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高谈阔论女权,刚开始认识阿Ｚａｎ的时候. 他一边吃东西一边很认真的样子倾听 ,煞有其事 .每隔３分钟就 ” 啊 ”一下 .为了贯彻精神,我表示我来买单.阿Ｚａｎ说谢谢.有你这句话我就很开心了 .
约会了几次之后,我对他不反驳也不赞同的态度开始好奇.最有印象的一次是在一个希腊菜馆,餐厅的那一边还有一个２ｍｅｎｂａｎｄ ,弹吉他唱情歌的.我忽然停住,问他,“ 我老是这样子说话 , 不会吵到你吧 .”他倒是很诚实“ 不会 . 你说你的 ,我想我的 .”我不悦 ,作势在桌子底下用脚尖踢他 .没有方向 ,结果踢到桌子腿 .碟子杯子发出好大的声音 .如愿以偿得到社会凝视 .我立刻脸红不知所措 .阿Ｚａｎ顺势带我起来到那个小小的舞池 ,慢慢地旋转,歌手的声线也很低沉轻柔, 如同这个男人给我的初印象 – 很有耐心在原地等着我.我踮起脚贴上他的脸,轻轻在他的耳边说 :对不起 .
他也悄悄地在我的耳边说,真觉得对不起我,就好好在家里做一桌菜请客,怎么样.我被迫同意 .
我不擅长厨艺.但是我不是那种矫情地不喜人间烟火的人.相反 ,我认为天底下最好闻的就是葱蒜爆锅的味道.最令人心醉的男人就是在厨房里也能够镇静自若挥斥方遒的人.以前,再以前,再再以前,我身边的人都太能干了.我没有机会 .
那会儿,我的经济不是很好.一个人的预算很严厉.请客要费点心思.但是无论如何都比在外边吃要好.我也感谢阿Ｚａｎ给我面子.小排骨先煲汤,捞出来又用来红烧排骨.买最便宜那种鸡杂肉,仔细剃干净肥油和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附件,做了一个鸡肉炒蘑菇.还有２个凉菜.２热２凉,成双成对.我是有诚意的 .
阿Ｚａｎ是明白人. 他举箸将所有的菜都试了一遍,然后对我说,你以后会是一个很出色的好妻子 .
这真的说到了我的痛处.我很惭愧.离婚就是因为我不够好.我轻声说,谢谢你的鼓励.心想,嘿嘿 ,失望是人生的必修课.你一定会失望的 .
我需要一个男人.陪伴我的生活.我不要爱情.我认为那不客观存在 .
看他一直都很开心,我忽然鬼使神差地对他说,今晚你留下来陪我好吗.阿Ｚａｎ正俯身筷子夹一块鸡肉,一下子定格,不动了 . 他一动不动保持着那个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直也没说话.我气馁.正想说算了,别为难了.他笑了,说好啊.你请客你是老板,当然你说了算 .
我一夜未眠.完全睡不着.不停地问自己,你在干什么,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
天蒙蒙亮 , ２个人无声起身洗漱沐浴 , 在沉默中我热了２杯牛奶当早餐 .
他出門启动车,在车窗里看着我.我犹豫了一下,跑上前,他按下车窗,我鼓起勇气说,谢谢你,请不要再来找我了 .
他微微一笑,一点头就开车走了 .
几年之后 , 我们已经习惯了无比夸张地表达爱情 , 我说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 阿 Zan 总是很促狭地挤挤眼睛 , “ 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了 ? 我会记你一辈子 . 哼 , 你个不负责任的小妞儿 , 要不是我 ……….”
我每天只有中午１个小时可以悲秋 . 食之无味地啃着Ｂａｇｌｅ , 身体感受着夜晚盛宴的余味 , 窗外是夏日的阳光斑斑驳驳 , 还有行色匆匆的路人 . 天涯若比邻 . 对的 , ２个陌生人在遥远异乡用身体语言交谈 . 不对 , 他一定认为我是个ｅａｓｙｇｉｒｌ . 我的心上上下下很忐忑 . 干脆搬家吧 . 搬到温哥华 . 重新开始 . 无人相识 . 可是我的狗怎么办 . 我想象了一下一人一狗流浪天涯的情形 , 无端自怜自艾起来 . ＮＯＷＡＹ ! 我已经够自觉卑微的了 , 为了自由和我那微小的骄傲心 . 够了 . 要就要 , 不要拉倒 . 我决定忘记这件事 .
第二天 , 我没有联系他 . 阿Ｚａｎ也没有联系我 .
