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MCK10252018-04-08 14:56:12

清明旧事

 

2018年04月08日李炯 北京

 

1

上小学的时候,我生活在故乡,那是一座被大山包围的古镇,叫桥镇。镇上只有一条大街,顺着S形河流而建,街上房屋都是上百年的木质结构,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屋顶上黑灰的瓦片间长着绿色苔藓。

桥镇座落在河边,河流是通向外部世界的运输通道。河上游连着大山里的林场,伐木工人砍下树木,木材顺河漂流而下,汇集到下游江边,再装船运往各地。林场有百年历史,很多座山都被伐秃。后来,国家封山育林,林场伐木工人都改为种树的护林工了。

桥镇的集市是当地有名的物资交易地,四周大山里的人每隔几天,都会带着不同的山货来赶场(北方称赶集)。镇上的人多数是半农半商,逢集市的时候大伙忙碌着做点小生意,集市散去后,又各自忙农活。只有镇上一些老人,不论闲忙,他们总是悠闲地晒着太阳,喝着茶,给小孩儿们讲些古老的故事,那些龙门阵,比桥镇还要古老。

桥镇的建筑陈旧,人也非常传统,街上发生的一切事,不论是过年过节,还是红事白事,建房生子,都要严格按照传统规矩来办。

有一年,清明前,桥镇年龄最大的老人死了,他是个传奇人物。镇上人称他为“脚夫爷”,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运输个体户。解放前,他把山里的货背到山外,又把山外的物资背进山里。传说他年轻时饭量超大,力气更大得惊人,一次能背几百斤。解放后,桥镇修了公路,他就失业了。他死了,一个时代终结了,消息迅速传遍了桥镇。

桥镇有个不成文的习惯,一旦老人离世,马上要放一串鞭炮,亲属闻讯会立即放下手里的活,跑步赶来。家里主事的人召集开会商议后事,每个亲属都会有不同的分工,有布置灵堂的,有打理棺木的,有负责寿衣的,有去报丧的等等,各司其职。

一切基础事务安排好后,家里主事便亲自提着酒和点心,去请阴阳先生。桥镇的阴阳先生60多岁,总是穿着蓝布大褂,留着长长的胡须,很有仙气,所有红事白事他都会到场。据说他这个职业是祖传的,他的爷爷、他爷爷的爷爷都是干这个行当的。先生请到后,丧事的关键环节都得听他的安排,主要是掐掐算算停灵时间、安葬时辰,每个步骤都会掐好点,安排出一个时间表。

“脚夫爷”的灵堂布置好后,陆陆续续前来吊唁的人就多了,渐渐地热闹起来。来的男人们,平辈常常是在灵堂鞠躬作揖,晚辈则要下跪磕头。妇人们赶到后,往往会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念叨着逝者生前的往事,亲属里的女人也得陪哭。因为“脚夫爷”活得太长了,他那个时代的人都没了,这算是喜丧。前来哭的人和陪哭的人哭几下,就到一边说笑去了。

停尸三天后,阴阳先生主持入殓仪式。这个过程对我们小孩子来说,既神秘,又有趣,要挤到棺材跟前看个究竟。先生用手捋捋胡须,念念有词,张手比划一套法数后,由亲属将死者放入棺木中。待整理好遗容,先生嘴里捣鼓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语,像似歌剧演员发出的声音,舞动身体,转上几圈。之后,端起一碗水,昂起头,大喝一口,鼓起腮帮子,对着棺木猛喷出去。雾水喷在“脚夫爷”的脸上,我躲闪不及,也被喷了一脸。一番折腾后,亲属看完“脚夫爷”最后一眼,盖上棺盖,贴上一张带符的封条,钉上大钉子,这就算盖棺定论了。

