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梅在电话里听完张鸿涛简短的叙述后,又气又急:“你竟然将蓁蓁一个人留在那里,你他妈的还有没有心,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有些事能不能成我不知道,但我绝对肯定,放开了蓁蓁,你会后悔一辈子。”
赶紧离开了刚开始的饭局里,沈冬梅驾车就朝上海东锦江希尔顿逸林酒店开去,蓁蓁有那里的会员卡,她每次来都住那里,沈冬梅相信自己的直觉,蓁蓁在那里。
位于陆家嘴商圈内的上海东锦江希尔顿逸林酒店,有东西两楼,至高47层。傲然屹立于浦东,从高层的窗口,可以俯瞰浦江两岸,希尔顿逸林酒店还以其在魔都的枢纽位置,使客人可以十分便捷快速地去往上海的各个商业中心。此时的1920号房间里,漆黑一片,借着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月光,依稀可见欧阳蓁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当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急切地时候,欧阳蓁模模糊糊地有点感觉,她试着想要移动一下扣在地毯上的脸,大脑却猛地像被什么击中,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后,她彻底的失去了知觉。
欧阳蓁再次醒来就听见门外的压着嗓子的说话声,安静的病房里点滴轻微的“哒哒”声,能住这样的病房,欧阳蓁不用想都知道谁送她来的。她慢慢睁开眼睛,只见她眼眶微微红肿,额头上有一块明显的乌青,面色苍白到近乎透明,她慢慢地转过半边脸,看见的是床边的点滴架子和手臂上的针管。门外隐隐传来低声却清晰的对话:
“蓁蓁怎么样了?”张鸿涛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你来干什么?”沈冬梅的怒气毫不隐藏。
“我,”
“我你个屁,”沈冬梅草根出身的江湖气派尽显无疑。
“我最后再说一遍,你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再让蓁蓁有任何念想。”“祝你新婚愉快,你可以走了,喜糖就免了,吃了会烂牙。”
“谢谢你照顾她!”
“哼。用不着你说。”
一阵沉默后,是有规律的慢慢远去的脚步声。
欧阳蓁虽然醒了,但身体还处于极度的疲惫不堪的状态,不过头脑却异常清醒,门外张鸿涛的声音,唤起了几小时前的那一幕:她卑微地恳求张鸿涛不要和别人结婚;他让她忘了他;他留下她一人在空无一人的街心花园,她泪流满面的看着他的车子在她眼前开过;开着车的他,甚至都没有转头看她一眼,留下她一个人在冬日的残阳中,心几近麻木几近窒息....。
她心甘情愿的让自己低到尘埃里,可是尘埃里却没有开出花来。痛苦好像狂暴的洪水,一波接一波,冲击着欧阳蓁早已伤痕累累的胸口,要将她的心撕裂。欧阳蓁的双眼瞬间又被泪水充满,张鸿涛入狱到两年前减刑出狱,十五年里心伤,牵挂,和等待,无眠长夜里的哭泣,担忧和祈祷,也曾祈求上苍,只要他平安,牺牲自己生命都愿意,只要他幸福,搭上自己的来生也无怨。可是为什么,如今他终于自由了,要有自己的小家庭了,可以过安稳的日子了,而自己,却因为他的幸福里没有自己的份,心竟然会如此的疼痛。
罢了,男女之间的情感,本来就没有相欠,以前张鸿涛对她好,是因为他欢喜;现在自己对张鸿涛付出,是因为自己甘愿。她抬起没有扎着点滴针头的右手,抹了一下不断涌出的泪水,心里第一次要自己放下。
第二天她给沈冬梅发了一条信息:“我走了,给他也给我一个解脱,不用担心我,保重!”
欧阳蓁是在沈冬梅一早回家梳洗的时候离开的,尽管她还是很虚弱,但她现在急切地想要逃离这个伤心之地。大年初六是属于上班之前的那一天,有很多人返程,所以浦东机场里人已经很多了,欧阳蓁运气不好不坏,拿到了下午一点飞纽约的机票。
喧闹的候机厅里,欧阳蓁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大厅的暖气充足,周遭的人气也很旺,但她却感觉浑身发冷,最冷的是胸口那个地方。她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想到来机场的路上计程车后面一路跟着的那辆老旧的桑塔纳,苦笑了一下,无奈的叹了口气。“鸿涛,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张鸿涛当初是因为杀人未遂被判了二十年,后来减刑五年,在狱中他一直拒绝见任何人,刚入狱时也曾带话,让欧阳蓁忘了他。可是人的感情又不是电脑里的一幅画,手指随意按下删除键就可以删除的,那一场年少的爱情,压上了欧阳蓁十多年的执着,与其说张鸿涛在坐牢,欧阳蓁又何尝不是,她无怨无悔,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禁锢在这份情感中,一等就是整个的青春,从二十一岁到如今三十七岁。
两年前得知他要出狱的消息,欧阳蓁兴奋得早早就带着欧阳鸿清飞到上海,千盼万盼的那一刻,相对于欧阳蓁的泪眼婆娑,柔情似水,张鸿涛则神情疏离,波澜不惊,她曾经最爱的阳光少年,变得眼眸阴鸷凌厉,虽然眉眼间看不出有任何不快,整个人却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寒意。
“欧阳蓁,谢谢你和你家人这些年对鸿清所做的一切,我这一生无以为报,如有来生,我定不负你。”欧阳蓁永远不会忘记张鸿涛那天所说的话和自己那时的震惊和心伤。
“我还有一个请求,那就是,请你带着鸿清回美国,不要再回来。”张鸿涛的话如刀子般扎在欧阳蓁的身上。
“鸿涛,如你所愿。”欧阳蓁在心里默默地说。这一次欧阳蓁不再坚持,她把头往上抬了一下,但还是没能阻止一滴泪从眼角滚落。
欧阳蓁在那一刻并不怨恨张鸿涛,他在她最好的年华里给过她最甜蜜的爱情。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情,终是没能敌过命运无常,造化弄人,在悠悠的岁月中,变了颜色。如今我还是我,你已不是你,从今往后,我要努力的忘记你,先忘了你的样子,以前的,现在的,再忘了你的声音,温柔的,疏离的,然后忘了你说过的话,甜蜜的,伤人的,现在不行,以后一定可以!
