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手札：你认为的爱有多久？久到天荒地老，久到沧海桑田，久到四季轮转。其实那爱，只不过眨眼一挥间就有可能会消逝。
你认为爱有多长？长到黄河干涸，长到眼窝塌陷，长到万物都失了尽头。其实那爱，只不过须臾转角，春宵一刻。
爱会有多深刻，爱一个人值不值得？
那些誓言做数吗？永远就是永远吗？
不是的，都不是的。
杭州市乐松小区，是王志强最先安装试点的区域。
乐松小区靠近乐松商厦，身后还有高级度假酒店和别墅，是杭州市里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
早在王志强开始在那里安装门禁时，市领导就承诺王志强要来看一看他的门禁机和他建设的这个智慧社区。
时间一拖，市领导许诺的迟迟未到。
直到今日，市领导突然莅临。
这对王志强来说，要么是个暖手的火炉，要么是块烫手的煤炭。孰轻孰重，就要看门禁机的使用效果。
这日下午，阳光还凛冽着，市领导就到了乐松小区门口。王志强在身旁跟着，一边笑脸相迎，一边心里担心着门禁机千万别出个问题。
“方局长，这就是门禁机了，刷脸就可以进去了。”
方局长点点头，然后说：“看着不错，挺高端的。”
“这个是人脸摄像头，3到5米我们就可以抓拍到，这中间一大块是我们的广告屏，下面我们还特意留了一定空间播放党建和社区信息。这底下是多种开门的方式，刷卡，电话，房间号，手机APP等。”王志强拼力介绍着。
话正说着，有一对年轻夫妇就走过来。脚步急促，像是有大事发生。
男人催促女人：“你快点进去，他们在家里都等急了。”
女人眉头都皱着：“我也想快点，这门禁机也不管用。”
女人刷了一下脸，门禁机一下子卡死。
“你看，又重启了。”
年轻夫妇的声音是压死王志强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个“又“字大家也都听得真切。
王志强简直要把头低进尘埃里。
“方局长……”
王志强还想着解释清楚。
“我看到了。系统还有些不稳定。”方局长还是非常有礼貌的鼓励着王志强。
王志强只感觉心里空空的，脑袋也空空的。自己正漂浮着，像抓不到岸边的浮萍。
王志强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所有的门禁机全面普查一遍。发现问题的一律换掉或者修好。
这次普查倒是好事。
只是他恐怕怎样也没有想到，总共铺设了5660台门禁机，居然只找到了3868块。余下的1812块呢？
林海讯报告说，许多都被人偷走了。好几个小区的墙上只留下了个洞。这个门禁机就像是台电脑，也许那些人还以为可以偷走卖钱呢。
为什么监控系统不报告呢？
林海讯说监控系统一直报警的，只是人手不够。开始时都派人去现场看过，发现许多地方都把门用块砖头挡着，门禁机实际上是没用起来。我们这里把砖头拿掉，过几天又报警，而后去看，又是砖头闹的鬼。反复多次，林海讯一直以为是这个问题，而没有想到后来居然有人开始偷窃。
王志强选择了报警。
每台门禁机都有位置跟踪系统。只要有人启动就可以找到它们。最后在杭州四季青的一个二手汽车市场那里看到了6台。还真的被人偷去卖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王志强的广告业务也出了一个大纰漏。
广告业务是块很大的肥肉。美通公司智能门禁机上的那种广告属于户外广告。国内最大的户外广告公司当然是分众传媒，市值高达1500亿！
然而在电梯里放广告有个致命的弱点：无法知道谁是观众，也无法知道看的效果又怎样。
美通的户外广告则完全解决了这个问题。当住户刷脸进门的时候，他们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广告就可以做到千人千面精准投放。
在理论上是可行的，在实践中也证明是有效果的。
广告将是王志强赚钱的第一个渠道，也是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最大的一个渠道。
星期六下午，职员都已略显困倦，面临假日，有点懒散。
陈晓白亦是如此。依照惯例，她开始检查一遍公司广告监控平台。她点开，每一行每一个字都仔细的看一遍。
在她已经准备关掉监控平台的时候，网页突然蹦出了一个广告。男女纠缠在一起，陈晓白一下子就意识到，广告被黑了，这是一条淫秽视频，而这个视频目前正被发送到公司所有的门禁机屏幕上播放。
陈晓白思绪乱起来，一下子六神无主。
