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MCK10252017-10-13 17:57:58

鬼冢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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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五月十九,一则落款为“会同县政府宣”的“紧急通知”,在湖南省会同县多个微信群蔓延:

“会同县户口,年龄30岁以上的单身汉于这个月15日前随身带身份证(两张一寸照片)到县政府填表申请老婆,由于单身汉较多出去逛街容易发生殴打事件发生,于是政府决定从越南,缅甸申请发配。望各位单身汉及时去县政府填表,在外打工的请及时回来,错过了这次机会,或许你的人生就真的光棍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望各位群友互相转发。”

 

这自然是妖言惑众,除了谣言散布者,一位在县城开五金店的普通妇人被拘留,也有魔幻现实主义的事发生。

这则“通知”穿行于近20个微信群,大部分人憨笑而过,与两性相关的段子他们见怪不怪,却点燃了一位男性村民的心房。他去年小孩去世,老婆离家出走,精神状态异常,看到这则通知,跑去县政府,填表,领老婆。他挺像是尧十三《二嬢》歌里的那个“傻子”,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村子里,都有一位相似的人物。

透过这则紧急通知,一个紧急的社会伤疤被再次揭开:男女比例失衡带来的隐患。

七年前,郝杰在电影《光棍儿》里,白描了距北京仅150公里之外,一座村子里单身汉的原生态生活:荤段子,小黄曲儿,常年偷情,买媳妇再转卖,同性恋,一一上演,相比“快手”的猎奇,《光棍儿》里的物语,与残酷二字更搭。

2020年到2030年,中国有可能经历男女比例失衡的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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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2年,英国学者Graunt根据伦敦人口调查计算,近代社会出生人口性别比大概为105:100到107:100之间,此后300年,各国人口调查证明了这一数字。

上世纪80年代中期之前,中国大陆出生人口性别比约为103:100到107:100之间,属正常区间。80年代中后期,计划生育政策收紧,B超技术普及,将这一比例拽离正常值。90年代后比例一直超过110:100,有几年一度超过120:100,有些地方甚至高达130:100。到2020年,公认数字是,大约3000万成年男子无法找到配偶。

婚姻是个资源匹配市场,男女比例正常的现代国家,尤其在美国这般分层社会,精英阶层找精英阶层,中产阶级找中产阶级,穷人找穷人的大趋势,本就是阶层固化的佐证,大部分人最终都会和本阶层配偶结合。

但当性别比例失衡,理论上,就会存在一定比例的“下沉”现象,有学者提出了一个最极简的梯度婚配模型:若按甲乙丙丁为个人社会地位排序,会出现甲男配乙女,乙男配丙女,丙男配丁女,剩下的是甲女和丁男。

可以看出,对于中高产阶级男性,性别失衡与其无关,但按上述模型,当村里女人嫁到县城,县城女人嫁到市里,市里女人嫁到省城,省城女人嫁到北上广深,最后剩下两种人:大城市里的“甲女”(即剩女)和大批无能的“丁男”,前者在你身旁,和你周末喝了咖啡;后者是传说中的残酷物语,和你永无交集。

当地女性极其有限,“丁男”们又渴望繁衍,也促成了农村彩礼的猛涨,过去数十年,农村娶妻成本远超中国宏观经济增长。

1936年,费孝通在江村估算的娶妻费用约为500元,相当于普通家庭一年支出;上世纪90年代初,李银河考察了两个村庄,结婚开销是一个农民10年收入;90年代后期,上涨至20余年收入;现在,娶妻往往耗尽一个农村家庭毕生积蓄,很多地方30万起步,另附“一动一不动”(一辆车和一套房)等地方特色门槛。

问题迫在眉睫。

人性使然,家庭永远是落魄者最重要的庇护所,稳定的家庭可以缓解落魄情绪,减少极端行为发生。在人类重塑婚姻制度之前(比如非一夫一妻制),绝望的单身汉,就是社会不稳定的炸弹。有经验调查发现,适婚男女比例不均每增长一个百分点,犯罪率(贩卖人口,性侵犯,婚姻诈骗等)就增长五个百分点。

在对待性资源的态度上,有人推崇适者生存理论,但就像现代社会总是在自由与平等,公平与效率之间谋取平衡,面对男女比例失衡时,社会达尔文主义总显得不合时宜。

社会是一条船,漏水了,所有人都得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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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肯定,即便放开生育政策,也无法对性别比失衡起到对冲作用。

和平年代不可能奔赴沙场,如何消化掉3000万单身汉?

