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宁生20222022-02-19 10:59:43

在美国2020年大选就任选举法官

叶梦华

20201119

(续前)

4.    大选之日

 

92日苏姗给我的电子邮件里确定了我大选之日在大磨坊高中投票中心任一般选举法官。该投票中心的民主党首席法官是简乃特 · 古德温(Janet Goodwin)和共和党的首席法官克莉丝 · 曼各卢姆(Chris Mangrum)。

 

103日收到简乃特发来的电子邮件,她介绍了她自己和克莉丝,说他们期待着和我们一起在大选之日工作。她请每个人向她确认收到了此信并再次确认大选那天将按时到达大磨坊高中。她提醒大家要自带午饭和晚饭以及饮料,还有每天服用的药物。她要求每人都要带口罩。穿着打扮便装即可,但不能穿带洞的或撕破的牛仔裤等。她希望我们中的一些人能自愿在头一天晚上去大磨坊高中帮助设置投票中心。

 

我立刻回复她说,我收到了她的电子邮件,确认了113日星期二大选之日将去大磨坊投票中心工作一整天,并表示我也乐意于112日星期一去义务劳动帮助设立投票中心。

 

1021日,简乃特再次发来电子邮件,说大选那天一定会非常忙。她重复了一些上封信中说过的事。她说,由于疫情,请大家只携带自己个人吃的喝的,不要像以往一样带很多自己家做的饭菜饮料来请大家聚会享用。她信中交代了我们工作人员在哪里进出,我们在哪里上厕所、选民在哪里上厕所,我们在哪里吃东西喝东西,我们在哪里停车、选民在哪里停车,我们的个人物品何处存放等。她鼓励大家穿红白蓝的衣服。她说大选那天早上要求大家5:45到场,晚上8点关闭后大家要帮助把投票中心拆掉。她再次招募人员于112日星期一下午5点开始义务帮助克莉丝把大磨坊高中的体育馆设置成投票中心。

 

我当即回复并再次确认我将参加大选之日的全天工作和头一天的设置投票中心的义务劳动。

 

1030日,简乃特发来第三封电子邮件,她说这是她大选之前的最后一封信,她重复了一些此前说过的事,加上了一些细节。她说投票场地不可以有不带盖子的饮料。她将在大家吃喝休息的地方提供咖啡。她特别提醒大家要穿一双好走路的鞋子。(克莉丝后来告诉我们,她在提前投票中心工作一天走了八千步)

 

我回复她和克莉丝说,我112日星期一下午5点前一定到大磨坊高中帮助设置投票中心。

 

112日星期一下午五点不到,我就来到了大磨坊高中的体育馆。体育馆里大磨坊高中的女子篮球队还在训练,没有结束。我们十多个前来义务帮忙设置投票中心的人只好站在走廊上等候。

 

等候之间,几个人走到我面前对我说:你是明星啦!我有些疑惑不解。他们说:你上了县里的时报封面,你没看见吗?圣玛丽县时报我从来没有看过,听都没有听说过。一位名叫罗伯特 · 崴尔德(Robert Wilde)的共和党人对我说,他有多余的报纸,明天他带一份送给我。

 

五点过了几分钟后,大磨坊高中女子篮球队训练结束,撤出了体育馆。我们十几人在克莉丝的带领下,着手把这个体育馆变成投票中心。克莉丝给每人发了一张投票中心的平面图,各人就自己找活做起来了。一切任务全在我们身上,把桌子椅子搬到位,把25个投票台子从纸箱子里拆开组装起来放在投票中心的正中间,把核实选民的平板电脑在工作台上放好并把电线网线接好,把投票用的计票机电线接好,防疫情用的清洁消毒用品准备好,放置观察员的座位,到处在地上为防疫标明六码的社交距离,等等,等等。大家忙到七点半,一切就绪。回想起来,这都是些体力活,实在非本74岁老汉能力所及。再说,我平日在家种菜劈柴等都是悠哉悠哉的,没有这样高强度干过活。回到家里,已是十分疲惫。

 

***

 

我想,真正对本74岁老汉的挑战是113日星期二的大选之日,估计要从早上六点一直做到晚上十点。所以至关重要的是好好睡一夜,我因而加倍地服用了安眠药。可就是怎么努力也无法入睡。太兴奋啦,到底有多兴奋激动,大概只有我自己知道。

 

19798月我离开中国到达威斯康星州的麦迪逊读经济学博士,报到后没几天,就收到政治系爱德华 · 弗里德曼(Edward  Friedman)教授的电话,要雇用我作他的助理。从此,我们成了好朋友,我就简称他爱德。到了1980年秋大选的那天,爱德说要带我进投票站里面看看投票是怎么回事。本来,投票站是规定只允许带未成年的人进去的,但爱德向投票站的工作人员说明原委后,他们就让我进去了。那时在美国的中国留学生很少。我想我应该是第一个、最多也是最先几个中国人看到美国人民是如何选举自己的最高领导人的。

 

自那以后,40年过去了。我成为美国公民后,虽然每次大选也都抽空去投票站投票,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为了节约时间,多挣钱养家糊口,去投票站服务从来不在考虑之列。现在退休了,成了时间的大富翁。再说,我认定此次大选实在意义重大,能置身其中,怎么能不兴奋激动得夜不能寐?

