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MCK10252018-08-19 08:45:35

萨苏

 

内容提要:

关东的土匪,曾是一个中国近代史上萦绕不去的噩梦传说。他们杀人越货,纵横四方,其中也不乏快意恩仇或国恨家仇之际义薄云天的好汉子,但更多的是残忍狡诈,没有人性的恶贼。这一代代悍匪中出过张作霖这样的定国军大帅,也不乏辛大姑娘这样能策反解放军司令员的女魔头,但到了解放前,于百万四野大军面前,关东的绿林终于彻底解体,被打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几乎所有匪首都被抓,被杀,剩下的四散而逃,再也不成气候。以共产党剿匪的手段,这种打击是毁灭性的。而按照曾在哈尔滨路局担任过公安处政委的老丁看,这些惯匪中也有真不怕死的,于毛子,或许便是这块土地上一直不肯消停的最后一个惯匪……

 

 

 

 
 

1

关东的土匪,曾是一个中国近代史上萦绕不去的噩梦传说。他们杀人越货,纵横四方,其中也不乏快意恩仇或国恨家仇之际义薄云天的好汉子,但更多的是残忍狡诈,没有人性的恶贼。

 

这一代代悍匪中出过张作霖这样的定国军大帅,也不乏辛大姑娘这样能策反解放军司令员的女魔头,但到了解放前,于百万四野大军面前,关东的绿林终于彻底解体,被打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几乎所有匪首都被抓,被杀,剩下的四散而逃,再也不成气候。

 

说来这些匪首的末日也颇为可笑,他们和国民党因缘多半不深,最多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所以大陆易手之际,没人带着他们跑去台湾或海外。匪首们有的去赶大车,有的混进客栈当账房,于是清查之际常常令人哭笑不得。

 

老丁记得铁路系统曾在某办公室清理出一个国民党将军来,办公室主任赶紧给大家做工作,要大家稳住情绪,继续工作。然而,人们仍然倍感讶异,议论纷纷,连打扫卫生的老大爷都过来听故事。正在这时,有人进来说一句:“公安局又来了,闹不好咱们这儿除了将军,还能有老土匪。”

 

话音刚落,打扫卫生的大爷扔下水桶,一个箭步蹿出门去,而办公室主任干脆单手一拉窗棂,越窗而出。

 

众人目瞪口呆。

 

都没有跑掉。事后查明,那个办公室主任是大土匪头子,“光复军”尚其悦部下的联络副官,专门和各路土匪接头的,跟养马副官胡彪一个路数。这次公安人员抓的就是他。

 

而那个被“惊”了意外抓到的扫地大爷其实事儿更大。尽管他职位只是一个“炮头儿”,但1946年伏击袭杀黑河军分区司令员王肃将军(抗战时晋察冀三分区政委)时,就有他一号!

 

这属于典型东北人话多好吹惹出来的麻烦。幸好公安人员已经到了楼下,这二位也是惊弓之鸟,否则难免因为嘴欠闹出性命攸关的事情来。

 

那段时间,办公室里人跟人关系都十分诡异,大家都在想,跟我一块儿喝茶这个,别是什么草上飞或者小白龙之类的怪胎吧?

 

以共产党剿匪的手段,这种打击是毁灭性的。而按照曾在哈尔滨路局担任过公安处政委的老丁看,这些惯匪中也有真不怕死的,于毛子,或许便是这块土地上一直不肯消停的最后一个惯匪。

 

老丁实际上没有经手于毛子的案件,他和哈尔滨市局第三处即刑侦处姜达生处长关系很好,姜达生则是最后活捉于毛子的见证人,也是1948年侦破于毛子系列大案的主要侦查指挥员,当时的职务是傅家甸分局副局长。

 

