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Sophia带着我忙的是酒店大堂迎宾登记柜台后面的背景墙，Memoriver的标志将吊在前面。她先前的设计构思和草图已经通过了客户认可。现在需要的是细化设计，包括材料的选择、具体尺寸和安装细节等等。她选择的材料是9form公司的合成板。这种合成板看起来像是有机玻璃，但是要轻薄很多，颜色光泽的选择也不少，很多产品是有绿色认证的。
周二中午Sophia叫上我，说9form在湾区的代理会请我们吃午饭。我随着她来到市中心一个中档的法国餐厅，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找到了Kate。她已经来公司做过两次产品推介了，还给我们组带来一些小礼包。Kate已经订好了位，我们不用等，径直入座。
菜很好，服务也不错。席间我们三人谈笑甚欢，完全不聊有关产品的事情。
“Sam才来几个月，干得很好。我们大客户对她很满意。”Sophia说。
有点胖胖的Kate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说：“那可是太棒了。听说那个Dan不容易满意的。他自己是搞艺术的，有想法，又挑剔。”
我赶紧接话：“Sophia的设计Dan特别满意。我也觉得很妙。”
这个马屁似乎拍得挺准，Sophia满意地笑了。她用涂着漂亮指甲油的手指不经意地摸着自己的造型夸张的statement jewelry, 笑眯眯地看着我说：“公司的女孩子们讲，Dan对你另眼相看喔。”
Kate看了看我，没说话，但是若有所思地笑了。
“也没有什么。我们是朋友。我也认识他妈妈。”
“这样啊？多好。希望他多订一些我们的产品。”Kate说。
午饭后Sophia说自己要去体检，就直接走了。Kate追上我，亲热地说：“Sam，希望这次合作愉快。不知道下周有没有机会请你和Dan吃晚饭啊？”
我有点没反应过来。但是转头一想，她是看上了Dan他们家的酒店生意，如果他们成为她的客户，将会有漂亮的业绩。理解，理解。
“谢谢你。不过我无法代表Dan。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听说他要出差。”
“没关系，咱们保持联系，有机会再约。”Kate告辞走了。
回到公司我开始做一些细节设计。刚刚开始，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Sophia的想法是一片片9form的材料以不同颜色、不同大小的长方形切割，然后水平安装。整个一面墙在灯光的辅助下营造出层层叠叠、高高矮矮的感觉，远看似乎是波光粼粼。这个想法的确很好，但是我突然为将来的保洁难度有所担心。这样一层层的，中间还有不规则的缝隙，很容易藏灰尘，打扫起来也费劲。也许明天应该跟Sophia谈一谈。
下午的时候我有一个快递，一看信封，是Dan寄给我的。我拆开来，发现是一把钥匙和一张小纸条，上面写到：欢迎入驻艺术公社。但是请不要在里面用明火，吃东西请到后面的小厨房。记得带五本杂志过来。
旁边的女生骨碌着眼睛说：“我看到了是谁寄给你的。这是他公寓的钥匙啊？进展这么快？”
“你瞎说什么呢？这是画画的地方。不许到处乱讲。”
下班以后，我在公司要处理掉的杂志堆里找了七八本带着，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心情雀跃。我先是回爸妈那里取自己的画架和一些画板、颜料，然后开着车一路来到了工作室。打开门进去，开灯，我四下看看，决定把自己的小窝放在那个大沙发附近的墙边。那里比上次多出来一个很大的花瓶，里面是几支火热的天堂鸟。
我把东西一点点搬过去，然后看到花枝上斜插着一个纸折的小鸟。拆开一看，是Dan的字迹：就知道你会选这里。好吧，连这瓶花都归你了。我出差一周。有事打电话。
把我的东西安置好，觉得有些饿了。可是我还不想走，这里太令人兴奋了。我把画板放好，打算今天就动笔画点什么。
画什么呢？好久不画，对着白色的画板，我有点迷茫。扭头看到那一大瓶花，我想，干脆就先画一幅静物来热身吧。我在画布上开始打底色，闻着油彩的气味，心旷神怡。那被埋藏了好多年的画家梦又开始隐隐闪现。我喜欢画画，可是从小家长就警告我说画家会饿死的。于是我选择了设计专业，他们还是大失所望。好歹我现在勉强能养活自己。爸爸妈妈不再唠叨专业的事情，转而唠叨谈恋爱嫁人了。他们也许就是听了有的人的混账观念---“如果不能培养孩子当医生，那就培养孩子嫁医生”。拜托，我才二十三岁，哪有那么着急啊？不过他们的焦虑点也许在于我都二十三了还没谈过恋爱吧？或许是担心我去找另一个勉强养活自己的艺术家。唉，算了。反正亚裔父母总是能找到焦虑点的。
到了晚上八点多，我真的饿了。于是我跑到后面的小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东西。
开灯一看，我吃了一小惊：小桌子上多出来不少零食。打开冰箱，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矿泉水、牛奶、果汁，还有一盒寿司，一盒三明治。我拿出来一盒寿司，上面贴着条子：6/12日，今天吃掉。再看三明治：6/12日，吃不完带回家。我心里一暖，看来Dan是今天出差之前来做过一些准备的。这个“房东”还真挺周到。
我掏出手机，发了个短信给他：谢谢！我计划把两盒都吃了。
过了一会儿，他回道：熬夜不好。
～～～～～～～
原创作品，未经许可请勿转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