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卫城
三月的雅典爽朗舒适，温和的晨阳落在酒店的阳台上，从这里可以眺望不远处的卫城，在旭日暖阳中，在灯火映照下。
从位于市中心 Mitropoleos 大街的 Eletra Metropolis 酒店出发，沿街走到大都会天使报喜大教堂（The Metropolitan Cathedral of the Annunciation），教堂亮黄色的外墙在朝阳里熠熠生辉，绘制在教堂正面上方的耶稣、圣母，以及两位先哲的画像在柔和的光线里焕发着灵动生机。教堂前的广场上，伫立着二战结束时代替国王摄政的希腊东正教牧首Damaskinos Papandreou的雕像，他左手握着权杖，右手高举象征和平的鸽子，目光看向远方，镇定从容。
从教堂广场向左转，沿着一条狭窄的小路走不远就看到了雅典最古老的住宅区 Plaka， 那里有色彩明亮的房子。不去走那里的步行街，而是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阶梯小路上行，走过这一段阶梯又到了另外的一条小路，小路上又有阶梯通往更高的地方。小路的两旁是改造成酒吧和店铺的古旧房屋，此时还在睡梦里。古时的希腊人非常聪明，为了抵御夏天热烈的阳光，他们把房子都建的非常靠近，这样就可以借助彼此的阴影而不让太阳照到屋子里。由此再拾级而上，阶梯变得更加陡峭，快要直上直下似的，所幸过了这一段就到了卫城的脚下。此时还看不见卫城，它在山顶处的另一端等着来朝拜它的世人。
终于绕到山的那一边，抬头望去，瞬间白色大理石的梁柱出现在我的眼前。这一刻，忽然有一种茫然，茫然不知所措，好像见到很多年梦牵魂绕，但却未曾谋面的梦中人。雅典娜女神，我真的来了！
帕特农神庙的台阶上，坐满了来上历史课的孩子们，他们当然也和这世界上所有的孩子一样，此时并没有认真听老师的讲述，而是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同时左顾右盼地打量着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游客。更淘气些的，还在互相打打闹闹，不时发出粗细不同的笑声。老师们倒也不太在意孩子们的种种小动作，自顾自地讲着他们的故事。这些孩子们，他们是不是很容易就记住了众神的名字，就像我们的孩子记住《水浒》一百单八将和《红楼梦》里男男女女的一样毫不费力？
登上帕特农神庙的每一级台阶，就距离女神更近了一步，这里是供奉雅典娜女神最宏大的神殿。“帕特农”是处女的意思，因为希腊语雅典娜女神的全称是“雅典娜·帕特农”—“处女雅典娜”或“贞女雅典娜”。这座于公元前447年开始兴建，历经将近十年才建成的宏大建筑尽管在战争中已经被损毁，但是从残留下来的巨大宏柱依然可以想见当年它威风八面的雄姿。站在这些残破的石柱面前，脚下凹凸不平的大理石地面，被几千年前来参观的脚步打磨得光滑细腻，我的心又飞回了北京，回到圆明园，看见那些残墙断壁所记录的旧日辉煌，就像这里雕刻了花纹和图饰的石柱，尽管他们沉默不语，却明明白白地告示天下文明的美好，战争的残酷。
帕特农神庙的旁边，伊瑞克提翁神庙的柱梁由六位亭亭玉立的少女组成，她们头顶花篮，神情秀美而庄重，及地的长裙掩饰不住她们丰满年轻的身姿，大理石的裙摆凭空生出飘逸的质感，随时可以迎风起舞，松散的发辫和我在飞机上遇见的希腊姑娘的一样粗厚结实。希腊的雕塑之绝妙，就在于把坚硬的大理石刻磨成柔软的血肉之驱，还给他们穿上丝绸般有动感的华服，生发呼之欲出的奇效。雅典娜的神像曾经就供奉在这里，我在心里和女神互道了问候。
腊神话中说，雅典娜是万神之主宙斯和智慧女神墨提斯所生的，有人预言说她会推翻宙斯，宙斯为了躲避预言就把她吞到肚子里，并从此头痛异常。无奈，火神帮宙斯打开了他的头颅，从里面跳出来一位身材曼妙，美艳绝伦的女神，她就是雅典娜。后来，海神波塞冬和雅典娜争夺雅典的守护权，波塞冬用神叉变出骏马，而雅典娜则用长矛变出橄榄树，经过宙斯主持的奥林匹斯众神表决，认为象征和平与食物的橄榄树远胜于代表战争的骏马，雅典娜从此成为雅典的守护神。神殿西墙外的橄榄树，传说就是当年女神将神叉叉在地上长出来的。
沿着缓坡下行，两侧是露天大剧院。西侧是拥有五千个座位的Odeon of Herodes Atticus剧场，东侧是以酒神狄俄尼索斯 Dionysus命名的盛大剧场。
酒神剧场建于公元前五世纪，曾经可以容纳一万五千人在这里看戏。剧场成半圆形，由高耸入天的门柱和门廊连接在一起，沿着山体自然的坡度打造出扇形，是天然的混声音响。我们现代人总以为自己比古人高明很多，而古人却总是在这里或者那里，用他们智慧的遗迹对我们的自负给予无声的回敬。记得 Dan Brown 在他的小说《 Angels and Demons 》（天使与恶魔）里曾经借助笃信宗教的科学家 Leonardo Vetra 之口说出宗教和科学殊途同归的见解，他认为人类并没有发明创造，而是发现了早就存在的东西，而那些存在都是神的杰作。
关于酒神的身世有不同的说法，要说清楚酒神的来历，先得说说酒神的爹宙斯。宙斯这位至高无上的天神，按照我们现代人的看法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渣男。首先她骗娶了自己的亲姐姐赫拉为妻，并且始乱终不珍惜。尽管赫拉对他百般防范，还是防不住宙斯利用自己众神之神的地位到处沾花惹草，并留下许多私生子，而且个个都借着老爹的势力得到神的封号，酒神就是宙斯的众多私生子之一。酒神的生母有不同的说法，我个人比较倾向的是：酒神是宙斯和冥界的皇后普赛芬妮的儿子，普赛芬妮是被冥王抢到冥界去的，这让我想起土匪强抢民女上山做压寨夫人。
酒神出生后，赫拉派人去杀了他，并将他的身体斩为两段，宙斯把他的心救出来，借用另外的身体获得重生。他成年后，天后赫拉依然对他不依不饶，施展神力弄得他神志癫狂四处流浪。在流浪途中，他一路教会农民种葡萄树，酿葡萄酒，从而被敬为酒神。所以，直到如今，醉酒的人们都会有各种疯癫的模样，那不过是传承酒神的遗风。农民每年要纪念酒神，并在祭祀时表演酒神生平的故事，由此演绎出希腊悲剧。所以，酒神也被人称为戏剧保护之神。
心里揣着酒神的故事，坐在曾经为他歌唱和表演的大剧院旁边的石头上，和风吹动细小的轻沙在我的脚下旋转，是酒神的灵魂还在人世间跳舞。
从这里再走下去，转到大路的另一旁就是卫城博物馆。博物馆里有卫城和雅典其它一些地方的文物，都有详细的说明，无需我来啰嗦。再有，博物馆里很安静，唠唠叨叨的不方便，我就此打住了。
再说一句，“卫城”，希腊语长这样“Ακρ?πολη”。另外，伊瑞克提翁神庙的少女柱是复制品，真品的五座少女柱在卫城博物馆，另外一座在大英博物馆，目前两国正在交涉文物归还事宜，愿走失的神灵都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