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路口记（35-3） 丝瓜园2019-11-30 17:48:26
那一大团白云，正是南海、北海两位龙王兴起的云车。
此时，东海龙王的伤势已然痊愈。四海龙王正在合力训练他们的水母军阵。共工飘至近前，西海龙王正专心地旋他的龙卷风，南海北海两位龙王也丝毫没有察觉。只听南海龙王言道：“玉帝封我们海疆称王，仙界却当我们是个闲差，只会兴云布雨。我们练成了水母军阵，专门对付那地里飞出来的火球，可以为天河水军做一支援兵。这叫做一物降一物，让道友们也开开眼界，莫要再小瞧了我们。” 北海龙王道：“嗯，那敦题岛下面的主子，可没少给玉帝找麻烦。我也不敢靠近那岛。这一次，咱们合起力来，管他是个多大的前辈，给他使点手段，不让他随意欺凌我们。想来他造那火球也并非易事。我们这浩瀚的海洋，随便集合一群水母，也比他那火球多上百倍千倍。横竖是水火不相容，这些包了海水的大水母，就算七八个撞不灭它，百十个也总能让它熄火。这一招，其他的道友们可使不来。”
共工再顺着龙卷风往下看，见东海龙王正在水中给那些大水母们排兵布阵。他听明白了，也看明白了。这四个龙王凑在一起，是要用这包了水的大水母，去撞它的火泥。在斑斓湖底，火泥被东海龙王浇水之后，共工已开始训练火泥，要他们遇水之后，自己熄了火，将热量内敛。可改造的工作还没有进展。要让火泥身上生出如荷叶般的微小乳突，短时间内尚不能完成。共工看到这情形，皱起了眉头。他对火泥的秉性十分清楚，像这样的一包水，火泥若是长好了乳突，挡它二三十个不成问题，可现在还没长好，挡七八个恐怕就挡不住了。若真像北海龙王想像的那样，百十个这样的水母撞上去，他的火泥队伍还真是吃不消。他又观察了一会儿，见那些排在云车中的水母们，果真能听从龙王们的指令，顺序地跳入海中，顿时感到这是一个威胁。
共工心想：“这段时间已经安静下来了，也没见玉帝捣乱了，原以为可以过清净的日子了，没想到你们这几条长虫，却是这等的不安分。那东海龙王吃了苦头，你们不吸取教训，反而生出这种坏心眼儿。果然是教训吃得不够。我就再教训教训你们，让你们知道好歹。” 他正要发一股火，去烧空中这三个龙王，转念一想：“我将这三条长虫烧个头焦皮烂，易如反掌。可空中的长虫一散，那些水母们扑通扑通地坠下去，惊了水中那肇事的，岂不给他溜掉了。我先下水去，把水里的给收拾了，再上来收拾空中的也不迟。” 共工化一阵清风，在海面上一掠，钻入水中。
共工一入水，便化作一条赤龙，直奔东海龙王，照他头上劈手一爪。东海龙王正在集合水母，编排队形，猛见身侧冲过来一条陌生的赤龙，照他头上抓来。他将龙头一转，龙身一拧，闪过这一爪，龙尾随即向赤龙拦腰斩来。共工一爪抓空，还未及收身，对方的龙尾已拦腰砍到。若是两龙相斗，龙的本能反应一定是卷身。可共工没有龙的习性，又是第一次变作龙形，还不习惯于这种形状，未免显得笨拙。他急忙收腹弯腰，身体向后退，将将让过这一龙尾。东海龙王的后爪又翻身抓下来，直取赤龙的龙尾。共工变的赤龙，身形已失衡，只得将龙头一低，向下一扎，龙尾向上一翘，避开了东海龙王。
共工大吃一惊，原想自己来偷袭，可以轻易得手，没想到这东海龙王在水中的反应如此迅捷，身形动作如此灵活。躲避之中本能地连发两招，动作自然流畅，竟让自己手忙脚乱难以应付，险些被他击中。看来蛟龙入海，与在空中是大不相同。共工不敢大意，提起精神，再来攻东海龙王。毕竟他功力深厚，一来二去渐渐地适应了龙的形状，手脚身形在水中渐渐地协调起来。东海龙王便渐渐落了下风。
天空中，西海龙王正在专心地旋他的龙卷风，把排在水面上的水母们，一个一个地吸起来。忽然，水面上大乱，水母们四散而逃。他急忙停止了龙卷风，探身往下瞧。龙卷风一停，南海北海两位龙王也停下了操练，一起探身下观，只见一真一假两条龙在水中缠斗，水面上被搅得波涛翻腾。三位龙王见水中情况有异，一齐钻入海中。空中的云车随即化散，再无承载之力，云车中的水母们，全都扑通通地坠落海中。
三位龙王入海，不由分说，一起来攻赤龙。四个龙王瞬间将共工团团围住。龙在水中反应机敏、行动迅疾，远非在空中那么笨拙。共工与他们交了手，这才领教了他们的厉害。
共工是混沌中育成的前辈大仙，也在意自己的尊严，本不屑与后辈的神仙们交手动粗，只因他今日掌握了紫金贝，心情大好，又因火泥吃过龙王的亏，这才失了矜持，动起手来。现在他有些懊悔了，这种教训龙王的事，只需打发徒弟来即可，自己却纠缠住了，而且若是在空中，制服这四个龙王也不需费力，现在入得水来，形势却变得不利了。