接下来就要出殡,墓地早已由先生选好,就在街对面的小坡上。坑也遣人挖好,阴阳先生说,“脚夫爷”一生命硬,棺材下坑后,必须待到清明申时才能掩土。送葬的人在锣鼓、鞭炮声中,浩浩荡荡将“脚夫爷”送往墓地,棺材放进墓穴,大家返回,便轻松地喝酒去了。

为什么是清明申时?是个疑惑,我问了很多人都不答不上,街上一位有文化的老人给出了答案,他说申字下面是个口,口里的一横是棺材,棺材上一竖是阴阳先生的封条。

清明那天,“脚夫爷”家人举行家祭,阴阳先生用文言文宣读着祭文,抑扬顿挫地描述着“脚夫爷”一生的丰功伟绩,就像现在城市里对逝者的追思会。哀思完毕,街上每户人家都将派出一两个代表,出席答谢丧宴。丧宴是流水席,即来即吃,吃完的就一边打牌喝酒,等待掩土时辰。不巧,申时未到,天便下起了瓢泼大雨,大伙都站立在屋檐下,担心地看着对面的小坡上墓地,怕大雨水积,会流满墓穴。阴阳先生忽然大喊一声“不好”,不大一会,棺材慢慢地从墓穴里浮了上来,扭动着,飘了出来,翻滚下山,一头扎进河里,沿着河水漂流而去。

阴阳先生下力气作法,解决不了问题,就解释说“脚夫爷”是想出山了。大家听了,觉得有道理,便不再惊讶。第二天早上,雨一停,阴阳先生就亲自率领镇上的年轻人,沿河走了40里,才找到棺材,用牛车拉了回来,舀尽墓穴里的水,把“脚夫爷”安葬了。

 

 
印象中故乡的街道。

 

2

没过几年,我跟随当石油工人的父母来到在西北戈壁上石油小镇。那个小镇建于1950年代,之后就再也没有大的变化。直到三十多年后,小镇迎来了大发展,又在相距不远的戈壁上开辟一大片地盘,大兴土木,建设机关、学校、住宅。石油小镇的人把这两片地盘称为老区和新区。

一条不长也不短的公路连接老区和新区,两边零零散散居住着当地的农民,随着老区和新区的建设,这条联络线,路边原有的猪圈、羊圈、麦田,渐渐都演变成小商铺、饭馆、按摩房、洗头屋、卡拉OK厅,繁荣起来,夜间灯火辉煌。其中最著名的是小转盘路北一家叫“楚乡情”的KTV,刚开业那两年,每天晚上门庭若市。老板姓卾,年龄不大,南方人,脑子活络,原是油田员工,后下海创业开了歌厅,他第一个把三陪小姐引入到石油小镇。据说是他把歌厅装修好后,回到南方老家,把村子里所有模样好看的女孩,都招来当了三陪。“楚乡情”KTV生意火爆,当时很有名。

石油小镇自建成后,沿袭着一个习惯,每年3月5号,在地方政府的安排下,开展学雷锋活动。地方政府有一个机构,叫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办公室(简称社办),专门负责学雷锋这件事,每到这个时候,不仅要求企业开展学雷锋活动,也要求个体商铺,各行各业,全民学雷锋,拒不执行者,会停业处理。学雷锋那天,企业各单位人员,要走上街头,开展为民服务。大街上热闹非凡,个体商铺不用上街,但要以实际行动学雷锋。于是,牛肉面馆会挂牌“今日,学雷锋,每碗面减5毛”;按摩房、洗头屋也会挂牌“今日,学雷锋活动,按摩洗头打8折”。记得“楚乡情”KTV在大门上曾贴出告示:“今日,学雷锋活动,所有消费5折优惠”。

往往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楚乡情”KTV的卾老板还是出事了。清明前,一些地方政府的腐败官员酒后来“楚乡情”KTV高歌,走时不想结账,与小姐们发生了争吵。腐败官员强行把卾老板带走调查,途中车祸,卾老板当场死亡。

