五月丁香2010-08-20 17:51:29
【内容简介】

乱世之下,烟硝纷裹。妖魅横生,鬼怪当道。烟尘滚滚之中,谁覆雨翻云,指点山河?
神魔乱战,妖仙戮屠,人鬼纷争。身世成隐,过往成谜。夺杀之下,要的究竟是并行数界,还是情执难死?玄奇幻界,怪力乱法层出不穷。但所想讲述的,依旧是心!
纷乱的神魔世界,心灵依旧姹紫嫣红。月下以弦邀歌,踏花而舞,不为传奇,只因执着!
与他遇见,因血的牵绊,再也割不断。好吧,一起读懂情感,成为那绝不能丢弃的执愿!
只因那一眼难忘,便是一世成伤。也罢,不成仙,便成狂!

小说关键字: 花洛奇 韩霁月 岳轻弦

【正文】

  花弦月
  作者:当木当泽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一章 被掳(修)

  天色刚刚开始发暗,大新城的东大街上就已经没什么行人了。
  如今世道乱,中原之地,硝烟烽火,乱战四起,大小国并立数十。占山为王者更多,流寇不计,百姓苦不堪言。一些偏远之地,城外草长过腰,饿殍满地。“人牲”这个词,也不再新奇。
  即便诸如大新,洛吉这样有数百年历史的繁华古都,也一样苍凉颓败。安民告示贴得满街都是,旧的还未揭下,新的已经糊上-因为主公更替太快,短短六年,已经换了三个主人。
  这条东大街算不得宽,两侧店铺皆是空空荡荡,破败斑驳的牌匾斜斜的悬在门框。偶而有零星的路人经过,皆是低眉垂目,满面菜色。
  突然街的尽头远远传来一阵脚步声,这声音让残留在街上的行人都纷纷闪避,离家近的忙忙回去,离家远的便往胡同窄道里钻。
  随着声音渐近,走过来十来个兵勇,皆是一身短装打扮,灰布衣衫,外罩着短褂,头上带着帽,腰间挎着刀。他们一副闲散无赖的横样,有的将腰牌甩在手指间,眼睛不时的扫着临街的屋门。有的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大刺刺的迈着横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高一矮两个人。高的那个国字脸,横刀眉,小衫半散着,露出结实的胸膛,上面还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他扛着刀,咧着大嘴叉,向着边上那个矮他大半头的少年说:“阿奇,怎么样,敢不敢干?”
  那个被唤作阿奇的,却是生得眉清目秀,身形修长,很是清瘦,看来极是年轻,显得有些未长成般的单薄。衣扣系的严丝合缝,与那壮汉形成鲜明对比。此刻他一手执刀环在胸前,另一手轻搓着下巴,似是思虑一般。
  “阿奇,咱兄弟从巴梁山起,就在一起混日子。也算肝胆相照了吧?”壮汉此时摆出一脸讪笑,一把搂过他的肩,“现在你调到库府当差,这等好机会,再不动手,白便宜了别人。”
  “是啊是啊,咱这一队,就奇哥身手最好。奇哥就应了罢?”身后又围过几个来,皆是一脸笑眯眯,眼巴巴。
  “老子不是不干,总得算计算计。那队里没个熟人,无人应衔。真是让人拿了,你们老子担待不成?”阿奇飞出一记大白眼,正要接着说话,忽然天色一下变了。
  虽然已经是傍晚,但刚刚明明还算云淡风清。但就这说话的工夫,突然上空涌出大团黑云,滚滚之间,整条大街变得漆黑。不仅如此,他突然发觉身边围着兄弟们一个个眼神都变得有些呆滞。
  他用手肘顶顶边上一直揽着他肩的壮汉:“喂,牛……”刚一开口,他的眼睛忽然开始发直,觉得一股莫名寒气直从脚底顶上来,顶得他四肢泛麻,手足都要不听使唤了,甚至于眼球都快被冻住,转动起来极为困难。
  正在这时,忽然自前方出一现一排黑衣人,抬着一个轻纱软榻,正飘飘然踏着烟云而来。他们皆是黑色衣袂,飘飞如烟,双足狂奔之状,却不落地。
  怪异的是,他们个个面容灰白,不带一丝表情。那榻与其说是让他们架着,不如说是贴在他们肩上飘摇。这是一方八人软榻,四面围淡红云纱,四角悬小铃,轻轻脆响。榻中央半卧着一个人,带出一团微微银粉光晕,在黑色烟雾之下,犹如一片蕴而不散的轻柔。
  他们何时出现,阿奇根本不得而知,只觉此时眼珠想转也转不动,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他们荡到眼前。这种诡异的情景让他的心猛地一下悬到了喉间,手足完全失了感觉。
  如果他此时是正常的,就算不瘫软如泥至少也会发足狂奔,或者急惧而狂呼。但此时身体僵木,诡异的寒冷之气犹如在他体内生出第二个魂魄,控制着他的四肢,让他完全动弹不得,甚至连闭眼,都做不到!但可怕的是他意识仍存,眼前黑云惨淡,恐惧渗透到血液,让他每一根神经都在哀鸣!
  他们在距离这里有三四步的位置停住,脚下依旧浮云不绝,天空浓黑若夜,空落落的大街,有如在对峙一般。
  “都动不了了。”前方右侧的人开口,声音阴森森,鬼惨惨,像是活鬼出世一般。一听他的声音,阿奇就觉得浑身都麻得发疼,身体在极度恐惧下开始本能地拼命挣扎,与身体的那种诡异的寒气对抗!
  “看来不是什么好货。”他左边的一个接口。
  “月君肯定瞧不上。”第三个开始说。
  “那便宜我们了,人血总比别的东西强。”第四个的话最恐怖。
  “鬼!”阿奇脑子一激,一下就反应从这个词来了。爹说过,如今鬼怪横生。所以有些人茹毛饮血,定是让鬼附了身。眼前这些一定是这样!
  此时若再无法挣脱,搞不好要让他们拉回去生吞活剥!虽然他被那股莫明的寒气搞得身体发木,但恐惧让他爆发出求生的本能,体内的血液乱流乱撞,突然觉得从指尖开始又可以微微的颤动了。这感觉无疑成他救命稻草,让他一抓不放,在体内疯狂的运力,或者说,是他的心崩跳出的频率,让他的热血不休的挣扎。
  他悄悄提气呼气,竭力去忽略眼前的恐怖,顺气之间,感觉脚底也开始能活动,太好了!估计还是可以跑的。
  此时他被一众兄弟围在中间,大牛就揽着他僵在身边,借对方的身高掩住自己。微抬眼间,看到大牛一脸的极度恐惧,那表情,简直是连他们一道上战场都没碰到过的。显然他也是身体动不了,但同自己一样,意识还在。只是,他挣脱不开那股寒意的控制!这濒死绝望的眼光让阿奇心底一颤,但是,求生的本能在拼命的咆哮,快跑,快跑!
  不好意思啊,大牛哥。阿奇忍不住去看他,心底一阵阵的麻痛,虽然说咱们也算是肝胆相照,当初打仗的时候一起装死人,混到今天也算不容易,但是当下保命要紧,你太壮了,抱着你跑就是一起死啊!
  他的意识正处在混乱的边缘,忽然一只鬼手白森森的伸过来。对方什么时候接近的,他竟然无察,大牛身边稍瘦的四海一下让那只手扼了脖子。他僵得像根棍子,直挺挺的就让那只手一下勒了过去,还没有所反应,一个鬼脸便从他的肩后绕了过来,在他的颈上蹭来蹭去。阿奇突然发现他的表情一阵抽搐,整个人开始被抽干一般的萎缩起来。随着他的渐干,身侧的鬼脸开始微微泛起红晕,像是重生一般的鲜活起来。
  这一眼看得他肝胆俱裂,脑子里七转八转皆成一大团。再怎么见过识广,他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再这般下去,生生要被他们全吸干了不可!脑子里一冲,什么也顾不得了。他猛的一提气,“嗷!”的一声就直叫出声。这声音撕肝裂胆,生生震得面前正在开大餐的鬼一个怔愣。还不及他反应,阿奇已经直跳出大牛的手臂,然后一个回身,撒丫子就掉头狂奔!
  他能在此时反应这个动作已经不易,但更快的,是从那榻中央直飞出一条纱带。它丝薄如蝉翼,却拉得笔直有如一支离弦之箭,以不及掩耳之势直追而去,有如带眼一般裹身而缠,一放一收,使阿奇的身体被拉出一道弧线,嗖的一下直飞回榻中央去。
  “噢,有能动的。”刚吃过人的鬼一脸的木然,但却泛着丝丝红晕。
  “还算没白来。”身后又跟来一个,白森森的鬼爪伸向另一个僵立的人体。
