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五2020-01-23 09:45:37

建国后屈指一毒枭  杨志刚昂首赴黄泉

 

        说起杨志刚在下心中又敬又气又怜,敬的是他义字当头,为朋友两肋插刀。气的是条条财路他不走,甘做害人一毒枭。怜的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不惑之年赴黄泉。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十日,是我七年徒刑的终止日。但是,中队指导员因恨我从不服他管教而不放我回归社会。那时的公法就是这样,个人可利用手中的权力凌驾于法律之上。

        他不仅到期不释放我还叫几个狗腿子犯人上监号里强迫我去干活,我当然不从,随即与他们动起手来。正在寡不敌众之时,一个矫健的身影杀向前来,他出拳迅猛,直奔要害,救我于危难之中。而此刻距他出监之日也只有五个来月,他这是在用自己失去自由的危险和我一起对滥权者示威抵抗,我万分感动。

        此人就是杨志刚。他身高不过一米六,瘦小精干,和潘革有一拼。只是他没有潘革那么张扬,性格稳重,行事低调。他家住羊坊店,与小立田是近邻,他大立田两岁,是小立田从小追随的榜样,而且小立田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唯独敬重于他。此人长得眉清目秀白净脸儿,两撇小胡子两边上翘,颇有东北督军张作霖相。

        虽说我们在狱中有患难之交,但有患难之交未必有共享福之缘。我在延期三个月零八天后释放,他也于我之后两个来月回京。但那时玩主还有区域之分,加之交通通讯远不及现在方便,使得我二人无缘再聚。这中间几经波折,世事变迁,十三年后在X京家里相遇。

        这天近乎傍晚,我去X京家闲聊。X璐(X京老婆)开门后引我到客厅,却不见X京。我正要问时听到X京在卧室喊道:“是X哥吧?到这屋来吧!”

        一进卧室迎面一股白粉儿焦油味儿,敢情他又在飘飘然。但不同以往的是屋内还有一人,竟是杨志刚。我喜出望外,上前抱住他说:“我操,这一晃十几年了今天会在这儿碰上?”

        杨志刚自是欢喜万分握着我的手说:“我还说这辈子见不着你了呢,不是说你判无期送新疆了吗?怎么从新疆回来的?”

        本已飘然若仙的X京慢慢睁开眼说:“真没想到你们俩是瓷器,走,咱们找个地儿好好喝喝。”他起身将床头柜上一包白粉连同打火机放到抽屉:“你这纯度够高,我全要了。只是价格能不能再让兄弟一点儿?”

        “看你跟老X这么熟我再让你一成儿,可别再得寸进尺啊,再磨叽我给别人了。”杨志刚有点儿恼火地说,X京满脸堆笑道:“别介别介,就这么定了,你有多少我全要了。走走走,我请两位哥哥喝酒去。”

        “你算了吧,你吸粉喝不了酒,甭去了!让我们俩好好聊聊吧。”我把X京推了回去,拉着志刚来到离我家不远的一个小酒馆儿。

        这小馆儿是三个复员女兵开的,平时由三姐妹中老大一个大胖丫头管理,那俩个姑娘都各有工作,只是一下班儿就往这儿跑,连晚上都住在一起。

        胖丫头见我来了招呼道:“X哥,有几天没过来了。今怎么没带维族嫂子来呀?”

       “我把她送回去了,连汉话都说不好,太别扭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儿,这是杨哥,我铁磁。”我拉志刚坐下,胖丫头笑着对志刚说:“杨哥好,今后常来。”

        几杯酒下肚,我俩开怀畅聊,当他听到我保外经过后微微一笑:“你就是有这福气,莫非刚才那丫头说的维族嫂子就是X丽娜?不是我怪罪你,这样的女人咱哥们儿可不能辜负了人家呀。”

        “哪里哪里,X丽娜是汉族人,这维族姑娘是我去接X丽娜不成后在乌市认识的,俩码事俩码事。”我忙不跌的解释着,又急切问道:“那你又是怎么过来的呀?”

“说来话长,咱剪断捷说。我出来后在八二年又折一回三下儿。八五年至今专门倒粉儿,熟门熟路。我不是从别人手里接货,一年我只做两次,到缅甸从金三角直接拿货。这样拿到的货质量好,纯度高,价格低,一克的利润是从别人手里拿的三倍。我每趟最少拿十公斤,这一趟就是一百五十万,一年两趟足够我花的了。这几年我挣了几百万,结了婚有了孩子――――――”

“那就别干啦,见好就收。你可以用手里的钱做正经生意啊。”我是真替他担心,希望他能转行。他笑笑说:“干什么能比这利润大、来钱快呀?”

“可是这行出事就掉脑袋啊,总不能让你老婆守寡、孩子没爹吧?”我还想劝他,他喝了口酒说:“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我觉着这行不错,尤其是在中缅边境丛林中碰上缉毒队或者黑吃黑时,就看谁的身手好,枪法准,下手毒了。”

“这么说你还真枪实弹的和人干过?”我惊得睁大眼睛盯着他,他递我颗烟,给我俩点上后深深地吸了一口说:“我深知你的为人,不和你说瞎话,你看看这儿。”他起身脱掉上衣,转过身子给我看,他右肩一个黑紫的枪疤豁然呈现在我眼前。他仰脖喝了一大口说:“咱们这辈子没什么可留恋的,监狱里的侮辱残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我们还能怎样,做正常人,呸,怎么可能。我早看透了,豁着干、死了算!”

