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路口记（20-2） 丝瓜园2019-10-31 18:56:58
见两位神仙走远了，玉帝现出原形，回到凌霄殿，听值日官略作汇报，便转进蟠桃园中。他那身袍子，原本是一尘不染的，但着了些马粪的臭气，也让他不快。他将袍子晾在院中，又取了一件新袍穿上，正要离开蟠桃园，园中起了一阵微风，玉帝猛然觉得：这股风的劲头有些不对，立刻警觉起来，挥起手掌，向着那股风的去向一扫，风中立即现出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正向园外飞去。玉帝一惊，又伸出手掌，在空中一转，自掌心中发出一道旋风，将那团毛茸茸的东西罩在漩涡中。那东西挣扎着要逃出漩涡。玉帝一发力，将它拉到近前。猛然间“砰”地一响，毛团中飞出一物，毛团瞬间就不见了。玉帝手中抓到那飞来的物件，展开手掌一看，竟是一付空空的蟠桃皮。他心中想着当下的时局，顾不上这些鸡鸣狗盗的事情，就来到王母的房中，将蟠桃皮丢在桌上，又回凌霄殿了。
不多时，太白金星回来了，对玉帝奏道：“人间有些地方雨水不能积存，下过的雨水很快就流光了。当地气温又比较高，故而饮水尤其困难些。发生了居民整体迁徙的现象。移居到另一处地方的人，难免与当地人发生摩擦、争斗。废弃的家园，草木、野兽就去占据。人退物进，又少了些文明的气象。总之情况不是很好。”
玉帝听罢，又想起赤精子说过的话，叹口气道：“人间萧条，仙界又有非议，冥界也是一团乱麻。哎，是我无能啊。”
太白金星安慰他道：“陛下不必自责。我们这里日子不好过，共工前辈那里的日子也未必好过。我们坚持下去，看谁先挺不住。” 玉帝摇摇头道：“我们在明处，掌大局；他在暗处，搞阴谋。所有台面上的事情，都要由我们扛着。这样下去，会把我们拖垮的。目前这个局面还是要尽快结束。再者说，仙界争执，人间就会遭殃。” 太白金星想了想道：“陛下既有此意，何不就请太上老君从中做个调停。” 玉帝点头道：“我也正这么想。”
正说着话，蟠桃园中传来了风铃声。玉帝知道是王母娘娘回来了，便叫太白金星守在殿内，自己转回了蟠桃园。
王母娘娘见玉帝进得门来，便对他说道：“我见了桌上这付桃皮，就让女儿们查点了一下。桃子只丢了这一粒。可我们有一样宝贝，却也不见了，就是那一小布袋的起风沙。那沙子若撒在人间，会起大风的。”
玉帝道：“先莫管那小贼，赞皇山的情形又如何？” 王母娘娘道：“赞皇山一带，因为干旱起了蝗灾。蝗虫当中有一只成了精。它不再去啃食植物，转而去吃自己的同类，吃得多了，便长成了这样一副怪模样：其状如蛇、有四翼、生六目、三足。当地人因它的鸣声，很像当地的方言‘酸与’，便给他起了这个名字。它在哪里出现，那一带的人就会失去理智，自相残杀，一家人也互不认得，互相撕咬、打杀，甚是恐怖。是我将它捉了，又祭起百虫令牌，将那一片蝗虫团成一团，把它也包裹在其中，用一把大火烧为灰烬。那一带的人才算安定下来。我已将它的精灵引入杏灵宫了。”
玉帝心事重重地应道：“嗯，我知道了。你看好园子。我到太虚镜去一趟。”
玉帝离了蟠桃园，往高处飞去。太上老君居住的太虚镜在神州大地正中的上方，比天庭还要高出一截。远远望去，太虚镜依然是祥云团簇、薄雾缭绕。望着太虚镜风光迤丽，想想自己这般窘迫、困顿，玉帝的心中颇有不平，心想：“同是对这世界担着大任的，凭什么你就是那样清闲高傲，我就要这般累死累活。”
到了太虚镜，见老君盘腿坐在院中，正拿着一只木片，分拣那些炼丹的原料，玉帝也不打招，径直往对面一座，也不抬眼看他，只在鼻子里发了声：“嗯嗯。” 算是告诉他：“我来了。”
太上老君撇了他一眼。这两位大神仙彼此看不惯，可遇到事情还是要互相支持。太上老君知他遇到难处了，也不计较他的态度，平静地说道：“你想要老夫做些什么事情，你就直接说吧。”