 

我几乎彻夜未眠,凌晨四点多一点就起来了。五点半多一点就到了投票中心。罗伯特见到我,给了我一份1022日的圣玛丽县时报。时报的封面上有三个人:我,雷白卡,以及罗伯特。那是1019日下午,罗伯特和另一人在复制选票,我和雷白卡核实他们复制的选票是否正确。雷白卡后来对我说,她当时注意到有个记者在给我们拍照。我则一直专心干活,毫无知晓。

 

我们这个投票中心,有34名选举法官在册。大家到后就各自找活做起准备向选民开放的准备。最为重要的当然是打开扫描计票机。估计是简乃特和克莉丝各有一把钥匙。其次是从柜子里拿出一箱箱的选票,打开纸箱把选票拿出来,按选区分类好便于发给选民。到了将近七点即将开门前几分钟,已是万事具备,简乃特让大家集合,各人自选了工作岗位。这时投票中心外面已排上长龙。七点整我们就放进了第一批选民。

 

克莉丝给每个人发放了挂在胸前的工作牌和一枚精致的2020年大选工作人员的别针。工作牌上打印了各人的姓名和党派。如果是共和党人,用的是红色油墨;如果是民主党人,用的是蓝色油墨。我因属无党派人士,用的是灰色。

 

我的第一个岗位是守护扫描计票机。有一次遇到了一个雷堆拙尸(南京话),怎么教她,她歪歪扭扭地就是把她的选票喂不进扫描计票机里。我只得说:你介意我帮个忙吗?她客气地说:当然不介意啦,多谢,多谢!我把她的选票放正,顺利喂进了计票机。谁知简乃特跑过来,厉声对我说:你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触碰选民的选票!

 

其后一天之内,大家自由轮换岗位,自由去休息室吃喝休息。我几乎在所有一般选举法官的岗位上都先后做了。具体的各个步骤,我们在培训时已经走过了一遍,我也在前面详细描写了,这里就不在重复了。

 

进入体育馆的通道头段,一张桌子上堆放着清洁消毒液,口罩,面罩,一次性手套等,供来排队的选民任意拿取。但从早到晚,我并没有见到什么人去拿。人们来时都已经戴了口罩。

 

投票中心内外如同过节一样,喜气洋洋。工作人员虽有党派政见之分,但现在都是同事,大家相互配合,只求把事情做好。选民们也一样,选民和工作人员之间更是相敬如宾。第一站接待选民时,如发现该选民是第一次参加选举,就大喊一声:第一次投票者(First-Time VoterFirst Timer)!于是全场工作人员和在场的选民都一起鼓掌,以示欢迎,增添了不少节日的气氛,也充分显示了美国人的自豪感。选民可以带未成年的小孩进来,但不可有其他成人陪伴,残疾人必须有人照顾者例外。

 

投票中心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值得一提的是投票台的消毒工作。每当工作人员把一名选民带领到一个消毒了的投票台,工作人员就把一个夹子夹在该投票台的隐私板上。等选民填完选票离开后,负责消毒的工作人员只要看到一个投票台上有一个夹子,就知道该投票台需要消毒。用酒精纸把投票台消毒后,取走隐私板上的夹子。这样下一个带领选民来填写选票的工作人员就知道凡是没有夹子的都是消毒好的,凡是有夹子的都是有待消毒的。

 

无论是投票中心的哪一站,每次迎来一名选民时都要寒暄一番,不厌其烦。问:你好!答:我很好,你呢?答:我也很好!问:你今天怎么样?答:好极了!你呢?答:我也好极了!或者好得不能再好啦!之类。同样,送走一名选民时也有一套套话,互相致谢和祝福。谢谢!”“多谢!”“祝你一天好!”“也祝你一天好!到了下午,当然就改成了祝你下午好!,到了晚上就祝你晚上好!几个类似的英文词汇和语句颠倒着用。为了防疫我随身没有带水,实在说得唇干舌燥时,只好去休息室先把手彻底消毒清洗一下,再拿出自己带来的瓶装水喝。

 

我偶尔好奇,问选民:排队排了多长时间呀?得到的回答都是:还好,还好!最长的时候大概有一小时,一般都要20分钟到40分钟。到了晚上759分,一个小伙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我正在迎接每个选民的第一个岗位上,我对他说:你保准是最后一个人啦!谁知隔了几十秒钟,一个年轻的妈妈抱着一个小孩小跑过来投票,我一看表:75930秒。

 

我本以为胸前挂的工作牌毫无疑问可以带回家做个纪念,不料想最后一个选民离开后,克莉丝就来把它收回了。我说我要留着做个纪念,她说不行。忙乱之中,我也没顾上拍张相片,唯有追悔莫及了。

 

简乃特自己自费从家中带来了咖啡壶全天给大家供应咖啡,她又自己掏腰包为大家买了三大盒几十个甜甜圈(donuts)请大家吃。我本是早已经戒了咖啡的,但由于昨天已累得够呛,一夜又未眠,如今是非咖啡而无救了。我喝了三杯又黑又浓的咖啡,勉强支撑到了晚上八点关门。

 

可是简乃特说,谁都不能离开,大家必须把一切弄到恢复原状,一如昨天五点前大磨坊高中女子篮球队训练时那样。按说,最为要紧的是关闭三台扫描计票机,理当由共和民主两党首席法官共同操作。但我扫了一眼,只见简乃特在四处张罗,克莉丝在闷头苦干地收拾扫描机。大家都累到了极点,只求赶快把该做的做完。撤掉椅子桌子,拆掉电线网线,把地上贴着的保持社交距离的标志清掉,把一个个投票台拆掉重新装箱,把多余的选票再装回纸箱子里搬回到柜子里去。到了快九点,事情已大体弄完了。

 

我原计划是想逞能,自愿把投票结果去送到汇总的地方,那样可以多了解一个环节。事到临头,我的体力已耗尽。我想我要再坚持下去,昏倒了的话,还要给大家添麻烦,不如有自知之明,趁早逃之夭夭溜回家为是。九点钟,我偷偷跑了出来,开车回家了。到那时,我已经至少有36小时没有睡觉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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