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的第一天，韩一迈拿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和奖金。从6月底他开始上班，所以这第一个月的工资多算了一周，算上奖金，竟然有685元，这让他欣喜之余也有点意外。他想了想，拿了200元交给父母，剩下的他也没准备存，因为谈恋爱总是要花钱的。
开完公司总结会，韩一迈开始去二台当工程师兼副台长，佟琳也跟了过去。随后的日子韩一迈发现，佟琳很勤快，也愿意学，平时在台里什么活儿都干。不知不觉，俩人约好的三天的适应期很快就过去了。
京讯二台建在马甸的一个职工宿舍小区，交通倒是方便，但是离家却也不近。韩一迈很想申请一辆小面包车，象罗鹰翔那样开车上下班，但是苦于自己还不会开车，只得作罢，每天一大早去挤367路公共汽车。
这天又到了中午，韩一迈刚洗完手，准备上街吃点东西。佟琳忽然带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竟然是周瑶。
“师傅，她说她是你女朋友。”佟琳有点茫然，她看了周瑶一眼，“我只好带她过来了。”
“她说的没错。”韩一迈笑了笑，“这是我女朋友周瑶。以后叫嫂子，或者周姐也行。这是佟琳，我徒弟。”
“嫂子。”佟琳试着叫了一声。
周瑶脸微微一红。“还是叫周姐吧。谁说要嫁给她了。”
“周姐。那，师傅，我先吃饭去了。”佟琳赶紧出去了。
“小丫头挺老实的。”周瑶关上门，扑进韩一迈怀里，顺手在他肩头狠劲捏了一把，疼得他“嗷”地叫了一声。“叫你好几天不理我。哼。”
“你怎么那么暴力。来，投我以木瓜，报之以周瑶。”他顺势把她抱在怀里。
“又胡说了。哪有这句诗？哄我高兴呢，是吧？”
“这可是《诗经》里的名句。后来演化成了‘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不信。你就会骗我。”
“来，实践一下。”
“怎么来？”
他不再回答，忽然使出蛮力捏住她的臀部。她感到一阵酸痛，却又不敢叫出声来，忍了半晌才轻声道，“你个坏蛋。你才暴力呢。”
“疼啊？大叫一声吧。”
“去你的。你知道我不敢叫。外面那么多小姑娘，还以为你把我怎么着了呢。快住手。疼死我了。”
“今天怎么想过来了？”他热吻着她，双手还在她身上游走。
“早就想过来看看。可是你老换地方。一会儿去丰台，一会儿又去紫竹院。”周瑶喘息道，“你不再换地方了吧？”
“暂时不会了。真美。”
“后天是星期天。我二姨在西苑那边刚买了处房子，是个新盖的农家小四合院。咱们去看看。你早晨来找我吧，我带你去。”
“那你二姨呢？不住在哪儿？”
“她还在内蒙做买卖呢。她让我妈帮忙给她看着这房子，一个月打扫一次。咱们后天顺便帮她把房子打扫了。”
俩人正私语间，忽然听见赵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你们干嘛呢？走走走，都吃饭去。别在这儿偷听人家小两口的悄悄话。”
赵台说着，敲了敲门，随后走了进来，韩一迈连忙给俩人介绍。
“叫我老赵就行。在外面我叫他韩工，他叫我赵台。没外人了，咱们就不端着了。”赵台亲热地说，“小周第一次来，又这么大老远的。今天中午我做东，咱们随便吃点儿。”
“以后吧。我是偷着跑出来的，还得赶回去上班，下午还有个会。谢谢你了，赵台。”
“又忘了。”赵台笑着纠正她，“叫我老赵。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一起吃饭。我和小韩，别看才搭档一个月，关系好着呢。”
赵台见周瑶不肯吃饭，估计她说的是实情，也就没再坚持。果然，没过多久周瑶就走了。佟琳见周瑶离开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拨通了佟馨的电话，简单说了一下周瑶来过的事。
“她很漂亮么？”佟馨从来没见过周瑶，一直很好奇韩一迈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
“算不上吧，不过挺白的。”佟琳轻声道。
“比你怎么样？”
“比不了。”
“性格怎么样？很泼辣很厉害么？”
“有点吧。就说了两三句话，还看不出来。”
“那我知道了。周瑶这是宣誓主权来了。韩工在台上，天天的众星捧月一般，她不担心才怪呢。”