玉帝心想：“这老家伙软硬不吃、诡计多端，我先不忙求他，先探探他的虚实。” 于是问道：“他那里怎么样了？” 玉帝问的“他”，指的是火神共工前辈，太上老君当然听得懂。他早就看出玉帝的来意，听他这样一问，不耐烦地说道：“你不要问我，他那里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他那里怎么样了。你先问问你自己，还想不想这样混乱下去。”
玉帝刚一开口，便被老君呛了回来，只好耷拉着脑袋，说道：“不想啦，快点收场吧。”
老君又撇了他一眼，问道：“那你打算怎么收场啊？” 玉帝说道：“你去劝他罢手，不要在地下搞什么阴谋诡计，威胁三界。我放开泉眼。大家相安无事。”
老君停下手中的活计，不以为然地说道：“他是个理想主义者。他的理想就是毁了三界，重回混沌。你要他罢手，他能听你的吗？他是跟盘古前辈斗过的，头触不周山，差点儿连仙命都没了，他会因为你这点小动作就罢手？怎么可能呢？”
玉帝无可奈何地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太上老君看玉帝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哪还有半点主宰三界的威风，心中也不免同情他。老君想了想，说道：“你让他安心，我去劝他歇一歇，你们都先松弛下来吧。各安各的营生，互相都不要攻击对方，也不要扰乱对方。”
玉帝没有听懂，问道：“你说劝他歇一歇，是什么意思？” 太上老君答道：“让他离开地穴，暂时将他禁锢起来。”
玉帝一听，眼前一亮，忙追问道：“谁去抓他？哪里能关得住他？” 老君对玉帝这种思维方式非常不屑，教训他道：“对共工前辈，怎么能想着要抓他呢？怎么能想着要关他呢？你身为三界首领，就不讲究尊敬长辈吗？”
玉帝被他教训，早已是习以为常，硬着头皮说道：“好好好，请你说清楚些，愿闻高见。”
太上老君感叹地说道：“共工前辈离开混沌已经很久了，想必也是很怀念的。镇元子那里，不是留着一块混沌种吗？我去劝说他，到镇元子的袍袖里面暂住一时。我想他应该会愿意。”
玉帝听罢，豁然开朗，心想：“镇元子的袍袖中，确实可说是一块禁锢之地。共工前辈呆在里面做不了什么事，也和外界断了联系。” 接着，又陷入沉思，想了一会儿，说道：“镇元子是不持立场的，他是不会约束共工前辈的。你的意思是听其自便，来去自由，劝他自己去赴这混沌之囚，随时可以离开。”
太上老君知道他有些疑惑，说道：“混沌中，我是呆过的，里面舒服得很、平和得很，难有非分之想，也很容易忘记时间。这么多年啦，他也累了，只盼他在里边多待些时日。”
玉帝想了半天，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点头说道：“好，我配合你。你要我做什么？” 太上老君见玉帝想通了，郑重地说道：“我替他着想，站在他的角度，向你提几个条件。你须先答应我，我才能去跟他谈，让他安心。” 玉帝道：“你讲吧。” 太上老君道：“此事只你、我、镇元，三位神仙知道，务必保守秘密，勿使前辈受到打扰。” 玉帝道：“那是自然，不需你说。” 太上老君又道：“放开泉眼，自不必说。六盘山一带，撤去所有的山神、土地，对鞭尾蝎也不要为难，任她出入。探查地穴的事，不要再做了。见了火泥，也不要伤害，哪怕是火泥跑到地面上来了，你们躲得远远的，不要伤害他们。”
玉帝坚定地说道：“好好，这些都能做到。” 太上老君道：“既如此，你去说服镇元子。我去找共工前辈。”
玉帝早就知道，太上老君的理念包罗万象，与共工前辈并无矛盾。虽不知他俩怎么联络，但知他们必有联络。此举大体可成，于是起身告辞，径往万寿山五庄观，镇元子的家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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