  “月君很高兴吧。”看来想吃的不止一个,他们一个一个离榻杆而去,那榻却丝毫不见下斜,后面的四人依旧木木的站着。但前面已经全空,古怪的悬着却保持了平衡。
  “全带回去。”榻中央突然传出一声低语,轻渺之间却让他们皆停止了静谧的杀人行为。阿奇此时已经侧倒在榻中央,那一栽让他神志游离,迷迷糊糊之间看到面前的脸。
  确切的说,他只看到那一对微狭而清亮的眼眸。这眼漆黑而明澈。榻围轻纱渺荡,烟雾迷离,而他的眼,于雾间却有如黑夜星辰。这幽深的璀璨迷幻了人的神魂,一眼之下,明明是静静,却让阿奇耳畔,响出魔笛一般的旋律,甚至,将身体完全遗忘!
  这个轻纱围笼的软榻里竟然更冷透,迷离间他彻底丧失了行动力,连视线也开始模糊。当这对眼慢慢接近他的时候,他觉得被冰霜完全割裂一般的痛楚。这急痛唤回他的神志,然后马上再次摧毁。这样的反复让他对痛的感觉还未达至全身,只在脑中一转,意识已经崩溃!
  他终是逃不掉,要死在这里了!这是最后最后的叹息,一如灵魂发出的绝望哀鸣!一霎那光怪陆离,眼底蒙上黑暗,层层压迫之中,他忽然听到爹的声音,渺远的在脑中旋荡不去。
  爹说,洛奇,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爹爹呵!他那无处可逃,又破碎的神魂,渐渐的飞到了四年前。飞到了巴梁山,名叫太平镇的地方,那里,才是他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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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晨昏不知。觉得四肢乏力的很,头昏昏的根本抬不起来,气虚浮软的像生了场大病。
  乏力痛酸是存活的证据,他没有死吗?他心底的弦丝一震,觉感在渐渐回复,触手的温软丝滑却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当眼睛可以渐渐聚焦,眼底影像便慢慢分明。触眼可及的,是头顶上方巨大的纱幔。冰蓝色的质地,柔而不透,滑而不腻,软而垂顺,色泽虽浅却格外鲜亮。它团在顶方,结成大花束,垂穗微扫,像是春天美妙的花绒。
  原来他躺在床上了!这张床好大,圆形的大床,白底蓝花双绣的锦被,身下裹着轻绒的纯白厚毯。
  他奋力扭动着僵硬的脖子,开始慢慢环视四周:床边有一个八宝香炉,像是铜质的,但裹着一层釉彩,绘着精致的勾花。地上铺着厚毯,沿窗一溜横卧大榻。窗上镂着精美的花纹,窗纱都是云色天青的鲜色调。
  此等奢华,让他恍惚间像是到了宋大将的卧室。呵呵,怎么可能,他是在门口值守过没错,可从没有机会进去躺一躺,但是现在,他可是舒舒服服,四仰八叉的躺在这张柔软的大床上的。太舒服了,舒服得他有点不真实。舒服到他微微眯着眼,真想再睡一觉下去。
  但是,逐渐清醒的意识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睡去。他很快回想起那双如魔幻一般的眼睛,记忆开始倒退,贴片一样在他的脑中闪烁变幻:在他眼前抽干的四海,满眼惊惧绝望的大牛!那枯干而惨白的鬼脸,艰涩而阴森的声音!黑雾之中轻纱,寒彻入骨的冰冷!一瞬间的疼痛与僵直……一圈圈的兜转,最后又回到,那雾渺之中的明眸!
  真实与梦幻交错,恐惧与迷惑交织。疼痛是真实的证据,身陷如幻的场景却让他困惑。但更多的,还是恐惧。是人?是鬼?是妖魔?驱驭嗜血的恶鬼,却长了一双让人失魂的魅眼,让人死去,也没有痛苦。让人活着,却更加绝望!
  他挣扎着欲坐,却觉得全身无力。无力感让他的意志再度绝望!他怎么可以死?他还没有找到父亲,他怎么能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他看不到大牛以及其他人的身影。心抽搐之间又游离在崩溃的边缘!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躺在这里?身体的酸痛是活着的证据,那么之前的一切都该如何解释?他一直以为自己也算身经百战,如何逃生已经成为在这个乱世生存的必要条件。但是,他该如何在这样的情况里逃生?又该如何,继续他未成的心愿!恍惚间,父亲的声音如梦如幻。他要活,无论如何都要!
  纷乱之间,他突然觉得白影一晃,任何细小的变幻都让他薄弱的神经濒临崩溃!有一个人走到了床边,这个人怎么过来的,如何过来的,他一概不知,他只是感觉到,四周骤然下降的温度,让他的脑子一个激零,马上想到之前那恶鬼饮血的情景,让他全身的经络都开始疯狂的颤抖!
  “醒了?”那有如渺烟的低沉声音,有如轻歌一样让他几乎又陷入迷幻。恐惧放大到无限竟然成了一种绝望般的宁静,却在那一霎,让他对这声音开始眷恋。像是心智,已经被这声音折磨成残缺!
  一时间,因声音的入脑,竟然让他受诱般的想去看清楚那声音的主人。侧脸平视过去,只能看清腰部以下,白色的摆襟,溜着细细的银边,从开襟的位置看下去,是白色镂花的长靴,皆是干净的纤尘不染。
  多么动人的白衣白裤!就算此时这人身边环立恶鬼,踏着一地的鲜血,依旧让阿奇觉的,这人是林立在鲜花雾影之中。更何况,此时绣罗满织,袅烟淡淡,轻纱微扬,只见那衣摆微拂,已经让他恍惚!
  “女人?”那人接着开口,这句话让阿奇又从迷幻中清醒。淡淡的言语,却于他而言却是在对他进行百般折磨。一会是梦幻飞花,一会又是彻冷地狱!他不仅是寒毛竖立,根本鸡皮疙瘩开始劈里呱拉往下掉起来。
  女人?对,没错,是女人。这个秘密她可是掩藏了四年,她自觉没什么地方可暴露,而且她的衣服好像也是完好无损。怎么就能让这人一眼看破了呢?
  但此时她想的不是这些,她想的是如何活下去!就算那人是鬼,她也不能这样死去!他们为什么出现在大新?抢夺大新吗?这里是重镇,很多势力都想得到。如果是因此,那她就有机会,有机会活下去!
  她像是垂死之人看到希望之光,这四年来战乱挣扎,已经让她学会一样,就是绝不放过任何机会,哪怕只是渺茫。在一次次的死里逃生中,瞬息万变的情况层出不穷。如何求生是她的本能,已经浸入到她每一滴血里,根本不需要百般思虑,只要有一点点光芒,就让她直觉的扑抓。所有应对,已经成了机械,要活,才是她的根本!
  当这种意识满溢,希望给她超于极限的力量,她的身体居然可以动了!她挣扎着一伸手,就向着那白衣白裤而去。一抓住那白裤,她就顺势连人带被滚下床去,嘴一咧就开始嚎啕起来:“英雄,英雄就饶了小的一命吧!英雄,事到如今,已经不得不说了!”她长叹一声,脸皱成一团,对着白裤声泪俱下:“小的也是被逼无奈,才跟了大新城主宋成泰这个狗贼啊!他杀我全家三百多口,小的忍辱苟活,是为有朝一日可以手刃狗贼,为亲报仇。如今,英雄降世,小的有如看到朝阳。小的愿为马前卒,为英雄带路,一举杀入大新王城。那王城里九曲十八弯,机关密布,暗道丛生,只有小的拥有非凡记忆,才可来去自如啊英雄!!!”
  她一边哭着,一边扑过去,脸贴在白裤上,浑身抖如筛糠,耳朵却竖直听着上面的反应。半晌听不到动静,她心下惶然,难道不是来探军情,要占大新城的吗?
  静了半晌,忽然听上面传来轻轻一声:“你家三百多口?怎么就你苟活了?”
  你管我怎么苟活的?领会意思就完了,她腹诽间,白裤已经一下后退,从她的臂肘间退了出去,上面已经惨不忍睹,涕泪全沾,皱皱巴巴,光彩全失。她还在想编点其他的悲惨旧事,人已经一下悄失不见了。她听得外头一声门响,然后再无声息,只剩下她,卖力表演,却全无人喝彩!
  她身体一瘫,再也没半点力气。脑子有些发空,但嘴忍不住微咧。至少,她确认了一件事,她暂时不用死!