老丁说姜院长(姜达生后担任哈尔滨中级人民法院院长)极有能力,1950年毛主席和周总理到哈尔滨,就是他司职保卫工作。姜处长夫妇都是冀鲁豫老八路出身,为人正直。运动中有的老同志回忆自己被整,姜作为组织的一环宣布判其历史反革命罪,但却找机会对自己说:“我信你是个好人,好好活下去,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对自己人好,打土匪抓特务那就不一样了,真正一把好手。也奇怪了,解放战争中从部队进入哈尔滨刑侦系统的,多是军人出身,但因为工作方法颇有一套,又经受过内保训练,干起公安工作效率高,手段狠,很快让哈尔滨基本保证了良好的治安。

 

不过,这么多一把好手,也有头疼的时候。

 

一九四六年六月,作为红色政权控制的第一个大城市,哈尔滨的市政开始走向正轨。但仅过了两个月,便有一位胡姓中医堂的少东家找上门来,要告解放军。

 

当时解放军还叫民主联军,在哈尔滨的部队主要来自八路军三五九旅,一向因为军纪森严,和国民党组织的“光复军”,中央胡子,也和早期收编的一些部队大相径庭而受到欢迎,怎么忽然被告了呢?

 

胡少东家神色紧张,但还是坚持着要告状。他说案情是这样的,前一天晚上,他家开的诊所来了四个军人,自称是新立屯民主联军部队的,他们周连长生病了要请大夫。他的父亲胡老先生是诊所的主要负责人,医术颇为有名,当即非常客气地接待来人。不料对方竟然用枪顶住胡老先生,直接拖出门去了,至今未归。

 

这是一起很明显对部队声誉影响极大的案件。接案后,公安局方面不敢怠慢,立即与涉嫌部队联系,而对方一口回绝,说根本没有这样的事。

 

再三询问,对方都表示没有这样一个周连长,也没有部队人员当天外出过。

 

案件没有进展,公安局方面派人去看望报案的胡少东家,并通报情况。

 

谁知,到了胡家,才发现案情有了新的变化。

 

2

在抗战胜利以后,哈尔滨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城市,这是因为它1946年4月就解放了,而且“土八路”占领哈尔滨后颇有远见,一直以一种建设性的态度维护这座城市的运行。这并不容易,关内解放军攻占第一座大城市,即兄弟老家那边的石家庄以后,先是出现了进城打土豪分物资,把工厂分得开不了工的事情,接着又有领导准备拆了街道种菜。幸好刘少奇紧急赶去,才稳定了局面。

 

这可能因为哈尔滨一直不是国民党势力的重心区,控制哈尔滨后红色政权是准备把它当作后方来建设的,而在华北等地,双方战线犬牙交错,难免有人琢磨给敌人来个坚壁清野,焦土政策。

 

哈尔滨维持繁荣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但这样一来,公安系统的压力就大了,因为如此难免有对敌伪势力和社会渣滓清理不干净的问题。1946年至1949年之间,哈尔滨曾经发生过多起治安与匪特大案,极为考验公安人员在复杂情况下的作战能力。

 

胡氏中医堂案件报案时涉及到部队,当时的部队有一些是正在进行民主改造中的自卫军,还不是彻彻底底的解放军,情况的确比较棘手。而负责办理胡家这个案件的是哈尔滨市公安局的功勋侦查员倪钦。应该说,在哈尔滨当时的复杂情况下,由他来负责这个案子是最合适不过的。

 

倪钦,是姜达生的得力助手,又名金德,辽宁营口人,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侦查员。这种魅力,用一张照片也许可以铨叙一点。

 

哈尔滨公安局早期侦查英雄倪钦烈士

 

这是一个帅气而睿智的优秀干警,他的出身很特别,既不是出关的老八路,也不是留用的旧军警人员,而是一个抗战时期即秘密从事“潜伏”任务的地下工作者。

 

从事地下工作前,倪钦在敌伪哈尔滨道里监狱当看守,1938年经被捕的地下党员张恩荣(即光复后的哈尔滨市委秘书长,滨江省省委副书记张观)发展成为地下交通员,承担狱内外的联络工作。

 

