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德国《世界报》(Die Welt)2014年10月9日发表文章称,该报采访了十二支派前成员罗伯特·普莱尔。十二支派是德国中部的一个极端教派。普莱尔在2011年退教,2014年出版了书籍《撒旦无眠》。普莱尔说,十二支派内部像训练狗一样训练儿童,小孩子一大早就会在训课时间里受到虐待。该教派的教义用魔鬼和无尽的诅咒恐吓教众,即使退教也会受到恐吓信的困扰,这样的力量足以控制一个普通人的思想。
图为罗伯特·普莱尔在十二支派期间。当时他和孩子们住在巴伐利亚森林,他的妻子是教派“长老”的女儿,没能成功脱离邪教裹挟,她回到教派,至今一直生活在那。
他把两只小手握在拳头里,“安静!”他命令道,“坐好!”艾萨拉盯着他,他是她的爸爸,她的父亲,她爱他。他却把她弄疼了,她不停地动来动去。“不行,坐好!”艾萨拉试图挣脱他的手,他把她抓得更紧了,她尖叫着,身子向后仰,他用他的大手把她的头压到胸前。她满头大汗,脸上青筋毕露。这场战争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她这才终于把自己的头靠在他的手上,她放弃了,她还只有八个月大。
这种教育方式叫“受训”。罗伯特·普莱尔在接下来的六个月中每两到三天就要这么训练他女儿一次。只要六个月的时间他就会把这个小姑娘训练的像一条狗一样听话,小主人说“坐下!”它就坐下。六个月足以使他剥夺她的个人意志。“当我第一次训练艾萨拉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可能再做第二次了,”他说,“我再也不能打孩子,再也不能摧残她的意志了。”
可他还是继续那么做。该教派的教义用魔鬼和无尽的诅咒恐吓教众,这样的力量对于控制普通人的思想来说是再好不过了。罗伯特·普莱尔常年臣服于此教义,他花了很长时间才从中获得解脱。
一开始他感觉自己得到解脱
他最开始加入十二支派的时候才二十出头。那个时候他还在追求生活,不仅仅是追求物质财富,而且还追求真诚的友谊,追求生活的意义,追求灵魂的福祉。在十二教派,这个来自普通家庭的大学生找到了他一直想要寻找的东西。他一开始住在法国苏斯的教区,在一家面包店工作,他感觉自己得到了解脱。“当时的一切都很亲和、随性,”他回想到,“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人一起唱歌,跳民族舞,我们一起祷告,还有许多事情能给我带来力量。”
这个教派由美国教育学家吉内·斯皮格斯于1972年创建,它视自己为原始基督教的嫡传教派,是上帝之爱的居所。普莱尔在这里一呆就是二十年,已经过了半辈子了。他花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自己不仅没有得到解脱,反倒加入了一个教条严酷、等级森严的极端教派。三年前他和四个孩子一起退教了。
普莱尔出了一本书叫《撒旦无眠》,披露了他在十二支派生活时期的内幕。当他发现教派在法兰克的沃尔尼兹有一个据点,在巴伐利亚州的多瑙里斯还有一个修道院基地时,他十分震惊。
图为罗伯特·普莱尔与他的四个孩子、他的新女朋友及其儿子。
在十二支派的生活看上去很美好,有欢宴和庆典,人们在聚会中跳着舞蹈,吃吃喝喝,这样的丰富多彩的生活方式表象的背后却常常发生很多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这里的男男女女都在追寻一种没有个性的生活体制,不管是个人还是家庭都始终处于严酷的长老制的宗法制约下。
从起床到睡觉,从想用电脑到想结婚,没有一件事情可以自己做决定。在这种生活里,必须扮演一种既定的角色,而女性只是附属品。生活渐渐陷于恐惧之中,害怕犯下罪孽,害怕被监视,害怕遭到背叛。
一方面,成年人应该自主决定是否过这样的生活。但另一方面,在那里却将暴力加诸儿童。
总是用藤条打人
