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路口记（26-2） 丝瓜园2019-11-14 15:39:43
八位树仙离了太虚镜，又转回到荆棘岭来，路上顺便看一看岭上的情形。此时正值十月秋高，岭上种植的春大麦收割已毕，田埂上还种着一些棉花，将麦田分割成一块一块的。有一些农人正采摘着棉花。
树仙们回到庵前，将童儿送的一布袋药粉，倒入盛放炉灰的布袋中，将它们混匀了。
那只马鹿又走过来了。松仙对她说道：“你那岩兰草根编的扫帚，我送给老君的童儿了。不过，我也不能让你饿着肚子。”
松仙见不远处卧着一只短耳沙鼠，就对他说道：“沙鼠，烦劳你去找几粒岩兰草的草籽吧。” 沙鼠跑出去不久，很快就回来了，口里衔着几粒草籽。松仙道：“用你的小爪刨个小坑，把草籽吐在里面吧。” 沙鼠照做了。松仙顺手从地上捡了一个榛子壳，从布袋中舀了一壳炉灰倒在草籽上。不久，小坑里面长出草来，呼呼地长，还不到一个时辰，就长成了齐腰高、如水桶般粗的一株岩兰草。马鹿在一旁看着，高兴地说道：“等不及了，等不及了，饿死我了，馋死我了。先让我吃了它吧。” 说罢，扑过去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四周围的动物们全都围拢过来了，翘首望着树仙们，眼里充满着期盼的目光。松仙环视着围拢来的动物们，又与树仙们交换了眼色，低头对沙鼠说道：“我们到岭上，多种一些草吧。” 沙鼠一转身，飞快地跑出去了。
荆棘岭上，夕阳西下，摘棉花的人们陆陆续续地回家去了。大麦刚刚收割完，岭上的农田里散落着许多打麦场，地面被石碾子压得平实。八位树仙隐了身形，提了布袋，又飞在空中。他们从布袋中捧出炉灰粉，在每一处打麦场上堆出一些，又找些土块儿来压在上面，勿使炉灰被风吹散了。等他们回到庵前，已经有一大群短耳沙鼠等在那里了。他们个个嘴里都鼓鼓囊囊的，含着岩兰草的草籽，一见到松仙，沙鼠们齐刷刷地将一只小爪举起来，小爪子里都拿着一个榛子壳。
松仙道：“好，你们去吧。” 话音一落，只见那些围拢来的雪豹、羚羊、盘羊、马鹿、黄羊等，全都伏下身子，沙鼠们争先恐后地爬到他们的背上。这些善跑的动物们，驮着沙鼠们飞奔而去了。
沙鼠们来到岭上，挖好坑，吐下草籽，就到附近的打麦场上扒开土块，舀一壳炉灰粉，倒在坑里，再把坑填平。
第二天一早，摘棉花的人们又出来劳作了。他们惊奇地发现：农田里零零落落地长出了许多岩兰草，虽然没有连成片，但每一棵都长得硕大。人们议论纷纷。有人道：“昨日还未见这些草，怎么一夜之间长出这么高大的岩兰草来？是不是出了妖怪？我们去请高僧来做法事吧。” 也有人说道：“我们收完棉花，就要犁地播种冬小麦了。这些草长在地里碍事，我们回去取镢头来，把他们刨去了吧。” 又有人说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这正是一笔意外之财呀。岩兰草的草根可以提炼出岩兰草精油，正是长安皇城中稀罕的东西。龟兹城中已贴出了告示，正高价收购它呢。不妨让它再长两天，根长得再粗壮些。我们收完棉花，再来收它的根，不是正好吗？” 人们听了他的话，又去摘棉花了。
木仙庵前，树仙们一早起身，刚出得庵门，来了一只库车沙蜥。他爪里拿着一根藤本月季的枝条，说道：“岭主啊，我们沙蜥喜欢这些带刺的枝条。我们隐藏在其中，与它的颜色姿态相仿，这样才觉得安全。” 松仙道：“好吧，你去找你的同伴，多找些枝条来。我帮你们种些。” 沙蜥转身离去了。
