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康2020-04-18 18:03:03

4/17/2020 

有人质疑我为什么不在日记中揭露美国抗疫的阴暗面,还讽刺我的日记满满的都是正能量。这让我想起国王问阿凡提要正义还是黄金。阿凡提说:“黄金。”国王笑道:“你这贪财鬼,我就要正义。”阿凡提答道:“当然了,人都是这样。缺什么,就要什么。” 

听听这里的广播,看看这里的新闻,到处都是关于新冠病毒疫情的数字、灾难和人们悲惨的故事,还有对川普的批评、对州长们的责难、对政府部门的指责、不满,等等,几乎没有好事。偶尔也会有个人的英勇事迹、高尚行为,但极少见到对领导的称赞。我就是想揭露阴暗面,也难以找到别人没说过的。美国的记者就像狗一样监视着政府,看家狗watchdog就是西方新闻工作者的别名。谁要是知道官员干了什么龌龊的勾搭,准能卖个好价钱。记者若有幸得到,就可能一举成名。更有在野党无缝不钻的攻击。哪轮得到我来揭露?实际上,美国的敌对势力用来攻击美国的弹药都是从美国记者那里捡来的、抄来的、翻译来的。每天晚上我们都能听到脱口秀演员拿时政和总统开涮的笑话和喜剧表演,其严厉和巧妙远超任何敌对势力的攻击。 

我不是记者,也不是新闻翻译,更不是处于疫情中心,没有资格和资源发掘别人不知道的丑闻或事实。当然,这是一个特殊时期,与很多人一样,我也想记述一下身边的事情,发表自己的感想,评论所闻所见之事。但我不想重复别人说过的事情,即便提到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也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某种看法或补足别人可能不了解的信息。反过来看看方方的《武汉日记》,之所以那么火,很重要一个原因就是她写了别人不敢或不能写的不那么正面的实情和民众的抱怨与诉求。其实她还是很温和的,与这里的批评和报道相比,太温和了。她的日记翻译出版后,西方读者会惊奇,这有什么呀?随便哪个记者都比她锋利多了。 

历史上有一个人的日记是研究英国文学和历史者必读的,那就是Samuel Pepys 记述的1665年欧洲的鼠疫和1666年伦敦的大火。他担任过海军部的总书记官,文笔干练。他如实记录了疫情和火灾中人民的悲惨境况,也向国王提出过处理灾难的积极建议。那年头文人不多,写日记的更少。没有他的日记,后人就不可能了解当年的详细情况。人民在灾难中的痛苦、怨恨、祈求和企盼就只能是这些抽象、干巴的词汇。方方早在写武汉日记之前就是功成名就的作家了。根据她的小说《万箭穿心》改编的电影让她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但她最有价值的作品在我看来是《软埋》。这本小说开了国内描写土改残酷的先河,与丁玲和周立波的政治宣传作品截然相反。在世界上也是继谢宝瑜《玫瑰坝》之后第二部同样题材的小说,但手法完全不同;两部作品各有千秋。方方的《武汉日记》因为记述了官方文件没有提及的方面而具有不可或缺的历史价值;我相信,必将垂范中国文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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