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集 搏击长空
一
学生要求组织旅游的风浪还未完全平息，钟老师班上又闹起了
“支边”的热潮。
原来旅游大长了同学们的志气，个个豪情满怀，面对毕业后的去向，都决志早日投身祖国建设事业。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到最艰苦的边疆去。金智侠、雷震、江灵显几人根据大家的情绪商定，办起了“搏击长空”大型壁报。既介绍祖国幅员辽阔的锦绣山河，也登载同学们的决心书、誓词、抒发豪情壮志的诗文。
这壁报版面由华武春精心设计，以蓝天白云、高山、森林、大草
原为背景，中间上方“搏击长空”四字为大篆体，宛如雄鹰翱翔。其下，为江灵显题词：“展开彩色双翼。凌空万里。越过崇山峻岭，飞向茫无边际的大草原，飞向大树参天的原始森林。飞向风沙弥漫的戈壁滩、、、、”
同学们的篇篇诗文激越澎湃，像他们燃烧的心灵一样，流光溢彩，迸射着绚丽的火花；也像翻涌的江河，卷起层层的浪花，浩荡向前；文辞优美，意境高远，宛如展开的锦绣斑斓的彩缎，也似幅幅奇光异彩的画卷。淋漓尽致地道出了他们的激烈心声，生动逼真地刻画了他们的刚强意志。
这新颖的创作一下吸引了许多人的观看，大家看着，赞叹着，唏嘘着，甚至感动得流泪。连与钟老师素不相能的苏茂、尹振铎两位古板的老学究观赏后也赞不绝口，佩服钟老师调教学生有方，育才有道。 老苏纳罕地说：“老钟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与人落落寡合；倒与学生相处融洽，学生都听他的，这壁报想也是他的主意。这家会也真有一手，不服不行！”老尹老气横秋道：“不管谁的主意，学生这激进的言行无疑是他的产物，便是那华丽的文采也都是继承了他的衣钵。”
以至该届其它几个毕业班也都波动起来了，一些人开始游说串连，煽风点火，熙熙攘攘闹腾起来，在校中到处张贴大红纸写的“响应祖
国号召、奔赴祖国边疆的“《决心书》、《志愿书》，高喊”做暴风雨中的海燕，不做呻吟着的海鸭，不做畏缩在峭崖地下的企鹅！“全校又如东风鼓荡一样沸腾起来了。
二
这时，一些痴情的有心人也都想方设法寻找机会飞花絮、递情波；了。
一日饭后，大家在壁报下看柳莲花的《心扉》诗，末段“我愿白山黑水起高楼，我愿戈壁沙滩变绿洲，我愿天山百合遍人间，我愿新疆蜜瓜甜四海，我愿、、、、、、“金智侠、周艳问她：”你这最后一愿是什么？“
“我愿天天舞姿新，悠扬随心！”柳莲花瞥着吴悠扬应。
“嘿，你说吴悠扬是你的知音，天天遂心如意，不害羞！“张隽永、吕雁同时嚷。臊得柳莲花红着脸跑开了，吴悠扬也吹着快乐的笛声跟着走去。
日暮了，天鹅子吕雁一人还在壁报下瞻顾流连。周山涛一见，心潮一阵翻涌。他对天鹅子情有独钟，不只是她的俊美，有如圣洁的天鹅一般；更爱墓她端庄、淑静的人品，勤奋、刻苦的求学精神。这次“支边“又与自己志同道合，同是祖国的大西北，改造戈壁滩。他渴望同她并肩战斗，一辈子不离不弃。于是便赶紧蹭蹬到她身边，满怀激情，紧张而又急促，惴惴不安说：”你看，华武春画的多好，小江的配诗也意味深长。“
“嗯！”吕雁不在意地应了声。
他尴尬地望着吕雁粉面泛出红晕，便生涩地说：“你不是也决心到西北去吗？咱们可以仍然在一起呢。”
吕雁似乎也有些激动，点着头瞄了他一眼。周山涛一激灵，觉这难得的机会稍纵即逝，便赶紧嗫嚅说：“我希望我们永远战斗在一起，
为祖国美好的未来，共同贡献出咱们的青春才华，共同谱写人生最优美的进行曲，你——？”她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了，咽喉也像一下滞塞，说不出来了。