说来这也是件十分神奇的事情——张恩荣等被捕入狱后,竟然跟《红岩》一样在日伪监狱里建立了一个党支部,策划过多起成功的越狱行动——他本人和几个关键的党支部成员因为日本人看得太紧实在跑不了,但弄出去好几个没有暴露的党员。而且还能在狱中进行宣传工作,以至于很多伪满看守成了抗日分子。倪钦被发展为交通员,便是因为张恩荣此前发展的另一名地下交通员李连起(原伪满看守,解放后任职哈尔滨监狱看守主任)遭到告密不能继续工作。倪钦在狱中多次为地下党支部传递消息,1940年不幸暴露,经营救仅受开除处分,此后以手工业者身份继续工作,光复后接受同为狱内党支部成员的张晓岩(被捕前任哈尔滨青年团道里区委书记,光复后任哈尔滨公安局副局长)的安排打入国民党哈尔滨市公安局潜伏,在战火中有效地保护了哈市相关档案的保存。

 

为了写这个案件,做了点儿调查,结果令人瞠目结舌——倪钦暴露后,张恩荣随后又把第三个看守也发展成了地下党!

 

被抓起来,经受酷刑坚贞不屈,还能在敌人监狱里展开工作,甚至让看守排成行来投共,这位张秘书长看来也是一位神奇人物。

 

他这个党支部里,还有一位关在同一牢房的周维斌,此人是中共北满特委的负责人之一,一度退入苏联,后又与苏联远东军合作,1939年入境策划兵变因而被捕。这个周维斌,便是光复后的哈尔滨第一任公安局局长。

 

因此,1946年4月哈尔滨市公安局成立的时候,倪钦立即奉命归队,担任侦查员。直到很久之后,老丁才从档案中得知,倪不仅是一名普通侦查员,而且是一名公安系统内部的内保工作者,也就是说,他还承担着对公安系统内部留用人员的监视任务,地位十分特殊。

 

但倪也是非常适合从事这项工作的,一方面他在哈尔滨工作十年,又曾经混迹于伪满监狱与社会底层,对其黑白两道十分熟悉,另一方面,他担任过伪职的身份又让他和旧有势力接触时成为天然的保护伞。倪钦其人机警干练,警惕性高,而且有一手旧社会练就的好枪法,姜达生局长对他十分看重。

 

到达胡家之后,干警谈了关于新立屯部队调查的情况。胡老先生的儿子听了表示理解,请公安人员继续侦办,如有消息及时告知。遇到这样通情达理的事主,干警松了口气。但倪钦很快就发现不对——胡家的儿子出来了,胡老先生的夫人怎么没来?这明显表明胡家对于公安机关调查所得的结果并不怎么热心,至少是有几分敷衍。

 

这种时候,倪钦这种老侦查员的风范马上显露出来。他起身装作要走,忽然一步近前,和胡家公子几乎贴了个脸对脸,厉声问道:“你父亲是不是让土匪给绑了?”

 
 

 

 

 

 

 
 

3

倪钦这一招是旧警察常用的,其实很符合现代心理学的理论。人与人之间都有一个安全距离,贴得太近会让人觉得不安全。同时迅速直击关键问题,会让对方在瞬间无法回避而露出破绽。

 

这一招在采访中也是常见的。我认识的一位美女记者一向以善于问出真相著称。兄弟曾经很奇怪同样的事情我们怎么问不出来,直到一次一起去采访,才发现其中奥秘。

 

当时是一个高层出来谈某事,发言稿早已写好,整个内容滴水不漏,你虽然觉得其中有问题但对方老奸巨猾,顾左右而言他,很难问出有用的话来。就在这时,只见美女记者跟火凤凰似的就上去了,手持一根无线麦克风,直接逼近老大。

 

这是她的优势,哪怕保安人员,对美女也让三分,谁知这美女那么特别呢?

