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北.2019-12-02 14:45:21

打海南回来之后,念巧犯上头疼病,一直没好。气的。彬彬变了。或者说,彬彬尝到了“叛逆”的甜头之后,对她展开了游击战。年纪小小,鬼心眼不少。比如老师布置的作业,念巧要看着做的,过去,彬彬不打磕巴,嗖嗖写完了。现在,人会找理由。

念巧拿把折扇在手里,坐在儿子旁边。

彬彬笔不动了。

念巧诧异,“写呀!”

再次动笔。隔一会儿,又放下。彬彬道:“老师怎么布置这么多作业。”呦呵,嫌弃起作业多来了。念巧拿折扇敲敲桌子,“这还算多?知道恬恬姐的作业有多少么,多就慢慢做,总能做完。”彬彬瞟了老妈一眼,见脸色不对。只好拿起笔,一笔一划继续写。

又过了几分钟。再度停笔。念巧不耐烦,问怎么了。

“手热。”

念巧放下折扇,去抓儿子小手,是热。她站起身,“等着!”转头去拿了瓶矿泉水来,让他握一会儿,然后继续。

结果刚写了没几分钟。又出幺蛾子。这次是说笔不行。换了笔。一会儿,再宕机。说本子太薄。

念巧气得把矿泉水撂地上。写几行字!哪儿那么多矫情!彬彬嘟着嘴,不动。念巧本来想打,男孩子,皮厚。再一想,算了,毕竟是亲生的,自己忍忍,还是威逼利诱为主。好说歹说,作业做完了。

上了床,念巧才跟季鹏抱怨。以骂他为主,“你整天就是死的,明天作业,你看着,咱一对一天。”

季鹏这回没有反抗。连抱怨都没有。念巧觉得不正常。季鹏本来想跟念巧说大哥找他卖画的。可临睡觉,他怕说了念巧又分析一大堆,惹得心海起波澜,影响睡眠。算了。夫妻俩坐了一会儿。季鹏要关灯。念巧忽然问:“最近还好吧。”季鹏一愣。这从何说起。念巧又道:“那方面。”明白了。老实说,念巧的突然关心,让他不自在。感觉像在查岗。

“不解决。”他闷闷地。

“需要我帮忙么。”念巧问。

“睡吧。”季鹏说。不知为什么,念巧说帮忙,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换成胡斯楞呢,可能这个忙就帮成了。郝季鹏惆怅着。他开始怀念巴黎的夜晚了。

斯楞走了。距离上的走。他和她的故事再次断了线。简直没人知道。秘史!亏不亏?他原本以为自己挺可歌可泣的,有时候他心一横,不怕晚节不保!可这种事终究没有发生。

季鹏出神,念巧忽然问:“公司现在怎么样。”

“还行。”他木木地。警报拉响。

“招人了么。”

“什么?”

“不是一直找作宣传的么。”

季鹏不知道怎么答。实际情况是,原来是胡主政,后来人走了,一直空着。念巧是发现了什么?吃不准。谁知不等季鹏回答,念巧便道:“胡梅行不行?”

“哪个胡梅?”

“恬恬妈。”

“她干吗。”

“她以前也做过宣传。”

“我们招总监级。”

“又不是让她去做总监,做个小员工,打打下手,”念巧道,“总不能在药店熬一辈子阿胶。”天下娃妈是一家,念巧不忍心看姐妹受苦。

季鹏心放下来,不是大事。她没发现。他换了个坐姿,道:“给份简历。”反正胡已经离开,他不担心念巧植入她的人。

桂宝约璐瑶酒吧见。景观位定好了。

两个目的。头一个,还钱。这次还一半。桂宝认为在自己的理财大业路途上,璐瑶姐可是他的贵人。第二,炫耀。好不容易赚钱了,他得吹吹牛,炫耀炫耀聪明劲儿。他才不是锦衣夜行的人。

璐瑶落座,桂宝递给她一个包。笑嘻嘻地。

“真长本事?”璐瑶笑呵呵地。

“那可不。”桂宝摇头晃脑,得意的很。

服务员过来。璐瑶要了一杯血腥玛丽,桂宝要威士忌。 等酒上来,两个人喝上几口。左璐瑶才细问:“说说,偷还是抢。”

桂宝立刻不干,“姐你怎么就这么不相信我呢,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我这合理合法。”事实上,桂宝打心眼里为自己这段投资P2P的经历自豪。这是风口。怎么能不赶,站在风口上,他这只猪也能飞起来。桂宝的所有的钱,甚至借来的钱,都投进去了。刚开始只投小舅所在平台。后来,什么爱钱进、人人贷、拍拍贷、微贷网,都投。这些是新手标,年化收益大多在10%左右。至于大名鼎鼎的陆金所、红岭创投什么的,桂宝不屑一顾。利息太低。

听桂宝掰和了一阵,璐瑶担忧,“风险太大吧,脑子用不过来。”桂宝直起身子,“不,你得有筛选标准,自己的筛选标准,行业官网上的那些榜单不能看,都是花钱买的。”

“那看什么?”这方面,璐瑶是小学生。

桂宝来劲,诲人不倦地,“看团队是不是有专业能力,看创始人、大股东是不是有造假的动机。清华北大的,行,不像会跑路的,”桂宝伸出食指,竖着推向璐瑶,“如果资本运作台历,或者履历很跳,过于活跃,像投机家风格,就不能跟。”顿一下,又说,“还有那些‘傍大腿’的也行,跟着知名风投系,国资系,安全。”桂宝喝了一口威士忌,砸吧嘴,“百分之十都算低的。”

“你收着点儿。”

“现在就这样,”桂宝说,“水涨船高,百分之十,谁跟呀,起码都得百分之十几,”他拿出手机,翻给左璐瑶看,“看看这,都百分之十三,十四,十五,这些平台,不但利息高,还都背靠大树,还有这种,”桂宝翻出某平台,“加上返利和拉新,年化收益能到百分之三十到四十,这种可以短投,新手标,薅羊毛,反正周期短,薅一把就走。”璐瑶似懂非懂点点头,她心思不在这上,来之前,她刚跟老于吵过架。桂宝两手交叉,垫在后脑上,翘起二郎腿,“这话我跟我姐都没说,每天看着这些收益,都不知道有多开心。”

“啥也别说了,姐恭喜你,”璐瑶招手,“服务员,再来一杯血腥玛丽!”

