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路口记（7-1） 丝瓜园2019-10-04 18:05:09
诗曰：
神仙倒说人间好，
热闹繁华戒律少。
人间烧香拜神仙，
许下愿望求神保。
书接上回。后羿突然见到了传说中的老杨先生，又得了一张神奇的紫藤弓。这事儿不仅没让这小两口惊喜起来，反而让他俩心事重重，一时难以适应，晚上不仅睡得晚，而且睡得也不踏实。第二天，太阳都升得高高的了，俩人才爬起来。洗漱完毕，吃罢早饭，嫦娥还是忧心忡忡地问后羿道：“老杨先生为什么只见你，不见我呀？我们住着他盖的房子，石街药号也开在那里，连我们的名字都是他给起的，我真想当面谢谢他。可是他为什么匆匆忙忙地又走了呢？也不和我们说说话。还好，他没把你带走。要是把你带走了可怎么办呀？” 后羿安慰她道：“他只说送还我紫藤弓，也没说别的呀。好啦，别胡思乱想了。你都想了一晚上了。咱们还是采咱们的药吧，反正想也想不明白。” 嫦娥自言自语道：“一定是我们前世有什么事儿，不然不会这样的，真是搞不明白。你要是再见到神仙，一定要叫上我。” 后羿道：“那是一定的。要不是我晕了，这一次就上崖去，把你叫下来了。” 两人收拾停当，又带着花花，循着山谷采药去了。
栖霞山向北七百里，过了高邮湖，有一条灌河。灌河的河口处有个地方，名叫灌河口，可谓物华天宝，商贸云集。灌河口有一处深宅大院。院子里住着两位神仙，一位是二郎真君，另一位是哮天。
二郎真君是银河仙子和老杨的亲生子，也是这儿的主人。哮天是一只神犬，是二郎真君的好朋友，俩仙亲如兄弟。
昨天晚上，栖霞山中传出来两声响动，惊动了二郎真君。他法力高强，听这响动很像是紫藤弓发出的弓弦声，又不知道老杨下栖霞山送弓的事，心中便起了疑惑。一大早，二郎真君对哮天说道：“昨天晚上我听到了响动。我闻此声，当发自栖霞山，既非寻常金鼓之音，也非雷电之声。你知道，后羿和云翔正是投胎在栖霞山。他两个投胎人间，也是被逼无奈，跟被贬下界也差不多。在他们投胎的时候，我爹还亲自下去关照过他们。他们是我娘银河中的星君，和咱们也都是相熟的。我早想去探望他们，可是我娘不许。现在我听到了响动，很像是紫藤弓的声音，有点心下不安。你想，那紫藤弓是岩石之筋，凡人肉身是根本拉不动的。我看这样，不如你过去看一看。第一，这响动是不是紫藤弓？第二，使弓的是不是后羿？如果不是，就要把弓抢回来。第三，如果是后羿，他是不是已经恢复仙体了？不过，你可要注意：若真的是他们俩，而且还没有恢复仙体，那你就不要暴露。因为他们什么都不记得，也认不出你我。你别吓着他们。我那玉帝舅舅是个爱多管闲事的。我娘说：他俩重返仙界的事，让他俩自己去做，星河台不插手。你只探查清楚了就回来，不要多事。” 哮天答应一声，就往栖霞山去了。
哮天来到栖霞山，立在云头向下探望，见一处山谷中走着一男一女。他一眼就认出：那男人身后背着的紫藤棒子，正是那紫藤弓。哮天悄然落下，躲在灌木丛后，仔细地打量。见这一男一女确实与后羿和云翔长得很像，但毕竟投胎为人，相貌有了变化，单凭相貌是难以确认的。哮天心想：“我且先试一试，那使弓的是不是他。” 想到此，摇身一变，变作一只花斑豹，从灌木丛中一跃而出，直向着跑在前面的花花冲去。
后羿和嫦娥常进山采药，也常遇到野兽，早已练得非常警觉，可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后羿听得草丛中嗦嗦声响，毫不迟疑，扭头看的同时，已探手抽出紫藤弓，一见花斑豹现身，立即拉弓弹弦。又听一声大响，“轰”的一声，花斑豹被震飞了，飞过了山头，不见了踪影。后羿和嫦娥也都受了惊吓。后羿端详着紫藤弓，喃喃自语道：“好厉害，好厉害！真的是不用箭也行。” 嫦娥也喃喃自语道：“我们两个确实是神仙下凡。” 后羿看了她一眼。这话从嫦娥口里说出来，倒让后羿有点不适应。