 

这位上去就把老大的领子抓住了,麦克风跟电警棍似的直杵面门,警卫瞠目结舌,大庭广众的也不能把她往下揪吧?而问题已经连珠炮似的砸下来了:“这次XX的安排是您一个人负责吧?”“XX和XX下个月不会见面,对吗?”“您不回答就是默认?”……

 

被砸得晕头转向的老爷子点头摇头都不对,一不留神就说了两句真话,说完再想往回收可就来不及了。

 

事后,她说这叫老虎式采访,除非采访公安部的,否则百发百中。

 

倪钦肯定不懂什么叫老虎式采访,但他的问题同样迅速而尖锐。

 

胡家公子两眼左右乱看,满脸流汗。

 

倪钦马上把他放开了——这还用问吗,肯定是让土匪绑票了。

 

哈尔滨有土匪吗?这个问题在1946年把“吗”字去掉较好,胡家案发两个月以后,还有几百土匪突袭太平桥看守所,试图营救“国民革命军新编第二十七军军长”姜鹏飞呢。不过,这样的土匪属于政治土匪,即和国民党方面相勾结的“中央胡子”,属于关东绿林的异类。而绑架胡老医生这样的案子,才是正牌子黑土地土匪的做派。

 

经过了解情况,原来胡家报案之后不久,便有人扔了一封信进院子里,言明绑了胡医生,让家人送十五万元东北流通券(当时的一种临时货币)换人,随信还有老先生的一把胡须。

 

家人当即准备钱——这一笔钱完全可以让一个殷实的医家倾家荡产。同时,胡老夫人亲自出马和对方交涉,要对方交出一份证物来,说明胡老先生确在其手中。她没有让儿子去,认为自己一个老妇人可以让对方打消顾虑,不致伤人性命。

 

公安人员在胡家坐等,日落时分,胡老夫人回来了。经过短暂的交流,在公安人员接受人质性命第一的前提下,胡老夫人说她和土匪见过面了,是个不认识的“花舌子”,对方的要求降到十万元,要求当夜送钱到大油坊交换肉票。

 

胡老夫人还带来了一封信,是胡老先生亲笔写的,看来是按照土匪要求抄写的,是一张欠款十万的欠条,除此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胡老夫人说还有一件奇怪的“信物”。

 

什么信物呢?

 

胡老夫人拿出一块玉佩,说是胡先生平时带在身上的,土匪传来的话说,老先生讲家里钱可能不够,这个玉佩是他在银号提钱的信物,可去多提些钱来。

 

问题是,胡老夫人知道,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佩,根本不是什么信物,胡老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倪钦拿过玉佩看了看,问道:“这玉佩以前有瑕疵损伤吗?”

 

胡老夫人说没有。

 

倪钦拿起那封信,仔细看了两遍,又拿到灯下,对着灯光透着看了,问:“你们最近有没有和排行第二,或者二层楼,或者其它与二有关系的人打过交道吗?”

 

胡老夫人颇为茫然,摇头示意没有。但胡少东家忽然灵机一动,问道:“挺进军二纵队?!”

 

4

所谓挺进军二纵队,逻辑上应该算是国民党军的一部分。但实际上,东北这些“挺进军”“光复军”多为收编的胡匪或者伪满军警。他们多半是对共产党没信心,又急于寻找靠山,有些干脆是先投了共产党又反水的。连座山雕都拿过八路的番号。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也是共产党打得最直接,也打得最狠的目标。要说光复之后,最“想中央,盼中央”的莫过于这些中央胡子。

 

对于这些收编部队,国民党的态度十分值得玩味。要说不重视吧,一封就是上将挺进军总司令、某集团军总司令这样的职位,绝对够高;要说重视吧,除了几张委任状,派几个连自己的身份都很成问题的特务去敷衍一下,没有给过这些中央胡子任何像样的支持。所以,尽管胡子和八路在黑土地上打得昏天黑地,但怎么看中央胡子们都像是没娘养的。

 

说到底,国民党惊天动地的内斗精神应该是主因。这帮人又不是体制内的,又名声不佳,收进来怎么办?——这样想的算是高尚的。更实际的是东北都分成九个省了,想当省主席的还没分配开呢,哪儿能再找一帮添堵的家伙来跟自己争有数的岗位呢?——这是一个竞争上岗的问题。

 

至于那些“上将”“司令”的头衔倒没什么关系,土匪也不知道国民党里还有一个叫做“铨叙”的部门,连戴笠戴老板,至死也只叙出一个少将来,你凭什么当上将啊?