知乎上有一个类似问题:“有什么可行的办法缓解男女比例失调带来的光棍问题”,主流答案(鼓励跨国婚姻,红灯区合法化等,后面会谈到)之外,一位同学的回答思维跳跃:大力发展游戏业。

他以自身举例:“我以前学校就是个男女比例极度失调的大学。男多女少,一半男生毕业的时候没谈过恋爱。不过也没啥大问题。为啥呢?时间都花在Dota上了,没日没夜地Do(现在是lol吧),刀多了。刀完就看A片,一个个白天上课都累得抬不起头,哪有精力危害社会。”

我本科学的是机械设计,班上只有令人诧异的四个女生,整个学校也是“狼多肉少”,整整四年,多数男生都只和自己的右手谈情说爱,如上面那位同学所言,校园没有整天刀光剑影,全是拜网游(以及藏在硬盘里的小姐姐)所赐。

雄性激素不是洒在这里,就是洒在那里。

快手的崛起,直播网红兴起,无一不是荷尔蒙的释放出口。

出口当然还有游戏。尽管城市里网吧正转型为网咖,农村大多数网吧还是原来的样子,但移动互联网时代,游戏唾手可得,且游戏“杀时间”的力量更大了。

即便全球范围内,游戏所攫取的注意力都在扶摇直上,全球人口每周耗费在游戏上的时间超过30亿小时,且一年比一年多,被称为“第九艺术”的游戏正成为人类社会最主流的文化媒介。

用学者万维刚的话说,“有两件事只存在于游戏中:1,世间自有公道,付出总有回报;2,这种回报是即时的。”而现实生活——尤其底层阶级的现实生活,往往与之相反:他们看到了时代的不公,他们的回报苍白廉价。大概率上,越是低收入者,越是无法抗拒毫无延时的快感,这能削弱现实生活的挫败感。

如今,《王者荣耀》的日活几乎相当于中世纪整个欧洲的人口。2020年,如果有另一款同样狂热的“王者农药”出现,它也许就是那3000万失落者的“解药”,也是社会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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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缓解社会矛盾的角度,以游戏为代表的娱乐产业,无愧当代宗教。甚至在某些自觉富有远见的西方政治精英眼中,这种“解药”威力巨大,除了舒缓性别不均引发的潜在危机,它更是蒙蔽社会分层的一味“快乐药丸”。

自上帝“死”后,西方基本过渡为“大众—精英”的社会结构,且整个人类正在经历比19世纪还要严重的剧烈分层期,极端收入不均,将破坏社会的稳定之锚。

社会分层不是市场经济的原罪。一个国家只要稳定发展,社会流动性一定下降(高流动性往往是国家重伤之后的重新洗牌)。市场经济必以资本获得高回报为代价,这让收入不平等成为必然。

还是那句话,社会是一条船,漏水了,所有人都得遭殃。

1995年,美国旧金山费尔蒙特饭店举行过一次囊括全球500名政商精英的会议,《全球化陷阱》一书将这次会议简述为:费尔蒙特大饭店的实用主义者把未来简化为一对数字(20:80)和一个“靠喂奶生活”(tittytainment)的概念。

与会者觉得,全球化会将全球80%的人口赶下车,20%精英就足以维持世界经济繁荣,关键是,如何让二者和平共处?