共工与四个龙王斗了一阵，就想要冲出水面。他甩头张口去咬北海龙王，北海龙王将头一偏，用龙尾来卷共工。共工趁势将身一扭，与北海龙王背贴背地一卷，身形避过北海龙王，龙尾却来打西海龙王。西海龙王将身一拱，四爪一起来抓共工的龙尾。共工虚晃一招，龙尾下沉，从西海龙王的位置上引出了一个缝隙，随即纵身上窜，劈手一爪，逼南海龙王闪身躲避，就此冲出了包围。他正要加速上窜，猛见东海龙王从头顶上扑下来，张牙舞爪、气势凶猛。此时，共工变的赤龙，四爪正甩在身侧，身形也已拉直，不及抵挡，只得团身避让。另外三个龙王，趁机又围了上来。
东海龙王喝道：“这假龙不是水里的，莫让他窜出水面。” 这一下，四个龙王围得更紧，斗得更凶了。共工力敌这四条水中的蛟龙，再也按耐不住，口中喷出一股火，直向东海龙王射去。这股火一射，共工就更加懊悔了。火一出口，就带着一团气泡，冲出十数丈远，速度却是大减，而且火焰扩散不开，被一团气泡包住，很快就熄灭了。东海龙王更是身形迅捷，一翻身就躲过了这股火。他见赤龙口中喷火，喝一声道：“我还你一股水吧。” 言罢，口中射出一道水流。水流急劲，力大势猛，将共工冲得翻了几个滚。
共工感到不妙了，且战且退。四海龙王死死地封住他上窜的路径。共工只觉得四周围越来越暗，海水越来越冷，他知道自己往海中是越走越深了。共工心想：“终需摆脱这困境。” 他一面应付，一面加速逃跑。四个龙王却是斗志不减，围着他上下翻飞、左驰右纵，招招凶狠。共工恼羞成怒，心中暗骂：“这四条不相识的长虫，莫怪老夫欺负了你们。” 他缠斗之中暗自调息，运动法力，浑身一抖，猛然振出一圈水波。水波瞬间扩散，略过龙王们的身体。龙王们被这道闪电般的水波一震，立时感觉到一股劲力透进了仙体，浑身的真气，都被这股劲力震颤得停止了运行。
四个龙王原本正舞头摆尾地酣战，猛然被这一闪而过的水波，震得身体僵硬了，浑身剧痛、头晕耳鸣、眼冒金星。
共工就势撇开了龙王们，疾速上窜。可他没有想到：那东海龙王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这东海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家当。前番缠斗之中，他悄悄地抽身，早已调来了一大群的银鱼，罩在上方，随着他一起移动，就是为了防止这条赤龙窜出水面去。共工向上一窜，正撞在那一大团银鱼群中。海中这种小鱼，本就是一团一团的，共工并未在意。起初，那些银鱼全都头冲下、尾冲上，逆着赤龙上行的方向。共工在鱼群中穿行，但见一条条小银鱼，闪着鳞光，从他身旁嗖嗖地划过，也是一段别致的美景。
可是，这一大团银鱼群，是受东海龙王唆使的。整个鱼群中的每一条鱼，身体的动作都高度地一致，这是他们的天性。东海龙王发出低沉缓慢的声音，这些银鱼的头尾，就一点一点地偏。共工变的赤龙，在银鱼群中逆着银鱼的头尾方向前行，四周围没有其他的参照物，行了一阵，便产生了视觉上的惰性。那些银鱼的头一点一点地偏，他上行的方向，也不自觉地跟着银鱼的头尾方向，一点一点地转。走了一阵，他游动的方向，竟与水面平行了。这一团银鱼实在是够大，共工走了好大一阵，才感觉到不对。他发现自己被迷惑了，重新立定身形，吐出一团火，用火将自己包裹起来，重新上行。火团周围烧出来的气泡，驱走了沿途的银鱼。他在火团中看不到银鱼，不再受银鱼的干扰，只凭着感觉急速地上窜。
共工冲出了银鱼群，看见明亮的海面了，正直直地上行，猛然间，见四条黑影窜上了头顶，正是那四个龙王。共工在银鱼群中被迷惑转向的这段时间，给了龙王们宝贵的喘息之机。龙王们的法力绝非等闲之辈。他们调息运功，重新理顺体内真气的运行。气力一恢复，四个龙王立即窜到银鱼群的上方，片刻也不敢耽误，正赶上共工从鱼群中冲出来。四个龙王随即发力，各从口中射出一股水流，一股接一股，头尾相接，鱼贯而下，直向共工冲来。水流来之无形，共工不及躲闪，这一冲，一直将共工冲到了海底。
共工被龙王们挡了回来，见这片海底色彩斑斓、珊瑚密布，索性变作一串珊瑚，卧在海底，先缓一缓、歇一歇，不忙与龙王们急斗。
四位龙王赶来，不敢太靠近海底。时才被这条赤龙振得身体僵硬，龙王们着实被吓住了，这是他们平生第一次有这种痛苦的感受，此时惊魂未定，心中有了忌惮。再者，恶战了这一阵，共工累了，龙王们也累了，因此也不敢逼得太急了，就在这片海底的上方游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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