吕雁白腻的脸蛋蓦地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耳根也红的出奇。两眼
张皇四顾。落日的余晖洒在她白底兰花的绸衫上，彩霞映着她的倩影，惊鸿似的娇美可爱。周山涛吐口气，鼓足勇气问：“你，你不会认为我说的是虚情假意吧？”
吕雁羞红着脸，微微点下头。转身迅速走去了。
周山涛陶醉地望着吕雁袅袅娜娜的背影，畅想着同她结为伴侣的美满幸福情景，兴奋地吹起胡哨，轻快地跳着新疆舞跑去。经过教室门前，一眼晃见徐刚一人在里边东张西望、鬼鬼祟祟作贼似的，谅他不干好事，便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看他从课桌斗中取出张隽永青色
荷花书包，要把一张写满字的信笺装进去，便一把枪过去，笑道：“好你个大洋马，也偷递情书了！”
“甭嚷，好兄弟！“徐刚见是周山涛，求告着便要去夺。
“你夺，撕扯了！让哥们看看，给你保密！”周山涛说着，退后几
步展开看起来。徐刚写的很工整，字字眉清目秀，很是庄重，写道：
“隽永同学：
数年同窗，彼此各知为人。你我同怀四方之志，当结终生战斗之伴侣。互勉互励，振翅比翼，使青春更火红，让生命更闪光！为
人民缔造幸福，为国家建功立业。我虽驽钝，愿为附骥。早蓄此志，实难为言；今若天涯，含恨终生。唐突冒昧，望谅情切。鸾凤和鸣，人世妙音；高山流水，贵在知音。梁鸿孟光，举案齐眉。我如卷葹，君拔我心。倘不相弃，锦字告慰。
芳安！ 徐刚 拜书 “
周山涛看毕，递给徐刚，称赞道：“你这粗犷的家伙还有这一手，真叫粗中有细！这信，小莲子看了，就算她是铁石心肠，也要被你这
炽裂的爱情给熔化了 ！“
徐刚把信放进花书包，合上桌斗，拉起周山涛，挎着肩出了教室边走边说 ：“我怕人家看不上咱！咱是工人家庭出身，人家可是书香门第、千金小姐呀！“
“她有啥了不起！她父亲不也是个教书匠吗？咱们工人可是老大哥。国家的主人，谁敢小瞧？”周山涛气昂昂地说。
很快，二人消失在暮色苍茫中。
三
且说，学生朝气蓬勃，满怀革命豪情，雄姿英发，热烈向往着奔赴祖国的海疆边陲，掀起沸腾的“支边”热潮。这却让钟主任忧虑重重、寝食难安了。他想，全市升学统考快到了，他们都不安心复习，这样闹下去，统考中还不彻底砸锅了？毁掉这届学生不说，学校的名声可
要扫地了！自己如何面见领导、向领导交代？出面弹压吧既怕犯错误，又决不能听之任之。冷眼旁观这股逆流中，钟德奎班是主流，它最先发起，人众心弃，情绪高涨，闹腾最凶。遂想，能把它压制住了，其它各班自然也就收敛了。于是，他特意请钟老师去平熄这蔓延的火焰。
这是晚间，他走进钟老师的宿舍，见钟老师正埋头披阅学生的文稿，笑吟吟说：“德奎啊，已经快十点了，还这样忙活？注意身体吆！”
”啊？钟主任，你也没休息？“钟老师惊奇地起身让座，说，”江灵显写了篇小说，我看看。主任有事吗？”
”天闷热。难入睡，出来随便走走。”钟主任不经意的说着，伸手取过那厚厚的稿本，随便翻了几页，赞叹道，“这孩子很有天分，遇上你这斫轮能手，再深造几年。还怕不成才！”喜形于色地鼓动说，“你班很有几个出萃拔类的苗子，如能在你这名师手下读到高中毕业，送入重点大学，绝对没有问题！“
“他们都立志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钟老师淡然说。
”哦！可惜，可惜！钟主任现出惊讶、惋惜的表情，不自然地苦笑道，“也好，早点为国家出把力吧。显见你思想教育很有成果。”突然，他的口气一变，说，“人才难得呀，能不能动员他们留下来继续深造？”
钟老师摇下头，语气坚定，果断地说：“同学们愿早日把聪明才智贡献给社会主义建设事业，这是可喜的事情，怎好去干扰、阻挠他们！我们理应予以支持呀！”
钟主任不以为然都摇下头，以老于世故的口气说：“?嗨——！青