我晚上还要上课.下了班先是飞奔回家,带狗出去 to do his business. 然后搭地铁去学校.我真的不想去,可是我已经交了钱了.那是我自己的钱.不想让Ｆｉｒｍ替我出钱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好几次我在地铁上睡着了,坐过了站,口水还沾到我的西装领子.醒来不知身在何处 . .
下课回家很晚了.饥寒交迫,奄奄一息.如果不是狗在家等我.真想放弃就此交待了 .
他站在公寓楼前面抽烟.一看见我,立刻走过来.我深呼吸控制心跳.静默了一会儿.他和我异口同声地说 : 这么晚了你 .. 然后又一起笑 . 他说 , 肚子好饿 , 可以陪我出去吃点东西吗 . 唐人街夜晚还是很热闹 . 我们找了一家越南粉店坐下闷头大吃 . 终于吃饱了 . 他为我点了一杯３色冰 . 男人的把戏我看多了 . 我不动声色看着他 . 他清了清喉咙 , 笑眯眯地说 , 我是个离婚很久的单身汉 , 不算有钱人 , 收入ｏｋ了 , 养家糊口应该还勉强够 , 现在我申请做你的男朋友 . 他顿了一下 , 竞争不是很大吧 . 或者你酌情优先我行吗 .
离婚之后 , 最厉害的歧视来自我走得最近的人群 . 单身女人是公害 . 离了婚的单身女人更是害群之马 . 我已经很自觉地自绝于人民了 . 年年圣诞都是几家人一起去渡假滑雪 . 没人约我 . 我打电话给我一位姐妹 . 以前她一吵架就到我家来 , 次次都是我力劝她老公来接回去 . 她电话里说瓯 , 你也去啊 . 我是个非常自觉的人 . 连忙说 , 就是通知你们一声儿 , 我没有时间这次不行了 . 祝你们玩得愉快 .
我１００ % 视而不见已婚男人 . 什么修电脑修车修灯泡 , ５０块钱 / ｈ什么男人找不到 .
阿Ｚａｎ这样亮身份 , 我其实是很开心的 . 我需要一个男人 , 如若不离婚 , 好男人谁来淌浑水 . 我说我不拍散拖的 . 阿Ｚａｎ用手掌盖住我的手 , 很诚恳地说 , 相信我 , 我也是 . 然后他做了一个小鬼脸 , 说 , 你可得为我负责啊 .
男女游戏最有趣 . 看着简单 , 其实水很深 . 我需要一个认真的对手 . 这不是爱情 , 我当然知道 . 爱情 ……. 那是另外一回事 . 我不想再提了 .
我挑战他 , 说 , 那咱们结婚吧 . 阿Ｚａｎ毫不犹豫 , 好啊 , 你明天去跟老板请个假 , 不要去上班了 . 咱们去登记 . 然后他邪恶地欺近我 , 就这么定了 . 就这么近距离互相瞪着 , 僵持着 , 眼睛都瞪酸了 , 我恨恨地攥拳打在他胸口上 : 第一回合 , 你赢 ! 阿Ｚａｎ连忙拉住我 , 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手 , 说 : 谢谢 , 你让我赢的 .
男人实际上是金钱动物 . 肚子里有一杆小秤 . 若对一个女人有兴趣 , 除了她的身体 , 还很在意她的收入和花销 .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 也许是在盘算是否供养的起 . 抑或供养的起他 .
阿Ｚａｎ打探我挣多少钱 . 这不是什么秘密 . 没有牌 , 在Ｆｉｒｍ里面也就是个吃不饱饿不死的死数 . 他试探我 , 富婆 , 你这么省 , 是要靠钱养老呵还是有不良酗好 . 我不是很喜欢别人过界 . 于是 , 我告诫他 ; 这不关你事 .
我是有不良酗好 . 我在替人还钱 .
我不想和任何人说 , 这是我的私事 . 包括我那如母之长姐 . 看 , 这就是生活 . 养一个孩子 , 吃你的穿你的 , 风一吹长大了 , 翅膀一硬就飞远了 . 你的灵魂伴侣永远不是你的父母兄弟姊妹 . 也不是你的孩子 .
我在祭奠我的爱情 . 这是一个仪式 . 我自找的 . 黑暗里的心魔是诚实的 . 痛感亦是一种快感 . 这让我感到我的存在是真实的 . 我看这个世上人人都有精神病 . 但是我不伤害别人 . 我在伤害我自己 ,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 我是成年人 . 所以你管不着 .
我值得一个好男人 . 我不讲理地要求生活赏我小费 .