就在一个多月前,美国地缘战略理论家布热津斯基先生去世,但不朽的是他留下来的暗黑理论:“奶头乐”。

每一个沉浸于《王者荣耀》的人都知道游戏的致瘾性。和平年代,游戏,情色,八卦,综艺……构成了一个巨大迷人的“奶头”。至少在某些政治精英看来,它的甜蜜足以让80%的“无用之人”温情——且低成本地凋零,就像不断给实验室里的小白鼠释放“性高潮”信号一样,“奶头乐”能让被全球化抛下车的人忘掉不满,精英阶层也可以高枕无忧。

娱乐至死,就是21世纪的世界和平。

吮吸奶头的穷人,甚至不必担忧经济来源。趋势已很明朗,存于古人幻象之中的无条件普遍基本收入(Universal Basic Income)制度终成必然(北欧有些地方已小范围落地),伊隆·马斯克就对福利社会的降临有着冷峻认知,在他看来,“得益于自动化技术发展,我们最终可能会获得统一的基本收入,或者类似的收入模式。我不确定人们还会做其他什么事情,但我认为这终究会成为现实。”

对大多数人来说,世界本身就是一间没有高墙的监狱,依靠政府每月的固定圈养过活。工作赋予人类的附加价值——荣誉感,责任担当,勤奋,协作能力,将不复存在。

他们将沉浸在“奶头”的快慰中,如黄龄歌中唱:“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汝之农药,彼之蜜糖。

如果《王者荣耀》穿越到未来的终极福利社会,一定很受欢迎,游戏设计上的相对平等,与那个极度不平等的社会无比暗合。

当然,这都是西方的故事,看看我们对《王者荣耀》和八卦的态度,对于“奶头乐”,我们是嗤之以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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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言归正传,抛去暗黑理论不谈,用游戏消化掉3000万单身汉?还是低估了他们的繁衍冲动。

相比女人,游戏还是不够快活。尽管不少VR内容公司都致力于性爱模拟器的研发,但哪怕“性爱游戏”再发展,“人机交互”也不如直接“人人交互”来得爽。

在生育观念改变前,解决这一问题有两个路径,一长一短。

先说长的:卖淫非罪化。成年人有自由使用自己器官的权力,卖淫非罪化会大幅降低由性欲引发的犯罪案例和伦理困境。

婚姻不只性爱,短期内,解决农村单身汉问题的最直接方式,是鼓励跨国婚姻。政府应放宽管制,让更多人迎娶外国新娘。

别觉得匪夷所思,这是东亚文化相近地区的通常做法。譬如中国台湾,截止去年年中,台湾来自外地的配偶总数约为50万人,约67%原籍大陆,其余很多都是通过婚介公司介绍的东南亚新娘,占岛内人口总数将近2%。在香港科技大学社会学教授丁学良看来,这些漂洋过海来嫁你的姑娘,对台湾社会本身作出了巨大贡献,也对台湾和大陆的交往,与东南亚的商贸关系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在中国一些偏远地区,已有相当数量的非法入境新娘。非法路径除了不足以消化掉3000万单身人口,更容易引发各种悲剧(比如人口贩子以各种手段两头行骗)。诚如丁学良所言,中国大陆应该建立起一整套透明,成本不高和切实可行的法律程序和政策框架,让更多来自越南,缅甸,俄罗斯,和其他亚非拉地区的姑娘嫁到中国。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敞开大门。无论卖淫非罪化,还是鼓励跨国婚姻,都是相似逻辑的产物。那就是:给市场一个拯救光棍的机会。

鬼冢猫/文(一个特别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微信公号:鬼冢猫)

 

 

 

穷鬼合伙娶老婆是不够的,彻底打破一夫一妻制才行

 

倡导开放视野,主张多元对话,本着兼容并包的原则,衷心欢迎不同观点和立场的读者来稿讨论(投稿邮箱:groundbreaking@126.com)。

【编者按】近日,谢作诗的“穷人合伙娶老婆论”认为目前的“光棍问题”是一场重大的社会危机。为了度过危机,防止单身汉引起社会动荡,低收入的男人可以合伙取一个老婆。经济学家的奇文一出便引发了众多讨论,有许多批评者指出了“穷人合伙娶妻”背后的男权逻辑,把女人视为工具而不问“光棍问题”背后的重男轻女文化。本文则从谢作诗的自由市场逻辑出发,质疑了经济学家提出的社会治理方案。在这些经济学公式的假设里,经济学家们往往默认了既有的社会不平等,并把人当做市场里的商品。我们所有人都成为了“看不见的手”之下的奴隶,服务于少部分人的效率和利益最大化。