 

没这么忽悠人的。

 

最后的结果是没给养、没后援的中央胡子被共军打了个落花流水,而国民党的名声,也被这些习惯于打家劫舍、毫无军纪概念的家伙们败得一塌糊涂,这也是黑土地民心转向“中央来了更遭殃”的一个重要原因。

 

二纵队就属于这样一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谁见谁打的“中央胡子”,确切地说,这是一支根本就没能建立的部队。1945年8月日本投降,在哈尔滨马上冒出来了一批“建军先锋”,或曰司令,或曰军长,反正一个比一个来头大,乱世枪是草头王,都在试图建立自己的武装。

 

挺进军第二纵队是一个姓杨的建立起来的,此人身份始终是个谜团,按照其自己说法,居然是胡宗南长官派到东北的特派员,奉命建军。

 

天地良心,俺老胡从来没打过东北大妈的主意啊

 

这个第二纵队所谓的建军十分有时代感,杨司令叫人拿了大饼在,来了就算兵,很快建立了一个纵队。

 

一个纵队在土八路这边算是军级单位,而这个第二纵队总兵力也就五百。即便这五百,还大多是跟郭京那六丁六甲神军一样的城市流氓,要他们打仗那可算是要命了。于是,设法动员土匪加入,就成了他们的首要工作——土匪,毕竟有战斗经验,熟悉武器,对二纵队来说属于最好的兵源。其结果就是第二纵队的军纪败坏得一塌糊涂,被哈尔滨人视若蛇蝎。

 

靠他们打仗肯定是没戏的,1945年10月,该部拉出哈尔滨,准备进黎母山整编,途中遭到八路军系统的一支自卫军部队迎头痛击,当即被打散,要饭的还回傅家甸要饭,土匪还上山打劫,一个纵队烟消云散。

 

就在他们离去之前,二纵队二支队的支队长荣东山曾经带人来胡家药铺,要柜上拿出钱来,支持“光复建军”。在枪口下胡家不敢不从,乖乖交出了一大笔钱免灾。当时跟随荣支队长来的几个所谓干部,看来恶形恶状,对胡家显示出很贪婪的样子,让胡家少东家印象深刻。

 

但,倪警官怎么会问到这条线索呢?他对胡家少爷说,我们需要单独谈一谈。

 

两人找了个屋子坐下,倪钦委婉地对胡家少爷传达了一个不幸的信息——胡老先生恐怕已经遭到了不幸。

 

“这是为什么?”胡家少爷十分吃惊。

 

倪钦说以前发生过同样的事情,你看这块玉佩,主人曾将其摔击过,已经损坏了,而且并无老先生说的作用。因此,很可能胡老先生是借此传出一个信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莫非胡老先生已经自知必死,暗示家人不必赎自己?还是秉性刚烈,不肯屈服?最初倪钦的看法是一半一半。听说老先生家曾经被勒索过,也曾破财免灾,他认为第一种可能更大了。

 

那么,老先生为何认为自己必死呢?必死的人会不会利用机会送出有用的信息呢?带着这种想法他仔细检查了老先生写的那封信。或许出于监视之下,老先生的信写得很规矩。但当把信纸对向灯光,干警很快发现了这张信纸上有多处指甲掐痕,仔细看起来似乎是几个“二”字。

 

因此,他才问了那句话,并认为这个第二纵队很有嫌疑。荣东山本人已经在黎母山战斗中被击毙,前来绑票的会不会是他的残部?

 

胡家少爷死活不相信父亲会死,一定要筹钱救人,倪钦决定对此听之任之。他返回单位,立即提审了在监狱中关押的几名二纵队二支队匪徒。

 

他的审问单刀直入:“你们在大油坊一带那个据点在什么地方?”

 

审问到第六个俘虏,此人立功心切,供认在大油坊的一个铁工厂,正是二纵队残匪的一个联络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