哮天被紫藤弓的劲力震得飞上了天， 落在了山头的另一侧，跌了几跌、滚了几滚，才在山坡上坐稳了。他喘着粗气，自言自语道：“好厉害的一张弓！使弓的确是这位男子。他是不是后羿，还不能确定。二郎真君说：肉身凡人拉不动紫藤弓。我先看看他是人还是神仙。”
后羿和嫦娥惊魂未定。成年的豹子一般是独来独往，不会结群。但此地毕竟是个陌生的山谷，两人绷紧了神经，放慢了速度，警惕地前行。
哮天二次回来，变作一只黑色的小狗，跑过去缠住花花，和花花玩耍起来。两人停住脚步，见这只小黑狗的个头和花花差不多大，看样子不像是野狗，就往四下里望，看看有没有人。这小黑狗很是乖巧，一会儿咬着自己的尾巴转圈，一会儿立起身来作揖，在两人面前窜来窜去，花花也很开心。这两人本是爱狗之人，不觉蹲下身来，看着这两只小狗玩耍。后羿疑惑道：“谁家的小狗丢了，估计也是采药人的，是什么人在这山谷附近？” 小黑狗围着后羿，又是闻、又是挠。后羿也伸手摸摸他的毛。小黑狗又传到后羿的身后，两只前爪搭住紫藤弓的弓背，又是咬、又是添。后羿见他喜欢，就将弓摘下来，横在他的面前。那小黑狗将弓背一嘴叼住，向后退了几步，猛一转身，飞一般地朝前跑去。后羿大惊，本能地一伸手，口中喊了声：“弓来！” 谁知那紫藤弓竟是有灵性的，唰地一下，又飞回到后羿手中。再看那小黑狗，着实吓了一跳，两条后腿直立起来，两只前爪向前摊着，像个人一样，站在那里看着后羿。嫦娥吓得大叫道：“妖怪，妖怪呀！” 后羿急扯动弓弦，对着小黑狗，又是一弹。一声大响之后，这小黑狗又被震得飞过了山头。
哮天又落在了山背后，连滚带爬地在山坡上坐定了，嘴里直叫：“好弓，好弓！” 他法力不强，又闻又挠，也看不出后羿是仙身与肉体同在，只闻得他是个肉身，心想：“一定是这紫藤弓识得他的主人，不然他是使唤不得的。看来这男子确实是后羿。那么，那女子是不是云翔呢？我得去和他们谈一谈。”
嫦娥这一次受到的惊吓，比见了豹子还要大。野兽她见得多了，妖怪却还是头一次见。嫦娥哭丧着脸，对后羿道：“这条山谷太奇怪了，神仙、野兽、妖怪，全都往这里来。咱们回村去算了，不在这儿采药了。” 后羿也觉得不安，应道：“好，咱们回村去吧。过几天再出来。”
后羿和嫦娥回到了茅草屋，松了一口气。后羿指着花花，训斥道：“以后见了妖怪要叫哦，你刚才怎么没叫，还跟他一起玩耍，以后要叫啊。” 嫦娥喝了几口水，开始干起活来。她先前泡在水里的红薯，现在已经发了芽。嫦娥用锄头开出几垄地，先浇些水，再把发了芽的红薯块种下。后羿在坡上翻出一块地，将谷种播撒了。后羿和嫦娥进山采药，专捡别的采药人不常去的险处、远处，一向是步步为营，每搭建一个茅草屋，必会在周围种些东西，把它当成一个营地，以后再来时，就有得吃、有得用。
两人打算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回村了。两人都知道：在山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走夜路，因为凶猛的野兽，大多昼伏夜出。茅草屋周围燃起篝火，野兽们不来。要回村，就是一清早走。两人正干着活，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吆喝声：“收药材，收药材，高价收药材。” 两人都是一愣。他们为了采到值钱的药材，不怕辛苦，走得都比别人远。谁会收药材收到这里来？循声往去，果见从小溪边来了一位老汉。只见他挑了一副担子，两边各挂了一只空的箩筐，筐中有杆秤，肩上搭个褡裢。后羿忙走过来，警惕地对嫦娥说道：“我们常年采药，哪见过收药收到山里来的。” 言罢，又把花花叫过来，小声说道：“见了妖怪要叫哦。”