 

经济学家总能给我们带来快乐

在网络上流行的关于经济学家的笑话中,有这么一条:“学生:既然市场是万能的,那么我们还要经济学家有什么用?老师:因为经济学家能给我们带来快乐,而这是市场做不到的。”

其实,这不是笑话,而是现实,经济学家的名气是跟他们给民众带来的欢乐相称的。他们总是能够在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抖出一个用你平凡的智商怎么都想不到的包袱,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快乐。比如著名的经济学家、哥伦比亚大学教授魏尚进前几年用“看不见的手”来分析婚姻市场和房地产市场,得出了房价高是由丈母娘推高的结论。 这个经济学家的逻辑是,在婚姻市场存在着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支配着,当这个社会存在着三千万光棍的时候,丈母娘在婚姻市场就会占据优势地位,男方父母就要拼命储蓄买房子才能讨得丈母娘的欢心。

而笔者觉得,房价高不仅仅是由丈母娘推动的,还是由异性恋把持的婚姻制度决定的。丈母娘从哪里来的?是从婚姻制度中产生的,没有婚姻制度就没有丈母娘!如果人与人都选择另外一种组织方式,丈母娘不就没有用武之地了吗?如果用计量经济学的方法做一个回归分析,我们就会发现异性恋同房价之间呈现出一种正相关关系。所以笔者认为,如果男人不消灭私有制婚姻,就没法从丈母娘手里拿回婚姻的主导权,也就没办法压低房价。

同笔者一样,来自浙江财经大学的经济学教授谢作诗先生也同样对现在这种一夫一妻的异性恋婚姻模式提出了质疑。面对即将在中国社会出现的3000万到4000万光棍的问题,一些媒体和公众表现得忧心忡忡。但是谢教授以经济学一贯的乐观态度,认为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不否认3000万光棍的事实,但我否认一定会出现这样严重的社会问题。”

经济学家这种乐观来源于对市场和“看不见的手”的充分自信。有人问,要多少个芝加哥学派的经济学家才能把一个坏灯泡换掉?回答是:“一个也不用。要是灯泡坏了,市场机制自然会把它更换。” 是的,市场会解决一切问题,经济学家只是负责给我们讲笑话的。最近,普林斯顿一位经济学家由于感觉经济学家太废物太没用,就改行研究韩剧去了,很多人感觉很可惜。笔者不同意这种看法,同样都是娱乐大众的事业,怎么能说成是“改行”呢?

 

谢教授的方案:婚姻市场化才能解决光棍危机

那么光棍的问题怎么通过市场机制来解决呢?谢教授认为,人类的一切关系都是交易关系,婚姻本身就是一种交易,而光棍及其相关的性问题实际上是一个收入问题。收入高的男人,会优先找到女人,因为他们出得起高价。那么收入低的男人怎么办呢?谢教授认为,只有几个穷人合起来找一个老婆才能解决。

听起来确实是个好办法。当婚姻被简化成性,性被简化成了交易的时候,光棍就是这个性交易市场的失败者。在这个市场中,女性负责卖,男性负责买,决定女性价格的主要因素是市场的供需比,也就是当前社会的性别比例。在谢教授看来,只要破除掉一些妨碍市场规律发挥作用的一些法律、道德因素,市场就会自然“出清”。

谢作诗是天则经济研究所的成员。大家都知道,由茅于轼先生领衔的天则所是我国主流经济学的重要阵地。从八十年代以来,我们在主流经济学家的鼓吹和带领下,相继完成了劳动力、住房、医疗、教育等方方面面的市场化改革。虽然在市场化过程中出现了买不起房、看不起病、上不起学等问题,但这只是市场化不彻底造成的,只有在进一步的市场化中才能解决。

谢作诗教授提出低收入者可以实行“一妻多夫”的重要意义在于,它第一次把长期被忽视的婚姻领域纳入了主流经济学的视野,把婚姻领域的市场化、产业化提上了日程。既然我们可以通过彻底的市场化来解决住房短缺问题,那么我们凭什么不能通过婚姻的彻底市场化来解决光棍的问题呢?当前改革既然进入了深水区,那就必须要对长期被政府和法律干涉的婚姻领域下重手、下狠手,用看不见的手来代替政府的有形之手。

婚姻市场化的后果:穷光蛋配娶老婆吗?

