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路口记（33-2） 丝瓜园2019-11-27 15:14:41
话说吴刚来到了崆峒山，却又不敢上山了，犹犹豫豫地驾着云头，在半山腰转悠。他看到一处石窝，就坐进石窝里又犯起难来。吴刚心想：“灵宝大法师和他师傅黄角大仙关系不错。他这样冒然前来，会不会让师伯为难。再者，灵宝是道家一派的。自己投在后羿和云翔门下，这两仙却是银河一派的。不知师伯会不会嫌弃。”
他正在苦闷，清风徐来，却闻到了一股臭味。吴刚四下一望，见离自己容身的石窝不远，有一株臭椿树。吴刚心想：“臭椿树在人间不受欢迎。我逃离了师门，在仙界里也是不受欢迎的。不如我就和它做个伴吧。若是师伯找到我，我就和他诉说；若是没找到我，我就暂且在这里安身修行。总比留在人间干农活要强。”
想到此，吴刚就从怀中摸出了他的原身，那一株榆树。他脱了原身之后，黄角大仙就将这株榆树连根拔了，带回大时山种在一块秃石之上，又拔下自己头顶上的黄角，将树罩在其中。黄角大仙每日作法，来炼化这株榆树，花费了很长时间，终于将吴刚的原身炼熟了，炼得可大可小、可供吴刚驱使，送给吴刚安身。
吴刚将榆树长得一人来高，往那石窝中一敦，自己便钻入其中，使树根往石缝里钻。这处石窝在半山腰的峭壁上。吴刚驱使着树根搜寻了半天，才寻到了一处细小的石缝。稍大些的石缝早就被杂草、酸枣树等占去了。他的榆树可大可小，有这一处细小的石缝他也不嫌弃，于是连挤带拱地向里钻去。这一条细缝，被吴刚越拱越深，弯弯曲曲地向山体内探去。因为只寻到这一条石缝，他总想钻到一处有渗水的地方。他不用喝水，可他的榆树还是要喝水的。正往进钻着，忽然觉得根下一空，好像钻进了一个空腔。他伸着树根往里探了探，感觉空间还很大。吴刚觉得不对，心想：“莫不是这崆峒山里也有溶洞？” 他将身子一缩，沿着树根游走下去，一直从根稍上蹦出来，才发现果真来到了一间洞室。这间洞室一片漆黑，不见一丝光亮。可吴刚突然感觉到：这里正有神仙在做法，不由得大吃一惊。
灵宝大法师每次离开元阳洞，都推说自己外出访友、谈经论道，其实他根本就没离开崆峒山，而是躲藏在那秘密的灵宫洞中，修炼他那散灵、聚灵的功夫，希望自己能感知那臆想中的未知世界，往来于其中。这一次依旧没有例外，他正端坐在蝉翼床中潜心发力。
吴刚的树根正钻入了灵宫洞中。那条细小的石缝原本被岩石风化的细沙土填死了，被他的树根硬挤进来，树根也将缝隙填得死死的。根梢透进灵宫洞的一刹那，没有带进一丝风、一丝光，却带进了一阵声响和一丝凉意。这让专心致志中的灵宝大法师惊骇莫名。
灵宫洞内原本是一个隔绝的世界。已经将自己的精灵膨胀开的灵宝大法师，被突然惊醒，一瞬间停了法术，急收紧膨胀开的精灵。猛然遭此大惊，又骤然急速变法，使他的精灵颤抖，头晕目眩。灵宝大法师浑浑然中，想要重聚起散在蝉翼床中的真气时，法力却凝滞住了。他只觉得蝉翼床在微微地抖动，一团真气围着他，却一时聚不起来。若是蝉翼破了，真气散去，他这条仙命也就罢休了。正在这时，吴刚沿着树根，闯了进来。
吴刚大惊之下，很快清醒过来。虽然这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有一位神仙就在他的对面。他知道自己是闯入者，得罪在先，急忙打坐调息，不敢声张，静等着事态的发展。
蝉翼床在微微地颤抖，从床边滚落下一些丹丸，哔哔啵啵地滚落到吴刚的身边。吴刚静闭之中慢慢地凭慧觉观看。他法力不深，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对面有一张床，内中坐着一位神仙。他又感觉出来，来自对面的轻微颤抖是不自然的，也是对面那位神仙想要避免的。吴刚想要弥补自己闯入的过失，就从地上摸起一粒丹丸，用力将它化开成一片清气，向对面送过去。吴刚法力不深，化了两粒就再也化不动了。吴刚心想：“这总是自己的一份善意，希望对面这位神仙不要苛责他。”
灵宝大法师见闯来的神仙没有乱动，还帮自己加固了蝉翼床，便沉下心来，慢慢调和。一直到了深夜，明月高挂空中，他经历了痛苦而又艰难地调息，才逐渐恢复过来。
灵宝大法师没有急于去招呼那闯进来的神仙。他陷入了沉思。他行此凶险的修炼，从一开始就是有思想准备的。虽然愈行愈难，而且长久以来都很难再更进一步，却没有遇到过险情。今日遇险，让灵宝大法师觉得不寒而栗。他已将真气尽数吸回体内，此时探出一只手，伸出蝉翼床外，从地上摸起一把丹丸。
灵宝大法师心中不宁，想要占卜一挂，便将丹丸随意地撒在床上。丹丸落在床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在这宁静的灵宫洞中，显得格外地刺耳。等散落的丹丸停止了滚动，灵宝大法师凭慧觉感知，心中又是一惊。那些散落的丹丸所组成的卦象，乃是 “艮上艮下” 两爻。此挂的名称叫作“艮为山”，意为：宜止不宜进；宜顺守，不宜强求。再感观那洞壁破裂的方位，恰在东北方，正与此挂的示向相合。
灵宝大法师不禁仰天长叹，心中暗想：“莫非这是天意么？要我就此止步，适可而止，不再行此凶险的修炼了。唉！看来要在这可见和不可见的世界之间，寻个感知的通道，是可望而不可及了。道家讲顺其自然，自己又怎能逆天而行。看来只能空留遗憾了。”
灵宝大法师怀着满腹的惆怅，出了蝉翼床。他问吴刚道：“请问是那位道友？” 吴刚一下子听出了他是灵宝大法师，惊喜地答道：“师伯是你么？我是吴刚呀。” 灵宝略微一怔，答道：“哦，原来是师侄啊。那洞外是你的榆树么？” 吴刚答道：“是啊，师伯。” 灵宝道：“你把它拿开退在一旁。” 吴刚答应一声，钻入树根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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