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让我知道很让你为难吗
董昌健惊讶地看着静静一瘸一拐地朝他走来,紧张地问:“你的腿怎么了?”
“抽筋了。”静静皱紧眉头:“所有的关节疼,感觉身体要被抽成一团了,尤其脚板底,疼得要死。”
“怎么会这样?有没有去看医生?”董昌健扶过静静在花坛边坐下,很自然地伸出手在静静的膝盖处轻轻捏了捏,按一按,焦急地问道。
静静知道他不知道她患病的事情,于是把最近得了药疹,还有并发症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
“啊!!竟然发生这事!”董昌健吃惊地张大嘴巴,“这么说,你都差一点过去了?那要是抢救不及时的话,我岂不是都见不着你了?”
静静用眼睛一斜他:“你会说点好话吗?”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董昌健有点生气。
“我怎么告诉你呀?”
“你不是有我学校男生宿舍的电话么!”
“那多麻烦,还要管理员去叫你!”
董昌健不说话,瞪着眼睛盯了静静半天。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董昌健的脸色这么难看,静静有点不知所措,不敢迎着他的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儿。
“你觉得让我知道,比麻烦宿舍管理员更让你为难吗?”董昌健幽幽地说出一句,就沉默不语了。
静静说不清楚,当时发病的时候情况紧急,她来不及通知董昌健有情可原,可是后来疹子褪去,而且从发病到现在已经快一周了,她就没有想到告诉董昌健一声呢?
“我都快好了,也没必要让你特意大老远跑来。再说,都快期末考试了,我怕耽误你复习考试……”静静低着头,嘟囔着自己都觉得不太高明的理由。
董昌健把目光望向别处,还是沉默。
“等我想告诉你的时候,都已经快好了……”静静还在继续解释着,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右脚板底传遍全身,疼得她打了一个激灵,出了一身的冷汗,随即全身的骨关节开始抽筋。
“唉哟,哎哟,”静静疼得忍不住叫出声来。
董昌健听静静一叫,立即回过头来,大惊失色。他顾不得说什么,马上蹲下身来,把静静右脚上的拖鞋扒掉,放到自己的腿上。
“不要碰,不要碰,越碰越疼!”疼得龇牙咧嘴的静静赶忙摆手示意。
“放松!放松!没事,我顺着筋络给你按摩,不会更疼的。”董昌健安慰着静静,手底下在静静的脚板底轻轻按摩,并将她疼得蜷缩起来的脚趾头一个一个展开。
疼痛难忍,静静痛苦地用手捂住脸,不让自己哭出来。董昌健重重地叹了口气,手下并没有停。
终于,疼痛过去了,紧绷着弓起来的脚背也渐渐地舒展了。静静把手拿下来,轻轻地对董昌健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董昌健不说话。
“不疼了,不用再按了。”静静把脚抽了回来。
董昌健直起腰身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静静,一字一句地说:
“你答应我,以后你发生了什么情况,一定要告诉我!”
坐着的静静身体向后仰着看他,又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不敢看他的眼睛,目光向下移动到他衬衫上的一粒纽扣上:“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董昌健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他又坐回到静怡的身边,说:“医生有没有说需要多久才能彻底恢复?”
“因人而异。”静静安慰他:“别紧张,很多人没事游泳的时候还抽筋呢,更何况这是并发症,需要时间恢复的呀。”
“谬论!我能不紧张嘛!你看我就这两个月学校忙,没来看你,你就出事了。抗生素能随便乱吃嘛?你忘了小时候吃个青霉素还要打皮试呢!你说你,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静静又被他操心的样子逗笑了,不以为然地说:“得了吧!没有谁,这地球照样转!”
董昌健欲言又止,随即把手一摆:“不和你抬杠,咱们说正事儿吧!”
静静听着他说着暑假回家的计划,车次,跟他讨价还价说到北京这一段,她这次要和芳芳她们坐一起,董昌健答应了。到了中午吃饭时间,董昌健担心静怡的腿脚不灵便,就在最近的食堂里与静怡要了两个炒菜。
吃完了午饭,董昌健把静静送回了宿舍,静静与他道了别。没有想到,还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菲菲进来,手里拎着一袋甜瓜,递给静静:“辣(那)个‘健’给你买的,在女生楼门口要我带给你。他不让你下楼。”
静静立即翻身下床,推开阳台的门往楼下望,果然看见了董昌健几乎要消失的背影,在繁茂的枝叶间时隐时现。董昌健一定是怕她这几天出门不方便,便出了校门给她买好了甜瓜,然后再折回来让同学带给她,连下楼都不舍得让她下。静静觉得有一团东西哽住喉咙,倚着门框呆立了好半天。
吃过午饭的女孩们陆续地回到寝室。
芳芳进屋把书包一放,问静静:“哎,今天你没和贱贱吃饭?我看他一个人走了。”
“那是他吃完了回去了。”静静解释道。
“还挺早!吃的什么?”
“小炒。”女生们管食堂的“小灶”叫“小炒”。静静说着一口标准的东北普通话,一不小心,把卷舌的“炒”说成了平舌。
“小草?”忙着写日记的梅梅耳朵没闲着,探出脑袋问:“你请贱贱吃草?”
“你家贱贱属牛的吗?”素素也不忘起哄。
“哈哈哈哈!”上铺准备睡午觉的菲菲笑出声来,静静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从下铺伸出手来,捅着笑得最欢的菲菲说:“笑笑笑!让你笑!你‘鼠崽’‘薯仔’不分的还笑我?”一不小心,静静又把平舌的“崽”说成了卷舌。
这下大家笑得更厉害了,七嘴八舌地纠正:“崽(zai)好不好?是zai!”
宿舍里又热闹了,半天才安静下来。
一周以后,静静腿脚的疼痛减轻了大半。她一瘸一拐地到绘图室里补落下来的机械制图作业。零件绘图还差一大半没有完成,她心急如焚,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泡在绘图室里。
静静的绘图习惯不好,她愿意站着然后大半个身子趴在绘图板上才有效率。所以她有的时候趴在绘图板上一趴就是大半天,待直起腰身的时候会觉得头晕目眩。
“你的病刚好,这么辛苦吃得消吗?”余学安看见了,关切地问:“剖面的阴影我来帮你打,你休息一会吧。”
正聚精会神画剖面和视图的静静,被吓了一跳,余学安什么时候到她身边的,她一点都没有觉察到。
“我都好了,没问题的。再说,我的作业怎么能让别人代做?”静静心里惊喜,表面不动声色。
“打阴影不是原则性问题。”余学安把铅笔从静静手拿出来,静静自然而然地侧过身给余学安让出位置,看他替她画了起来。
“这里,指引箭头应该与尺寸线错开……”虽然余学安说的是只帮着静静打剖面阴影,却忍不住把静静标注错误的地方一一圈了出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