如果我们用经济学的视野来分析当前的婚姻制度的话,就会发现建国之后实行的一夫一妻制一定程度上带有严重的”计划经济“色彩,是“票证”经济的一种残余。在婚姻市场上,不管你多有钱,哪怕像王思聪那样富可敌国的“国民老公”,不管外面包多少个老婆,名义上也只能娶一个。这就相当于国家给每个男人只发放一张“老婆票”,决定市场上对女人的需求的,不是男人的实际收入,而是这种“票证”,一人只能娶一个。

这种充满着严重“计划经济”色彩的票证式婚姻,严重降低了市场对女性的需求,从而扭曲、压低了女性商品的价格,带来了严重的女性“短缺”现象,三千万光棍就是这样诞生的。它不仅严重干涉了人们的婚姻自由和市场自由,而且会导致一种不管挣多挣少、官大官小,都只能娶一个老婆的平均主义、大锅饭现象,会严重挫伤了人们的生(育)产(女)积极性。既然婚姻问题实际上是一个交易问题、收入问题,那么收入高的人完全拥有多娶老婆的自由。房叔房姐能买几十套、上百套房子,凭什么王思聪这样的“国民老公”不能娶几十个上百个老婆呢?

所以要真正解决光棍的问题,就必须要靠完全的市场化才能实现。而要实现完全的市场化,仅靠谢教授之前提出的“一妻多夫”是不够的(“一妻多夫”只是针对娶不起老婆的那三千万光棍的),而必须要彻底打碎一夫一妻制,打破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老婆的票证制度对婚姻的束缚,拒绝一切有形之手对市场的干涉。谢作诗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在接受“新浪极客”的采访时除了继续强调穷人可以搞“一妻多夫“之外,也明确提出了富人可以搞”一夫多妻“:“多几个女的去嫁一个男的也没关系啊,(市场)依然会自动平衡啊”。

在废除一夫一妻制、婚姻市场全面放开之后,对女性的需求一定会大大上涨。以现在的女性价格,胡润富豪榜上的那些富豪每个人怎么都得囤积几百上千个老婆啊?不管能不能用的上,反正先囤着等着涨价。社会上的女性就这么多,富人囤的老婆多了,穷人能够娶到的老婆就更少了。所以到时候就肯定不是现在的三千万光棍的问题,而可能出现五千万、八千万甚至上亿光棍。在供求规律的作用下,被这种配给制、票证制所扭曲的女性价格一定会上涨到应有的水平,笔者目测应该会比房价涨的更快。那时候的“刚需”就不是房子,而是老婆了。

那么,这表明婚姻市场化失败了吗?不!现在住不起房子的人越来越多,有几个经济学家认为房地产改革失败了?在我们经济学家看来,价格暴涨才是改革成功的标志,这才是它真正的市场价格。在价格的暴涨的情况下,商品的供给就会自然增多。到那个时候,大家都再也不会去炒房地产、炒股票了,而是都跑回家生女儿去了,造人产业一定会成为继房地产之后我们国家新的支柱产业。在利益的刺激下,很多男人也会选择做变性手术,这样既减少了供给,又促进了需求,也会成为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我们相信,婚姻市场和男女比例一定会在”看不见的手“的作用下恢复平衡,就像我们相信房价一定会降下来一样。

那么问题来了,等到女性价格暴涨的时候,那么多光棍娶不起老婆可怎么办呢?市场化以前只有少部分偏远地区的穷人才娶不起老婆,市场化之后连都市里的白领、金领都娶不起了,天天在网上嚷嚷,严重影响了社会稳定。这个时候,经济学家就站出来说话了:“穷人永远都娶不起老婆,老婆价降了也买不起,作为经济界人士,不想只说老百姓爱听的话而不说真话“(清华经济学教授魏杰)、”不可能让百姓都买娶老婆,在供应量很少的情况下,一定是先满足最富的人”(优秀共产党员任志强)、“廉租老婆不能配置生殖器”(经济学家茅于轼)、“北京的老婆要是卖不出30万1厘米是开发商的耻辱”(经济学家金岩石)、“不是老婆价过高而是居民收入过低”(经济学家张五常)……

总而言之,穷人配娶老婆吗?