第二天,“楚乡情”KTV的三陪小姐得到消息后,把KTV大堂装扮成灵堂,个个披麻戴孝,在哀乐环绕下,轮番下跪磕头,哭红了眼睛,这是一帮讲情义的小姐。我骑自行车路过这里,会停下来观看一番,记得歌厅大门上贴着这样一幅挽联,上联是:昨日激情创业致富不忘携乡亲;下联是:今朝驾鹤西去化仙难舍思姐妹,横批:林鸟分飞。一连吊唁数日后,清明节那天,小姐们扶灵送行,把她们的老板埋葬在小镇的墓地。

卾老板死后,“楚乡情”KTV关门,那些小姐们不知去向。过了两三年,搞基建,“楚乡情”KTV被拆除。石油小镇传说,那里地下挖出两具女尸。后来,我向当公安的朋友志刚打探真假,他说是谣言。

 

 
90年代,石油小镇连接新区和老区的街道。(朱永生 摄 )

 

3

慢慢地石油小镇人多了,生老病死是规律,有新生命诞生,就会有人死去。老墓地不够用了,于是在戈壁上划出一块新墓地,也有人戏称老区和新区。有一次,我听一个老头在调侃,说他死后要一定要埋在老区,与他老伴合葬在一起。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石油小镇墓地也有新老区的说法。

我在勘探处工作的时候,到了清明节,处机关工团办组织为民服务,安排了两台大客车拉员工家属去扫墓。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到达墓地,大家分别来到各自亲人的墓前,开始祭奠。有一个老太太,她一直不停地在墓地穿梭,纪念活动很快结束,她还在墓地里不停地奔走。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后来明白她是没有找到自己要祭奠的墓。于是大家帮她寻找。我们拉网式地走过每一个墓冢,都没有找到。老太太几乎要崩溃,突然,有人在停车的附近找到了。老太太的泪水象开闸一样喷涌出来,碎步奔跑过去,原来那里埋着她的儿子,在油田因公殉职。她拍打着墓碑,悲痛欲绝地叫骂着,一会说对不起儿子,一会又说儿子故意不想见她,大家瞬间都悲伤起来。

每到清明节,油田的局团委、局工会、宣传部也要组织一些青年人,前往油田一线的烈士陵园,祭奠先烈,那里埋葬着400多位为油田开发献身者。他们没有一个是当地人,他们的墓碑,都朝向东方,是他们思念的故乡方向。其中有一位特殊人物,油田人都知道他,他的故事早就被作家、记者,搬上报纸、电视。他就是我国老一代石油地质家黄先驯。

黄先驯,精通六国语言,我国最早的石油工程专家之一。解放初,在科技工作者还对我国地质认识不明的情况下,他结合延长油田地质特点,提出裂缝储油说理论,让当年的苏联专家都感觉耳目一新。可惜那个年代,因与苏联专家意见相左,借因一个很小的事故,黄先驯被定为“极右派”,被判徒刑15年。在狱中,他利用做读报员的方便,将报纸上涉及石油的信息都偷偷地抄录下来,十几年来,竟然积累了几十万字笔记,以此做数据,写成了15万字的我国能源开发论文。

黄先驯出狱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到柴达木盆地去查看地质构造。可多年的牢狱摧残,命运已经不给他机会,他查出患了癌症,已经到了晚期。去世后,石油部为他召开了隆重的追悼会。柴达木油田接纳了他的骨灰,为他举行了隆重的安葬仪式,黄先驯生前的宿愿得以实现。

后来,石油作家肖复华在《光明日报》上发表散文《柴达木的风》,文中讲述怀念黄先驯的故事。这篇文章被黄老先生的女儿黄嘉铭读到了,几年后,年近花甲的黄嘉铭为给父亲扫墓,参加了一个作家考察团来到油田。我当时在油田电视台工作,跟踪采访考察团的活动。几天下来,陪同拍摄黄女士为她父亲扫墓的全部行程,她给我讲述了很多她父亲的故事,同时也非常感谢我们油田,接纳了他的父亲。

