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后面的歌声】In my life...一个年老女人（图） EvaLuna2007-05-12 17:57:01
她漫不经心地转过头去。
累克市繁华的街头，梧桐树宽阔的叶子在五月的正午时分搭起小小的凉棚，半遮着大巴车站长椅上坐着的两个女人。两只大号行李箱静悄悄地立在旁边。
年老的女人忽然惊叫起来：“天啊，我找不到我的护照了！” 她烫过的，滲了白丝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低低的髻，瘦削下馅的脸颊因为紧张溢出更多的皱纹，一条条纵横交错地爬上高耸的颧骨，在宽大的额头上汇聚成静静流淌的河，横向摆动着。
年轻女人镇定自若地 看着她手忙脚乱地翻捡随身的黑色手提包，显然对这种惊呼早就习以为常。五月的阳光，射在年老女人紧缩的脸上，颧骨上的一些暗色斑点显得异常活跃，象是跳动着的逗点。
年轻的女人懒洋洋地说了一句：“您不腰上还别着个包吗？翻翻那个。” 她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的皮肤紧绷着同样有点显高的颧骨，凉凉地紧贴着风的脚步。她闭了闭眼睛，短暂的黑暗里象是作了回谁的替身，时光流动着，许多年前她眼里的，引以自豪的，那个娇小好看的女人。
身旁果然传来年老女人有点尴尬的笑：“怎么想起来放在这里的。” 她感觉到年老女人往自己的身边凑了凑，但没有睁开眼睛。
“你，就打算一个人这样过下去？” 年老女人犹豫着问。她疼惜的目光从头到脚抚摸着年轻女人，看她闭着眼睛，微蹙眉头，额角上那个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的凹坑，是年轻女人小时候和男孩子打架的纪念。这么多年，跟到现在。
年轻女人睁开眼睛，不耐烦地说：“我一个人过的挺好。”
两个人一时无话。白皮肤，黑皮肤的行人匆匆走过这个驶向机场的大巴专用车站，带过的风旋转成灰色的旋涡。平稳的正中心，端坐着这两个中国女人，同样盘起来的发髻，不过一个低低挽着，另一个却是芭蕾舞演员一般直压在头顶；同样有点高耸的颧骨和宽大的脑门，不过一个象是被浪冲刷过的斑驳的岩石，另一个却如风轻抚着的，微漾波纹的光滑绸段。
年老女人把她的黑色手提包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研究了一下路过的黑女孩惊险披挂着，半掉不掉的闪光衣衫，没话找话地说：“我看那个小赵就不错，人挺好的啊。”
年轻女人正盯着对面街边一幅巨型广告牌发呆，上面的帅哥胳膊上挽着件与时令不符的黑色西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年轻女人的第一个动作是不相信地抬头看了看蓝天：“天啊，我和他都分手三年了。人家现在都当爹了，估计连我姓啥都忘记了，您倒在这里念念不忘的！”
年老女人不甘心地嘀咕了几句，好象是夸那个小赵长的好，一个鼻子，两个耳朵之类的话。
年轻女人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我以前眼光还行啊，没找个两个鼻子，一只耳朵的。”
年老女人因这笑声受了些鼓励，她伸出手去抓住年轻女人撑在长椅上的一只手：“你老这么一个人漂着，你爸他也不会放心的。”
年老女人粗糙干硬的手掌显然刺痛了年轻女人保养娇嫩的皮肤，她把手抽出去，转过脸庞，冷冷地说：“别跟我提我爸。”
陡然朦胧起来的视线里，年轻女人看到父亲笑呵呵地站在对面广告牌下面朝她招手，和她之间，似乎只搁了这世上川流不息的行人和车辆。他最后安睡的样子，因为这个老女人以学业为重作借口，让她失去了镌刻在心头的机会。这世上她最爱的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她百思不得其解。诚然，一路走过来，那些承诺过永远爱她的男人们，也是这样一个接着一个地不见了。但只对父亲，这样渺茫永恒的消失，每一次提起，就有形有色地逼溅出她心底的泪。
年老女人的手执着地追过去，把年轻女人细小的手掌握在手心，也不说话，只一下一下抚慰地轻拍着，象是哼唱一首无声的摇篮曲，一直到年轻女人的目光从远处收回来，转过头，和年老女人温柔凄楚的眼神相对。正午的太阳同时照进两个人的眼睛里，同时激打起朵朵晶莹闪烁的水花，一下一下，珍珠样晃动着。父亲在对面的街上，正午恍惚的阳光下，兀自微笑着。
路过的小女孩悄悄对拉着手的母亲说：“妈妈，你看她们多可爱。”椅子上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远远看过去，象是时光心血来潮，要把岁月的流逝以活生生的例子展示给人看，让穿黑衣的年老女人和穿白衣的年轻女人，肩并着肩坐在一起，相仿的轮廓，相似的容颜。握在一起的手，握住的是享有的共同记忆和亲密从前。
年轻女人有点不好意思地把手再次抽出来，装模作样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着脚穿着的，样式别致的新凉鞋。她知道身边的女人正微笑的看着自己，嘴角边点缀着那两只，小时候被她亲吻过无数次，长大后曾悄悄嫉妒过很久的可爱酒涡。
从机场回到家里以后，年轻女人随手扭开电台，在甲壳虫的歌声里，无聊地在显得异常空荡的公寓里来回巡视。洁净整齐的家，每一处都被年老女人辛勤打扫过，费尽心机地重新布置过。年轻女人晃到阳台上，年老女人常坐的那把白色藤椅闲置着，上面飘了两片一模一样绿色的叶子。女人想起什么，从白色裤兜里抽出双袜子。年老女人临进海关前，悄悄塞给她：“五月天就光脚穿凉鞋还早了点。你回家的时候都过了正午了，怕你冷。”
年轻女人手里抓着袜子，在深情的歌声里跪下来，张开双臂，拥抱住籐椅上温暖升起的，模模糊糊，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人形，哽咽着叫了声：“妈妈！”
注：画这幅是因为想起我的姥姥。姥姥去世的时候，年过五十的母亲痛哭着抱住我，翻来复去地问：怎么办，怎么办，我从此再也没妈妈了~~ 哭着的妈妈象个惊慌失措，迷了路的小女孩~~
愿天下母亲们健康长寿，愿我们拥有母爱时都知道珍惜~~
In my life (Beatles)
There are places I remember
All my life though some have changed
Some forever not for better
Some have gone and some remain
All these places have their moments
With lovers and friends I still can recall
Some are dead and some are living
In my life I've loved them all
But of all these friends and lovers
There is no one compares with you
And these memories lose their meaning
When I think of love as something new
Though I know I'll never ever lose affection
For people and things that went before
I know I'll often stop and think about them
In my life I love you more
Though I know I'll never lose affection
For people and things that went before
I know I'll often stop and think about them
In my life I love you more
In my life I love you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