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窗前梦2012-12-08 03:56:59

飄落迷龍城的天使

 

     人民醫院住院部的大門一開﹐蘭英和素雲就提著禮物匆匆走進病房看望掌明珠的母親。因為她倆昨日晚上同時接到掌明珠家的保姆打來的電話﹐叫她們一定要來看看老太太﹐老太太有重要事情托她倆幫忙。

    她們三人曾是中學時的好友﹐文革中學業中斷﹐被分配到西郊一家工廠工作。掌明珠是她們學校裡有名的小才女﹐可惜生不逢時明珠暗投﹐被分配到工廠工作。

  工廠本來就是文化的沙漠﹐誰來關心你有才無才。所以明珠寫的詩歌﹐散文﹐小說也只有拿給幾個同學欣賞﹐真正是“賞心只有兩三枝”。

  當年宿舍裡許多女工們的帳子裡都貼著楊麗琨﹐王曉棠﹐謝芳等演員的明星照﹐掌明珠的帳子裡卻堆著些書。

    文革後期各地的刊物都恢復出版了﹐一下涌現出了百花齊放的春天。掌明珠開始向各大刊物投稿﹐但投出去的稿子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可能人家一看作者是個工廠女工就隨手扔垃圾桶裡去了。

  更令人喪氣的是﹐她的作品常常被人剽竊了﹐登在她投稿的那些刊物上﹐她要到那裡去投訴那些剽竊者連門路都找不到。

  最後一次﹐她將自己寫了許多年的一部長篇小說拿去投稿﹐小說得了XX大獎。但跌破所有人的眼鏡﹐得獎者不是作者本人﹐而是一位高官。別的剽竊者還要稍加改動才敢登出來﹐這位剽竊者卻連改動都懶得﹐直接冠上了自己的大名。

        明珠忍無可忍將這位高官告上了法庭﹐結果勝訴的自然是掌握了話語權的高官。明珠一氣之下將她所有的手稿毀了﹐發誓以後再也不提讀書二字。她辭去工作下海經商去了﹐她擺過地攤﹐搞過長途販運﹐開過裝修公司﹐最後進入股市搞期貨交易。

   十多年後﹐昆明市出現了一位女賭神﹐據說連外省的賭徒都慕名而來與她豪賭﹐她就是掌明珠。後來掌明珠跟著賭徒們到境外賭博﹐就再也沒有回來了。她母親到處找她﹐找了許多年都杳無音信。

   蘭英和素雲才走進病房﹐保姆就打著哈欠迎上來說﹕“兩位大姐終于來了﹐老太太昨夜鬧了一夜﹐十分鐘不到就要叫我打電話催你倆快來﹐一直鬧到快天亮﹐才睡了。”

    明珠的母親身上插滿針管﹐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保姆彎下腰對著她的耳朵說﹕“奶奶﹐明珠的朋友來了。”

 老太太的眼睛一下睜開﹐她掙扎著要坐起來﹕“素雲﹐蘭英快去看看明珠吧﹐快將我的聖經帶去給她。”(自從失去女兒後﹐掌明珠的母親﹐就加入了家庭教會﹐尋求精神安慰。)

   蘭英彎下腰去﹐撫摸著老太太的手說﹕“掌媽媽﹐你別急慢慢說﹐你找到明珠了﹖她現在在那裡﹖我們一定去看她。”

   老太太的精神頓時萎靡了﹐她斷斷續續地說﹕“她----------大牢----裡。”

  “在那個監獄﹐你告訴我們﹐我們去看她。”

   “她---------迷龍---城裡。”

   “迷龍城在什麼地方﹖”蘭英和素雲從未聽過云南境內有叫迷龍城的監獄。

  老太太閉著眼睛許久不回答﹐她們還以為老太太說糊話哩。

  老太太突然睜開眼睛說﹕“我也找不到迷龍城在什麼地方﹐你們到從前的膠木製品廠去問問﹐那裡的人知道。”