不过,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当初经济学家鼓吹搞婚姻市场化改革不就是为了解决穷人娶不起老婆的问题吗?

 

经济学家的世界:没有男人、女人,只有商品

写罢此文,笔者仿佛看到一大波女权主义者正向作者袭来,黑压压一大片呀!“你们是物化女性。女人生来就是给你们当老婆的么?你们怎么能把女性当成商品呢?!”你们这些女权主义者呀,幼稚!作为一个经济学家,我今天倒是要请教你们一些人森的道理:我们经济学家啥时候把人当成人看过?那些重男轻女文化下被杀害的女婴,那些无偿生产着新劳动力出却从未被承认过价值的人母,那些在社会中饱受性别歧视只能靠“嫁得好”来获得阶级上升的人妻,可是全都入不了我们经济学家们的法眼。

在我们经济学家眼里,只有菜市场里的大白菜。你们这些男人嘛,跟大白菜没啥区别。女人呢,连白菜都不是,顶多算是被白菜插的那块土。你看人家大白菜,生产得多了过剩了,价格就跌了,跌了就扔掉、倒掉。没见人家发过牢骚,也没见过人家要搞白菜工会、最低白菜价格、白菜ba工来破坏神圣的自由市场规则。

明白富士康的工人为什么跳楼吗?跟白菜过剩的时候被扔掉是一个道理——这就是经济学家和自由市场人士眼中的世界。我们当成笑话来听,他们却讲的一本正经——经济学家都是反人类的。

当我们不是像经济学家那样,把人当成冷冰冰的商品,而是当成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懂得喜怒哀乐、需要有尊严地活着的人来看待的时候,我们当下所面临的所有这些问题或许也就豁然开朗,迎刃而解了。“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没法解决“光棍问题”,是因为婚姻背后的社会(性别)等级制度和产权私有并没有发生改变。当婚姻仅仅是“性交易”的变体的时候,“一夫多妻”和“一妻多夫”仅仅是男人之间“女人购买力”的差别。

 

同样,既然房子是一个人正常生活所不可缺少的必需品,那为什么不能从一个有血有肉、有尊严的人的合理需求出发,像《婚姻法》规定的“一夫一妻制”一样,设置一个一户一房的票证制度呢?如果这样做的话,这么多房叔房妈房哥房姐多出来的房产,再加上各地没人住的鬼城、鬼楼,是足够中国人一户购买一套的。可是那只看不见的手哪去了呢?

也许只有斩断那双看不见的手,这个社会才能变得更美好吧。

 

 

 

《共产党宣言》与婚姻

平权主义的先导之音

 

 

-序-

我们从小开始接受社会主义教育,被告知世界上存在一个名为“共产主义”的理想彼岸,通过不懈的努力,人类必将到达那里,进入一个美好的时代。但放学后,我们马上便被语数外的汪洋大海所淹没。

 

对特定知识领域的强制性重复练习会消磨一个孩子原有的旺盛求知欲,久而久之,大部分人会逐渐丧失对问题本质的探索兴趣。

 

幸而我们有《共产党宣言》。

 
 

-1-

《共产党宣言》无疑是一部伟大的著作,深刻而简洁,仅用36页的篇幅(人民出版社1971年版)便阐明了一个对于未来社会的严谨构想,同多数社会科学著作相比,《宣言》具备了无与伦比的可读性。而人类社会发展至今,其实已经部分地实现了马克思所构想的“共产主义”——如劳动价值的回归、生产关系的改良、社会公平的进步等。

 

马克思从多个角度阐述了他的“共产主义”。但在我看来,本书的文眼是如下段落:

“消灭家庭!连极端的激进党人也对共产党人的这种可耻的意图表示愤慨。
“现代的、资产阶级的家庭是建筑在什么基础上的呢?是建筑在资本上面,建筑在私人发财上面的。
......
“也许你们是责备我们,说我们要消灭父母对子女的剥削吧?我们承认这种罪状。
......
“无产者的一切家庭联系愈是由于大工业的发展而被破坏,他们的子女愈是由于这种发展而被变成单纯的买卖对象和劳动工具,资产阶级关于家庭和教育、关于父母和子女的亲密关系的空话就愈是令人作呕。
“但是,你们共产党人是要实行公妻制的啊,——整个资产阶级异口同声的向我们这样叫喊。
“资产者原来是把自己的妻子看做单纯的生产工具的。他们听说生产工具将要公共使用,自然就不能不想到妇女也会遭到同样的命运。
“他们想也没有想到,问题正在于消灭妇女被当做单纯的生产工具看待的地位。
......
“公妻制无需共产党人来实行,它差不多是一向就有的。
......
“其实,不言而喻,随着现在的生产关系的消灭,从这种关系(资产阶级婚姻——编者注)中产生的公妻制,即正式和非正式的卖淫,也就消失了。”
(《共产党宣言》人民出版社1971年版,第41、42页)

在我小的时候,曾听闻一些大人谈及这些段落,听罢深以为耻,觉得“共产主义”不可能是这幅模样,它本应光辉伟大,怎能满口家长里短、男女是非?

 

但随着阅历的增长,我越来越能够体会这段文字中所蕴含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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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余年的高速发展,使当代中国人的思想观念经历了一个从保守到开放的转变,这场转变发生的如此迅速,以致于中国几乎成为全世界“代沟”问题最为严重的国家,可谓“有家的地方就分左中右”。而父母与成年子女之间的冲突很大一部分都来自“婚姻”这一传统命题。

 

众所周知,在全球经济发达的城市,适龄青年的普遍单身现象越来越严重,在政府及部分思想观念较为传统的中国家长眼里,这俨然是一个重大社会危机,但都市青年们也许并不这么想。在中文网络社交当中“单身”逐渐成为了一个被广泛认可和接受的标签(尤其是居住在大城市的高学历高收入的年轻女性),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以“单身狗”自嘲,他们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带有侮辱性的贬义词,相反,以此自嘲是一种自信的表现。

“婚姻”是人类文明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对于全世界各个文明而言,婚姻都是无比圣洁的存在,它代表着爱情、责任与忠诚,与“死亡”一起成为了几乎是世界文学史上最为经典的两大命题。

 

但现实生活中的婚姻往往不如文学作品所描述的那般美好,至少在中国,“财产问题”与“人情往来”是婚姻生活中绕不开的两座大山。柴米油盐酱醋茶以及夫妻和家庭之间大大小小的烦恼不禁使人疑惑,“婚姻”究竟是什么?

 

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一书中说道:“家庭的起源是男性对于自己子女的确认。”婚姻是父权社会的产物,已有五千年左右的历史,几乎与人类文明同岁,以一种财产关系的形式登上历史舞台,可以说是最早的社会契约。人类不再像自己的近亲黑猩猩般随机交配并由雌性个体独自养育后代,“婚姻”的发明使得男性可以放心的为自己的家庭获取生存资源,女性则专注生育,夫妻一同养育后代;随着婚姻的出现,“继承”应运而生,人类的财富从此可以跨代际的传承、叠加,逐渐改善自己的生存境况。这种先进的协作系统使人类文明得以快速的发展。

 

由于前现代化社会缺乏高效的信息交流手段,导致人与人之间在更大尺度上的协作成本较高,“信任”成为了一种稀缺资源。为了获得信任,人类在婚姻的基础上又发展出了更为庞大的血缘协作体系——宗族。从此,婚姻不再仅仅是两个家庭之间的投资行为,而嵌入了一个相对稳固的“小型社会”,彼此高度关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宗族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便成为了“家天下”,形成封建国家。

 

封建国家的形成,代表着前现代化社会发展到了一定的高度,在这样一个社会里,人彻底沦为了国家、宗族以及家庭的附庸,无论皇室宗亲还是平民子弟,每个人都可能作为筹码,以“集体利益”之名,被推入整个社会博弈当中,大到国家和亲,小到包办婚姻,皆是如此。

