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后, 刘医生和护士一起来到了病房. 他们把芳的血压心跳等测了一番, 刘医生再次让我描述了我所看到的细节, 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晚上雅娟来的时候, 我把所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她说刘医生已经给她打了电话, 让我们明天一早去刘医生的办公室一趟.
第二天我和雅娟到了医院后, 就直接去了刘医生的办公室. 客气几句落座后, 刘医生翻开一沓病例说他昨晚仔细分析了一下, 说芳真的可能有机会苏睡过来, 只是我们要冒险改变一下治疗方案. 雅娟听闻, 开口便说："以现在这情形, 冒不冒险都无所谓了, 只要妈妈能睁眼看见她最想见的叔叔也算值得." 刘医生迟疑了一下, 说："我想给你妈妈换种国外进口的新药试试, 这药临床试验效果不错, 只是太贵了, 会是一笔很大的费用. " 雅娟说："嗨！治病还在乎钱干什么. 该花的就花, 钱花了可以再挣的, 你是医生又是我大哥, 你作主吧. " 刘医生挠了挠头, 把一只笔在办公桌上顿了几下, 算是默认了. 从刘医生办公室出来的路上, 我对雅娟说："那药真是太贵了, 我来负担一部分药费吧. " 雅娟一听便反对说："不用不用, 叔叔我怎么能让您出药费呢, 不行不行. 您这些天帮我照顾妈妈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随后我们便默默地往病房区走去.
方案定下来后, 刘医生当天就给芳用上了新药. 另外还多加了一些维持生命的免疫白蛋白、葡萄糖液等. 这一天我就盯着芳和输液吊瓶中的液体一滴滴地下落, 盼着芳能醒过来, 那怕有个轻微的表情或肢体动作我都会高兴的, 但这一天什么也没发生. 又熬了两天还是外甥打灯笼, 一切照旧. 只有我一会在芳的耳边絮叨着那些重复多次的话, 一会走到窗前向远方眺望, 我自己都不知在眺望什么, 好像在等待天际会随时出现救赎的神灵一样. 那些悠闲的云在我视野中升起又飘去, 似乎根本不在意我这个丢魂失魄的可怜人在做什么.
一周后的一个上午, 护士来采芳的血样. 看着那二管从芳静脉中抽出的鲜红的血, 我觉得自己的心在死命地揪着, 那个残延的生命真是可怜之至呀. 我踱到窗前, 望向天空, 双眼一片模糊, 我不知道一个生命活在世上为何要经历这样的痛苦. 我心情糟透了, 那天午饭也没吃, 静坐在芳的身边, 呆呆地看着她. 下午快四点时, 刘医生带着两个护士来查房, 护士给芳测了血压, 随后医生用听诊器听了听芳的呼吸, 又用手电照了芳的眼底, 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临离开病房时, 刘医生回头对我说结果比想像中的要好, 但要等化验报告出来才能下结论. 我一听, 立刻振奋起来, 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傍晚走出医院的时候, 望着满天绚丽多姿的晚霞, 我感觉象看见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在回家的路上, 街边那些建筑看着都显得那么新奇, 虽然我天天经过, 但却从未像今天这样留意过.
晚上我又和雅娟闲聊起来, 雅娟说妈妈的化验报告明天会出来, 希望会有个好结果.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 只不过我不便在晚辈面前展露得太多罢了. 我现在心里似有灵犀, 笃定芳不会悄无声息地把遗憾留在这世界的. 在期盼中度过一夜后, 我和雅娟一大早就去了医院, 可惜刘医生还未上班. 我俩坐立不安地在病房里走来走去. 一直等到护士通知我们刘医生来了, 请我们马上过去. 我俩一进办公室, 刘医生开口就说："给你们个好消息啊, 化验结果非常好, 病人的各项指标趋好, 癌变有所控制. " 我和雅娟赶紧凑过去看那化验报告, 报告上都是些看不懂的数据和医生写的天书手迹, 但我俩还是努力地翻看着, 好像真能看懂什么似的. 刘医生也不拦着, 让我俩尽情看着, 他在旁边给我们解释, 听到好的方面我俩就附和一声, 听到不好的预测我俩就保持沉默. 最后刘医生说后面的关键是看芳能否醒过来, 抵抗病变最终是要靠自身肌体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