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路口记（23-1） 丝瓜园2019-11-08 16:08:52
诗曰：
人群分隔各有因，
几句教法造羁绊。
生活习惯自认同，
排斥容易融合难。
书接上回。七仙女一清早离了白衣阁，提着行李包袱，又飞回了商洛山中的山坡上。
山坡上依然安详、宁静。董永在溪水中浸了一夜，清晨阳光一照，真格是面色光鲜，活脱脱的一位美男子。
七仙女在山坡上招呼他道：“师兄，上来吧，时候不早啦。” 董永答应一声：“遵命。” 说着，慢慢地将两只手臂抬平。手臂上结满了露珠。董永得意地说道：“师妹你瞧，这些露珠甘甜爽身。我舍不得这些露水呢。”
七仙女打趣地说道：“行啦，该上路啦。你不要懒床啊。” 董永应道：“好嘞。” 随即收了脚底板下的根须，抖去露珠，走出了小溪。他穿好鞋子，放下裤管，来到七仙女身旁。见她带来的这个行李包袱，果然是破旧的、打了补丁的，还有一把破旧的油纸伞，点头道：“很好，正合我意。” 他背起包袱，七仙女拿上伞，这一仙一鬼，就沿着土路向前走了。
走了一程，远处现出了一个山村。两位驻足观瞧，见山村远处的一端，地势较为平整，有几条横平竖直的街道；近处的一端，民舍都是依着地形而建，不甚整齐，像是后来迁徙来的。
刚走进村头，就看到昨日相遇的一位妇女，向他们招呼道：“荷花兄弟，来来，快过来。我带你们去纳兄弟家，大伙儿都在那儿呢。我一早就在这儿等着你们啦，知道你们会来。” 董永和七仙女急忙应承着迎了过去。
到了纳兄弟家，院子里站满了人，好像是在商议什么事。董永和七仙女一到，大家相互引荐，自然又热闹了一番。纳兄弟是个魁梧强壮的男人，说话声音也大。他说道：“太好了，现在人都到齐了。给你们送信去的时候，还不知道你们确切地要来多少户。我们平出了十户的地基，你们一共来了九户，够用了。” 马兄弟道：“辛苦兄弟们了。接下来怎么干，我们全听你的。”
正在这时，忽听院外有人高声吆喝着：“哎呀哎呀，热闹啦，热闹啦，好热闹啊。你们来了不少人啊？哎呀老纳呀，这回你们可壮大了呀。”
驼教的兄弟们自己商量事情，是讨厌外人插进来的。纳兄弟急忙迎上前去，挡在他面前，冷冷地问道：“哦，王老板，你来这儿有什么事？” 那王老板厚着脸皮道：“哎呦，我还能有什么事啊，还不是为你们着想啊，来了这么多人，都拉家带口的，不得盖房子住啊。需要多少木料，你说话。我那儿有啊，现成的呀。”
纳兄弟道：“多谢啦，王老板。你的木料价钱太贵了。我们都是外乡人，到这儿来没根没底的，没钱买呀。我们自己伐。” 王老板道：“好办。不就是钱嘛。这年头缺什么都难办，就是缺钱好办。我借给你们呀。我只收你们一分半的利。这眼看就麦收了，一分半的利你还怕吗？嫌高你还个价，咱们可以谈。”
院子里的众人听了，全都面面相觑。纳兄弟不悦道：“我们骆驼教的人，财产都可以相互分享。我们借给别人钱，不收利息；别人借给我们钱，我们也不给利息。”
王老板的声音提高了一个调门，叫道：“那是你们教门内的事儿。我和你们可不是一伙的。到了这儿，就得入乡随俗。”
这两人态度一变，众人也都严肃起来。王老板环视左右，感觉气氛有点紧张，便语气缓和地说道：“你们好好合计合计。很快就要收麦子啦。麦收一过就要夏种。你们自己去伐木，还有时间盖房子嘛？再说了，国家有王法，邻村十里之内的树木都归里正管。里正能让你们伐吗？不可能的事儿啊。我可是一片好心。木材你也看过啦，上次给你的价钱，可就到今天晚上为止。你要是不要就拉倒。以后你再想要的话，这个价钱我还给不了你了。告辞！” 王老板气呼呼地走了。