年人头脑容易发热膨胀，过后就要后悔了，追悔莫及了！”
“这么说，你对咱们的学生不真正了解。”钟老师反驳说，“他们的决定发自对革命事业的赤胆忠心、对祖国的无比热爱。如果看成是一时心血来潮或好奇心理，就大错特错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毕竟年轻，未涉社会，考虑问题单纯幼稚。我们理当妥善引导，为他们长远考虑。不可为一时虚名误及他们一生！”钟主任显得很不耐烦。
“他们走的是革命道路，前途是光明远大的，我们不横加干涉，
怎么就是图虚名、误及他们一生？”钟老师看穿了他深夜造访的用意，遂表示出极其厌恶的情绪。
”“不干涉他们，说得倒好听！”钟主任也恼羞成怒，阴沉着黑瘦的长脸怒斥道，“你要让他们闹到什么地步！统考很快就到了，他们不安
心学习，误了他们一生不说，还影响骚扰其他班正常复习，毁掉几百人的前途，我们于心何忍？我们的责任心哪里去了？”
”我是为国家培养人，不是为你，也不是为我自己。只要他们能听从国家召唤，符合国家的需要，我就于心无愧！“
教导主任见钟老师敢如此顶撞，气冲牛斗，愤然站起，撂下一句
话，”尾巴翘到天上了！“拂袖而去。
他径直走进刘凯的住室，见刘凯挺着大肚躺着听收音机，便气愤地骂骂咧咧说：”那东西果然油盐不进！还出言不逊，全不把我这主任
放在眼里！“
“吃了‘闭门羹’吧！那东西自视才高八斗，历来桀骜不驯，谁能驾驭了他！他为了捞取个人名声，希图爬上去，还管学生什么前途！”刘凯坐起身，压低声音说，“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唤醒学生的觉悟，认清
利害，明了他的蛊惑，给他来个‘釜底抽薪’，这骚乱不就平息了、、、、、”
钟主任狞笑着，频频颔首。昏黄的灯光，照着他们凑在一起泛着油光的谢顶光头。
四
钟主任把金智侠、雷震二人招到办公室，和蔼地微笑着，客气地
让座，说：“你们是正副班长，负责全班的学习。升学统考将要到了，这可是你们一生前途很关键的一步！你们打算怎样带领大家走好这一步呢？”
”我们大家都决心听从祖国召唤，到最需要的地方去！“二人毫不
犹豫地回答。
”当前最需要是你们要带领大家专心致志学习，复习好功课，在升学统考中打个漂亮仗！“他鼓励说，深情望着二人教诲道，”这是关系
你们一生前途的大事，家长、学校都对你们寄予了厚望啊！“
雷震理直气壮地质问：”主任。你是说我们要求去建设边疆就没有出息？只有升学考高中才有前途！究竟什么是青年人的前途？只有将来上大学这一条路？“
金智侠也梗着脖子，瞪着一双大眼，连三并五地问：”你这不是要
我们走成名成家的道路？国家没有前途，我们哪来的前途？你好像说我们要求去建设边疆，就是走入了歧途，唯有埋头读书、升学才有出路？、、、、“
看着这两个学生竟如此大胆放肆、狂妄嚣张，钟主任自觉威严大
损，一时气得失去理智，厉声呵斥：“钟德奎就教你们对领导这样讲话？不懂一点规矩、礼貌！、、、、”
”有疑问不让问？“金智侠反问。
“问还得下跪吗？”雷震圆睁怒目接着逼问。
”无理取闹！不可理喻！“钟主任直气得上不来气，挥手赶他们出去。‘
金智侠赶紧推雷震出来，低声道：”还真怕你闹出事！“
“我就知道，踏脚咱来，没安好心！你看他那副熊样、假惺惺的！
我一想到他让夺走咱班的红旗心中就有火！”雷震看阅览室无人，说，“进去坐坐。“
金智侠随他进去，语重心长说：“以后遇事切忌冲动，要学的沉稳些，有涵养。”
”记住你的叮嘱！“雷震很感激说。他看着金智侠丰润、白皙的面颊，雍容、淑静的神态，心中无限爱慕、无限喜悦，于是欣欣然亲热地问：”看来，老东西对咱班成见很深，咱们建设边疆的要求，肯定学校不会支持，没准还要压制，你看怎么办？“
金智侠随手翻着一本杂志，沉吟道：”他还能一手遮天？把我们的要求递到市里，递到省里！“