  第二章 月君

  她呆怔怔的团着被坐在地上,看着这空空如也的大屋。隔着柔穗的纱帘,隐隐看到外面还有堂室。这里是什么地方?抓她的是什么来头?目的何在?之前那些恐怖场景究竟是真是幻?……她脑子里乱成一团,根本无法理出头绪来。对方只说了四个字“醒了?女人?”线索太少了,她根本无法从中分析根由。
  听声音是个男人,打扮也是个男人。看他的腿那么长,该是个成年男人。她所知仅此而已!白衣白裤,老爹也总喜欢那样。虽然老爹的白衣上总是补丁摞补丁,质料也差了很多,但她还是觉得,老爹英俊潇洒的很!唉,老爹,你在哪里啊?
  没错,她是女人。如果不说,连她自己也忘记了。她姓花,名洛奇,十五岁。放在太平年间,该出嫁的年纪了吧。但是现在,她不仅举手投足都像男人,甚至连女人该有的都没有了。胸平得根本不用束,还有,她都十五岁了耶,也没有信期。算了,没有就没有,她也不想有。听说很麻烦呢!
  自这一年多宋成泰占了大新城,称了王之后,日子稍定些,因此她身高窜得快,比一般女子都要高些。其它的,都跟普通的少年男子没什么分别。也正是因为她身材平板板,声音很中性,动作很爷,从十一岁起就开混的大牛一干人等也没发觉她哪有什么不妥。
  大牛!她不由得又想起这位肝胆相照来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对于自己的小命,她暂时不必担心。她能再度睁开眼,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至少是不想现在让她死。她现在也有点怀疑,之前那场景究竟是不是做梦。
  她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伸手扶颈子,好酸。但她的手一触,微怔了一下,摸到一条布带!脖子让布裹着的,而且手触的位置,还有那么些隐隐作痛!她浑身一个激零,那不是做梦。这世上真有鬼吸人血!难怪她醒来觉得浑身无力,四肢疲软。难怪那个白衣白裤能认出她是女人,敢情已经吸了她的血了!但是,她怎么就没被吸干呢?她盯着自己的手臂,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像又细了。那个鬼不会是想留着慢慢吸吧?太可怕了!
  她果然猜对了,她成了人牲!还不是那种被直接剁了大块卖肉的人牲,是吃得白白胖胖然后洗好脖子让人喝血的人牲!
  因为她只发了一会呆,便有人冲进来了。是四个小丫头,居然一脸的灰白,不死不活的样子。虽然穿金戴银的,但她怎么看着怎么可怕。她们四个一块冲进来,看她的眼神直勾勾的,让人毛骨悚然。
  她还没喊出声就让她们摁得动弹不得,她们每一个都力大无穷,把她架着就出了厢阁,过了大堂室,然后绕到一间小屋里,那里面哗哗的流着水。像是一个被包在屋里的小瀑布一样,下面是潭。她们把她直接扔进去洗,水是冷的,冻得她咬牙切齿,怒骂不绝。她们的手也是冷的,她怎么挣扎也挣不脱,生生让她们从头刷到脚。然后换了新衣服,竟然是女人衣服。又给她重新换了裹伤布。
  做这一切时,她简直像个小鸡一样被她们架来架去,一身功夫全使不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鬼吸了血的缘故。她到最后连骂都懒的骂,干脆乖乖任她们摆布。到了最后,她们把又把她架出去,这次是直接架出房间。
  被她们架着从侧门一出,她就看到一个花园。虽然不大,但亭台楼阁,水榭山石,却很是俱全。沿园有个半拱景台,伸至水面,在那里,她看到一张大桌子,而桌边坐着的,正是白衣白裤。
  此时正是午间,又是初夏,阳光耀晕之下,为他笼了一层淡金的光影。他倚桌而坐,微微支肘,面向池畔,只看到一个侧面的轮廓。
  她们一直把她摁到桌边,然后用那木然的声音说:“月君,人带来了。”
  月君?是那个榻里的人吧!洛奇看他的侧脸,微狭长的眼尾,长睫若扇,鼻骨修直,廓线清晰。只看一半,也知是个很美的人。很美,但很冷,不是气质,而是他周身的温度。坐在他的身边,只让人觉得冷。
  她扫了一眼桌子,桌上摆满了饭食,各色精致的菜品,每一样,都是只见过没尝过。或者根本没见过的。但这种饭食的香芬,在他清冷的温度之下,也会让人觉得索然无味起来。更因她对自己前路茫茫的境况更加的惶惑,所以即便是色香俱全,美景相陪,她又是腹中空空,依旧难有半分食欲!况且这些东西,也不见得是给她预备的。
  “扮回女人,果然又不同。”他微微仰颈,转过脸来看她。侧面就很美,正面更令人有种窒息的美,他长的太精致了!这种精致,让人觉得不真实。或者说,他的肤色太苍白,眼神太飘忽,表情太淡定,声音太渺然,无论从哪里看,都不像是人。人不可能这般完美,人总有或多或少的小缺点,有小缺点才真实。但他没有,五官没有,肤质没有,神情没有,甚至连声音都没有。
  “你的血很好。养胖点就更好!”他淡淡的说,又转回脸去,看那池上密密铺开的荷叶。听了这话,她还未开口,身边那四个小丫头已经开始动作起来。她们强行把桌上的菜装了一个大盘子摆到她的面前,摁着她的头:“吃!”
  “就是长的有点丑。”他接着开口,其中一个丫头听了,马上从桌上拿了一块大帕子,伸过手来要蒙她的脸。
  洛奇一看这架势有些蒙了,还没回过神,眼前一黑,已经让人兜头罩脸,从鼻孔以上全给封严了。她还来不及挣扎,就觉得筷子勺子挟满了东西往她嘴里塞,就差直接捅穿她的嗓子眼。她疯了,这究竟什么地方?就算拿她当人牲也没这么喂的,居然还要管她卖相好不好!长得难看怎么了?长得难看你不看就是,居然还要蒙上脸!!!
  她就这么一恍神的工夫,已经让人填了满嘴的食物,她胡乱啐。反正也瞧不见,不管不顾就不肯合作。但那几个人就跟傻子一样,只管摁着她填,到最后,她都尝到土味了!她当时有点晕,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把东西从地上拣起来又给她往嘴里塞,挣扎得更厉害了。她呜呜乱叫着,直到听到他又低语:“换一桌新的来。”这才把她从四人狂填的阵势里解救了出来。
  她喘着粗气,死拽活拽把那块大帕子给掀上去。看到桌上一片狼籍,到处都是油啊,汤水啊,食物渣子什么的。她自己身上也沾了不少。但很奇怪,他明明就坐在对面,却一点都没受到波及。那几个怪人已经不见了,估计是听了他的话去换新的。她一把将帕子扔到地上,泄愤一样乱跺几脚。他此时已经回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她:“你不怕吗?”
  洛奇已经气得有点神志不清,呼一下站起身来,瞪着他喘着粗气。怕?当然怕,但她不是笨蛋。从他的话里,她又听出几个信息。她的血好,不管他是不是吃人鬼怪,或者练什么邪门歪功。至少,短时间内,她不会有性命问题。人死了自然没血可出,要流血她就得活着。还很费事的填鸭,那定是怕她身体受不住一命呜呼,既然不会死,那到哪都是一样混!
  她一脚踏在边上的椅上,大刺刺的搓着下巴。一脸挑衅的看着他:哼,不是嫌老子长得丑吗?把您的贵眼挪挪开!”
  “明明已经换成女装,行为还这么粗鄙。”他眉眼不动,说话间都是那样不影响其动人的形态。洛奇抚着颈,对人牲的要求还这么高,真是变态到家。
  “你管我粗还是细呢,老子就这样。卖相不好,找别的人牲去啊!”她扬着眉,言语间却全是试探。如果不是贪图大新城这个目的,那么她熟识地形这个可利用价值就不成立。但她马上又发现自己新的价值,就是血不错。所以要试探一下,要是他有别的选择,那她还是收敛一下先保命再想法子跑。如果他没有,哼哼,日后就好办的多了。
  “好吧,我不管你了。”他忽然站起身来,从面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抖抖衣襟,白衫袂飞,渐行渐远,搞得她两眼有些发直。就是这白衣白裤闹的,她就是对白衣白裤有依赖情绪。她在心里嘀咕着,但是心下却乐开花。哈!果然无可替代啊,那大爷就爽快了。先勉为其难当一阵人牲,搞清楚状况便再做打算!
  不多时,那四个傻了巴几的丫头就又回来了。果然是去换新的菜品了,每人都托着一个大圆盘,里面放满了吃的,足够十个大汉吃一顿的。这回因为那个什么月君不在了,她们没再去蒙她的脸,但还是那副德性,一个字‘吃’,然后就开始摁脖子。这次洛奇学乖了,没等她们动手填,自己便乖乖往嘴里填。确定了暂时性命无虞,其他的事情便先放一边。不用他说,她也会把自己养的壮壮的,不然别等跑,待他吸几次血她就要完蛋了。
  她看着这几个人的样子,面容枯白,脸色发青,目光呆滞,不知道是不是都是让她们的什么月君给吸的。她可不要变成这样!她还要去找失散的老爹,不管多艰难也好,她总是要活下去的。
  她乖乖吃了大堆的美食,直到感觉食物顶到嗓子眼这才停手。她抚着圆滚滚的肚皮,不停的打着饱嗝。直到这样,头上一直摁着的手这才松了开来。其中两个开始收拾东西,另两个又一左一右架着她的膀子,把她给弄给到刚才呆的房间去了。
  这般走了一圈,她才发觉,这里也不算大。这里是一个庭院,虽然有一半她没涉足,但足以一览无余。刚才吃饭所在的这个小花园是通着那间她躺过的大屋子。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前院子,但更小,像个天井一般。天井边上有两座小楼,外头拦着石屏。看不清是不是还通着别的院落。
  她被她们又架回到床上,然后听她们说:“睡。”死去吧,刚吃饱就睡很不健康的!洛奇翻了个白眼,堆了一脸的笑容刚打算打听几句话,但那句‘姐’还没叫出口,已经让人直接摁倒,大被一裹,然后还是那个字:“睡!”
  如果她被这四个痴呆儿盯着,照这种方式活。她别说跑了,她敢肯定,一个月之后,她流出来的不是血,是油!

