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3)武林高手
时间:1990年夏日下午五时许
地点:广州市西郊货场附近
一群人拥挤在路边围成一个圈子。这地方是广州铁路货场,看眼的大都是赤膊短裤的搬运工人,不少人刚刚干完活,蓬头垢面脏兮兮的。我也是办事路过,粘乎乎的一身臭汗。好奇心驱使,也顾不得别人脏不脏、臭不臭,也挤进去看热闹。
圈子中央的空地上,一个神清气爽的青年人,留小平头,白净面孔,浓眉大眼,身着白背心,下穿扎腿的黑灯笼裤,虽然个头不高,但短小精悍,身上的肌肉硕壮,棱角分明,夕阳照在他的白皮肤上,显得耀眼明亮,俨然武林高手的架式。
只见他打了几个旋,练了几套拳脚,便开口说话。(我不懂得武术,也弄不懂是什么拳路。)他说广东白话,说的很快,没有那种慢条斯理的拖腔,我听不太懂只能连估带猜。他大概说他是少林嫡传高徒,来此不为赚钱,只为发扬中华武术,帮助劳苦大众。
这时旁边一个衣着整齐的人,带一个大公文包,从里面拿出打印好的材料分给前排坐在地上的人。我想伸手要张看,他抬头看看却不给我。
武林高手又说:想学武术主要看心诚不诚,他可以教给在座的几套防身套路,几种跌打损伤的秘方,他绝不是骗子,只有心诚的人才可以学到手。“你们身上带多少钱,我要试试你们的诚心,拿出来我看!”
前边有人拿出拾块、贰拾,还有拿出五十的。他捏在手里,又把收的钱放到裤兜里。他看到有人露出担心的样子,就说你们不用害怕,我不要钱主要试试你们的心,是不是真的相信我?于是又把钱一一还给拿钱的人。
他接着又说了许多我听不懂的江湖套话,无非是炫耀他的资历和本事,最后说他要练一套绝世拳术,然后再传授秘诀,秘诀是若干代祖师爷传下来的秘方,不是轻易传授给别人的,只有心诚者才能传授。所以还是要通过你们敢不敢拿钱来考验,相信我练完就把钱还给你们,打印的材料也要暂时收回来!
这时我想他大概真要练一套绝世武功吧,我也开眼界了!
他的同伴收材料,他一边收钱还一边说谁拿多少钱记住了,这钱要还给大家,有拿五块钱的他嫌少还不要,这次掏钱的人显然多些了。
只见他收完一圈钱,圆瞪双眼,大喝一声,一付猛虎下山的架势,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长的铁链,开始耍将起来。前面坐着的赶快爬起来,众人怕打到自己,纷纷后退。他一边抡着、一边往旁边大树走去,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瞪大了惊奇的眼睛看着他,我当时想他要飞身上树表演绝招吧!
但是他没有上树,却抡着铁链从树边走过,大步流星穿过马路,说时迟那时快,路边来了一辆轿车,他俩人坐上车扬长而去。
我、在场的大部分人,全都目瞪口呆,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骗子忒大的胆量,就这样轻而易举,席卷别人的钱扬长而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
几个民工捶胸顿足,后悔不迭,旁边一个卖饮料的老妇叹道:不知又有几个人上当!
骗子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别人自动掏出钱来,不过这第一次掏钱的肯定是他们的托,否则这个闹剧不会那么成功。这是我在街头所见最‘高明’、最大胆的骗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