松仙来到自己已倒塌的树干前。树干虽经历了大火，但只是树皮被烧光了，里面还是好的。他不用斧、不用凿，徒手在树干中挖出了一个沟槽，又取来些水和炉灰粉在槽中合成稀泥。不一会儿，沙蜥们成群结队地来了，嘴里都叼着月季藤枝。树仙们一起帮忙，将藤枝折成一掌来长的小段，插在木槽中的稀泥里。沙蜥们本是好静不好动的，围在树干的周围，一动不动。
又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摘棉花的人们都回家去了。松仙来到木槽边，拿出一只短藤枝，没在泥里的一端已经长出了根。他对沙蜥们说道：“可以了，你们自己选你们喜欢的地方去种吧。”
沙蜥们鱼贯地爬上树干，路过木槽时用舌头一卷，提起一个短枝叼在嘴里，又鱼贯地从另一端爬下树干。那些雪豹、羚羊、盘羊、马鹿、黄羊等，又来帮忙了。他们就等在树干旁，等沙蜥们在背上爬满了，就驮着他们飞驰而去了。
第二天，摘棉花的人们又惊呆了。农田里又多出了许多月季花，附在月季藤上，蜿蜒地铺在地上，而且朵朵都盛开得娇艳。有人说道：“这一定是出了妖怪了。怎么一夜之间又多出了这许多花来？快请高僧来降妖吧。” 又有人说道：“这下犁地不好犁了，种冬小麦，怕是要误了时令了。我们取镢头来将它们刨了吧。” 又有人说道：“这月季花也是一桩好买卖呢。长安城中的贵妇们，学了宫中娘娘的喜好，沐浴时，要在浴盆中撒一些晒干的月季花，是一个新的时尚呢。若将这些花采下来晒干了，装上一小布袋卖的钱，顶得上一大袋麦子呢。安西都护府里就有人做这买卖。看这些花儿长得茂盛，明年就是少收些麦子，我们也不吃亏呢。” 众人听了他的话，又去摘棉花了。
木仙庵前，来了一只岩雷鸟，生着黄灰色的羽毛、粗壮的腿爪，对松仙说道：“自岭上着了大火，遭了大难，我等避居在这弹丸之地，好不容易挨到今天，同伴们都快死光了。你既已在岭上种了花草，何不就此恢复岭上的生机，重建我们的家园。”
松仙道：“我等不敢多事，只怕妨碍了人类的生机，又要惹来灾祸。” 岩雷鸟道：“既如此，你们还出来做什么？不如回到庵里去吧。” 树仙们感到惭愧，无言以对，便回到庵中，将庵门掩上了。
树仙们一走，木仙庵周围的动物们全都行动起来了。他们将葡萄藤、薰衣草、油菜花、梭梭树、酸枣树、紫藤、葫芦、络石、多刺的鸡藤、蟒藤、白藤，还有胡杨、白杨等，原本在岭上生长的花草树木，草籽也好、草根也好、藤枝也罢，全都折短了泡在木槽里。等到夕阳西下，农人们收工回家，便蜂拥而出，到岭上栽种去了。
次日清晨，雄鸡破晓。农人们已经收完了棉花。这一次，他们带了镢头、镐头，准备来收那些岩兰草根和月季花了。可是，上得岭来，人们更加惊讶了。一夜过去，荆棘岭上已然荆棘密布、杂草丛生、灌木纠缠，人们已经插不进足了。
农人们全都惊慌失措了。有人说道：“这可不得了了，一定是出了妖怪了。一夜之间，岭上全都变了样子了。我们迁来此处定居，全指望这岭上的产出，如今耕田也耕不得，放牧也放不得，这可如何是好啊！”
又有人说道：“我听说龟兹城那边，新来了两位高僧，正在那里传法。他们佛法高深，很多人都赶过去听他们讲经。我们就去请他们来降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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