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的乌龟2021-12-12 23:09:49

自2020年下半年起,中国出入境要求所有来自美国的入境者直飞中国空港,旅行者必须在直飞地指定的个别机构做起飞前48小时内有效的核酸、抗体检测,经领馆人工核对各项文件后发放绿码,凭此方能登机。

到2021年,美国往中国的直飞地共有六个:东海岸两个(纽约、达拉斯),中西部一个(底特律),西部三个(西雅图、旧金山、洛杉矶)。我将纽约和洛杉矶两个大城市视为畏途,中西部和西雅图举目无亲,传言达拉斯地区很多川普死党,敌视华人,检测往往不能通过。所剩旧金山,恰好有小慧马立平等老友。和小慧联系后,热忱邀请去她家客房居住,于是获得签证一周后便完成了机票的购买。

临行那天,各位朋友不是上课就是预约看病,幸好张琳不上课,早早地在11:45就来到。也许她早知我有“上轿穿耳洞”(宁波人俗语)的坏毛病,留出了很多时间过来帮忙。果然,这次和前次她送我一样,来了以后帮我铺塑料布、送condo fee、给箱子加捆绑带、搬行李等等,累得气喘吁吁还说,“嗯、就当去了体育馆锻炼啦!”手忙脚乱地在12:25开出家门,赶到C/J汽车站,差不多已是12:48,工作人员刚刚开始接受行李和检票。2:15到达机场,离起飞尚有两个多小时,过了安检以后坐下来吃午餐。在公共场合的室内摘除口罩吃东西是瘟疫以来第一次。不过看看周围的人都戴着口罩,觉得基本是安全的。这一顿饭(昨晚剩的茄子和白菜、两个饺子、一点米饭),吃了大概30多分钟,是近几天吃得最悠闲的一餐。

从波士顿4:45起飞的Alaska 1539航班,据说一向准时。原来很担心刮大风造成晚点,这次平安无事,提前45分落地。只是小慧写的短信没有看,让他们干等我的信息。等出了航站楼打电话,才知道他们一直等待我的短信。现在刚刚出门,仍然在路上。雪光不放心小慧晚上开高速,改了他八点半睡觉的习惯。接我到家已经近十点。次日小慧送我去San Jose的Target DX检测,实际用时不到半个小时。午后与马立平微信,正好在家。到夏府时,马、夏二位已经站在门外,递给小慧一包自家做的柿子干。进入客厅,茶几上已经摆了三碟果品,好像让我回到了儿时上海受着大人照应的美好时光。为了两位学长的健康,我自始至终都戴着口罩谈话。但是那三碟果品和殷殷待客的情意,却比吃了美味还要暖心。

Target DX信守诺言,晚上七点就发来了检测结果。那里的中国小伙Andy还特意从邮件给了一份必须向领馆提交的文件清单。得到检测结果立刻上传领馆,忙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第二天晨起,领馆邮件已经等在信箱,简言“人工核查”已经通过,但是没有显示绿码。查了领馆网站自己的账号,只看到这个“通过”字样后面标出的时间是尚未到达的晚上21点。给领馆邮件,回答是会在最初上传材料的网站上得到绿码,因此估计可能会在接近登机时刻出现。等到晚上七点,绿码出现了,有效期三十小时。几个月来最担心的几件事之一,终于尘埃落定。

12月4日早晨5:30,雪光开车,小慧同行相送,于起飞前三小时到达机场。但是,本来已无悬念的笃定,却在办理登机手续时被整体颠覆。值机人员拿着印着二维码的纸板,要求每个人上网填写中国海关总署的健康申报。不明白为什么海关要在外交部之外再次要求健康申报,而且偏偏放在一般来说对登机人员和航空公司工作人员都需要集中精力迅速工作的办理登机这个节点?是昂贵而麻烦的三种检测(核酸、抗体—N和S蛋白)不够科学、还是每个政府机构都需要刷刷它的存在感和证明各自的绝对权力?…… 我这个平时不用智能手机的年轻老人只好拿出iPad做网上填报。空姐帮忙在网上找出来的填报表格,每次填到一半就会消失。从开始填报到最终完成并获得专属我的二维码,整整填了10次,用了40分钟,成为一段恐怖的经历。自然,UA最终会让我登机,但是一次次填报失败,使整个办理登机的过程延长了五六倍。目前登机的人数较平时稍少,只需20分钟的过程,却被毫无意义地拖延。对旅行者的心理负担,更远远超过了这些可数的分分秒秒!