他们不能让自己的信誉受损，这是陈晓白当时唯一想的事情。
与此同时，王志强那天在家里上班，看着桌上满满的资料，时不时拿起签字笔签一个潦草的名字。
手机的提示音响起，王志强没有时间去理。可接二连三的提示音接踵而至，王志强放下了资料。
他以为是陈晓白在胡闹。
但这次不是陈晓白。
是林海讯。
王志强看着手机一条条蹦出的提醒：广告系统被黑。
王志强一颗心简直要撕碎，那是他辛辛苦苦建立的公司，每一步都亲力亲为，尽量避免了一切漏洞。怎么还会碰到这种倒霉的事情？
时光并不善待他，消耗了他的青春，磨灭了他的感情，现在，终于要拿走他的斗志了吗？
王志强没时间考虑，手机又响了起来。
铃铛作响，像是地狱里催命的恶鬼。
“怎么了？”
王志强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尽管他也很想尽快知道这通电话的内容。
“是我……咱们公司的广告……”
陈晓白吞吞吐吐，听的王志强冷汗直流，公司不能再出现任何的毛病。
“别紧张。我知道了。”
他尽量的安抚她，尽管自己都已经没了灵魂。
林海讯在2分钟内就把广告发布服务器全部关机。而后在所有的屏幕上开始播放杭州西湖的风景图片。
“公司的广告被黑了……现在已经停播了……我怀疑……是有人想刻意的黑公司。”
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了这则广告，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又会是怎样。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等待，看是否会有人来敲门。
在没有查出原因之前，广告是无法再播放了。
王志强赶去办公室。
王志强回到家的时候，陈晓白在沙发上已经堪堪入眠，呼吸平稳，背脊起伏动荡。应是做了欢喜的梦。
“砰！”王志强毫不客气的把文件包扔在那张麻将桌上，随之陈晓白被惊醒。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
王志强没给陈晓白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径直走进了房间里。
陈晓白看出他情绪不对，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紧紧跟着他到了房间门口。王志强狠狠的一关门，陈晓白就被阻隔在外面。
门板无限接近她的鼻尖和额头，陈晓白瞳孔都聚焦，她清晰看见门板繁杂的木纹，在那里稀疏的招摇。她忽然委屈起来，像被人遗弃。
王志强想自己应该开一下门，去面对陈晓白，去问问她最后的生路—DTP。但他不敢，他怕问了之后又跌入深渊。
DTP的状况他也不是不知道的，长期以来的空荡，少人光顾，王志强时时自嘲：你看，是不是所有有心智的人都会选择更容易的出路，而不是自己卯足了劲，不明后果的杀出一条路来。
他有点悔了，却已无退路。这一连串的打击让他开始心灰意冷。
林海讯是个纯粹的理工男。自从跟着王志强创业后，他凡事都学着多一个心眼。陈斌去了美国留学，王志强把公司的许多重任都交给他。
林海讯看着王志强每天紧锁着眉头，他知道公司的情况不一定很好。他作为公司的实施和运维部总监，需要经常出差。公司已经有4个月没有给他报销出差费用了。他感觉到了公司的困境，作为公司的元老和股东，他没有埋怨公司，倒是相反，他期望着能够做些什么，从而可以为公司快速的带来一些收入。
作为一家大数据公司，除了数据，美通还能有什么？
他开始主动的去兜售公司拥有的数据，而后以咨询费的名义让对方把钱打给他个人而后他再交给公司。
第一次业务他以1万的价格把两个小区的数据卖给了一家本地P2P公司，万源资本。数据包括住户的姓名、出生年月日、手机号码、房屋信息、还有车辆信息。作为增值服务，他同时还用Python为他们写了一套精准营销的数据模型，用来挖掘和分析客户。万源公司的老板特别高兴，因为转化率增长了5%，而风险降低了12%。
万源公司老板愿意出2万元一个小区。林海讯一口气就卖给了对方40个小区的住户信息。
而后又以同样的方式把同样的数据卖给了另外10家P2P和小贷公司。共获利700多万元。
这是一笔不小的收入。美通用这笔钱又拓展了10个小区。
当王志强看到财源进来时，还以为公司成功的转折点已经到来。他想着广告的业务暂时停在那里，可这数据的钱也太好赚了。上帝在关上一扇窗的时候，也会同时给你打开另一扇门。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数据的变现原来可以这么容易，为此他还奖励了林海讯1万元。
