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重七2020-01-17 10:53:25

石守信已经在宫门外等候。陈元之手提大刀从城门里出来的时候,他赶忙迎上去作揖行礼道:“参见二皇子。”陈元之一见到石守信,又忍不住抽泣。

“二皇子,现在不能哭了。我们必须马上启程。”

“去哪里啊?”陈元之抬起他清秀的小脸,这张小脸已经哭成一个小花猫。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石守信把陈元之抱上马,自己翻身上马,将陈元之放在自己的胸前。一记响鞭,黑马直奔城南门而去。

南门口已经有一队骑兵列阵等待。这是石守信的亲兵。为首的是一个精壮中等个的年轻男子。浓眉大眼,鼻头有点肥厚,倒是跟他厚实的身体非常的搭配。

“石将军,我等已经集结完毕,可以马上出城。”这副将见到石守信的马,上前报道。说完看了一眼蔫儿不拉几的陈元之,便拜到:“参见。。。”正待说出二皇子,石守信手一挥,打断道:“吉大寿,不必多礼了。我们这就出城。”

出城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石守信因为经常出入上京,而且又是封疆大吏,已经有出入上京城的常用通关令牌,守城官兵也认不出二皇子,即便认得出,也不敢多问一句,都忙不迭的帮忙开门。

 城外再无灯火,只有无尽的狂野和当空的明月。月光下,陈元之与石守信依然共骑一乘。他扭过小脑袋,看着身后已经渐渐远去的繁华的上京城,还有上京城里他的家,眼泪再一次的流出来。

忙忙慌慌的跑了不知道多久,陈元之突然从颠簸中醒过来。他还在石守信的怀中,在马背上策马狂奔。天已经渐渐亮了。吉大寿驾着马赶到石守信的边上,说:“将军,我们已经奔跑了两三个时辰了,再跑这马都受不了了,必须得找个驿站歇息一会才行。”

石守信看看身下这匹的黑马。这匹马长鬃俊秀,毛色油亮,身形健硕,比中原的马匹要高出一个半的马头来。这是当年的老朋友从关外给他寻来的不多得的宝马良驹。这黑马此时也已经累得嘴角开始有些浮沫,气息沉重,步子也已经疲惫的有些蹒跚。

石将军应允道:“好,下一个驿站便停下修整。”

吉大寿得令后,回到后面跟着的马队中将修整的消息传给全队。

下一个驿站不多会儿就到了。驿站很小,接待不了这么多的人,所以除了吉大寿,石守信和陈元之以外,其他的人都熙熙攘攘的在驿站的庭院里休息,喝茶的喝茶,吃饭的吃饭。

小陈元之本来刚刚从睡梦中醒过来,本来还以为昨晚是一场梦,现在看到这一切,又意识到自己已经突然从皇宫里面跑出来跟着石守信不明不白的一路的跑。十来岁的小男孩,忍不住又要抹眼泪。

吉大寿是个糙老爷们,看见小男孩哭,第一反应是咳了一声。但是突然想起这眼前哭唧唧的小男孩是二皇子,赶紧自己捂了嘴巴。

石守信带着吉大寿和陈元之刚刚在一张饭桌前坐下,还没来得及点些饭菜,听见吉大寿的一声“咳”,又看见陈元之红着鼻头和眼睛,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吉大寿,从现在开始,称呼公子。”吉大寿赶紧点头称是。

“公子,昨晚宫中有变,至于其中原委,我们现在所知道的还不够确切。现在唯一知道的消息是,”他压低声音,说:“皇上在亲征回朝的途中已经驾崩了。”石守信的声音,微微的有些颤抖。他强忍住自己的哽咽,因为他看见眼前的这个孩子已经用手紧紧的拽住自己的衣襟,忍住不放声大哭。

“那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小陈元之强忍住心里奔涌袭来的悲伤,故作镇静的问。他虽然小,但是也懂得皇权更替,是以先皇驾崩,新皇登基为起始。父皇驾崩,虽然还没有立储君,皇兄已经二十岁,应该能够顺利继位。难道是母后怕皇兄继位会对自己不利?

“因为事有蹊跷。”石守信说。

“什么蹊跷?”陈元之问道。吉大寿也在边上瞪大了眼睛看着石守信。

“现在不是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地方不对,时间也不对。其中原委也尚未可知。等我们到了自己的地方,再来做打算。”石守信再次压低声音。

“我们要去哪里?哪里是自己的地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有什么地方是石守信自己的地方呢?陈元之天真的问道。

“我们要去百里关。”石守信吃了一口刚刚端上来的饭菜,说:“你们赶快吃饭,吃饱了我们才有力气继续赶路。”他的命令不由分说,陈元之也确实已经饥肠辘辘,于是认真的大口吃饭,将所有的悲戚和疑问都大口大口的咽到肚子里。

饭后大家小睡了一会,也好让马匹都吃饱喝足休息一阵儿。到了午时便启程赶路。石守信在驿站给陈元之另外买了一匹马,陈元之便跟着骑兵队一路南行奔去。

路上,驾着马,陈元之问吉大寿,“吉叔叔,百里关是什么地方?”吉大寿心道这小皇子看来知道的还是不多啊,道:“百里关乃是石将军镇守的要塞关口。从百里关出发往南三百里都是石将军镇守的边界范围。在石将军布防的范围内,是没有谁敢进犯我北燕疆土的。我石家军乃世上所向披靡的神勇之师。”

陈元之露出钦佩之色,说:“所以这就是石将军说的自己的地方?”

吉大寿一时语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说是“自己的地方”是大逆不道的话,可是,皇帝若是信你重你,这地方便可以是你的地方;皇帝若是不信你不重你,这地方便是你谋反作乱的证据。此刻,皇帝已经驾崩,面对这个小皇子,吉大寿不知道作何解释。

“百里关是一个可以保你我安全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石守信的马走在了两人的边上。

“此刻,你的安全,最为重要。”石守信看着远方说。

这一路还算顺利,到达萧达岭的时候已经接近天黑。四处看去并没有什么驿站,石守信安排大家野外宿营。骑兵队便在吉大寿的安排下各自安顿下来。生火造饭,并无他话。

清晨时分,天刚刚蒙蒙亮。负责看哨的一个骑兵回来报道:“不远处山脚下看见一队西梁人马正在向南方进发。”

“西梁的人马此刻为何会在这里出现?是商队?”西梁与北燕的关系向来是笑里藏刀,近几年才开始慢慢通商,但是也少的可怜。

“不像商队,倒像是使节。”骑兵回答。

“使节”石守信沉吟道,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一队西梁的使节出现。皇帝驾崩的事情还没有公诸天下,不应该有西梁使节出现。除非本来就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进北燕。那都是礼部的事情。石守信想着,便不再多问。

“集结人马,我们这就要出发继续赶路。”石守信吩咐吉大寿。

这时候,山脚下突然杀声四起。另一队人马冲进西梁队伍,两方不由分说便开始厮杀起来。一时间,尘土飞扬,刀光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