“什么眼光。”
“男人有时候就是很糊涂。”佟馨叹息道，“特别是事业心重的男人。”
“他们好象叫我呢。姐，我先挂了。”
佟琳挂了电话，才意识到是赵台在叫她。她赶紧应了一声，走出房间。赵台见她出来，连忙招呼她。
“还没吃饭吧？走着。韩工这就过来。”
“又吃涮羊肉吧？”佟琳笑道，“赵台，一个礼拜吃三次涮羊肉，还吃不烦？”
“哪有三次？这是这礼拜的第二次。”赵台解释道，“我们在部队的时候，一星期一顿包子一顿饺子。那大肉包子，二两一个，谁不吃20个？这两顿涮羊肉真不算什么。”
正说话间，韩一迈到了。
“本来说好了三个人，两男一女。”赵台道，“我让店家准备了三份料。小周不吃，让佟琳顶上来吧。我现在是老主顾了，咱们去了就能马上吃，不用等。”
“行。”韩一迈答应道，“我也尝尝这家涮羊肉。看看究竟好在哪儿了，让赵台这么留恋忘返。”
佟琳知道，台长和副台长每天可以向公司报销一顿午饭钱，别人可没有这个待遇。“你们别跟我姐说啊。她可不给我报销午饭钱。”
“你那份不算。都是我们俩吃的。”赵台笑道，“四块钱一斤羊肉，咱们仨一共才吃两斤，酱料都算在内了。”
“不便宜。”佟琳道，“你是老主顾，应该让他们打八折。一斤3块2，还勉强说得过去。”
“你姐要是觉得贵了，我就去问问店家，看能不能打折。”
“两斤不够吧。”韩一迈迟疑道，“佟琳这么大个子。要三斤吧。不过她一个女孩子，三斤可能又稍微有点多。”
“也对。”赵台看了看佟琳，“咱们佟琳，比你女朋友个子高多了。三斤差不多。”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餐馆，服务员忙招呼几人坐下，随后点上了火锅，端上了两大盘切好了羊肉，还有两盘粉丝豆腐及白菜等。
“我一直想问你。你姐说你1米68。”韩一迈对佟琳道，“我怎么觉得你至少有1米70呢。”
“我1米71。”佟琳解释道，“她故意说成1米68的。”
韩一迈摇摇头，他不明白为什么佟馨要隐瞒佟琳的身高。
“现在的女孩子，1米65的身高最合适。女孩子太高了，怕找不到婆家。”赵台是过来人，“所以高个子女孩子，要往矮了说。但是太矮了，比如不到1米55，也不好嫁人，所以又要往高了说一点。总之呢，女孩子如果太高或者太矮，身高都是秘密。”
“我已经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们了。你们要替我保密。”佟琳道。
“那当然。”赵台点头。韩一迈却摇了摇头。
“师傅，你为什么不答应？”佟琳有些急。
“好好。我不乱说。不过我倒觉得没什么。”韩一迈两手一摊，“比如我1米79，找了个1米70的女朋友，有什么不行的？我觉得很正常。你条件挺好，即使告诉人家你的真实身高，也不用愁嫁，找个高点的就行了呗。”
“哎。佟琳肯把真实身高告诉你，这是对你的充分信任。”赵台打趣道，“韩工，你这态度不够端正。说不定哪天你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害得我们佟琳二十七八了都没嫁出去。那时候你就得负责给她找婆家。”
“这种事也怪得上我？”韩一迈笑着摇了摇头，“好。真要那样，我肯定会帮你的。不看你姐的面子，也得看咱们师徒一场的缘分上。”
“也不用非找别人不可。”赵台夹了第一筷，继续打趣，“韩工，你如果那时候还单着，把咱们佟琳收了就行了。”
“赵台，你真是想象力丰富。”韩一迈有些不满，“佟琳才19，着什么急呀。等她28，那我就32了。32了还找不上媳妇？赵台，你怎么不想点我好啊。”
“假设呀。谁知道你和周瑶能不能成啊。成了，我就不假设了。我29才结的婚。男人30来岁结婚，也正常。”
“真到那个地步了。”韩一迈道，“我和佟琳都够惨的。周瑶肯定已经嫁了别人了。”
“那你收不收她吧。”
“收。干嘛不收。她愿意我就收。”韩一迈看了佟琳一眼，“这么好的姑娘28了还没嫁出去，男人真是瞎了眼了。不过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
佟琳仔细听着，脸颊微微发烫。她赶紧夹了一筷子羊肉，涮进火锅。
“佟琳。韩工刚才的话，你可听见了。”赵台向佟琳挤了挤眼。“韩工，你刚才说你多高？1米79，我怎么看着不象啊。如果不是吹牛，那你就是驼背了。你别说，这么一看，你还真有点驼。”
“没有的事。”韩一迈尝了一口羊肉，“那是因为我练武了。练武的都这样。”
“练武练得驼背了？”赵台不依不饶。