王志强同样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巨大的危险正离他们越来越近。当王志强在微信朋友圈中看到万源公司老板跑路的消息时，警察已经到了王志强的办公室。
警察上门时，最初王志强还以为是淫秽广告的事。
为了不影响大家上班，王志强带3位警察到了二楼的一个公共会议室。
“我们是来调查万源公司的情况的。我们知道他们和你公司有业务往来。我们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调查。”警察告诉王志强。
“请你把林海讯叫来，我们一起谈下好吗？“警察要求。
等林海讯入座，警察开始说，
“万源公司的商务总监目前已经归案，从他的口供中我们知道他们的客户数据是从你们这里花钱买的。你们能和我们讲下这个事情吗？“
“这个商务是我谈的。我老板并不知道这事。我相信万源那里恐怕也和你说了我的名字，而不是王总的名字。王总自始至终是不知情的。 “林海讯抢着回答。
林海讯知道这个事情无论大小肯定需要严肃对待。他知道北京有几家数据公司被查的消息。有家数据交易公司不但人被抓，公司也被封了。
他也知道，如果有问题，这个责任无论如何都不能由王志强来承担。他知道反正自己一定逃不过这一关，与其大家都受牵累，不如全部由自己一个人来承担。实际上他知道事情的危险性，所以钱都是先打到他个人账户上的。
他下定了决心要保证王志强和公司不受牵连。
警察需要把林海讯带回局里进一步调查。因为万源这个案子已经惊动了省市相关领导。市里指示快速查清，严惩不贷，顺藤摸瓜，全线歼灭。
王志强以为只是让林海讯去下警察局而已，不料傍晚接到警察局电话说，林海讯已被正式逮捕。同时需要王志强提供公司银行账户明细、和万源签订的合同、提供了的数据的具体情况，以及任何相关的材料。
王志强不敢怠慢。当晚就开始整理有关材料。
等了一个星期后，警察再次来电话，告诉王志强，林海讯已经招了，承认非法倒卖数据，所有收入已被他个人挥霍。他需要一直被拘押。法庭会尽快判决。到时候法庭会有通知到公司。
王志强知道林海讯这样做是为了保全公司，更是为了保护王志强！
一个月后，王志强收到了法庭来的通知，林海讯因为非法倒卖数据牟利，被判处有期徒刑2年，罚款100万元。
收到判决书的那天，王志强领会到了什么叫兄弟情！什么叫生命合伙人！
林海讯被送到了杭州临平监狱去服刑。王志强立刻就准备去看他。
这是王志强第一次走进国内的监狱。
林海讯穿着囚衣出来。隔着玻璃墙，双方拿起交流电话。
“海讯，你还好吗？“
“王总，我不错。没问题的。”
“7换1还是不错的。”
“啊？什么意思？”王志强不解，林海讯是在说他为公司赚了700万，实际被罚100万，还是值得的。
“我会好好改造。刚好还可以进一步学习下卷积云算法，希望把那精准营销系统再进一步完善一下。”
“这……好好。”
陈晓白经常尿道感染，医生说可能是因为王志强前列腺炎。
两个人这快两年的性生活一直是非常和谐的。
有次陈晓白还讲了个黄色笑话给王志强，说一个60岁的老头结婚，结婚的当晚老头对姑娘伸出3个手指，女孩说：“哇，今晚要做3次啊？”
老头说了一句“你选那个手指头？”
陈晓白说完段子，又对王志强说：“其他老夫少妻还真有这些问题，但你我肯定不会。你那么健壮，象头牛”。
然而问题还是来了。
那次陈晓白来例假。没有卫生巾了，就去小区门口的一家小店买。那个卫生巾毫无疑问是没有消毒的劣质产品。她用了后的第二天下面奇痒无比。
她就去看医生。医生说，“是霉菌。你先生也要医治。要不就会有交叉感染，一直不会好的。”
从那以后，陈晓白的感染一直没有根治过，时好时坏，每次做爱后都会有干干的不适，而后就是痒。
王志强去查。说有慢性前列腺炎。陈晓白的感染会不会是这个引起的？
多种因素混合在一起，王志强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两人每次爱爱后，陈晓白就会很不舒服。需要塞药膏进去才好过。陈晓白对待性爱从向往转化到了恐惧。
陈晓白有点恐慌问医生：“难道我先生的慢性前列腺炎治不好，我就会一直这样了吗？”
医生回答：“这个慢性前列腺炎在男性中非常普遍的。治愈的可能性不大，但可以控制。另外男人如果年龄大了，就是控制也有难度。可以考虑带套”。
陈晓白是第一次感觉到王志强的年龄已经是个问题。
进出了多次医院，陈晓白准备在11月把痔疮去割掉。