那老者担着担子，一路热情地招呼着：“这位小哥，这位小哥，我是剑池城中人，新开了间药铺，门面打点好了，只是无货。这时节采药的都还没出山，我想占个先机，就进山来收了。” 言罢，走到近前，取下褡裢，从中摸出了一把散碎银子。两人将信将疑。嫦娥悄悄对后羿说道：“你把弓拿稳了，我且看他识不识货。” 嫦娥从晾晒草药的棚架上取来一些草药，对老汉言道：“这些是新采的，还没晾干，您看给多少钱？” 那老汉大略看了一下，将草药放进筐里，给了嫦娥一块银子。银子显然是给多了。
后羿问道：“你不是本地人吧？”老汉道：“不是，我是从北方来的。” 他这样一答，倒叫后羿有些摸不准了。这药材运到北方，是会贵些。老汉问道：“请问你们二位是哪里人啊？” 后羿见这老汉面色慈祥，衣裤上都沾着泥土和草沫，花花也没叫，感觉不像妖怪，不觉放松了警惕，答道：“我们是石街村的人，离剑池城不远。” 老汉又问嫦娥道：“这位小娘子，请问您是哪年哪月哪日哪时生的？” 嫦娥反问道：“你问这干什么？” 老汉陪笑道：“我见你长相不一般，我会算命，所以问问。” 嫦娥追问道：“怎么不一般？” 老汉思索片刻，答道：“你是神仙下凡。” 后羿和嫦娥一怔，一时又有些怀疑。嫦娥就将生辰时日如实说了。哮天急忙又追问了一句：“请问你姓名怎么称呼？” 嫦娥道：“我叫嫦娥。”
哮天一听，心中高兴，这和他掌握的情况完全符合。他已经确定，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那两位大神仙，后羿和云翔。他的主子二郎真君见了这两位，也是要先行礼的。只见那老汉双膝跪倒，行礼道；“两位大仙受苦了。晚辈行礼了。” 后羿和嫦娥被这老汉的举动搞得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们不认识你呀？” 老汉起身道：“认识的，认识的。” 嫦娥问道：“在哪里认识的？” 这一问，哮天立时紧张起来。二郎真君嘱咐过他：不要暴露，不要多事。只见那老汉，抓耳挠腮，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像在冥思苦想。哮天法力不强，这一动脑筋，便忘了护着他的障眼法。嫦娥忽然觉得，手中的银子有些异样，张开手掌一看，哪里是银子，分明是一块石头。嫦娥大惊，伸手给后羿看。后羿也下了一跳。再看老汉带来的箩筐、扁担、称杆，全都不见了，只一堆树枝横在地上。后羿喊了一声：“妖怪！” 弯弓拉弦，对着老汉就弹。哮天还在琢磨怎样圆场，见后羿大喝一声，抽弓在手，吓得回身就跑，一窜便现出了原形。“轰”地一声大响，哮天又被震出了山外。
嫦娥将手里的假银子丢在地上，气愤地叫到：“这妖怪真坏，差点儿给他骗了。” 后羿将手中的紫藤弓向起一扬，安慰她道：“别怕，我有这个。妖怪来了，我就把他打跑。”
这一次，两人虽然也吓得不轻，但却不像以前那么害怕了。嫦娥望着后羿，倒有些豪迈起来，言道：“对，妖怪有什么好怕的，来了就把他打跑。谁怕谁！” 嫦娥气壮，后羿就更气壮，言道：“对，妖怪又能怎么样？来了我就弹他。咱们不走了。好不容易走到这儿，哪能空着手回。采够了再回。” 嫦娥道：“对！来，喝点水，喝完水接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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