  第三章 魔宗

  洛奇在这个小院一住就是七天,这七天来没再见过那个什么月君。那个四个痴呆儿除了会跟她说‘吃’,‘睡’这两个字以外,便对她任何有心无心的问题皆充耳不闻。而且绝对是四条最忠诚的狗,把她看得滴水不漏。
  她们也并不是只让她在床上呆着,但出去又能怎么样?前面一个天井,后头一个小花园,再想往门口去看一下都不能够。要是搁在以往,四个瘦不拉几的女人她可是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但是这四个不一样,个个都力大如牛,随便一个上来都摁她跟摁个小鸡子一样。
  她此时托着腮帮子坐在屋里,腿一抖一抖的。今天阳光大好,晃得堂室里都是耀金一般的亮闪。四个痴呆儿有两个在她身边看着,两个去准备吃的了。人牲的饮食可不能落下,不然如何有丰沛的血液来满足她们那了不起的月君?她哧鼻白目的冲那两个扮鬼脸,人家眉眼不抬,视若不见。
  正无趣间,她忽然听得前院传来一阵笑声。笑声?而且是女人的笑声!她直跳起来,几步便奔到堂屋。那两个痴呆儿果然紧随而来,她也不管,贴着门,从门缝里往外瞅。
  前院正走进一男两女,男的正是那个叫月君的。他还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那副没表情的表情,更是万年不变。而那两个女的却是巧笑嫣然。
  先进来的身形高挑,形体纤婀,丰胸细腰,光看身材,已经让人艳动。面色更是动人,细眉若弯柳,两眼飞桃花,鼻尖微翘,嘴唇丰盈。一张微尖的瓜子脸,长发盘出繁美花髻,垂下流苏轻摇翩翩。一身烟青色的蝶衣,包裹着她的曲线,贴身黑底红花长裙,裙叉居然开到大腿,一动之间,白肤如凝脂,半掩半露,诱人非常。足下是一双包腿的黑色长靴,一直过膝。她扬手搭着月君的肩,一副眉飞色舞的勾魂模样。
  这女人长得很美,神态也很是妩媚,但是洛奇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涌上心头。表情是美,容貌也美,就是太美了,没有瑕疵,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像是精雕细琢一般的,没有任何的感情流露,即使是在笑也没有!所以,就算她再笑得动人,也和她身边的男子一样,让洛奇觉得,根本是面无表情。
  但她身后跟进来的稍矮一些的女孩就不同。这女孩鹅蛋脸,圆眼睛,樱桃小口微微带笑。但眼波流动之间透着好奇,还有那么一点点窃喜的样子。一件鲜绿的宽袖挟腰小衫,衬白色长裙。虽然身材没那么出众,容貌也只是中上。跟在那个高些的女子边上,一下就让她给比下去,但在洛奇眼里,她才是鲜活动人的。
  洛奇正眯着眼瞅着,那三人已经向着屋里走来,她吓得忙掉头往回窜,重新坐回到厢房桌边,摆出一副低头蹙娥眉的呆相。
  刚刚坐好,只听门“哧”得一声轻响,三人已经进得屋来。那两个痴呆儿刚刚是跟着她跑回来的,现在一听门响,马上四手齐抓,拎小鸡一样又把她给拎出去。害得她刚摆好的姿势还没来得及让人看。真的是痴呆的,既然要拎着她,何必刚才还跟着她傻了巴几的跑回来?洛奇也懒得挣扎,任她们两个一左一右整个架空,直拎回堂室。
  “是这个?”高个的女子看了她一眼,轻声问着。忽然抬眼看着月君:“月,我拿鸢儿跟你换如何?”一听她这般说,边上的女孩儿霎时飞红了脸,微张着口,却没言声。
  “不换。”他根本看也不看,只是瞅着堂室里空荡荡的桌子:“今天怎么还没吃饭?”
  “是,月君,已经在准备了。今天她起晚了,所以时辰顺延了一会。”痴呆儿只有对着他的时候不痴呆,洛奇简直服了。也是,对着一个人牲,估计压根也没把她当人看,当然没必要理会她了。
  听了他的话,那女人也并不介意,只是低垂着眼看着边上的女孩儿:“鸢儿,月不肯换呢。”
  那个叫鸢儿的飞红了脸,只是轻声说着:“影姐姐,我今天在这吃饭吗?”
  “嗯,你跟他一道吃吧?我一会来接你。”那女人声音温柔,却没有感情。说着,她看着月君:“月,我们走吧?”
  洛奇只顾看着那个叫鸢儿的女孩,只觉得她一颦一笑,一羞一喜,皆是自心而发。与这两个人完全不同,刚那美艳女人张口要换人,估计她和自己是一样的。看来从她身上找点线索,该是可以。
  那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好像刚才来,只是为了看她一眼而已。他们一走,屋里的温度顿时升高好几度。因为多了一个人吃饭,所以痴呆儿又走了一个,估计是去说添菜的事了。
  洛奇松了松被人抓痛的肩,慢慢踱过去看她:“你……”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打开话题,突然那个鸢儿冲她轻笑了笑:“大哥,你好!”
  洛奇一怔,本能的低头看自己。今天起晚了,没穿裙,只着一条宽腿白绸的裤子。身上是一件中衣,头发随意抓了一束,加上她一副很爷的样子。所以,咳,大哥!没事,反正她也听习惯了,大哥老弟什么的她更自在。要是张口叫她大姐,她反而觉得怪!
  “我叫花洛奇,来了七天了。你呢?”她觉得这里的人都很奇怪,只有这个女孩神情多变,和自己比较像。
  “我叫冯鸢,来了三年了。”她倒也不认生,估么着像这种情况也见了不少了。
  “你也是人牲吧?”洛奇看着她坐在桌边,好像一门心思等饭一样。听她问,鸢儿愣了一下,一时好像不太明白的样子。洛奇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她微张了嘴:“什么意思?”
  “没人吸你血吗?”看着她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洛奇便又加了一句。
  “哦!”她恍然大悟,点点头,接着开口:“这怎么能叫人牲,影姐姐对我可好了。”
  洛奇看一眼最后一个留在屋里的痴呆儿,不知道是不是当着她的面,这孩子不敢说真话。但看那痴呆儿一副事不关己的德性,好像根本不在乎她们聊什么一样。洛奇压低了声音:“你傻啊?让人吸血还说好?不怕死吗?”
  鸢儿一听,微微皱了眉,却是认真的说:“大哥,你刚来,我不怪你。但影姐姐人很好,对我也很好的。我来了三年了,她平时老给我好东西,病了也关心我。比以前我自己过的时候,不知道好多少。刚开始我也怕的,但是慢慢就习惯了,一点也不痛的,而且不会死的。放心吧!”她此时像个大姐姐一样安抚她,“你安心在这住几天,到时咱们回太康山,我还找你一道玩!还有几个像咱们一样的,比这可热闹多了。”
  “太-康-山”洛奇仔细在脑子里搜索这个地名,有些耳熟,似是听过。她一边想着一边看着边上的女孩子,突然眼睛停在她的颈脖以下愣住了。她脖子以下,有些微微泛青,更下面,似是更青一般,惨森森的颜色!
  “大哥,你,你看什么?”鸢儿被她这种放肆的目光盯得有些着恼,一下抚着领子站起身来:“我不跟你一道吃了,我去找影姐姐。”说着,她噔噔几步便迈出了门。洛奇怔怔的看着她一脸光火的走掉,心下却是哇凉哇凉的。她想起来了,太康山,北地的一座大山,那里有个诡异的门派,人称魔宗!
  听说魔宗已经占据北方十几座城,还有数位称王者与他们有关联。他们一直在北地,怎么会到西南之境的大新来?听说那里的人都练妖术,会摄魂招鬼。原来是真的,他们居然还要吸人血!这个鸢儿来了三年了,居然还说什么对她多好多好。看她颈部以下,分明已呈死青之色。傻蛋啊,你离死不远了!
  说回太康山,那就是说还没回去,看这里的气候,与大新相差无几,该是在附近才对。绝对不能让他们带回去,不然真是要玩完!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脚步声起,那个鸢儿居然把刚才的女人拉过来。看来他们一直在后院呆着。鸢儿一脸气咻咻的样子,指着洛奇:“影姐姐,他色眯眯的看我!”
  洛奇一下跳将起来,死丫头居然跑去告状。看她一脸狗仗人势的样子,都死到临头了还觉得人家好呢,让洛奇原本心底的一丝同情马上烟消云散:“你把招子放亮点,老子什么时候色眯眯了!”她一脚踏上椅子,拱着腰瞪着她们,忽然看到那个什么月君就在后头站着。一副死德性在那看热闹。
  “臭小子,我让鸢儿在这吃饭,不是让你讨便宜。不要以为你是月的血河,我就不敢给你颜色!”那女人微微眯着眼看洛奇:“自己把眼睛掏出来,我当没这事!”
  洛奇张大嘴巴,你奶奶的,你看不出我是女的吗?那个月君都看的出,你居然看不出吗??她一股子气窜上头,看那个月君居然还一声不吭,行,你装傻是吧!血河?当我是血河,好吧,老子跟你们杠上了,我看你究竟管是不管!
  “你我都不往眼里挟,我看她!她有什么让我看啊?胸大还是屁股大啊?少在老子面前充大辈了,掏眼睛,你怎么不把心掏出来瞧瞧?”她一脚把椅子踹翻,破口大骂起来。
  那个称为影的女人微微一笑,挨骂了居然还挂笑,她没事吧?她的表情依旧精致无比。洛奇根本没看到她动,但只一眨眼之间,她已经侵身至前,但下一刻,她的手腕已经牢牢握在月君手中。
  而她平伸向前的指尖,离洛奇的眼睛只差毫厘!洛奇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她依旧保持着破口大骂时的姿势,但她额间,分明有一滴汗滑落而下!这女人如何贴过来的,她根本不知,至于在她们更远处的月君是如何贴过来,并且制止她的动作的,她更是一无所知。她明明一直睁着眼看,却连反应的能力都丧失!