“什么叫驼背呀。内家拳，讲究垂肩坠肘，含胸拔背。”韩一迈解释道，“那不是驼背。当然也不是挺胸了。”
垂肩坠肘，含胸拔背。佟琳仔细品味这两句话，越品越觉得好玩。“那不是跟大猩猩似的么。”佟琳笑道。
“妙。”赵台几乎笑喷。
“就你悟性高。”韩一迈没好气地说，“我练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联想过自己是个大猩猩。”
佟琳笑得更厉害了。
“你们呀，把神圣当笑谈。老子曰：下士闻道大笑焉，不笑，不谓之道。跟你们俩个‘下士’，真是没法交流。”
“对对对。我们就是下士。”赵台连忙改口。“我转业的时候可是校官。跑您这儿当下士来啦。不过，她一个小姑娘，我一个大老粗。我们俩个肯定没你韩工学问大。”
“师傅。真生气了？”佟琳有些撒娇道，“别生气了，好吗？师傅，别生气了。”
“我没那么小气。你们也不用谦虚。”韩一迈道，“你们想象力比我丰富十倍。32了还娶不上媳妇，平时象个大猩猩，这些我以前都没想过。看来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能说点大白话吗。我现在都听不出来了，什么尺呀寸的，到底什么意思。”赵台扭头对佟琳道，“他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应该是夸您呢。师傅他是好人。”佟琳笑道。
“那就行。能让韩工夸一下，那就是荣誉。”
“别肉麻了。跟我还玩这一套。”韩一迈将涮好的羊肉分别夹进佟琳和赵台的小碗里。
赵台忽然想起一件事。“昨天晚上有个朋友替人带话，问一个126台的客户，想转到咱们京讯来，可不可以？我说我不知道，但是我们韩工肯定知道，明天我替你问问。”
“可以。”韩一迈很肯定，“需要改一下他的BB机频率，然后在咱们台注册。”
“频率还能改？是不是要把机子寄回厂家，让摩托罗拉来改？”赵台不解。
“我们也可以改。要把BB机打开，换掉控制频率的一个小集成电路板。咱们台里就有。不够了，可以向摩托罗拉订购，不算贵。”
“这个咱们也能行？我在电视里见过，那种长方形的，黑色的集成块，拿烙铁给焊上。”
“你说的那是芯片，我们叫片子。咱们不用换这个。”韩一迈耐心解释道，“那个小集成电路板上有大大小小的十几个片子。换整个小集成板，只要拧几个小螺丝，接上线就行。”
“那可真是好。”赵台喜道，“韩工，你知道现在总公司资金紧张，公司没有钱给咱们台买几千个机子。现在好了，很多126的用户要转过来，咱们给他们换个频率，收个100块的入网费，再收一年的服务费300，齐了。买卖机子，这两步是最麻烦的，这下全省了。”
“一个BB机多少钱？”佟琳好奇地问。
“咱们京讯的零售价是1555，一年的服务费是300，一起收了，所以一共是1855块。”赵台道。
“这么贵？”佟琳惊讶道，“那买8000台BB机，不得1000多万么？”
“是啊。摩托罗拉的机子贵，咱们京讯的零售几乎不挣钱。因为没有多少流动资金，只能一边吸收新客户，一边攒钱从摩托罗拉买机子。从126转过来了的用户自己有机子，等于省了咱们的流动资金。”
“这种用户多么？”韩一迈想知道具体数目。
“多。知道的有小一千，可能更多，得慢慢了解一下情况。这事，现在只有你韩工会干，好极了。”赵台喜形于色，“这些用户，全入咱们二台，没他们一台什么事。就算只有1000台，这一年咱们就能挣40万呢。”
“师傅，我想学。”佟琳要求道。
“可以。步骤并不复杂。但是要小心。”韩一迈说着，把腰间的BB机摘下来，轻轻打开了，“你看，里面这些大大小小的芯片，有的非常敏感，手指头一碰，就可能烧了。整个BB机就坏了，只好送回厂家去修理。”
“为什么手一碰就烧了？”佟琳吓了一跳。
“手上有静电。手指头尖的接触电压很能很高，片子受不了。最好的办法是戴手套。”韩一迈轻轻敲了敲佟琳的手指，“你们女孩子手指这么细，需要戴紧一点的手套，必须是纯棉的，不能有任何化纤成分，否则更容易起静电。”
佟琳点了点头。
“这两天咱们去商场看看手套，选好了，让你姐买十双。一台可能也要，咱们就不管了。”
“一台吴工肯定也想学。”赵台思忖道，“你们先别教他。省的一台跟咱们抢用户。”
“如果咱们不教，齐总不会答应的。”韩一迈笑道，“教还是要教的。不过，吴工什么时候学会，咱就不保证了。”
赵台一愣，随即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