陈晓白有痔疮，因为位置尴尬，她也一直没有想去做手术，直至前几天一直出血，她才真的熬不住了，就约了个医生，打算除个根。医生非常忙，说要等34天后。陈晓白觉得等不了那么久，医生最后给她安排三天后动手术。
陈晓白知道这段时间王志强一路不顺。她鼓起勇气，喊一声：“我要做一个手术！你……能陪我吗？”
有王志强陪着自己，也算心里有个慰藉，可没想到，王志强头也没回的说：“我明天去泰国，你不是不知道的。要一个星期回来。公司现在没钱，我需要从泰国项目中赚点钱回来养活大家。”
他要出差，要挣钱，要在中国有出息，要不辜负自己偏执一生。
陈晓白哪里知道这些苦衷，她只晓得自己爱错了人，这人是完全不在乎她感受的。
她还想挽留，她总感觉没到头。
“你……”
陈晓白刚发出第一个音节，王志强就走出了门。陈晓白跑着过去，嘴里不清不楚“你听我…你等我……你—”
门板朝外开，她又被阻隔。
她呆愣在门板前一公分，眼泪顺着脸颊滴在衣襟上脚趾上，然后她开始双手掩面，像得不到糖果的女孩。
女人，就是该这样委屈的。
陈晓白想想也罢，武小青可以陪自己去医院。
那天晚上陈晓白做了个梦。梦里她一直爬台阶，很累，累的骨头将要散开。突然台阶逆转，她抓不住扶手，整个人硬生生跌下去。
她匆忙睁开眼，已然是现实了，她看见一脸冷漠的王志强。
也正凑得太巧了。本来武小青完全可以陪陈晓白去医院的。前一天武小青父亲忽然中风，送去了医院。她匆忙中赶回苏州。她让陈晓白千万另约时间，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动手术。
陈晓白等不起一个月，所以她没有取消预约，王志强出差的第二天，她独自去了医院。
她穿着一身黑，脚上穿着平底鞋，背着斜挎包。她独自挂号，取了药。
要尿检，小护士问她：“男朋友跟来了吗？让他帮你拿一下杂物。”
陈晓白呆滞住，把头低下，似乎喉咙都哽咽住。她说：“我男朋友有点忙……”
小护士长的水灵，似乎是个实习的大学生，嘴也会说，见着陈晓白就叫姐姐，而今听见这姐姐男朋友没来，嘴像开了闸，说：“姐姐，这男人好坏啊，还是要从细节看的，之前我的男朋友就是不懂得关心我，我才说的分手，姐姐啊……”
陈晓白不想听她多说，拿着杂物走了。
“姐姐，我帮你拿着也可以。”
小护士冲着陈晓白的背影喊，她是可怜她的。
一个人来这阴森森的医院，看所有人珠联璧合，感伤都是自己的，悲苦都是自己的。陈晓白一路走一路呢喃：“王志强，你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却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你自私，你只为自己考虑，你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一开始就要来打扰我的生活？你离开了我，有妻子有孩子，你可以百岁无忧的幸福生活，可我什么也没有，我除了一个你就一无所有了。”
陈晓白进了厕所隔间，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流出来，她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人。如果一开始就没人说那炽热的凤凰树，如果一开始就没人提那心仪的对象，如果一开始就没遇见王志强，那现在所有的一切，该不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
可惜，这世上，最悲哀的就是没有如果。
手术只得三小时，到了最后的缝合阶段。
主刀医生对护士长说：“这人一个人来的，麻醉之后你多照看照看，饭啊水啊也勤供着。”
主刀医生顿了顿，道出说这番话的理由：“这孩子挺苦的，做手术也没人陪着。”
麻醉是椎管内麻醉，也就是半身麻醉，陈晓白听得见那些话，也清晰地感受到一针一线在她皮肉上穿过。线摩擦着她细嫩的皮肤，针划过她动荡的血管组织。陈晓白感觉不到皮肉疼痛，不单单因为麻醉效应，更多因为心里不断溃烂的疮。
陈晓白再次睁开眼时，她已能看见湛蓝的天，洁白稀疏的云，还有高悬的烈阳。
她看着这简单的美好微笑，却不成想眼尾滑下一滴泪。她对自己说，是看阳光久了吧。
这世间，人眼不能直视的唯有阳光与人心。
见阳光让人流泪，见人心叫人心悲。
陈晓白怕了，不敢见那阳光，也不敢再揣测王志强内心。
突然的，陈晓白手机提示音响起，她急忙拿过来看，是王志强的。
微信中说的只是报告他那边进展顺利，说马上还要会议。到了最后才问起手术怎样。
