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隐入尘烟》说到电影《武训传》的随想篇 江上一郎2022-09-10 23:29:25
新中国开国不久，耄就展开镇压反革命运动，直接下指示”按比例杀人---有说几十万，有说几百万。。。正在他杀的兴起时，江青在吃饭时谈起电影《武训传》，于是，他找来观看，接着，直接让《人民日报》发表了《应重视电影《武训传》的讨论》----仅仅是“讨论”么？当然不是，在党内，发出指示：“共产党员应当参加关于《武训传》的批判”-----呵呵，新任红色皇帝一声令下，谁敢违抗？
武训（1838-1896）民间广传的乞丐办学人、慈善家。
在他去世几十年后，被一位杰出的现代教育家陶行知（1891-1946）推崇备至。
1944年，他对导演孙瑜说：乞丐的形象虽然不美，但是那颗比金子还宝贵的心灵，应该在全社会熠熠闪光。
接着，孙瑜留学美国，进了纽约哥伦比亚大学，那是陶行知的母校，不过，孙瑜学的是电影。学成回国，他就投入《武训传》的创作，拍了一部份，因时局、以经济，停了下来---此时，迎来了新中国。
1949年，孙瑜在北京向周恩来汇报之后，周恩来说到：“一定要演活他的精神，千万不能简单1化，搞形式主义。”后来的剧本，还经过著名的电影大家郑君里、陈白尘、蔡楚生的讨论和修改。
电影拍完，首先给北京中央首长们观赏，周恩来、朱德、胡乔木都有出席。放映完毕，小礼堂响起掌声。
朱德说：很有教育意义。
周恩来只提出：希望将狗腿子毒打武训的镜头剪短些。孙导演照办了。。。
但是，耄看过之后，一切都变了，社会上原先赞赏、肯定的言论和文章一下子全面退后，批判的文章如浪潮一般。。。参加《武训考察团》的影评家钟惦斐回忆：”有人以为又抓到一个叫武训的反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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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文化，几千年来，基本是地主乡绅的文化，乡村私塾的教育，一直是培养人才的“根据地”----直到蔡元培鲁迅陶行知毛泽东那一代，还是如此。古代读书，为了做官，然后，功成身退，或告老回乡，几乎是不成文的规矩，连三朝帝师的翁同和，也没列外。
齐白石没有什么功名，木匠出生，可是因为他的书画杰出，乡绅的雅兴聚会时常请他去，他虽然旧衣布袍，但一样受到乡绅和文人的尊重，他晚年的回忆录里还感恩十分。。。
一个终生不娶的乞丐，能买到230亩地、积蓄了3800吊钱，拜老师，拜免费上学的学生----为穷人、为社会培育人才，却被共产党新政权定为“一个以”兴义办学“为手段，被当时的反动政府赋予特权二位整个地主阶级服务的大流氓、大债主和大地主”。
----有人以为《武训传》隐忍的国民违反了耄“希望人民参与斗争和革命”的意愿。
此话看来可以立足，不过，有必要个加注：所谓的斗争和革命的范畴和对象--必须符合党（耄）的指定规律----林彪写进党章后你反对耄的”亲密战友“你就是反革命--可能是死罪；在”913“之后批判林彪并拉上孔夫子---你就可能成为标兵、先锋，获得奖励。。。相隔几个月而已----若是改朝换代，还说得过去吧？
----耄真的厌恶武训的”奴性“麽？才不呢----他可以给一个跟随他理念的十五岁的女孩表彰成”生的伟大，死的光荣“--他却容不得一个帝王给乞丐办学的慈善家送“义学学正”的金匾。
他乐意为那个捧着他的著作假惺惺照相的军人题字--学习雷锋的党奴言行？
你可曾见过耄关注山区乡村教师的生活和翻山越岭上学的孩子？
武训卑微的乞讨办学的行为，的确感动过当时的“反动”政府，他去世，三个县的官员和乡绅都来鞠躬，没有组织的民众，前来致哀、敬拜，超过万人。。。
一个自以为是全民“大救星”的人，气量还不如昔日的皇帝和乡绅？只喜欢听人喊自己“万岁”---却看不得教育家、艺术家和民众对一个历史人物的敬佩和颂扬？