“要是你真死了孩子怎么办?你若是想和我这朋友交下去从今起洗手别干了,否则------”

“否则什么都别说了,大路通天,各走一边。君子同心不同路,可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好哥哥。干!”他打断我的话,站起来举杯说道。我知道劝不住他了,提醒他道:“你记住,咱俩不管做什么谁都不许吸粉儿,做人要有骨气!”

看他点头称是我站起举杯说道:“愿你一生平安,干!”

九三年后我玩儿房已见成效,北京的房虫子基本上都给我送过散房。各方玩主的信息也从他们口中源源不断传来。房虫子里有一半都吸粉儿,从他们言传的逸闻趣事中我知道了北京一半儿以上的粉儿都是杨志刚发的货,我感觉他的好日子不长了。

一天X曾的老婆X平来找我,我以为她又有什么拆迁难题了,让她到我办公室说。她一进来就把门关严,压低声音神秘地说:“我听说你和杨志刚不错,是吗?”

“是啊,怎么了?”

“我家那位总是腰疼,想弄点儿粉儿救急用。你能不能跟杨志刚那给我弄点儿?”

“现在倒粉儿的人到处都是,凭X曾的名声想来点儿粉儿那还不是有人吧唧着送来。”我觉得她是没话找话来了,这点事儿他们夫妇还用得着求我?X平站起来坐到我身边儿说:“那帮王八蛋哪个粉儿不掺点儿东西呀,我要的是高纯度的。干脆和你说吧,是我自己要,你给弄不给弄吧?”

“你也吸上啦?”

“你不知道,你看我是不是瘦了?”说着她站了起来在我面前扭转着身子。她这一说还真是的,她瘦多了,以前她离人近了都是肚子先碰到别人,她个子又高,像欧洲大胖子女人的体型。今天她居然没什么肚子腰也有点儿轮廓了,我不由得点点头说:“是瘦了,还不止一点儿。怎么回事呀?”

“吸粉儿吸的,真管用。所以我想再弄些纯的,这回你答应了吧!”

“我没杨志刚电话,我们俩一直没联系。这样吧,你坐会儿,我叫我老婆给你送点儿来,前些日子我腰疼用过,还有不少,我让她都给你拿来。”

“干么呀,打发我呀?今儿你必须给我弄最好的来,这样儿,你上次要的方庄的十套大三居我马上给你。”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没他电话,真的!”

“我有,给你!现在就打!”她打开挎包拿出电话本翻了半天才找到,递给了我。

“喂,哪位?”

“是我,老X。”

“嘿,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啊,谁给你的?我还说只要我还干这行儿就永远不和你联系。怎么,有事吗?”

“我想让你给我点粉儿------”

“什么,你也吸上啦?那可不行,谁吸我都不管唯独你不行。我不但不给你,凡是接我货的我都告诉他们谁给你谁就甭想从我这儿拿货了。除非我也吸了。”他声色愠怒。我笑道:“这我相信你不会吸的,我也不会!”

“那你要粉儿干吗?”他疑惑地问我,我说:“是我一个瓷器,动手术后天天疼的叫唤,我想给他弄点儿止疼。”

“行了,你甭说了。我这还有些高纯度的。六点咱们一块儿吃个饭正好我也想看看你了顺便给你。就在山釜吧,那儿离你近!”

“别介,我还没忘我说过的话,只要你不改行儿我就不见你!”

“行,马尾儿栓鸡巴——我系(记)住了你。真他妈孙子,嘚,你说怎么给你吧?”听得出他笑了。

“我叫我司机到你家取,十五分钟到,他姓翟。”

X平高高兴兴的拿着粉儿走了,从那儿我再没和杨志刚通过话。只有一次他和X京见面约在我的歌厅,赶巧我有事不在,没见到他。

九六年初,杨志刚又跑去缅甸,再次弄回来也是一次性最多的一回海洛因——三十公斤。可他不知道他长期接触的那个狼狈已经出卖了他,警方就等着他这次满载而归,意图人赃并获。

就在他回到北京家中的当天夜里,二处全体警员全副武装,身穿防弹衣,把他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因探报极为准确,他有两只手枪,一把冲锋枪,几百发子弹。

睡梦中的杨志刚还没睁开眼就被戴上了背铐。从他家搜出海洛因三十公斤,一把冲锋枪、两把手枪,子弹五百多发,现金三十多万。他的老婆也被捕入狱,等待他的无疑是即刑。

一九九六年六月的一天,也正是我住在小X家躲灾避难之时,电视里传来他赴刑场的画面,虽然他被五花大绑,可我看到他仍是那张清秀白皙的脸庞,仍是那永不服输的气场,他似乎看到了我,因为他依然微笑着------

我的眼泪刷刷的流下,小X问我:“你怎么了?”我嗫嗫嚅嚅说:“我眼睛---进---进了个东西------”

这就是:

           花花世界致人迷 利令智昏不可取 人间正路条条通  何苦为利走偏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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