一天 , 阿Ｚａｎ来和我商量一个很好的投资 . 确实不错 . 小区老又安全 , ５分钟走路 , 图书馆 , 游泳馆 , 菜馆 , 全齐活 . 交通很好 . 他让我出２万 . 剩下的他负责 . 房子只写我名字 . 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 只好实话实说 :” 我不考虑投资 , 我没有钱 .” “ 那我借给你２万 . 你付我少许利息 .” “ 我从来不和别人借钱 . 我有钱 ” “ 你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 .” 我一下子愤怒了 . 用很低的声音慢慢说 : 最后说一遍 , 这不关你事 .
我从小就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 女人男人高声叫骂 , 无人理睬 . 越是低沉的声音越是传的远 . 后来我愈发喜欢安静和黑暗 . 特别讨厌女人尖叫 . 有道理也成了没道理 .
我想我是吓跑了很多男人 . 听天由命吧 .
阿 Zan 忽然紧紧抱住我 , 他把下巴磕在我的头顶上 , 他力气好大 , 我快窒息了 . 我听到头顶上传来他的声音 , 怜惜 ,:” 傻丫头 , 帮男人还债呢 .” 我用力挣脱 , 五雷轰顶 “ 你怎么知道的 , 你偷窥我信件 , 我杀ｓ你 ?!”
我急火攻心.眼泪一下子涌出,刚张口说话,忽然噎住打嗝,狼狈不堪. 我退向洗手间, 一边打手势请他别跟过来. 关上门, 立刻打开风扇和水, 让声音淹没我. 怎么会是这样. 不, 我做错, 我承担. 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审判我. 任何人都没有审判别人的权利, 即使是爱的名义. 我亦不需要别人同情我. 我大叹气呼吸, 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看着镜子里的那个哭泣的女人. 说, 你不是要一个男人吗,外边就是一个. 等他走了, 你再好好哭吧. 不要人同情, 就别给人机会.
我收拾妥当, 走出来喝茶.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好茶. 就是喜欢铁观音苦涩的味道. 让味蕾更清爽敏感. 我给阿Ｚａｎ沏了一杯. 向他致谢. “今天不好意思, 我有点累了. 改天我请客, 我们去开房间” 他温和地看着我,说,让我来吧. 我帮你. 我受不了你这么辛苦. 我心里叹气, 今天如果不把话说清楚, 这个男人不算完.
有的女人是变形金刚, 嫁给国王, 就是皇后, 嫁给卖豆腐的, 就是卖豆腐他老婆. 那么这个２次投胎就太重要了. 比命都重要. 我能够理解. 但是人各有志. 如果一定要比喻一下, 我觉得我是一粒铜碗豆. (好像清朝的一个男人说过.对吧,好男人还是有的.) 我长得…其实不赖. 可这是上帝的笔误. 以柔克刚,温敛恭俭让,妇工妇德, 什么我都知道.
我就是硬碰硬. 我没有办法, 人也不是自身主宰.
我拿起阿Ｚａｎ的手贴在我的脸上, 我很喜欢他掌心的温暖. 会呼吸的活的温暖. 你这样说, 我好开心, 真的, 阿Ｚａｎ笑了, 他打断我, 行了, 你直接说但是吧. 怪不好意思的, 我还是说了, 但是, 这是我和另一个男人之间的事情. 不关你事. 我不能用你的钱去侮辱他, 也是侮辱我自己. 我说着, 想到这一年和信用卡的竞跑, 都是些什么事情! 心里很烦躁. 我忽然伸手去解开他衬衫第二粒纽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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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ｚａｎ抽烟. 他吐了一个有意思的烟圈儿. 飘了一会儿才散. “还有多久.” “６/７个月吧, 照着我现在的速度.“ 这是一个真男人,身体总是最忠诚的.他把姿态放得很低很低, 我感到了安全,不再抗拒. “ 那个男的是个傻瓜….” “自己看上的, 怪谁?” 他的怀抱很舒服, 我很沉醉. 不想离开.
过了几天, 阿Ｚａｎ给了我一张一万的支票. 我的戒备心突起. 很不自在. 拿手弹了弹那张纸 ” 哈, 给钱我啊….” 正想接着讽刺他几句, 他面色一沉, 说: 拿着! 不许这样说话. 谁的钱挣得都不容易. 他顿了顿, 看我不再吭声, 语气和缓了很多, 我是你的ｂａｃｋｕｐ. 永远支持你. 永远? 我以前也和别人说过永远. 真的. 可是我没有做到. 我现在还活着. 但是我说的时候是真心真意的.
别人在说永远的时候, 你一定要相信. 此时此刻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