陶行知比耄早几十年就发觉中国的知识分子到农村去的必要，同时，希望农民走向文明---进城（见图二）。可是，“农民包围城市”成功之后，耄就请他们回老家；冒死送大军过长江的十九岁女孩有相片记录---五十年后才有记者想起去谢谢她。。。如今，耄的接班人已经将农民工当”低端人士“赶出北京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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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尘封55年后的《武训传》小众公开放映后，当年最先观看的胡乔木忍了几十年才出声：说当年的批判“有失公允”。。。
别以为武训的乞丐“筹款”是不知羞耻。他不偷不抢、不骗不拐，不吹不赖---他一分一钱都省下来，筹办义学---西方人说，简直是圣人行为。
记得有人说过，向所有的人乞讨，不一定是羞耻；向某人乞讨，那才是羞耻的行为。
向苏联老大哥乞求经济、军事援助革命和建设---就不用羞耻了？
李克强插队时为农民开发“逃荒证明”，他没有掩饰，人人皆知。他是否向某人乞讨权力？---暂时还没听闻。
在耄的淫威之下，几十年里，多少人生活的像乞丐一样？没有尊严，只求温饱。又有几个新社会的“乞丐”能办义学？那些个对耄唯命是从的奴才--又有几个成为他真正的“亲密战友”？连他的老婆--那个批判《武训传》的急先锋---江青，据说也承认自己只是毛主席的一条狗。。。
耄在镇压反革命腥风血雨的同时，展开了对新中国文化艺术界的严厉的警告：一切，必须为政治服务；一切，必须听党的（就是听他的）；一切，不得随意歌颂--除了对朕--喊“万寿无疆”也不会说你“封建”、“反动”、“奴才”。。。
有人说，批《武训传》只是完成了政治需要，没有对创作人员特别处置。
首先，刚“解放”才一两年，还不好意思对文艺人大开杀戒；其次，“杀鸡儆猴”的心理打击，一直延续了十几年，到了文革，彻底爆发、彻底摧毁。。。
留美“诗人导演”孙瑜，《武训传》被批之后基本没什么作品；主角赵丹--之后的角色---几乎个个是周恩来说的“简单化、形而上学”的样板--没有超出《武训传》中美式的自然的演绎---他的原先的话剧味，在孙瑜的导演下，有了明显的突破和创新。。。相隔半个世纪，我还能记得以”批判“名目内部观赏他的令我惊叹的演出---还有王蓓的无比清纯、深情又默默无声的“小桃，深深刻在我脑海里。。。
整个电影界，原以为新中国可以大展宏图，百花齐放---不少电影明星和编导还从海外兴致勃勃赶回新中国，刘琼、周璇、韩非。。。个个摩拳擦掌，准备迈开大步，齐心向前----批判《武训传》的风暴，他们几乎个个成了小脚老太婆，步步惊心。。。
直到三十多年后的《黄土地》《红高粱》---陈凯歌和张艺谋才脱胎而出，展开了第五代导演的新风彩，为被压抑、被迫害的前辈“出口气”了。
《武训传》六、七十年后，有心的导演也开始关注底层的民众（最近的是《引入尘烟》，之前有《活着》《一个都不能少》《小武》。。。，）他们有自己的时代特色和艺术探讨的形式和思想，不过，也不妨回头看看前辈艺术家的道路----温故知新---希望不久在中国电影界创出一个全新的自由创作的美好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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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除了孙瑜导演收到教育家陶行知的启发，留学刚回来，他在南京遇见警察粗暴棒打“小流氓”，“小流氓”逃跑时检了一本破烂的《三毛流浪记》，孙瑜给他两块大洋，他不收，”小流氓“伙同几个小伙伴向他跪下，哭泣着：”先生，只求你帮助出口气，我们只是家里穷上不了学，我们不是坏孩子”
----孙瑜发誓要学张乐平，为穷孩子出口气，他的《武训传》做到了。。。
----只不过，穷孩子们还是天真啊，如今社会，有钱读书识字的人，不是个个愿意为穷人家的孩子“出口气”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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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天使》《十字街头》的大帅哥赵丹扮演武训，横跨30多年。。。
下图：王蓓演的小桃
下图：陶行知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