陈晓白苦笑，她在期待着什么呢？最后她回复王志强：“青青在陪我，没事的。你忙你的好了”。
紧接着，微信再次提醒。
这次微信是雷阿富给陈晓白发的，大抵内容就是问她最近怎么样，怎么好几天都不见踪影这类的话。
王志强，你看，我那么爱你，而你对我，却还不如一个令我猥琐恶心的雷阿富。至少他是真心对我好，是一心一意念着我的。
陈晓白这么想着，心里对雷阿富有些软了，于是给雷阿富回道：“我生病了，在医院做了一个小手术，没什么大事。”
雷阿富在那头看见了陈晓白回的消息，立刻给陈晓白回过去：“你自己去的医院吗？”
雷阿富真的是担心的，他再怎么坏，怎么无赖，心里也是念着陈晓白的。“晓白啊，你把你住那家医院告诉我，我过去陪你，你说你一个人多不方便，吃饭喝水这点小事都做不了，我去了也算给你一个照应。”
陈晓白在那边犹豫着，她想着确实身边没人不大方便，而且她也不好意思总去按护士铃。于是陈晓白向雷阿富交代了医院的地点以及自己的病房号。
这头雷阿富欢喜到不行，往常的陈晓白是一丁点机会都不给他的，今日倒是反常。况且陈晓白正生病住院，身边空无一人，他只要多关心她一下，她就能感动得一塌糊涂，没准也会接受自己。
这头想着，手却也不闲着，拿了前几日供应商给的领带，牢牢的绑在了衬衫领子上。
“晓白，你稍等啊。我马上过来。”
雷阿富来到病房的时候，陈晓白正睡着，她的眉目平和，手上布满了针孔。脖颈上的血管略微鼓着，雷阿富看见，竟些许心疼。
他放下刚买的粥，感觉这病房着实的发闷，便走到了窗边给窗子打开一条细缝。打开了便后悔了，陈晓白还在睡着，万一吹着凉了可是要遭罪的。于是他用自己的背抵着风口，雷阿富只感觉后背一阵又一阵的凉风。
好在，陈晓白仍旧安稳睡着，而病房里的空气也流动了不少。
已接近傍晚，陈晓白仍昏睡着，期间雷阿富在她床边候着，生怕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
护士长走了进来，看见陈晓白身边竟有人看着，心里想着这人可算是长了点心。
她瞧着雷阿富，又看看陈晓白。雷阿富矮小油腻，而陈晓白白净水灵，护士长第一个心思就是父亲和女儿，她也确实这么说了，说：“你就是陈晓白的父亲吧？”
雷阿富愣一愣，苦涩的笑了，也没错，谁看着他和陈晓白都不会想象到是情侣。他说：“是的，我是。”
护士长又说：“你女儿自己来医院做的手术你知不知道？为人父母你能不能多担待担待孩子？！”
雷阿富一边受着护士长的责骂，一边忍着护士长对自己年龄的攻势。
“以后我会注意的。”
“以后！你还想要以后？你知不知道做这个手术多遭罪！”
雷阿富心里暗想，这护士长的嘴不去辩论真是屈才了。
护士长换了药，看着这位“父亲”态度还算诚恳，便告知了打水和打饭的地方，之后便走了。
雷阿富不敢走，他怕走的时候陈晓白恰好醒过来，她看不见他，他忙活这一趟就没有了意义。
幸好，陈晓白在五分钟之后醒过来。
她半睁着眼睛，只看见床边有着一个身影，她高兴极了，以为是王志强，于是她说：“王……”
可慢慢的，她想起和雷阿富说过自己住院的事，睁大了眼睛一看，原是雷阿富在床边候着，于是她话锋一转：“雷主任……你来了。”
雷阿富自然是听见了那个意犹未尽的“王”字，也自然能猜到那“王”字是谁，可他现在不在乎这些，她现在在乎的，只是陈晓白转醒之后，看见的第一个有生命的人是他自己。
“晓白，你饿不饿，我买了粥，你尝尝。”也不等陈晓白回话，雷阿富自顾自接着说：“全国连锁的粥铺，我从天目开到龙井才买来的，你快来尝尝。”
陈晓白不是不感动的，尽管她知道雷阿富曾经有多么无耻。
“谢谢雷主任。”
“别提谢不谢了，你身体不是最重要的吗。”
雷阿富甚至自己给陈晓白打开了外卖，把勺子的包装袋撕开，眼看着就要喂陈晓白，陈晓白忙不迭的把粥拿过来，自己吃了。
是最平常的粥了，火候却是最好的。从天目到龙井，这段路途似乎让粥更浓稠。
这粥本是没什么味道的，可陈晓白吃到嘴里，心里却莫名的软了，也甜了。
“谢谢。”
这句谢谢，是陈晓白发自内心的。她谢谢还有这样一个人惦记着自己，愿意这样为自己付出，就算自己拒绝了他千千万万次。
她欠他一句谢谢。
等余晖都散尽，雷阿富接了点热水，正给陈晓白喝。
陈晓白接过，依旧是疏离的谢谢。
雷阿富想起她醒来时第一声叫的那个“王”字，他心里还是过意不去，于是问：“你和你老板关系不是不错，怎么你生病他都没来看看你？”
陈晓白一愣，不知道怎么去接雷阿富这番话。应该怎么接呢？说他忙，说他不理她，说他抛弃了她……这些话断断是不能说的。
于是陈晓白选择了沉默。
雷阿富拿出一个苹果。这是他从医院的水果店买的，平常的水果五元一斤，医院却要到了十块一斤，好在雷阿富是不在乎这些的。