”“你真聪明！你这主意是高招！”雷震兴奋极了，激动地跳起来，忘情地伸着双臂要去拥抱金智侠。金智侠躲闪着急嚷：“雷震，你
疯了！”
雷震一怔，清醒了，甚感没趣，讪讪说：“我去找江灵显写咱们的决心书！”一溜烟跑去了。
五
雷震站在讲台上，看人都坐齐了，便摇着手中的几张信签纸说：““这是江灵显为我们拟定的《搏击长空志愿书》，我读后，请
大家提修缮意见。”他开始高亢地朗读起来：
搏击长空志愿书
省（市）政府领导：
我班全体应届初中毕业生，决志奔赴祖国最需要的地方，
献身伟大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
党抚育我们成长，党给了我们聪明才智，党给我们开辟
无限广阔、无限光辉的前景。我们满怀革命的激情，决
心早日投入社会主义建设的洪流！为把我国建设成繁荣、发达的社会主义强国，我们甘愿奔赴遥远的边疆，奔赴最艰苦的地方。用我们的青春去绿化戈壁滩，用我们的热血去美化大草原。长白山上赛白头，世界屋脊建高楼；雄心不入玉门关，豪气早赴黑水头；定叫荒原变粮川，，
深山巨谷铁水流；康庄大道通边塞，幸福金桥架九州。这决不是我们一时的冲动，这是我们毕生的志愿！
我们已经长成材，正该用在兴建社会主义大厦上。我们坚韧刚强，永远会不折不挠，任凭千钧重压、十级
风暴！
我们是雄鹰，要搏击长空。我们懂得战斗的欢乐，战斗的幸福！我们鄙视篷间雀，让它们去营建安乐窝吧！我们要凌厉越万里，碧血洒遍祖国的大地，丹心照亮祖
国的山河！
我们戎装待发，亲爱的党，你下战斗的号令吧！在你指向的地方，我们这个钢铁班的战斗集体，会给你谱写出气壮山河的凯歌！
伟大的祖国，请你骄傲地相信你的儿女，我们有志气、有能力，把你装扮的更美丽，更年轻，容光焕发！
伟大的党，伟大的祖国，请接受你的儿女的深情厚谊吧！请接受你的儿女战斗的请求吧！请发出战斗的命令，让你的儿女去经受严峻的考验、接受战斗的洗礼吧！
雷震那洪亮的激动人心的声音一停，立即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大家兴奋地乱喊：
“这志愿书写的好。完全道出了我们的心愿！”
“快签名寄出去吧！”
大家簇拥着争先恐后地抢着签名。不知什么时候钟老师到了教室，看同学们都签了名。便欣然地走过去说：“我也签个名。”提笔在大家名字后面端正地写上名字。颤抖着嘴唇说，“与同学们一起始终战斗在祖国最需要的地方。”
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金智侠雷震跑上去与老师拥抱在一起，同学们也都欢腾着围在老师身边叫嚷：“老师的心永远和我们在一起。有老师的带领，我们就更有奔头了！”
钟老师摆着双手招呼大家归座，说：“我会很快把这志愿书寄
给省政府、市政府，望同学们放心。”他以倍感亲切的口吻说，“；支边’
是件大事，政府要全面考虑、研究，我们急不得。我希望大家做好两
手准备。如果祖国暂时不需要我们去‘支边’，就要充分做好继续深造
的准备。立志攀登文化科学的高峰，掌握高深的文化科学知识，将来
为我们的辉煌壮丽事业奉献更高的才华，做出更大的贡献！”他屈指数
了下，微微一笑道，“离升学统考还有一月零九天，咱们来场复习马拉
松赛吧，绝不能落伍啊！”
顿时，全班又炸了锅似的，同学们激昂地乱喊：
”老师，你放心，我们不会给你丢脸！“
”我们是龙不是虫，争口气，给瞎看我们的人看看！”
“谁不争气，就是狗熊！真刀真枪见英雄！“
”老师，今天就开始’马拉松赛‘吧！“
钟老师看着同学们个个情绪昂扬，摩拳擦掌，小老虎似的勃勃生气，不由赞叹道：”真乃后生可畏呢！岂不真格雄姿英发，气吞万里如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