  第四章 血河

  “月,你什么意思?”影抬起头看着他,眼中蕴出一丝怒气,这是洛奇第一次从她面上看出情绪。之前的笑,根本没有一丝感情。
  “我的血河,以药养育,她心绪有变,与我无益。”影微微眯了眼:“你这个没了,我再帮你找一个便是。”
  “不行。”月轻语,“你若动手,我便回太康,不再停留。到时你与宗主交待!”他神色不变,影静了一下,忽然手下一松:“算了,鸢儿,我们回去。”说着,她轻哼了一声,转头拉了鸢儿便走。鸢儿临走还冲洛奇做个鬼脸,一脸不屑的样子。
  洛奇只觉浑身僵冷,待她们不见了踪影,这才开始哆嗦,后背已经是一片汗湿。她抖着唇:“人,人,人家都,都知道快,快乐,饲,饲,养!你,你,你什么,什么意思?!”
  既然要快乐饲育,连情绪都要照顾到的重要人牲,刚才怎么还一张口就说要换?她虽然此时浑身虚软,还是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给他,看到他的容貌,突然明白了。估计是那个死丫头贪图男色,然后那个叫影的恶女人为了照顾情绪,便说要换,其实根本不舍得。这个月君就顺着她们演个戏,断了那死丫头的念想,必然是这样吧!对着别人的人牲都知道要照顾情绪,怎么对着她,就要她蒙面吃饭,这会子还要把她吓个半死!
  “不要招惹她。”他垂眼看她筛了半天糠,突然开口。
  “是她招惹我,老子哪里色眯眯了?”她怒起来,“她说的时候你怎么不开口,这会子显摆什么功夫?我眼睛让人掏了也好,用不着看你的死相!”
  “你不让我管你。”他的话噎得她半天回不过闷来,咬着牙哼着,“行啊,不管,放我走!”
  “那不能。”他顺手将椅子扶起来,自己坐了上去,“你刚才明明可以自己说,你却不开口。分明是试我。”
  “你是魔宗的人。”她盯了他半晌,忽然径直问他。与其问那个笨蛋女人,不如问他。而且,既然当时能让她跟那个什么笨鸢儿一道吃饭,该是不太防备她才是。她是“血河”,他要在意她的生死,至少要告诉她什么人可以招惹,什么人招惹不得。不了解所在环境,当然容易搞出事来!
  “嗯。”他交叠着两条长腿,衣襟的褶皱都像是精心设计过得一般,微微的在光下透着晕影。
  “这是哪?”她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他边上,他脸向外,根本不看她--摆明了不喜欢她的卖相,烂死相!
  “大新正阳苑。”他的回答让她瞠目结舌。大新城的正阳苑,那不是城主宋成泰的宅邸?这里该是内苑的一个角落,所以她以前就算巡逻也没来过。他占了宋城主的地盘,难不成,在她被带来的时候,大新城已经落到魔宗的手上了?
  “你是我的血河,我自然顾你性命。回到太康之后,以药育你,到时也会顾及你的情绪。在此这前,不要招惹任何一个血河,特别是一年以上的。”他接着开口,“我一个月取血一次,到时记得把脖子洗干净!”
  她整个人跳了一跳,勉强又坐回去,干笑了两声:“英雄,你找别人行不行啊?我瘦不拉几恨不得雌雄同体,哪能助英雄练神功啊?”
  “你有生活需要,可以直接跟我说。她们不妥当,也可以告诉我,我再换人便是。”他根本不理会,自顾自的开口,面无表情,全当她是死的。
  “他们呢?当时你带走我们一队人,他们呢?”洛奇放弃无意义的行为,突然问着。
  “现在的是我的手下。”他应着。她微怔,记得明明当时罗四海已经让一个吸了血,吸干了,怎么又成了他的手下了?他会起死回生不成?
  “跟你不一样,已经不知道疼了。”他站起身来,这话听得她毛骨悚然。阳光灿烂,她却明显听到自己牙齿在打战。听人说过,魔宗所到之处,皆寸草不生,简直跟被蝗虫扫荡过一样,不能想像太康一带究竟是什么样子。阴森森,鬼惨惨,白骨遍地,乌云罩顶!她越想越害怕,汗毛又在根根立正。
  “寒霜阵下,你尚能跑,是血河的良选。他们质素太差,全都不配!”他说着,这边已经闻到饭食飘香,三个丫头各托着盘子往屋里送进来。他迈步欲行,她突然张口叫他:“喂喂,等,等一下!”
  “你吃相太丑,我不想看。”他停下脚步,这话生要把她气死。看边上的痴呆儿已经拿着大帕子虎视眈眈,要死了,她吃相丑,凭什么不蒙他的眼啊??她生生压住骂人的话,挤着眉毛干哼了两声:“英雄,我对生活不满意。”
  “哦?”他一听,回转过脸看着她。这话显然对那四个丫头起了作用,她们在抖。但却依旧面无表情,倒不像是吓的,反倒像让人下了蛊一般。
  “我要洗热水澡,天气热也要洗热水,凉水会起腓子。”她突然补充,“要不凉不热的,皮肤变得红通通的,洗完好舒服的那一种!”别一说热水,煮锅开水浇熟她。她实在对这四个人的智力很怀疑。
  “可以。”他听了,便转身去了。这边菜已经摆好上桌,她拿了筷子,没等那‘吃’出口,自己便开始吃东西。她的确也是饿了,只是不过,她故意吃得呱几呱几响,她瞥见他还没走远,成心恶心他!
  这里是大新,她依旧在这座城里。只不过,她不再是大新成主宋成泰的亲兵,而是成了魔宗之中的一个“血河”。她从十一岁上巴梁山开始,已经四年了。这四年来,她也经历了不少事,自觉虽然有苦有乐,但至少性命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但是现在,落到他的手上,前路漫漫,虽然不至立时死去,但是自由全无。就算她能熬上三年也不死,跟那个什么鸢儿一样。但是与父亲相见,更是遥遥无期了。现在显然没有机会逃跑,这个院子之外,定然全是他那些如鬼一般的手下。他也说了,大牛他们,也成那样子了。
  难怪她当初说要替他引路,他全不所动,这大新城,宋成泰可是花了两年的工夫才打下来。顷刻之间,真是……她摇摇头,喟叹。现在世道不好,以前听说,有的军队,沿途没有粮草会吃人。现在她也算是亲眼所见了一把,甚至也沦为他人的食粮。老爹啊,洛奇再怎么坚持,恐怕也活不到与你相见的一日。我们只好天涯海角,自求多福了吧!
  想起老爹的白衣白裤,满嘴食物的她却是满心伤楚,湿了眼眶。她好怀念在巴梁山下,太平镇的日子啊。虽然贫穷,老爹也笨的很,打个兔子都摔得满身伤。但是和老爹相依相伴,把她捧在手中如珠似宝,那样的日子,太短暂了!