    老太太叫保姆將包好的聖經交給她倆﹐一遍一遍地叮囑一定要把書交到明珠手中。

   蘭英和素雲從人民醫院出來後﹐就去尋找從前的膠木製品廠。人民醫院所在的巡津街和膠木製品廠所在的巡津新村是兩條平行的街道﹐從前可從幾條小巷穿過去。可如今高樓林立﹐面目全非。她們在水泥森林裡穿來繞去﹐頭都繞昏了﹐才算找到那條街。

   她們驚訝地發現﹐巡津新村保留得那麼完好﹐還是舊日風貌﹐一個個花園別墅的大門緊閉﹐街上寂靜無人影。膠木製品廠在這條街的街頭﹐解放前是某大資本家的住宅﹐解放後不知什麼原因改成了工廠。

   如今﹐掛在門外的廠牌不見了。從前的黑漆大門﹐塗成了綠漆大門。蘭英和素雲﹐敲了很久門無人應聲﹐最後推開大門上的小門進去。

   裡面藍天白雲﹐浮光掠影下到處是桃花﹐梨花﹐櫻花﹐杏花﹐海棠花。花樹林中傳來叮咚悅耳的琴聲。這么大的花園﹐難怪主人聽不見敲門聲。她們順著琴聲朝花樹林裡走去﹐那裡有棟白色的兩層洋樓﹐一個穿著白雪紡裙的女子正在窗下彈琴。看見有人進來﹐她忙開門走出來問﹕“請問倆位﹐你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蘭英便將她們要到迷龍城探望明珠一事告訴了她。

 白衣女子說﹕“那些關押犯人的監獄﹐一般人是不能進去的﹐但你們是來送聖經的﹐我不敢阻擋﹐你們進來吧。”

   那女子帶她們走進一間書房﹐從書架上取出迷龍城中犯人的名冊說﹕“迷龍城中叫掌明珠的人不少﹐你們將她的詳細情況告訴我吧。”

   她倆便將掌明珠生日﹐父母名字﹐家庭住址告訴了白衣女子。女子查看完後合上名冊神情凝重地說﹕“怎麼會是她呢﹖怎麼會是她呢﹖她怎麼會飄落到了迷龍城中。”

  蘭英和素雲聽得莫名其妙﹐掌明珠不就是掌明珠嗎﹖難道還會是什麼其他人不成。

    白衣女子拉開書桌的抽屜﹐拿出一塊白色玉符在上面刻了一行古怪的文字遞給她們說﹕“你們帶上這塊玉符。請跟我來﹐我將去迷龍城的路指給你們。”

   花園裡有許多路徑﹐白衣女子帶著她們走進一條海棠交叉成長廊的路徑上﹐四圍寂靜﹐景幽然。路盡頭有道小門﹐白衣女子打開小門﹐門外是個湖邊公園﹐可見三三兩兩的人在湖邊遊玩。

     白衣女子說﹕“你們順湖邊走﹐看見小舟就自己划到湖對岸的餓殍城去﹐將玉符交給餓殍城中的禪清長老﹐長老就會送你們到迷龍城去了。”

   蘭英和素雲謝過白衣女子﹐一轉身就如同進入了夢境之中。這裡一樣藍天白雲﹐綠柳環繞﹐柳樹下閑花野草漫連天。但色彩淡了許多﹐如走在薄霧中﹐極不真實。

   但蘭英和素雲瞬間就適應了一切﹐她們順著湖邊走。湖中荷葉出水﹐青蓋亭亭。她們蹬上一座寬大的白玉橋﹐看見橋那邊的湖邊上有個幾家小店。一家餐館門外的空地上擺著幾張餐桌﹐有幾個客人坐在那裡用餐。

    蘭英說﹕“咱們吃了飯再去找船吧﹐萬一到了餓殍城找不到吃的可就慘了。”