临别前,她又把我叫到一边,说观察了我几天,觉得我这个人很实在,想委托我一件事。她说她的弟弟得知她为父亲扫墓的事后,计划明年清明节,也要专程来为父亲扫墓,但不想打扰领导,不想给油田添麻烦。只想委托我,陪同她弟弟,带他去墓地就可以了。我马上答应,并在一个牛皮纸信封上写下了我的地址、联系电话,交给了她。

第二年,清明前后,我还琢磨着,怎么黄家亲属没有人联系扫墓的事,或许他们工作忙就不来了,或许来了又怕打扰我,没有联系。这个事渐渐地就淡忘了。

又过了一两年,记得是3月底,我正在办公室上班,接到公安局的电话,核实了我的身份后,说有事情要了解,一会儿就到。办公室的同事还作着鬼脸,说我是不是干了什么违法的事了吧,要不公安怎么会找你。没多久,公安来了,一连问了几个人的名字,都不认识。后来对方拿出一个血迹斑斑的牛皮纸信封,一下就认出上面是我的笔迹,恍然大悟,这是曾经给黄先驯女儿黄嘉铭留地址的那个信封。我赶忙问,怎么回事?公安解释,本地区发生一起重大车祸,从一名男子尸体上找到这个牛皮纸信封,上面有我的名字,为查找死者身份,才找到了我。

我停下手里的工作,专门协调料理后事。陪同法医去太平间尸检时,我看到黄嘉铭弟弟已经被撞得面目皆非,可以想象当时的车祸非常惨烈。要不然,我们或许已经成为好朋友了。

事故处理完后,我专程赶往冷湖烈士陵园,将他的一件衣服埋在他父亲的坟旁。

 

 
?油田一线的烈士陵园。(朱永生 摄 )

 

 
 

 

 
他们的墓碑都朝着东方。(丁伟 摄)
 
 
黄嘉铭女士(右)与作家肖复华(左)为父亲扫墓。(李炯 摄)

 

4

关于清明节,我在油田一线的电视台值班时,也遇到过一桩琢磨不透的事。

一天,同单位的老孟从500多公里外的敦煌基地搭上便车,急匆匆赶到花土沟,找到我,说想用一下新闻采访车,去一趟20公里外的油砂山。

见他的手里拎着一个黑色提包,我问他去油砂山干什么。他支吾了一会才说,清明节快到了,自己马上要退休,就要去外地生活了,离开前想到父亲的坟上祭奠一下,这一走,恐怕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给父亲上坟了。我问他的父亲怎么埋葬在油砂山,而不是油田的公墓。他叹息道,当年父亲在井队出事故后,就地埋葬在井场附近了。看着他伤感的神情,不忍心再作探问。

第二天中午,我特意安排去油砂山矿区采访,其实主要就是陪老孟去给父亲上坟。

油砂山千沟万壑,崎岖难行,车在羊肠小道上绕来绕去,老孟找了近两个小时,也没有找到父亲的墓。老孟越来越紧张,眼睛紧紧盯着窗外极力搜索。我知道他这个人很敏感,怕耽误我们的时间,就安慰他莫着急,慢慢找。

后来司机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当年井场周围有什么参照物?老孟一咯噔,突然指着前方说,找到了,就是那里!我纳闷那就是自然形成两个半大的小土堆,怎么也不像是墓呀!老孟却急切地下车,奔向其中一个土堆。跪地,打开黑提包,依次拿出酒、烟、香、蜡烛、鞭炮、纸钱,泪水夺眶而出,滴答在纸钱上。香、蜡、纸钱点着,鞭炮响起,老孟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像一个做了错事、也装了一肚子委屈的小孩......