  第五章 突变

  洛奇四仰八叉躺在大床上,头晕得让她看着头顶的花帐都觉得天旋地转。四肢无力的连动一动手都觉得有千斤重。
  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日子居然也能过得这样快!今天她睡到日头过午才起,饱餐一顿之后被四个痴呆儿架去洗澡,这种非她所愿的强行洗涮让她马上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个月之期竟然这样快就到了?上上下下换洗一新,然后拖过来挨宰。
  她原本叫得比杀猪还惨,但在他贴过来的一霎,那种连眼珠都要冻住的感觉便一下涌上全身。她最后的感觉是他的手指在她的颈边摩抚,一股冷气顺着颈部一直冻结了她的全身。她不知道自己是吓得还是让他诡异的法术弄得失了魂,反正是明明没有闭上眼,但眼前却一忽然失了光。等她再度可以看到光亮的时候,便是现在这种快被抽干了一般的沉重!比第一次让他吸血的感觉还要痛苦!明明都是吸血,怎么差这么多?难道说,上回只是牛刀小试,这次才来了真格的?
  他依旧靠在她的身边,却没了那种冻死人的寒冷,只有微微的凉意蕴在空气之中。他十指交叠放在腹间,洛奇一直等自己的眼睛可以聚光了,这才将视线转向他。他的眼微微半闭,一副很是惬意的样子,面上竟然泛起一丝丝晕红。这种鲜媚的红晕一下便让洛奇想到当初那个鬼,吸了她同僚的血之后也是这样带出鲜活的色彩。这种红晕让他原本精致的面容出现了极为炫惑的神彩。
  他并没有垂眼看她,却轻声开口:“一会喝一碗补药,就会觉得舒服多了。”
  吸别人的血练妖术,还这样一副施舍的态度。这样就算能活三年,日后也会落下严重的后遗症!她还没嫁人咧,就算这辈子不指望嫁人,但她还想留着命去找老爹呢!呆在这里,她根本没机会跑,也许等他们上路开始往太康山走,或者可以找到机会。
  她想到这里,微微动了动四肢,开口问着:“我还要在这里住多久?这里什么都没有,我快闷死了!”她既然是人牲,就要争取人牲的最大权利,圈在这里,再住一阵子,到时就算没人看管,她也跑不动了。
  她半天得不到他的回应,心下正惴惴,如果他根本不告诉她行程的安排,她也就没办法再做计算。临时要跑,从他手上走脱的可能实在是小之又小。她偷眼去瞄他,忽然发觉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他五官精致,但一向没有表情,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他的形容动作,一言一行,也根本都像是精心设计一般的。虽然精美,但却无情。但是此时,他目光悠长,似在沉思一般,有些飘忽神飞。好像并不是不肯回答,而是完全没有听到一般。
  这表情弄得她有些错愕,刚想一嗓子让他回魂,突然他眼神一动,目光便慢慢向她转了过来,看她的表情,依旧有些微惑,眼睛却盯着她的脉博:“你的血……”
  “喂!说好一个月宰一次的,把我弄死,你就没有血河了!”她被他的眼神吓住了,急忙伸手去捂自己的颈,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往里缩,脑海中开始映现那天的人干儿。她还不想死,她还有事情没做完,她还没嫁人,她还……
  没等她组织好语言,用长篇累述的大道理对他进行教化,突然她听到一声巨响。那声音震耳欲聋,简直像是从天上扔下一个炸雷一般,震得她整个身体都猛的一颤,整间房都像要轰塌一般的摇摇欲坠。她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身影已经一掠而逝,她听得门响了一声,然后这里便划归平静。
  刚才那声巨震犹在耳畔,而此时的宁静,便让她更觉有些不妙,仇人打上门来了?当下世道纷乱,仇杀比比皆是。听说魔宗更是所有正道的公敌,如此大肆夺城,当然有正义之士要前来卫道了。好机会啊!
  她挣扎着支起身,身体绵沉无力,双腿都不听使唤。勉强撑着床沿站起来,还未向前迈步,忽然一股焦臭的味道自外传了进来。她此时听不到任何杂乱嘶吼的声音,除了刚才那声巨响,安静得一如往常,但这股焦臭的味道却是越加的浓烈,让她的胃翻搅出一股强烈的呕意。她掩着口鼻,踉跄着前冲了几步,另外一只手却是跌跌撞撞向着榻上小几的灯台。在这里混吃等死一个月,屋里的所有摆设都让她摸遍了,值钱的摆件不少,但这个轻巧便携,而且还能用来防身,逃亡的必备良品。
  她一把抄起灯台,臭味越来越重,熏得她简直就要晕厥过去。好不容易蹭到堂室的门口,那四个痴呆儿已经不见了踪影,堂室两边皆有门,通往后面小花园的门此时半开着,院里空空如也。她顺着前门的门缝往通往外院的的天井里看,半个人影也没有,只是有浓烈的焦臭气味不断的顺着门缝往里涌。
  她正想着要不要推开门冲出去,突然一个身影一下闪到通往外院的月洞门口,这是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佝偻着,而在他的腹间,插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双股缠丝剑!洛奇并未看到剑的主人,只是见那人半弯着腰,双手欲抱还止,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腹部。洛奇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却并未出任何声响,但接下来的情境更让她大骇!那个男人在冒烟!他受创的部位并不见飞溅鲜血,而是在冒烟!不仅在冒烟,大股的焦臭气息漫散了开来,他被风干一般在僵缩,最后干瘪有如僵尸。到他颓然扑倒的一霎,竟然贴地而成齑粉,一散而起,那剑也随之化无,根本没有金属落地的轻响,如同烟化一般!
  门洞那里又是一团空荡,只有洛奇瞪着眼怔怔看着,除了听到自己如雷般的心跳之外,脑中竟然是一团空白!