   素雲將褲包裡的錢掏出來﹐邊數邊說﹕“現在物價越漲越高﹐每次上街都要帶幾百元﹐隨便賣幾樣東西錢就沒了﹐還以為是口袋漏或是賊偷了哩。”

   迎面走來一對衣著時尚的青年情侶﹐他們看見素雲手中的鈔票﹐就像看見了鑲鑽石的金鈔票﹐兩眼放光。他們像鬼魅一樣忽前忽後地纏住了素雲﹐趁她不注意就將手伸進她包裡掏錢﹐蘭英和素雲大聲呵斥﹐他們就跑得不見蹤影了﹐只要精神稍一鬆懈﹐兩人又出現了﹐纏得蘭英和素雲眼花繚亂頭都大了。

   蘭英和素雲來到餐館前的餐桌邊坐下﹐穿深藍裙子﹐係白圍裙的服務員小姐就笑迷迷地端來兩杯果汁﹐蘭英和素英端起果汁剛要喝﹐一個穿著同模同樣服裝的服務員小姐忙跑過來說﹕“兩位客人不能喝﹐那是迷魂湯。”

   蘭英和素雲定睛一看﹐原來送果汁給她們的那個女服務員﹐就是想偷她們錢的那個女賊﹐女賊看見伎倆被識破﹐一轉眼就不見了。

   素雲驚魂未定地問女服務員﹕“這裡有派出所嗎﹖我們被賊盯上了要報警。”

   服務員小姐搖搖頭說﹕“我們這裡沒有警察也沒有保安﹐自己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蘭英質問她﹕“什麼叫自己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這不是無法無天的地方嗎﹖”

 服務員小姐笑笑也不回答﹐只是問她們要吃點什麼﹐兩人各自點了一碗羊肉米線﹐一碟漿包豆腐。

   服務員小姐剛走﹐就來了一個穿白大褂的男美容師。

  他對素雲說﹕“阿姨﹐你的氣質真好﹐我們公司今天搞活動。我可以免費為你做美容﹐你也可以幫我們公司宣傳一下。”

  素雲冷冷地說﹕“謝謝了﹐我沒時間。”(因為她上過做免費美容的當)

 男美容師將手搭在她肩膀上說﹕“那我給你按摩一下。”

 素雲還未來得及回絕﹐他的手就伸進了素雲的口袋裡。

  素雲生氣地將口袋裡的錢全掏出來﹐拍在桌子上說﹕“所有的錢都在這裡﹐拿走吧﹐讓我們安安靜靜地吃飯。”

  男美容師一把抓起錢來﹐貪婪地數著。

  他的女友忙過來說﹕“這錢你得分我一半﹐因為你扮美容師可是我出的招呀﹗”

   “誰說的要分你一半﹖錢落到誰手中就是誰的。”

  那女子又哭又叫﹐像潑婦似地扯住男友手中的錢﹕“這本應該是老娘的錢﹐怎麼會落到了你手中-----

   兩人正在撕打﹐一間小店牆上的門開了﹐沖出幾個膘悍的男子來。

 他們吵吵嚷嚷地說﹕“既然是偷來的錢﹐就應當人人有份。”

  他們邊說邊將那對打鬧情侶拖進小門裡﹐小門乒的一聲關上了。週圍又充滿了寧靜﹐再也聽不見那女子的哭叫聲了。

  服務員小姐端來了兩人點的羊肉米線和漿包豆腐﹐素雲低頭一看自己剛纔拍在桌子上的錢原封不動地擺在那裡﹐她們都感到不可思議。

  服務員小姐低聲說﹕“看見了嗎﹖這就是自己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因為素雲的百多元錢失而覆得﹐她們都很開心。吃玩米線﹐又要了明珠愛吃胭脂鵝脯﹐松子魚﹐烧猪肉打包帶走。蘭英也在旁邊的小店裡賣了些 蘋果﹐蛋糕﹐酥餅帶給明珠。