骆驼教的人都是经历过风雨，千锤百炼的，大家都很镇定。院子里一时寂静下来。纳兄弟的媳妇儿说道：“他的木材哪里是十里外伐的，就是在村子附近伐的。里正偏袒他就是了。”
马兄弟道：“十里就十里。纳兄弟，这事咱们不花钱，自己伐。咱们有力气，不怕！听你的，你说咋办？”
纳兄弟坚定地说道：“对，我们自己伐。你们来之前，我们八户人，对他们四十几户，我们都没怕过，现在加上你们，我们还害怕什么？” 人群中有几个人应声道：“对，不怕他们！” 纳兄弟当即安排人手和活计。他挑选强壮的男人跟他去伐木，留下几个不强壮的男人和妇女们一起打制土坯砖。董永和七仙女都被留下来了。
七仙女又开始劳作了。她有了在半边镇时的经验，又经过这三十多年的历练，干起活来已经有模有样了。七仙女和妇女们一起将干草铡成两三寸长的段。董永一人负责将沙子、泥土、干草段，和些水拌匀了，制成三合土。另外几个人就将拌好的土，倒入一个一个的木模中，抹平了，再用木夯夯实，然后拆开木模，将打制好的土坯砖，一块一块地立起来，码放好了晾干。这些都是力气活，可董永和七仙女干起来却不停不歇，大家对这小两口都很佩服。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董永和七仙女每人分到了一张饼，他们趁人不注意,又将饼放回蓝中。上午只歇了一会儿，就又开始劳作了。几个大一点儿的男孩儿，正帮着妇女们抱干草，忽然跑过来一个小女孩儿，也不知跟男孩子们说了些什么，只见那几个男孩子将干草往地上一摔，呼啦啦地全跟着那女孩儿奔跑出去了。一位妈妈正要去拦她的孩子，身旁的一位妇女说道：“莫拦着，让他们去，不能总这样受欺负。” 那位妈妈只好作罢，继续干活。
过了一阵子，那几个小男孩儿又回来了，身上明显有打斗的痕迹，有的头上、有的脸上、有的手臂上，都受了伤，打出了血。妈妈们并没有责备自己的孩子，只是拿出些龙胆紫的药粉，给孩子们涂上。
七仙女看在眼里，招呼过来一个男孩，问道：“是不是出去打架啦？” 那男孩点点头。七仙女又问道：“为什么打架呀？” 那男孩儿答不出来，只愣愣地站在那儿。七仙女和蔼地说道：“你们都是同村的小孩儿，应该在一起好好玩儿啊。” 那男孩答道：“我们不和他们一起玩儿。” 七仙女问道：“为什么呀？” 小男孩儿答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干净，他们不干净；我们不骂人，他们骂人；我们不骗人，他们骗人。” 七仙女一听，又回想起董永在幽冥谷中说过的那些话，一时也不知该怎样劝导他，就对小男孩儿说道：“哦哦好，那你去玩儿吧。”
小男孩走后，七仙女心想：“我不知怎样劝导他。倒看看董大教主有什么高招。他自己系的扣，看他自己怎么解。”
太阳就要落山了，大家干了一天的活，都很疲乏，现在收工了，各自忙各家的事。出去伐木的男人们，至少要四五天才能回来。马兄弟带来的人，全都寄宿在先前来的这些骆驼教兄弟的家中。董永和七仙女，因为没有孩子，分了一间柴房居住。这正合了他们的心意，因为出入不太引人注意。
晚饭就是各家自己做了。他们两个无需做饭，各自提了一只水罐，借着到溪边取水的机会，去村子里面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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