  没有任何的声响,这种无声的戮屠,是她从未经历过的恐怖。刚才那声巨响,她已经知道,八成是有仇杀寻上门来。一时还觉得有几分窃喜,趁着乱作一团,脚底抹油可是她的强项,万般无奈之下,装死她也算是高手。但此时出去,搞不好真要让那无主的剑扎成干沫,连尸身都没有,那不是装死是真死啊!她原本就脚下无力,此时更是抖如筛糠。那个月君此时连个泡都没冒,不是把她扔在这里等死自己跑路了吧?!
  她跺着脚,放弃了从前门出而向后院跌撞而去。正阳苑她也算是来过,但这个小院以前她没进来过,不知是朝东还是朝西。院墙虽然不高,但搞不清楚翻出去究竟是何地。她没那么白痴狗急跳墙,而是要给自己找个相对安全的藏身之所。管他们是无声杀人还是有声劈砍,先藏起来再说。她选择的藏身之所是厨房,有吃有喝不怕饿死,灶此时是冷的,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脑袋就扎炉腔里去了。
  钻进去之前不忘揭开蒸锅往怀里揣了几个馒头。打吧打吧,放火烧房子老子也不怕,这里有烟道,呛不死她!她屁股着地,背倚着炉腔子,脚上扬着贴着另一面,整个人像是个弯折起来的大虾。
  她刚刚折腾完,还没待抹一把脸上的炉灰,就听到一声嗡嗡的金属颤鸣之声,像是薄剑被摧振而发出的轻响。这声音很轻,但院里太静,以致她都可以听到。她摒住呼吸,炉灰呛得她想打喷嚏,她生生的捂着口鼻,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她听到有人低笑,显然已经到了后院。她还来不及庆幸自己提前躲了过来,便听到一个声音在低语:“冥罗魔宗,七煞之君。今日得见月君,真是幸会!”这声音低沉,虽然轻飘,却格外清晰,随着声音出口,剑鸣有如呼应一般,让洛奇脑后脊骨飞窜寒意。
  “这里非你华阳府之地,何必来此惹我不快。”又是那轻渺之音,有如悬丝,渺淡无情。
  “大新也非你魔宗之地,掠人魂体,又是什么道理?”那声音清冷下来,微微带厉。
  “掠人魂体?你我皆是一样,何必多言?他们本还有口气在,却在你的金绞杀之下,化成粉末。”月君的声音依旧如故,无嗔无喜。
  “被你收血,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凡是让魔宗取过血的,皆不该活在这个世上!我是帮他们解脱!”言语之间,忽然听得轻哧响动,然后便是飞叶落花一般的簌簌轻音,似是动起手来,又似只是在掸衣翻袂一般。
  听他这般言语,洛奇心下大寒不止,兴好刚才没有一时冲动往外跑。她才刚刚被人收过血,岂不是也不该活在这世上??她肚子里痛骂不绝,那个混球,怎么不跑远一点?还跑回来打,现在可好,不知他们要打多久,若是他得胜,自己没机会再跑。若是他落败,对方定要细细搜索这所大宅,把那些人一一杀掉。用他的话讲,帮他们解脱!
  她鼻痒难耐,又不敢放手,窜得混身痛酸不已,此时更是又怕又晕。正昏溃之间,忽然耳边带出一丝轻轻啸音,听到之时,一道金光已经破窗而入,竟然是向着炉灶之下,她所藏身的方位~!
  等她看到已经晚了,那光影破窗有如无物可挡,更有如带目一般,一入急下,既而直锥而来。她吓得再顾不得其他,急急双手推挡向前,只觉一股强热,有如烈火焚烤一般。那道光已经转眼到了洛奇的面前,却有如凝止一般不动,而到此时,她喉中的惊嘶才发出来。
  她大吼着紧闭着眼乱拍,竟然觉得那温度开始下降,她心跳快蹦出胸腔,微微眯缝了眼去看。在她眼前凝止不动的,正是她刚刚看到的双股缠丝剑,而她面前的一堵墙,竟然已经生生被钻出一个大窟窿,透过那个大窟窿。她看到正对的荷花池中央两条人影上下翻飞。一白一蓝,裹带的衣袂乱舞,像是飞舞纠缠的两只大蝶!而面前的剑,离她尚有一尺的距离,却是凝空不动,冷热两股气纠缠,剑身嗡鸣,振荡之间发出一股晕光,抖动欲进欲止!
  “哼,留在大新不走,此时又要回头。原来你收藏血河在此!”蓝衫者纵身高掠,双掌翻飞之间,身后鸣音不绝。竟然又有剑光从他背后慢慢浮出:“寂隐月,你今日走不了了!”
  “此时跟我走,至少还有三年的命。自己跑,出不了这个院子,你选吧!”花洛奇怔仲了半晌,才回过闷来,他这话是在跟自己说呢!傻子也知道要怎么选了吧?再说,是她能选的吗?这个王八蛋还有心情在这说这些废话!
  她要是想爬出来,就得打剑尖面前过,可她的身体已经僵崩,缩在炉灶子灰头土脸。而那剑抖得更剧,有如制力不够,马上要脱闪而出一般。她张着嘴,紧睁着那乱颤的剑尖,突然大吼着:“英雄!剑,剑,剑扎过来了!”
  她话音刚落,忽然听轰得一声巨响,这声音与刚才听到的简直如出一辄,那蓝衫男子此时身体四周布出一个大光球一般,乱闪无数飞剑,翩走有若游龙一般。花洛奇感觉整个房舍都要倒塌一般,眼前光影乱烁,眼睛快被晃瞎。
  在那团团光耀之间,一道白影急闪而过,恍怔之间只觉一阵簌响,灶台简直像酥饼一般让他整个给掀了。他一手拎起她的脖领子,另一只手一兜一卷,那横尖在洛奇眼前的剑瞬间扭曲便成一个疙瘩。
  这个动作只是一霎,下一刻,她整个人已经横架在他的肩上。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支配,眼前大圈小圈,已经完全失了目力,只觉耳边风声簌簌不绝,周身气压浮荡不止,逼得她五脏六腑要倒过个来,脑髓都要晃得流出来。正乱荡之间,突然她觉得大腿处一阵钻心的疼痛,一下让她迷乱的神志顿时清醒了起来。这种疼痛让她一惊之下马上骇极,她中剑了?恍惚之间只觉急风不止,四周冷寒阵阵,有如严冬。是因为她万念俱灰,才会有此感觉吧,马上就要解脱了,像刚才那个黑衣人一样,化成粉沫!
  后院厨房已经成了废墟,但离的如此近的荷花池却是完好无损,连荷叶都未断几棵。池边,一个蓝衫男子负手而立,仰头向上。阳光撒在他的脸上,为他的面容,镀上一层金光。他身后背着一柄双绞缠丝剑,没有剑鞘,剑身是两条龙绞缠在一起,阳光之下,灼灼生光。
  有细碎的脚步声急急的穿堂而来,两个青衣的男子一径而来,扫了一眼四周,开口问:“弦,他跑了?”
  “哦。”他轻轻回应:“万罗剑阵,也封不住他,跑了。”
  “算了,这次的任务只是抢回大新。其他的事,等回去再说吧!”其中一个容长脸,细长眼眸的男子开口:“你还在发什么呆?”
  “没什么。”那个称为弦的男子微微轻笑,微媚的眼眸带出动人的神彩,他轻掸了一下衣衫:“我只是在想,那个血河,一定对他非常重要!”

