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路口记（31-1） 丝瓜园2019-11-23 15:22:55
诗曰：
三界里面有等级，
物进人退多舒心。
不为衣食费心机，
才好悟得空明境。
话说南天门内，聚仙鼓又“咚咚”地擂响了。玉帝又要开会了。
常来的神仙们，闻得鼓声，前前后后地进了凌霄殿。玉帝这一回表情有点严肃。众仙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行礼已毕，全都立在殿中。
玉帝开言道：“各位仙家，凌霄殿关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许多起物进人退的事件。具体是哪些事情，我就不一一介绍了。这是一股歪风。所以，我想首先跟大家谈一谈人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女娲娘娘造人之时，是看到有些精灵不愿化身为物，羡慕神仙的日子、神仙的态度、神仙的状态。同时，女娲娘娘也希望在仙界与生界之间，有个能帮忙的群体。大家知道人类这个帮忙的角色，是怎么扮演的吗？是仅仅开挖河道、修路筑城、开垦农田、繁荣文明气象么？不那么简单。三界的制度，是一个等级的制度。我们提倡万物平等，可这世界必须要有管理。有管理，就要有等级。你不要说这是不平等。你们以为，在混沌状态中，就能做到每个精灵全都是平等的吗？境遇和结果是两回事。在相同的境遇下，能力不同，取得的结果就不同。这同样是不平等的。同在混沌之中，为什么只育成了那么几位大仙，其他的精灵们怎么没有育成呢？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绝对的平等是没有的。你们真的愿意回到混沌状态中，过那种无所事事、无所追求、懵懂一片的日子吗？” 玉帝停顿了一下，看着众仙。
赤精子小声地对身旁的云中子嘀咕道：“高谈阔论。” 云中子小声地回应道：“好久没开会了，憋的。” 俩仙微微一笑。
玉帝接着说道：“所谓等级，首先是地位的不同、知识层级的不同，其次才是行动能力的不同、控制能力的不同、和自由程度的不同。人间就是仙界的一面镜子呀。你们听听人间怎么说，人曰：‘水火有气而无生，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人有气、有生、有知且有义，故最为天下贵。’ 你们看，人间知道用 ‘有知、有义’，来区别卑贱与高贵，从而追求高贵。不是因为挣了钱就高贵了，不是因为会了法术就成仙了。人间也自然会生出等级制度。没有等级制度，人类社会必定是一片混乱。只不过等级的形式，因时、因地不同而已。三界制度情同一理，也是一个等级制度。仙界管生界，仙界管冥界，生界与冥界互动。这样才不会乱。为什么生界以人为大呢？他是我们的镜子。我们思想中的任何一点偏差、盲动，都可以在人间找到这种偏差和盲动的后果。万物的生存空间，无非是森林、坡谷、河流、平原、海洋。除了海洋以外，人类都可以主观地改变它，而万物不能。所以生界里，还是要以人为大。物进人退的事情，我劝大家不要主动参与，还是要按规矩来。说到按规矩来，我们不是没有规矩呀。希望大家不要自作主张。比如马狼的事，怎么样，出乱子了吧？众多的自我修行者抱怨，为什么你们就高高在上，我们就是妖怪。不是因为你法术高、本领强，或者住在什么仙山洞府，你就是神仙了。如果你的行事水平低、觉悟不高、精神道德状况不够，你同样成不了神仙。我说妖怪们，你们自省吧。”
坐在一旁的如来听罢，点了点头。观音却有些尴尬。玉帝又瞥了一眼第一次来开会的后羿。他知道，仙界里一提起后羿，就有神仙惋惜。因为若论资历，后羿和云翔，与王母娘娘是同一批的、天地开辟初期的神仙，比如来还要早上一阵子呢。而且，俩仙有射日救世之功，在仙界的地位应该是很高的。可后羿只得了一个巡地官这样的小官职，眉间还种着禁望石。俩仙刚在人间受过罚。后羿进凌霄殿时，很多神仙都先上前施礼。玉帝就说道：“人追求成仙的经历，也给我们一个演示：成仙不易。能在行事上与神仙的地位相称，也不易呢。修行是没有止境的。责任比地位要大得多昵。” 玉帝说到这里，又瞥了一眼福禄寿三仙。
大家都认真地听着。玉帝突然话锋一转，不满地说道：“尤其是那个太上老君，总喜欢自成一套，开会都没有神仙来。”
骊山老母急忙应道：“来啦，来啦。这不我和云中子都在呢嘛。” 骊山老母这一声应得好，总算打断了玉帝，不让他再高谈阔论了。所以有好几位神仙，都一齐起哄道：“哦，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玉帝看在眼里，又不屑又无奈。这些神仙们闲散惯了，想说点正经事，都正经不起来。