数年来十二支派已经因为教育方式的问题多次与政府发生冲突。教派成员拒绝让自己的孩子们上公立学校,即使因此而被判罚款、拘留,他们也不妥协。2006年巴伐利亚文化部批准了十二支派的私立学校申请。但是从那以后唯一的一个国家级别的优秀教师也离开了,那个学校在2013年6月份关门。
几周后陆续有资料被公诸于世,证明了十二支派不会放过无辜的退教者。RTL的记者沃夫拉姆·库尼科隐姓埋名,潜伏在十二支派修道院长达数周,用隐藏摄像机记录了一幕幕骇人听闻的镜头。殴打、痛哭,总是用藤条抽打背部。影片资料导致了一场大规模的警方行动。
2013年9月5日,政府官员将从修道院和沃尔尼兹解救出近40个孩子。有一些孩子被允许回到父母身边,因为他们已经年满14周岁,根据教义可以不用再挨打了。25个孩子留在养父母那里以及疗养院。几天后内尔特林根地方法院聆讯了10个家庭,借以考察他们是否还可以继续监护他们的孩子。
情形不会有改变:十二支派存在殴打事件,当然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在十二支派的教育手册中引用了圣经旧约中的语句:“不忍用杖打儿子的,是憎恶他;疼爱儿子的要尽早管教。”(箴言13:24)他们也是这么做的,罗伯特·普莱尔说。
图为十二支派的修道院集会广场。
“对孩子的教育是十分重要的一个课题。”他说,“上早课的时候,父母已经被长老训话了,让孩子们受罚是为他们好。”他们打人的时候看上去并非十分暴怒,反而十分冷静,十分有体系。罗伯特·普莱尔是这样描述的:比如说有一个小孩没有收好杯子。“你听话了吗?”他的家长问,那个孩子承认说:“没有。”然后他鞠一个躬,就会被藤条狠狠地打一顿,那个孩子道歉后会得到一个短暂的拥抱。
罗伯特·普莱尔给教派里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们上课,他也必须得惩罚他们。谁违反了规定,谁就要挨打。小孩子很容易就会违反规定。“什么都不让小孩子做。不管是玩玩毛绒玩具,还是吃吃巧克力,或者仅仅是稍微闹腾一点,都不行。”罗伯特·普莱尔说:“面对他们常常会有负疚感。”
当他要惩罚孩子的时候,内心就会陷入纠结当中。那时候他想的是他在做正确的事情。这孩子就该被教育成这种忠诚于上帝的样子!否则就用魔鬼去恐吓他!在他的世界观里打是亲,骂是爱。斯皮格斯说过,他在教派中被称为婴孩。他声称,他的教学是直接传承于上帝。违背者即犯罪,是叛徒。
当罗伯特·普莱尔对自己的孩子举起藤条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他犹豫了,他同情孩子了,他理解了她的行为,从中认识了自己。他想逃离。
他试了三次才成功逃离了十二支派的裹挟。他的妻子是“长老”的女儿,没能成功退教,她后来又回到教派里去,至今还生活在那。
罗伯特·普莱尔现在跟四个孩子一起住在巴伐利亚森林,孩子们3到10岁不等。他有了新的女朋友,他的孩子也该上学的上学,该上幼儿园的上幼儿园。他们踢足球,交朋友,学习怎么与人打交道,学着自己做决定。他们终于获得了自由,但是路还很长,而且不会轻松。
“在退教之后最初的日子里我觉得要脱离这个集体实在是太难了。”罗伯特·普莱尔说,“那是一个巨大的黑洞,让人感觉到前途一片黑暗。”他不再与教派中的人有任何联系。“作为一个叛徒,你变成了‘上帝的敌人’。”他说,“你打破了自己献身于他的誓言,因此你就会受到惩罚。”不久前他女朋友生病了,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现在我的报应来了!”
渐渐地十二支派的人不再偷偷蹲点守着他了,也不写信警告他要他把小孩子带回去了。但是他仍然害怕孩子们可能会被绑架,甚至很多个夜晚他都会被关于十二支派的噩梦惊醒。
然而喜悦的心情还是更大,毕竟能自己决定人生中的每一步。艾萨拉现在已经10岁了,做了副班长。罗伯特·普莱尔现在经营了一台小吃车叫“罗伯特小吃”。这是从“我们”到“我”的巨大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