  第六章 逃亡

  “放,放我下来!”花洛奇抽着气低叫着,他是怎么出的正阳苑,怎么出的大新城,洛奇已经一无所知。此时已经是下午,他们迎着太阳的方向跑,该是向西。大新向西是菡谷山,翻过山去便是另一座城的地界了。
  一出大新不远,道路已经荒凉,再往山里去,就更是荒僻起来。她的左腿此时钻心的疼,连带半边臀部已经觉得麻痹起来。没有立时化成灰,估计是因为受伤的地方并非致命吧,但这种小火慢煎的感觉更让她毛骨悚然,终是忍不住低吼出声。他听到她出声,渐渐放缓了脚步,直到入了半山腰,进了密林之中,这才将她放下来。她面色惨白,裙子上已经染了一块血渍,她吸着气把裙子扯上去,看里面的裤,左腿那里更是有一大块血印。她慢慢的靠着树,喃喃低语着:“完了,这下死定了!”
  他蹲到她的面前,眼睛盯着她的腿。她看着他的眼神,突然一股不好的预感又飞窜上来,她挣扎着缩着腿:“英雄,英雄,虽然我已经快死了,但你用不着这会送我一程吧?扎到腿上,没准还是有救的,你不要杀鸡取卵啊,这种行为是很愚蠢的……啊!”她话音未落,他已经伸出手来,一下将她的裤子扯了个大口子,露出她的大腿来。她尖叫着伸手就去扯他的头发,阻止他扑上去吸她的血:“英雄,是你说的啊英雄,跟着你还有三年的命啊,不要这么冲动啊!”她正胡言乱语,忽然听他轻声说:“扎的好深啊。”
  “耶?”她微怔,手里还攥着他的长发,拽得他的头都微微的有些偏。但他似不觉痛一般,眼睛依旧瞅着她的伤口:“我说烛台针扎的好深啊!”
  “什,什么?烛,烛台~针?”她呆住了,突然发觉,自己揣得那个灯台不见了,刚才她被甩成一瘫烂泥,那灯台早不知道让她扔哪去了。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己的大腿,血迹斑斑之中有一点微微的金色凸起,是一截断掉的烛台针,此时已经整根戳到她的大腿里去了!她呲牙裂嘴的看着那伤口,松了一口气之间便觉得更疼了,早知道这东西会误伤自己就不带出来了。真是倒霉催的!
  “我是先把你打晕再帮你拔呢,还是现在拔?”他的指尖上已经染了她的血,那抹鲜红在他苍白的手指上更加的诡艳。
  “不要拔!”她有气无力的说着,挣扎去撕已经破了一个大口子的裤子,她咬紧牙关:“拔出来会大出血,你想害死我?先绑一绑再说!”她此时一动,已经眼前金星乱冒,险些一头栽倒:“你先帮我绑一绑,然后……”她话还没说完,他这边已经动起手来,指尖一挟,直上一带,便将那烛台针一下给抽了出来。她嗷得一声惨叫,额头上冷汗豆大,疼得她一下歪倒在地上。她挣扎着蜷着腿,伸手去捂那冒血的部位,牙根已经快咬断,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王八蛋,生生要她的命啊!
  “很疼吗?”他看着她皱成一团的脸,浑身抽搐着吸气的样子,忽然开口问着。
  她现在不仅是疼,更因他的问话弄得半疯,她抖着手指着他,废话,你自己戳一根再拔出来就知道疼不疼了!她是想这样说的,但是她此时根本没力气怒骂。她盯着他一脸淡漠的样子,忽然眼睛落在他的手腕上,他的指尖此时还挟着长针,袖子褪了一半,露出他的手腕,在那里有一大块黑色的伤口。皮肉翻卷,已经被烧黑了一般,而且在向更深处蔓延。她看得浑身一凛:“你,你的手……”她挣扎了半天,咬出这几个字来。
  他顺着她的目光向下看去,忽然把袖子往上一撸,洛奇简直快吐出来!好大一块伤,再往上便更加的狰狞,一直延深到他的上臂,皮肉之下,隐隐可见白骨!却是看不到一滴血!
  “哦,可能是刚才让金绞杀割到了。”他轻轻说着,表情依??
五月丁香2010-08-20 17:5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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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丁香2010-08-20 18:22:28
啊, 我尽力了, 这个结局怎么也贴不上, 谁来帮忙
99~2010-08-20 21:02:45
你发给坛主试试,正在看这篇文,很好看:)
五月丁香2010-08-21 04:49:46
怎么发啊??
99~2010-08-21 10:08:36
发QQH试试
小懒熊2010-08-30 22:01:52
弱弱的说,斑竹也受禁字限制。。。。
ostrichy2010-08-31 20:32:52
好看啊,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