玉帝敲打完神仙们，又要说另一桩事了。共工前辈出了镇元子的袍袖，又回到他的地穴里去了。玉帝知道，共工前辈是不会罢手的。若是这样相安无事、风平浪静地过下去，反而令玉帝很不安，因为他不知道共工前辈又在酝酿或策划些什么。玉帝与共工前辈有约：只要他赴囚，就不再攻击他的地穴。共工前辈没有行动，他也不能背信弃义。不过，这是少数大仙们才知道的秘密，他不能公开地说出来。玉帝这一次擂鼓聚仙，一方面是要刹一刹物进人退的歪风，更重要的，是想让那些闲散的神仙们行动起来，不以天庭的名义，而以神仙们自由行动的方式，去探一探共工前辈的动向。就算共工前辈什么都没做，骚扰骚扰他也是好的。总之，玉帝就是这么想的：“你共工前辈安宁了，我就不得安宁；我若想安宁，就得叫你不得安宁。”
玉帝转向如来佛祖，言道：“西天取经也没过多久嘛。怎么狼妖又跑出来了？自我修行的精灵中，出些不安分的，这本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我们共建仙界秩序，也不能事事都靠着天条律法、都靠着天兵天将。大家的事，大家来做嘛。”
如来接过话来，应道：“陛下说的是。我们佛家教人区别善恶、离苦得乐，总希望各位道友，为人间做个表率、为人间立个榜样。各位仙友虽然是闲散的神仙，可无论从安身的仙山洞府来说，还是从各位所担负的一方责任来说，也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三界清平，各位都受益。而且西天取经之时，虽以佛家为主，也仰仗各位从旁协助，才有了些许成绩。各位道友，莫如就当下之事，自告奋勇，再添些力气，莫让仙界这潭清水，又被搅浑了。”
如来言罢，观音第一个站出来响应号召，言道：“当下之事么，我知道有一只蝎子精，逃到一处山洞去了。她与我佛家有些过节，贫僧就过去瞧瞧吧。”
李靖是有心计的。那日他被琵琶仙子教训，才转身离去，便唤来一位天将。他自己回神农架密林去收拾队伍。这位天将便尾随着琵琶仙子，探知了她藏身之处。李靖知道琵琶仙子与佛家有过节，早早地去观音岛诉说了此事。
云中子在一旁，听出观音所说的蝎子精是琵琶仙子。大凡仙界里的事情，没有不透风的墙。当他听闻了一些琵琶仙子的事情之后，猜想那日在乌孙山遇到的影子，很可能就是琵琶仙子。他有了兴趣，心想：“既然观音去搜寻琵琶仙子了，那我就去斑澜湖，看看另一只更加厉害的蝎子，是个什么样子。”
云中子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连琵琶仙子都对付不了，一定不是那另一只蝎子的对手，便想找个伴一同去。他对身旁的赤精子问道：“老伙计，阴山以北，大兴安岭以西，有一个班澜湖。你去过没有？” 赤精子摇摇头道：“没去过。有什么好？” 云中子道：“风景不错，一起去瞧瞧呗。” 赤精子不明就里，点头应道：“可以呀。”
云中子于是出班说道：“陛下，阴山以北，大兴安岭以西，有一处斑澜湖，听说风景不错。我和赤精子都是喜欢观景的，我们过去瞧瞧。” 玉帝听罢，身子向前一探，言道：“好哇。” 又指着赤脚大仙和骊山老母说道：“赤脚大仙，骊山老母，你们平时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还不一起去瞧瞧？” 这世间发生的事，总逃不过玉帝的耳目。他料想那斑澜湖底，必是共工前辈的手下，新开挖的洞口，故意为他们增加力量。赤脚大仙和骊山老母一起应声道：“好啊。那我们也凑个热闹。”
后羿第一次来凌霄殿开会，而且他生性耿直，不知道凌霄殿中，也如人间的官场一般，说话含蓄。他更是听不懂玉帝的话外之意。他听如来号召大家去找妖怪，便也自告奋勇地出班说道：“陛下，下官在人间传药之时，曾在六盘山遇到孙悟空，见他和地中钻出的一只蝎子打斗。下官想再去探查一下。” 玉帝不愿动用天庭的力量，是因为他与共工前辈有约，可他又不能说出来，一时怔在那儿，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在心中抱怨：“这个不懂事的家伙。”
太白金星一见，急忙说道；“巡地官，既是孙悟空与她打斗，你可以去问问孙悟空，了解一下情况。你和巡河官都是天庭的官员，要做好分内的事。” 玉帝点点头，说了声：“嗯嗯。” 后羿非常认真地应道：“是，遵命。”
玉帝又说道：“银河群星是真正的清高者，与世无争。跑到星河台去捣乱，真是太可恶了！就没有哪位道友为银河仙子报不平吗？”
李靖急忙出班道：“陛下，下官去找过二郎真君了。二郎真君说，星河台的事情是他的家事，不需天庭费力。”
玉帝听罢，皱皱眉头，不悦地说道：“自负，自负。不知好歹。”
太白金星见玉帝不悦，就出班说道：“各位仙友，可还有话要说吗？” 殿中无神仙回应。太白金星看着玉帝，玉帝便道：“好，那就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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