    兩人順著湖邊走﹐果然找到一葉扁舟。湖上荷葉出地尋丈﹐她們在荷花﹐荷葉中穿行﹐上不見天日﹐清風徐來﹐綠雲自動。蘭英和素雲沉醉在這意象幽閑的美景中﹐不知過了多久﹐才將小船划出了蓮花湖。來到一片茫茫的水域中﹐湖對面有一抹長長的淡綠色﹐兩人朝那抹淡綠色划去。

   光線越來越暗﹐天上飄著灰黑色的厚雲﹐似黃昏臨近了。兩人終于划到了岸邊﹐在遠處看到的抹綠色﹐原來是些比圍牆還高的蒺黎(草字頭)荊棘。兩人棄船蹬岸﹐用手中的槳撥開刺叢向前走。

   外面是一塊三面被蒺黎荊棘高牆包圍了的空地﹐一面有條小路﹐不知那邊通往餓殍城。

   蘭英和素雲正徘徊﹐突然聽見一個女子喊救命。她倆順著聲音找過去﹐看見右邊的荊棘牆下有一雙纏滿布條的腳在那裡亂蹬。

   蘭英忍不住笑了起來說﹕“你是怎麼搞的﹐有路不走﹐要去“光頭纘刺棵””

  刺叢中的女子說﹕“你們先將我拉出來吧﹐拉出來我又告訴你們原因。”

  蘭英和素雲拉住那女子的腳﹐把她從刺叢中拖出來。那女子象個木乃伊全身纏滿了布條﹐只露著眼睛和嘴。

   她迅速地將身上的布條除去﹐這是一個瘦得容貌脫了形的女子﹐但精神還好。

   她用手梳理一蓬亂發說﹕“你們叫我田田吧﹐就是“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的田田。你們說這事搞不搞笑﹐我在那邊時挖空心思地減肥都減不下來。到了這邊是挖空心思地想增肥。我剛纔為了摘鎖梅吃爬進荊棘中去﹐被刺刮住差點退不出來了。”

   蘭英和素雲想不到餓殍城中還住著文化人。

  素雲不解地說﹕“餓殍不就是餓死了的人嗎﹖怎麼還減肥哩﹖”

  蘭英說﹕“你是不是為了減肥把自己給餓死了﹖”

 田田很不高興地說﹕“錯﹐錯﹐錯那是世人的誤解﹐我們餓殍城中的人在那邊都是富貴之人﹐只是到這邊落魄罷了。”

 素雲迷惑地說﹕“聽不懂﹐那邊的富貴人﹐到這邊做餓殍。那誰還敢做富人﹖”

  田田甩甩頭髮自信滿滿地說﹕“你們知道世人的一飲一啄都是命定的嗎﹖人生的富貴貧賤﹐都有一個定數﹐一絲一毫也不能增減。我們餓殍城中的人就是除了自己的定數外﹐還覬覦他人的錢財﹐例如貪污受賄之類的。

  我可沒那麼下作﹐我是命定的富貴之人﹐生在豪門﹐嫁入豪門。只可惜------”她突然停頓下來﹐不好意思往下說。

   蘭英開玩笑地說﹕“你是不是除了自己的財富外﹐還謀財害命。”

 田田急得跺腳﹕“哎喲﹐哎喲你這人說話怎麼那麼嗆人﹖如果我真做了謀財害命的事﹐來到這邊所受的罪﹐可就不會是餓肚子那麼簡單了。”

  她猶豫了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地說﹕“不瞞兩位﹐我只不過是巧取了本屬于家人的財產罷了。”

   素雲見她尷尬﹐就岔開話題說﹕“過去的事情還提它干嘛﹖走我們跟你一同到餓殍城去。”

 田田帶著她們在兩邊長滿荊棘的小路上穿行﹐天漸漸黑了﹐天幕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

  田田好奇地說﹕“你倆到餓殍城中有何貴干。”