从旧金山至上海的航班,原来确是直飞航班。和空姐交谈后知道,中国的检疫政策要求飞行机组在落地后停留四天检疫,United Airlines无法做到,改为在首尔换值机人员。由首尔上来的乘务组替换旧金山来的乘务组,飞抵上海后,载上从上海前往旧金山的乘客,再回首尔,如此不必在中国停留。而从旧金山到达首尔的乘务组,休息一天后执行首尔至上海的短途往来两天。换乘务组的必要,就是现在的所谓“技术停留”。旅客原座不动,算是直飞上海,但是整个航程加长两个小时。我们从旧金山出发时的航班似乎行李出了问题,起飞晚了三个小时。起飞后的大部分时间,机长开足了马力加速前行,直到最后两个小时才放缓。这样,到达上海是5日下午6:40,比预定时间仅晚了一小时40分。

友人怕我舟车劳顿,特地找人安排我第一批出舱。这个安排,最后也被机场的实际运作所全盘颠覆。从出舱到检测是到达的第一步骤,也是完成最为迅速的一步。之后过边境、取行李,每个人都差不多,同瘟疫前并无任何差别。真正的拖延在推着行李步出机场(行李区)后开始。

推着一堆行李出来,见到又一个关卡,必须做完网上填表才能放行。每个人再次用手机或iPad操作,填写落地后要去的地方和具体地址及电话。这个表格,同海关要求旅行者办理登机的表格所差无几,相当于重复手续。这个对经常回来的人不难,而我两年未归,再次手忙脚乱找出地址和电话。终于填完后,再次获得一个二维码,被允许去上海自己预定的区域候车段。

因为开始填了徐汇区,到了那里,见有不少人在等候,简易桌后面两个小伙,让来人扫码记录后,叫大家“去那里等着”,不做任何说明。“那里”的座位相当有限,不少人都得站着,而座位之间更无“社交距离”可言。问了邻座的女士,知道她从下午四点就等起,到现在八点多了!当班大白的说法是,必须凑够人数才能发车。如此状况,迫我重新考虑去徐汇区旅馆的计划,转而要求去松江。到了松江候车区,知道松江那边已于八点半发车,可能九点半可以来车。同时被告知,酒店只剩“学苑宾馆”一家,别无挑选。每日400元,餐费每日100元,是松江最贵也是无奈的选择。

九点半不到,松江的车来了。领队的小伙让大家推起行李排队。不料,排起队以后,我们这十九个人在原地站立了一个多小时。原因是各区上车必须重新验明正身,每个人都要扫码对号。我们前面有一个区的人在上车,而操作检验的人只有一个,同时好几个大白在旁边晃来晃去无所事事。我忍不住问,为什么不能同时安排几个人扫码?回答是,扫码机只有一个!

在世界第一的制造大国得到这样的答案,岂不让人啼笑皆非?归根到底,中国人口太多、人的生命不值钱,可以无限浪费生命于漫长的等待。对无所事事的闲逛和让需要办事的人无休无止地等待,国人早已习惯成自然。目前各个银行每日都有无数人坐等,每次最快办完最简单的事也需要至少半小时。浦东机场自2003年开放后,其效率曾经让我刮目相看。但是瘟疫一来,国人立刻拣回丢失的陋习——到底是熟悉的东西好啊,不管是陋习还是积习。瘟疫期间,这样现代化的机场在寒夜不放暖气,如同回到了儿时熟悉的淡水路菜市场。那种清冷的情景和排队等待着的人们无奈的神情,何其相似!在飞机上20多个小时只吃了两小餐(第一餐是一小盒面条,大概半小碗不到;第二餐是一个三明治,是我有生以来所食最美味的三明治)的我,因为没有热量而已经冷不堪言,还得继续忍受这个似曾相识的机场冰窖。

如此,在初冬的寒夜中坐等及排队整整三个小时,才上了去松江的汽车。幸好沉重的行李箱由大白小伙扛上汽车(这种车不是专走机场的车,而是一般的公交车,行李只好堆放在座位之间)。车上居然也不开暖气,在寒冷中驰过上海,不免担心着:一路防着病毒,却保不定因为受冻得了病?我们后到的九个人住学苑宾馆,是松江的最后一站。踏入宾馆已是午夜差3分钟。进入房间时,已是6日凌晨0点30分。

从小慧家12月4日晨5点半(即上海12月4日晚9点半)出发,到12月6日凌晨0点半,路上整整走了30小时。

其中上海浦东机场费时6小时,其中3个小时完全是无端的浪费。

即便有各项防疫要求,这个过程中的两段可称蛇足赘政。一是在美国办理登机时突然加出来的中国海关防疫填表,其中内容与在驻美领馆办理绿码的内容以及浦东机场入境后填报的表格重叠,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二是出了机场环节后等待各区大巴的三四个小时。不管是机场还是防疫部门主管,这是负责部门的烂政与失职。对体力有限并经过整整24小时空中旅行的人、特别是老人,在机场等防疫专车的最后几个小时,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假如可以对各个部门的措施和表现打分的话,并以1至5分为非常不合格不合理至非常合格合理为范围,这是我的评判:

中国海关,1分;

上海各区安排送客去隔离酒店的部门:1分;

中国驻美国领馆:5分

祈望每一个人、每一个部门,托举起我们大家的中国梦。

 

                                                                        2021/12/9初草,12/10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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