在返回途中,老孟还在抽泣。在我印象中,老孟性格刚毅,不苟言笑,他这一哭,弄得我不知所措,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去安慰。回到台里,休息片刻,我决定请他出去吃饭,顺便再了解一下他父亲的情况,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了。同事说他搭便车连夜返回了。

在一线值班结束,回到敦煌基地一打听,老孟已经办完退休手续,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后来,我也离开了油田到北京工作。一晃十几年了,老孟上坟的事,像个谜团一样难以从记忆中抹去。

一个周末,我在油田驻京退休基地我偶遇了老孟,才知道他退休后住在北京。老孟苍老了许多,但性格一点没变,非要拉我去他家坐坐。

一进门,我就看见老孟家里挂着一张黑白照片,我想应该是他父亲的遗照。两杯酒下肚,我就把话题引到他上坟的事上来。

老孟的话匣子终于打开了。他说,他对父亲没有深刻的记忆。父亲18岁当兵,参加过解放战争、抗美援朝;55年转业到油田钻井队工作;63年在一次井队事故中死亡,就埋葬在井场旁边;半年后家里才收到到一张死亡通知和500元抚恤金;73年落实政策,允许死者子女到油田就业,老孟就从老家来到油田工作了。

老孟来油田后,一直在寻找父亲的墓,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当年的井队也早已经去了别的油田参加会战。80年代初,一个知情人说父亲埋葬在油砂山这一片。几经周折,他找到四五个无主墓,但都无法确定是不是,或哪一座是父亲的。

没有办法,老孟只好把这四五个无主墓的坟头都修缮了一下,选其中的一个立碑就当是自己的父亲。过了几年去上坟,水泥墓碑已经被风吹打得只剩下一根棍,再后来就连坟头都找不到了。他只好把整座大山都当作父亲的墓地......

老孟觉得自己很不孝,也没脸把这事告诉别人。他说非常感谢我,是我带他最后一次去给父亲上坟的。我缓缓地举起酒杯,说,老孟,为父亲们,干杯!

 

5

我刚来北京工作时,就认识了文平。他在附近平原油田工作。凡来北京办事,都会见面。每次他都带着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中年男人,说是他的朋友。那人姓吴,脸长得有些黑,乍一看像小品演员宋小宝的摸样,说话幽默,走起路来,腿有点毛病,一瘸一拐地。

时间长了,我俩熟悉了,喝酒的时候,他主动告诉我,小时候不懂事,爱学瘸腿的父亲走路,父亲看不惯,就打他,越打他越爱学瘸子,有一次,父亲气极了,找来一根木棒打他脚,失手打坏了脚踝,真成了瘸子,便有外号“吴瘸子”。

我试探着问他恨不恨父亲,他却笑着说,恨什么?现在老瘸子病了,小瘸子还得伺候。文平说,吴瘸子对他爹好得很,每次来北京,都是给他父亲买药来。可他父亲为这件事内疚了一辈子,躺在病在床上,心里过不去的坎就是这件事。我说,对父亲伺候越好,父亲就越放不下了,不如让他对他爹冷淡一些。前几年,老人死了,“吴瘸子”哭哑了嗓子,捶胸顿足地说自己没有照顾安好老人家。

去年清明节后,文平来电话说,“吴瘸子”死了,我很惊讶,问其原因,说他清明节给老瘸子烧纸时,出了交通事故。这烧纸怎么与交通事故扯一起了?一般北方人清明节都是在路边或十字路口,画个圈烧纸。可“吴瘸子”非要在路中间烧,说这样烧,老瘸子收到得快,结果被一个酒驾的卡车给撞飞了,当场死亡。文平说要正常人可以躲开,可他腿瘸,没能躲闪及时。

唉!真是个大孝子,到天堂去伺候老瘸子去了。

 
 

 

 —— 完 ——

本文图片均由作者提供。

李炯,60年代末生于甘肃戈壁石油小镇,辗转于青海柴达木、上海、北京工作,

学过绘画、电影,当过石油钻工,扛过摄像机,拍过纪录片,结交三教九流,

能饮善讲,装着一肚子故事。现居北京,在一家行业媒体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