  素雲就將她們要到迷龍城給明珠送聖經一事告訴了她。

  田田聽後嗤之以鼻﹕“這位老太太也真是的﹐不遠萬里託人帶本百無一用的書來﹐迷龍城中最缺的就是錢﹐就像餓殍城中最缺的就是食品一樣。老太太應該請你們帶幾箱子錢來給她女兒才對。”

  蘭英問﹕“說了半天﹐那迷龍城究竟是座什麼監獄都還不知道哩。”

 田田說﹔“迷龍城就是賭城﹐只是用他們城中長老的名字命名﹐所以世上沒幾個人知道。”

   素雲不以為然地說﹕“那是什麼監獄呀﹖活活著賭﹐死了下到牢裡還賭。”

 田田神神秘秘地說﹕“你知道他們的賭資是什麼嗎﹖他們是用自己的身體做賭注。所以你們得有心裡準備﹐說不定明天你們見到的朋友﹐已經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個人了﹐而是缺胳臂﹐少腿﹐沒鼻子﹐沒眼睛的怪物。”

   蘭英和素雲聽了都嚇一跳﹐為明珠傷感。

 不知不覺間她們就進入了餓殍城中﹐城中都是些土基房子﹐燈火昏暗。

  素雲打了個哈欠說﹕“太累了﹐坎不住了。田田城中有旅店嗎﹖請幫我們找一家住下﹐我們明天又去見長老。”

  田田低聲說﹕“監獄中那有什麼旅店﹐不如你們將帶給朋友的食品分點給我﹐到我家去住吧。”

    蘭英和素雲都覺得是個好主意﹐就同意了。

  田田帶著他們在狹窄的小街上穿來穿去﹐最後來到一棟兩層樓的土基樓前開門進去。

   屋裡也是泥土地﹐土基牆﹐幾間屋裡空蕩蕩的沒什麼傢俱﹐牆洞裡點著黯淡的燭光顯得幽暗荒涼像住在古墓中。只是象餐廳的那間屋子裡﹐有張大餐桌﹐桌子上有幾只瓦杯土碗。

  田田惆悵地說﹕“我真懷戀自己在人間的億萬家產﹐豪華別墅。現在不知落到了何人手中﹐想起來就心痛。”

   蘭英和素英將帶給明珠的食物﹐分了些給她。她饞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恨不得伸手來抓﹐但她還是克制住了自己﹐沒有出丑。

  田田將眼光避開了裝在土碗裡的食物說﹕“你們先去洗澡吧﹐我上樓為你們鋪床去。”

    蘭英和素雲借著牆洞裡昏暗的燭光﹐在空蕩蕩的浴室裡找了半天﹐才看見牆角又個蓮蓬噴頭。毛巾﹐香皂﹐洗發液-----之類的奢侈品自然沒有。

   兩人用水沖洗後﹐晾干身子穿衣出來。看見田田正襟危坐在餐桌前﹐將土碗中的胭脂鵝脯﹐蘋果﹐蛋糕擺在面前﹐閉著眼睛深深吸氣聞那香氣。然後拿起一塊胭脂鵝脯用指甲掐一點點﹐放人嘴裡細細地品嘗。

   她看見蘭英和素雲出來﹐輕聲細氣地說﹕“你們去睡吧﹐客房就是樓梯口上的那間屋。”好像話說重了﹐就將自己的美食夢驚醒似地。

    蘭英和素雲踩著嘎嘎作響的樓梯爬上去﹐推開那間屋同樣是空曠的泥巴地土基牆的門﹐看見地上用枯草鋪成一張床﹐床上有兩床被子。

   素雲低聲抱怨說﹕“這床怎能睡人呢﹖”

  蘭英笑著說﹕“住監獄你還指望睡席夢思嗎﹖”

  素雲想想也覺得自己可笑﹐兩人墊著被子﹐蓋著衣服睡。也許太困倦了﹐兩人頭才落枕就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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