 

随后,工业时代来临,流水线与机械化生产打碎了封建国家与宗族社会,将他们还原成了分子状的一夫一妻制婚姻家庭,也就是现在的模样。但在资本原始积累的过程中,马克思发现,人虽然摆脱了法律层面的身份附庸,但仍作为社会生产力的一个部件,被死死地嵌入一个精细的分工当中,如同一台大机器上的齿轮般没有自由可言。此时的人类社会仍受限于信息技术的瓶颈,每个人只能加入并长期留在一种分工、一个阶层当中,因此婚姻作为一种长期稳定的投资与社交渠道,被保留了下来。

 

然而互联网的大潮又席卷而来,几乎冲垮了一切信息屏障,在迎来空前繁荣的同时,“万物互联”使人类获得了原子状生存的能力,这种能力首先带来的,便是女性的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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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认,相对于男性,女性在残酷的生存竞争中有着先天的生理劣势,她们的肌肉力量较小,为繁衍所付出的代价也更大。所以人类几乎在摆脱原始状态的同时,便由母系社会转变成了父权社会。由于在前现代化的父权社会中,体力劳动是推动发展的主要手段,男性便理所当然的占据了绝大多数的工作岗位,女性只能退居幕后,以繁衍后代和相夫教子为人生的首要职责,彻底沦为男性的附庸。而人口大爆发的基础便奠定于这一时代。

 

工业革命带来的生产力与财富的爆发式增长使得女性地位较以往有了显著提高,因为体力劳动不再是推动社会发展的中流砥柱。由于女性在智商层面与男性没有差距(且部分研究显示女性往往拥有比男性更高的情商),渐渐地,在部分领域,女性开始引领潮流——如居里夫人、海蒂·拉玛、可可·香奈儿等——美国成年女性公民也于1928年获得了选举权。

 

而女性真正看到性别平等的曙光,是在互联网时代。在科技与艺术井喷式发展的今天,理论上每个人都有能力独自享受一种有趣且高质量的生活(这也是为什么古已有之的“七大姑八大姨”在今天变得格外讨厌的原因),除却生育的因素,男性相对于女性的竞争优势几乎荡然无存。自人类步入文明社会以来,女性群体从未如今天这般接近属于自己的成功,于是,年轻的都市女郎们渐渐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既然依靠自己就能过上有尊严的生活,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加入一段婚姻?即便找到了心仪的伴侣,我为什么要以自己的前途为代价去生育一个孩子?二孩?你在开玩笑吗?

 

于是,人类文明进入了一个特殊的节点:在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先进生产力与财富大爆发的同时,人类迎来了史上最低的生育率。这是人类文明发展到现阶段,为追求幸福最大化而选择的理性最优解,但同时也是一桩史无前例的社会难题,解决这一难题需要科技与制度的双重创新,开历史倒车绝不在正确选项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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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医疗水平的不断进步,人类变得更长寿也更健康。假定未来人的平均寿命达到一百岁,那么婚姻的本质将被重新定义:婚姻为什么一定要是永久性的呢?时过境迁之后,我还会爱他/她吗?如果答案是“不”,那么我们的永续结合究竟还存在多大合理性?

 

对此,当代人也许无法给出一个正确答案。谁也不能断言未来是否会出现一种球队式的有限婚姻:如果5年后,我们仍然相爱,那么我们可以续约,进入下一个婚姻周期;如果其中一人不再爱对方,那么我们的婚姻合同自动废止,好聚好散。

 

这一切都未可知。

-终-

以上仅仅是我根据《共产党宣言》所引申出的个人观点。尽管《共产党宣言》并非所有观点都能令我信服,但这丝毫不影响它在我心目中的伟大地位。此外,我更想表达的是,共产主义并不仅仅是一个高度意识形态化的口号,或是思想政治课上的知识点,只要你愿意阅读和研究,并加以独立思考,任何一种知识都可能存在无穷多种角度等待着被发现。

 

也许历史深处的马克思想要告诉我们的是:共产主义的影响包括但不局限于政治,它代表着一种更高层次上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