他一圈又一圈的削皮，慢慢的，成圈的皮都成了工艺品。
“他有急事，回不来。”
陈晓白最终还是说了，她不想再委屈自己。
雷阿富听见陈晓白的声音哽咽，知道这娇弱的人又要委屈一场，可他心急嘴快，直接说道：“有个事情我一直想告诉你。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听？”
雷阿富说完，自己都慌了一下，手里原本完美的苹果皮顿时折损。
“什么事？你说吧。”
雷阿富站起来，把苹果放进陈晓白手里，关上了窗户，压低了嗓门说：“你老板身边还有个女人呢。”
不知为什么，陈晓白听见王志强身边有个女人反而放松了不少，因为她觉得这女人十有八九是任敏。
她松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没关系，王志强好在没演一场出轨的戏码。
而雷阿富就不这样想了，他看见陈晓白不再焦虑，下意识认为自己给出的消息不够劲爆，于是又说：“那女的我也认识的，就是前些日子和我对接的女人，和你一样年纪，也是挺漂亮的小姑娘，名字叫做武小青。”
“武小青搬进3号楼后，我多次看到王志强在那里，还抱武小青。这个王志强狡猾，每次到了那里，就会拉上窗帘。武小青好多次都忘了拉上。“
陈晓白的情愫激动，她自己都感觉心脏更快速地跳动着。但她尽力控制着情愫，她以最温柔的声音和姿态问着雷阿富，“你怎么知道？”
原本雷阿富无论怎么努力，总是得不到陈晓白的好脸色，可当雷阿富看见此刻温柔如水的陈晓白时，他就什么都交代了。
“我……我自然是知道的。”
陈晓白感觉头脑和心脏都不是自己的了，还是这两样早早地丢了。寂静之后是愤怒。陈晓白将手里的苹果狠狠摔在地上，双目含泪，指着雷阿富说：“你给我滚！”
房间里其他病友齐刷刷的朝这边看。
这是绝望前夕的挣扎，雷阿富懂得。于是他瑟瑟缩缩，几乎走进了角落里，又看着病房里的窗户，把声音压得更低，说：“你早知道，我家有一个望远镜。”
雷阿富又凑近些，对陈晓白说：“武小青我不会认错，她的特色过于明显。”
“讲来也好笑，你不和我对接之后，王志强就派来了白芙，说实话，白芙这姑娘我是怕的，怕她的青春，怕她的朝气，怕她的真性情。后来得知她递了辞呈，我才放下心来。紧接着武小青来了，相比白芙，我一开始更钟意武小青。”
雷阿富看见陈晓白没有进一步发怒，又拿了一个苹果，握在手里，说：“武小青看着温顺，实际上却是拖着你前进的，有好几次的决策方案都是她言语攻势导致我错失最大利润，而往往在三五天后才会反映过来。到了那时我才发现，这个武小青，是个真正有本事的。”
想起上次武小青和王志强讨论文学作品时的场景，陈晓白已经接受了雷阿富的说法，她已经不想再去逼迫自己找个理由为王志强开脱了。她现在只是在可怜自己，为什么总是遇人不淑？
之前陈晓白有一个男朋友，叫李世平。和她差了12岁，是比陈晓白大的。
当时的陈晓白觉得，自己的另一半一定要优秀，不仅经济优秀外形还要优秀。李世平就是这样的人。
180的身高，有着一份自己创业的工作，地板生意做得不错，笑起来像个大男孩。陈晓白当时爱他爱到了不行。
可就是这么一个令她深爱的人，却依旧是让她寒了心。
还是平安节的深夜，陈晓白和李世平放了仙女棒，李世平给陈晓白拍了很多照片，明明有些是不好看的，可陈晓白一张都没删掉。她想，这是两人的回忆，好的坏的都是值得被纪念的。
然后陈晓白就接到了一通电话，是公司打来的，让陈晓白去加班。
李世平让陈晓白别担心自己，还是工作最重要，陈晓白心里暗骂了一句老板的不是，但还是灰溜溜去加班。
谁成想陈晓白到了公司，却发现这只是老板的恶作剧，老板对每个人都说了加班，只因为他想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来过一个不一样的平安夜。
陈晓白无奈之余还有感动，最后跟老板说明问题，一个小时之后就离开了公司。
街上还有卖烤番薯的，一个奶奶在卖。
“姑娘，要不要一个番薯啊？”
陈晓白原本是不想要的，可听见奶奶这纯正的山东口音，顿时也感觉十分亲切，于是也用带着山东口音的话回说：“来两个吧，要大个的。”
就这样，陈晓白拿着两个热腾腾的番薯回了家。
上楼的时候陈晓白还在想，这李世平在干什么呢？看电视？玩游戏？偷吃她新买的零食？或者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倒头睡觉去了？
陈晓白想着给李世平一个惊喜，于是悄悄的打开了房门。
里面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按理说，这屋里应该是冷清的，而此刻却十分旖旎，空气中还流动着女人的香水味。