她只求一醉。

桂宝瞧不出璐瑶的高兴是故意放浪形骸,也就跟着痛饮,大醉酩酊地喝了一回。还好,都没断片。过了十二点,才相互搀扶着出了店门,叫上车,各回各家。

出租车上,手机响。是老于打来的。璐瑶狠狠挂断,王八蛋!下午争论激烈。看老于那架势,仿佛是杀了他他都不会再要孩子。璐瑶几乎恳求,“就当为我,行吗?!”她快哭出来。结论还是不行。

自私!璐瑶认为他就是自私,只考虑和前妻的儿子,根本不考虑她。这样的男人,就算再有钱再像苗侨伟又有什么用?!人心里根本没你,还没结婚,你就是二等公民!

又来电。再次挂断。

第三次,还是挂。璐瑶狞笑,我他妈就不给你面子。

手机安静了。

车稳稳行驶。夜色无边,又繁华又寂寞。璐瑶忽然想哭。她礼貌地问司机,“我能哭么。”哭之前她还是淑女。司机答:“哭吧。”璐瑶真就哭起来,哇哇地,发了洪水。她哭光阴流转青春逝去,哭自己成熟晚,哭桂宝年纪太小,哭老于不肯要孩子,哭再找也找不回或者说从来也没有过的少女感……妆哭花了,累了,倦了,终于到家了。

家门口,老于站在那儿。

璐瑶扭头就走。老于三两步跳下楼梯,追她,嘴里喊她名字。捉住了。扭打着。她下狠手。

老于埋怨,“乱喝酒。”

“滚蛋!”璐瑶嘶喊。

“进屋说行不行。”他难得好性子,两手钳住她手腕。她动弹不得。掏钥匙,进屋了。灯一打开,老于突然开始脱衣服,先从裤子脱起。璐瑶鼻涕快出来了,“穿上!我报警了!”她把手机当手枪,手机屁股指着他。

两条大光腿,黝黑。内侧斑白一片一片。璐瑶看愣了。她这才明白为啥老于每次都要关灯。

“我有病。”老于说。

璐瑶不哭了。是真的。真有病。

“医生不建议再生。”他继续说。

璐瑶呆在那儿。命运的影子在晃。

“实在对不住你。”他口气十足诚恳。说完开始穿裤子,等皮带头扣上,他才说,“要不就这样吧。”转身,要走。璐瑶猛然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他,嘴里喃喃说不要走。眼泪都流到他衬衫上去了。

能怎么办呢。他不适宜再要孩子,看来千真万确。他们的关系走到哪一步,以后再说。左璐瑶自己都没想明白,她明白的是,这一刻,她还爱他。误会开解。共同面对命运。对,去治病。只要想要,能治。

老于扭过头,嘴巴对上了。他嘴唇安了吸铁石。这是左璐瑶幻想过的场面。霸道总裁和她,最好来点壁咚什么der。男人,呵呵,都尝尝。她是大食客。

今儿真梦幻。

睡到半夜,郝亚玲醒来了。她以为自己才梦见发大水。手一摸,回归现实。是老奶奶尿了。尿床上了。“妈……起来一下……妈……”亚玲迅速穿好衣服,她得换床单。老奶奶动了动身子,似醒非醒。亚玲想骂。有用吗?她面对的是个老人、病人。“妈……起来两分钟……”老奶奶撑着起来了。郝亚玲单手扶,奶奶身子靠过来,她顶不住,直接歪坐在地上。“桂宝!”亚玲只好向儿子求助。还算好,桂宝第一时间赶来了,揉揉眼,不懂眼前的景象。

“扶着!”亚玲给儿子交代任务。

被子扯开,床单裸露。水落石出了。一块世界地图印在床单上。亚玲苦恼不已,怎么办,婆婆已经糊涂到能到造世界地图了,这可是新阶段、新大陆,可惜她不是哥伦布。

都忙完,桂宝去休息,一会儿就起鼾声。亚玲瞌睡劲过了,清醒得跟什么似的。睡不着干脆起来,拿出酒来,自斟自酌。郝亚玲举杯,对着灯光,酒在杯中晃,闪着白金色的光。好东西。

下了肚,就不用再想,什么都不想,生活也像这样该多好。三杯下肚,全身的血活起来。郝亚玲突然想跳舞,年轻时跳过那种,蒙古舞蹈。配个曲儿,亚玲自己哼,“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两只胳膊不自觉挥动。嚯,这雁儿够肥的。再一个转圈,下盘支撑不住,慢慢坠坐在地上,喘着大气。鸿雁也老啦,飞不起来。

———

抢先阅读:《娃儿》073 成为美谈

https://read.douban.com/reader/column/32458852/chapter/125962686/

 

连音符2019-12-02 18:17:11
季鹏的心理描写惟妙惟肖,尤其是对斯楞,有贼心没贼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