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重七2020-01-08 11:23:22

楔子

这天夜里格外月朗星疏,已经接近子时,上京城的中轴线上的皇宫内院大多熄灯休息。在那个最北角上不起眼的和泰宫里,一个女子正在贵妃榻上依靠着休息。她约莫四十多岁,微微的有些气喘,身体虽然有些发福,但是她的容貌却依然如同二十多岁的俏妇。身上的锦缎已经显旧,衣角手肘都有磨褪色的痕迹,她斜靠在黄色印花缎子的榻上,看着一个丫鬟正在颤颤巍巍的把一碗汤药端到榻前的案上。

“娘娘,药熬好了。”说完,小丫鬟作揖行礼,退到帐外,忙活着准备给娘娘安排就寝。小丫鬟刚刚来侍奉大皇后不久,知道大皇后的脾气虽是万里挑一的和顺,但是汤药从来都是下人退到一旁后自己吃的,最不喜人服侍吃药。

大皇后看着小丫头退了出去,微微一笑。她支起身子,这些年,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以往还能够在花园里走动走动,如今一天里竟有半天的功夫要躺着歇息,否则就气喘不顺,浅痰堵喉,难受起来要命的很,但是倒是脸色一天好似一天,红润润的脸颊倒越发的显得她水杏一样的眼睛明亮俏丽。

药微微的冒着热气,初春了,上京那每年一度的玉华节就要来了。玉华节里一大清早不到猫叔,家家户户未嫁女子会穿上玉华珠翠,和家人们一起到上京城里的曲柳河边在柳树上打上吉结子以求完美夫婿。等到天稍稍亮的时候,小贩们会推出摆满各种小吃还有小玩意儿的小车到曲柳河边上的沽酒街,许完愿的女子们跟家人成群结伴到沽酒街逛庙会,再晚些时候,各色公子们也会从城里四面八方赶过来同游庙会,也少不得许多才子佳人相遇的美谈。

大皇后端起那碗苦涩的药,用她常用的银勺搅拌了一圈,然后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她用帕子沾掉浸在嘴边的一些药汁儿,喊道:“秋茗,你来。”

小丫鬟赶紧跑进来,垂手应着。大皇后看了她一眼,说:“去,把张嬷嬷也叫进来。”

半盏茶功夫,张嬷嬷跟秋茗站在堂下。

“再不久便是玉华节了,你明天一大早就去皇后那里,跟她要个示下,就说我惦记着宫外玉华节的繁华,想着好些年也不曾出宫去凑个热闹了,若是皇后有兴致,我们就安排个玉华节出游。好歹宫里的姐妹们也可以一起乐呵乐呵。”大皇后一面说,一面把案上的干果盘里的杏干往嘴里送去。药太苦了,嘴里没味儿。

小丫鬟听着脸上不敢有表情,眼睛倒是放光了。“是,娘娘,这玉华节是咱们北燕最热闹的节了。娘娘若有这个兴致,我明儿一大早就去皇后宫里跟那边的姑姑说去。”

大皇后嫣然一笑,“看你开心的,玉华节还有两个月呢。你跟皇后宫里说,我这边这些年也攒了不少例钱,如果皇后娘娘心疼银钱啊,只管到时候找我来支取。”

 “好了,我也乏了,安排我睡下吧。”

张嬷嬷跟秋茗应声,秋茗扶起大皇后,张嬷嬷去打点床褥。

一阵风吹进屋子,吹熄了桌上摇曳的蜡烛。初春的夜晚,寒冷如冰。

 

第二天早上,天气格外的晴朗,过了大皇后起床的时候却迟迟不见大皇后起身。小丫头好奇的从帐幔外面往里探去,却看见大皇后脸色青紫。她赶忙进到床边,大皇后身体已经冰凉。

满是惊恐的哭声顿时从这上京城皇宫北角上的和泰宫里四溢开去。

先皇皇后薨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