对，就是一股劣质的香水味。
陈晓白不敢想象李世平出轨，却也因为这太过明显的证据而猩红了眼。
她直冲房门。
果然。
床上是李世平和阿琪。
阿琪，自己的好朋友，闺蜜外加牌友。
陈晓白气极了，先是把滚烫的番薯扔向他们，然后是台灯，抱枕，最后把客厅的三脚凳都扔了过去。
阿琪自知对不起陈晓白，匆匆穿了衣服磨着陈晓白说对不起。而李世平被凳子砸中，还在床上叫着疼。
陈晓白脑袋都是蒙的，她不知道那天她是怎么过来的，只知道她哭了很久很久，很久之后才放下李世平。
一直到了张萍告诉她李世平和她也有一腿时，陈晓白才终于和他分手。
如今所有的故事再次重演，又是自己的好姐妹，又是自己心爱的人。陈晓白没有太多情绪来放纵，她只感觉一颗心一点点的破裂，最后堙灭在五脏六腑之间。
陈晓白只在医院休息了三天，皮肤合得快，擦了药就出院了，不用拆线。医生嘱咐，如有出血需要马上回医院，一切正常的话，一个星期回去换次药就可以了。
出院的事情陈晓白没告诉雷阿富，她想着还是不能和雷阿富走得太近。于是出院那天，护士长又来送她，说：“你父亲呢，怎么又没来？”
陈晓白故作轻松的耸耸肩：“他一来就要训斥我，不来反倒耳根干净，是我让他千万别来，生怕他扰乱我心情。”
护士长觉得陈晓白幽默，笑了笑，说声：“你也真是搞笑，将自己的父亲说成这个模样。”
陈晓白嘴角扬了扬，更多的是苦涩。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这几天照顾我了。”
护士长毒舌归毒舌，对陈晓白却是不错的。陈晓白会永远记着这份情。
“天下病人一个样，我是护士，就要有一个护士的样，别说是你，就算是捡垃圾的阿婆住了院，我也是会尽心对待的。”
护士长把陈晓白的被子叠好，同时也将这一番话说完，回过头却发现陈晓白早已不见了。
于是她也走出去，却看见门口竖着几朵百合，上面的卡片写着“医者仁心，大爱无疆”。
护士长感动之余还不忘四处张望，看了一会也没看清是谁送的，最后拿起百合，插进了办公室的花瓶里。
百合绽放幽香，一室芬芳。
陈晓白出院回到家后的那天晚上接到了她母亲的电话。陈晓白还在想母亲是否知道了自己手术的事来慰问下。
不是的。
母亲告诉她，她二婶生了双胞胎。
“小小啊，最近怎么样啊。”
“挺好的，有什么事吗？”
那头欲言又止，但到底还是说了。
“你改天回来一趟吧，你二婶要摆宴席，你这个小辈要到场啊。”
陈晓白思虑一番，二婶家的房子前年就造好搬进去住了，她又没孩子，妞妞还小，这办的是哪门子的宴席？
“二婶办什么宴席？”
“你二婶去年怀了，昨天生了一对龙凤胎！你二婶这么多年没个亲生的，你说她这回有了，能不张罗张罗吗？”
陈晓白一听这话却不由得想：二婶有了亲生的，就更不会对妞妞好了。上次她见妞妞，妞妞就那么瘦……
“我回去，一定回去。”
回去给二婶提个醒，我的女儿不是你说养就养，说弃就弃了的。
王志强泰国一个星期的工作完成，回到天目，倒头便睡。
原本陈晓白的身子需要静养，不能舟车劳顿，可为了妞妞，她也是没办法的。
她叫醒王志强，想着如果王志强对自己表示出一点点的关心，她就对那些所有的流言蜚语既往不咎。
王志强不想起床。
“怎么了？”
“我想……我想让你送我回山东一趟，我想看看妞妞……”
“我刚回来，累死了。你刚手术完，你也不可以长途坐车啊。”
陈晓白的紧张全部消散，转化为冷淡。
“我知道了，你忙吧。”
现在你的时间，是一点都不会分给我了。陈晓白这样想。
心若死灰的人往往意念最强大，陈晓白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就这样自驾去了山东。为母则刚，陈晓白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也要替妞妞谋一个好的成长家园。
车子开到杭州绕城高速，许是故意酒驾，哪个酒鬼喝了一瓶冰啤，然后迷迷糊糊的将啤酒瓶扔在地上，翠绿玻璃就这样散落一地。
陈晓白的车轮压上那些翠绿玻璃，“轰”的一声，陈晓白只感觉身子都偏了一偏。
陈晓白足足呆滞了一分钟，然后用手掩住脸，呜咽起来。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在哭什么。也许是哭自己的处境艰难，也许是哭自己的运气不佳，也许是哭自己此刻的孤独。
悲伤都是自己的，陈晓白也是知道的，然后她翻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王志强的名字，终究没有停留。
她打电话给雷阿富。
“晓白吗？”
“对，是我。”
“有什么事吗？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去苏州，车扎到玻璃渣，车胎爆了。你能帮我一下吗？”
陈晓白以为雷阿富最多会找人来帮忙，没想到雷阿富却说：“你在那先委屈一下，我马上过去。”然后不等陈晓白拒绝就挂了电话。
“这人……挂电话倒是利索……”陈晓白在这头自言自语，心里虽然不喜欢雷阿富，在这一刻却也是感谢他的。
她听见雷阿富的微信留言，知道雷阿富马上就到了。
雷阿富在半个小时之后到达了事故地点，那时的天气很好，太阳还没落山，刮起一阵风，陈晓白坐在路边低头刷着朋友圈。
雷阿富走过来，陈晓白也从车里出来，“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也是闲着的。”
雷阿富出发前就叫了高速抢救，让人将陈晓白的车拖到最近的修车厂。修理厂本想将备胎换上。不料那个备胎是个次品。一换上去就漏气。
陈晓白急了。
“啊？你原来是去山东啊？那么远的路你身体这样怎么能开啊？“当雷阿富知道陈晓白不是去苏州而是要回山东老家时，他惊愕得不得了。
为了安全，也为了赶时间，雷阿富坚决要求用自己的车送陈晓白去山东。陈晓白没有其它选择。她选择坐在后面，说到时候可以躺下。
等王志强醒来，他打电话给陈晓白。陈晓白平生第一次没有接。
雷阿富把车留在临沂给陈晓白。自己当天晚上坐大巴到上海，而后高铁到杭州，再换公交到天目。路上整整26个小时。都可以从天目到美国了。
在宴席上，陈晓白的二婶并没有出现，只有她二叔一个人到处敬酒。
陈晓白的二叔是个老实人，对妞妞也不错，只是不时常在家而已。
二叔已经走过来，脸上堆着欢喜的褶，拿着酒杯就要敬陈晓白。
“晓白啊，你二婶有这两个孩子，多亏了你，你是福星，你的妞妞也是福星。是福星保佑了你二婶。”
陈晓白原本不想和二叔动怒，毕竟大喜的日子，可她二叔这话里话外分明都完完全全把妞妞当成了个外人。
“二叔，现在的妞妞不是我的妞妞，是你和二婶的妞妞。”
二叔似乎醉了，嘴里不清不楚说着：“晓白的就是我们的，我们的就是晓白的，妞妞我也是真心疼着的，可毕竟你是妞妞亲妈。”
是啊，血缘无法更改，妞妞的妈只有一个。
陈晓白想找二婶，想对她说能不能对妞妞好些，可她在平房前的院子里看见洗菜的妞妞，她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妞妞那么小，这冬天的傍晚奇冷，小手被冷水冰的通红。她在洗净每一颗菜，那样的虔诚。
陈晓白静静走在她眼前，蹲下身子，看着妞妞的小脸，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你是那个漂亮姑姑……姑姑，你为什么哭啊？”
陈晓白所有的痛都来了，像洪水一般。
“姑姑太惨了，姑姑的女儿受了欺负，可姑姑没办法把她带回身边，喜欢姑姑的人都不再喜欢姑姑了，姑姑要变成孤单的一个人了，姑姑很痛，哪里都很痛……”
陈晓白说完这番话，才感觉情感得到了发泄。
妞妞把湿湿的小手擦干，拿起陈晓白的手，夹起来。
陈晓白只感觉手两面都冰冰凉凉。
“姑姑，你痛我就帮你揉揉，没人喜欢你妞妞就喜欢你。姑姑这么好，妞妞可喜欢了。”
妞妞突然亲了陈晓白一口，陈晓白顿时半边脸麻掉。
“姑姑，妞妞可喜欢你了。”
陈晓白突然就释然了，什么爱情，什么王志强，还不如她的妞妞。
王志强这个人，真真令她感觉爱错了。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不肯和我结婚？
任敏他们回来的时候，你把我晾在一边。
生活中你把我当作你发泄性欲的工具。
工作中你把我当作你的一只花瓶，就算我被人侮辱，你也可以照样睡觉吃饭，而我还得出去应酬。
在我住院的时候，你去泰国，还保不准在干些什么坏事，要不怎么回来会累得象一坨烂泥？
她没有办法继续这样生活下去。她会发疯的。
陈晓白是不懂的，她不懂王志强的时间宝贵，不懂王志强壮志凌云却难酬的心境，何必珍珠慰寂寥？王志强甚至在这一刻想，也许两人一开始就是错的，自己不该回中国，就该在美国庸庸碌碌过一生。他现在后悔了。后悔来到中国，来到杭州，来到陈晓白的身边。在美国，他有高额的薪水和优秀的儿子，而在中国，他什么也没有，接近倾家荡产。
这是驴和马的对话，两个人根本不在同一个地平线上。
The Way We W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