在欧阳蓁决心告别昨天的时候,地球那端的B城,夏进鹏却度日如年,心焦难熬。他是知道欧阳蓁大年夜去她父母家吃饭的,可凌晨发出的“新年快乐“却石沉大海,起先他以为欧阳蓁是忘记回复了,第二天一早再发信息“新年过得好吗?”这一次是泥牛入海。他又给欧阳蓁打电话,也没人接,他先是生气欧阳对他的漠然,一天过去后生气变成了担心,想去找她可又苦于没有欧阳父母家的电话和地址,大年初一那天夏进鹏感觉从没有过的无助,坐立不安地熬到周四晚上,突然想到欧阳蓁周五有课,一夜难眠后,周五一早打电话到她所在的系办公室,得知欧阳蓁请假了,具体原因不详。
夏进鹏松一口气的同时,却感到从未有过的沮丧,他不愿意相信却又十分确定,欧阳蓁去上海了,心里气愤嫉妒不安,可到头来发现气的只是自己,对欧阳蓁反而更放不下了,他无从选择,无力抵抗,更不愿意放弃,欧阳蓁在他的心里已经不是他想摆脱就能摆脱得了的了。
夏进鹏算了一下时间,自欺欺人地想,如果欧阳在上海只停留一天地话,欧阳蓁最早星期天傍晚可以到B城。他怕机场人多容易错过,决定去欧阳的公寓门口等。二月的B城,冰天雪地,寒风刺骨,人行道上是堆得高高的积雪,光光的树丫上挂满了亮晶晶的冰凌。公寓的大门没有钥匙是进不去的,他站在大门外,即使穿了防水带帽的北脸的羽绒衣,脚上也穿着防寒的哥伦比亚登山鞋,时间一长,还是冻得脚指头都失去了知觉,寒风吹到脸上更是如同刀割一样疼。夏进鹏觉得他要感谢父母给了他很好的体质,在冰窖一样地户外几个小时,回去后第二天竟然没有生病。第二天他继续,他知道欧阳蓁不喜欢加航,所以他查了纽约到B城,底特律到B城的航班,算好时间,准备有的放矢掐着时间去欧阳蓁的公寓门口等。
真是天不负苦心人,九点多的时候,他看见冷清地街道驶来一辆计程车,在不远处减速慢慢地停在了公寓外的马路上,车门打开,欧阳蓁从后座跨了出来。
夏进鹏在那辆计程车慢慢开过来的时候,心都悬起来了,然后又在欧阳蓁出计程车的那一刻,失了三魂七魄,内心五味杂陈,激动兴奋还有一点委屈。他“噌”的一下从公寓大门边的暗处一步跨出,情不自禁脱口喊道:“蓁蓁”,这个他以前只在梦里叫过,从来没敢当面对着欧阳蓁喊过的名字。
寒冷的冬夜街上空无一人,只有计程车的车灯闪着清冷的光,整个街道边全是坚硬如冰的积雪,又硬又滑,正拉开行李箱小心翼翼地准备跨过冰块的欧阳蓁被这猛然的一嗓子一惊,脚下打滑,“啪”的摔在了坚硬如铁的雪堆上,随之右脚踝一阵剧痛。
待续
对不起啦,让你们怜惜喜爱的蓁蓁又摔倒了!
感谢大家一路跟读,也特别感动大家的耐心。有人问我能不能每天都更新,我只能抱拳说“对不起”。和我前面一本《回国之后》不同,这一本的故事情节曲折很多,我构思中虽然有个大纲,但具体的情节是且写且想。每次写的时候都遗憾上帝没有给我丰富的想象力。我努力的想要做到两天一更,已经有点力不从心。就像这一集,我昨晚三点写完,今天改都改了两个小时。我力所能及的让文字有可读性,让大家喜欢,可是我水平有限,真的有点力不从心啊!
上次很多读者要求我具体说说那十磅肉的流失过程,哈哈,我明天会单独写一篇的。
家里领导最近勤快整理书房,两个recycle 箱子里满满的书,都是要扔掉的,其中词典就近十本,中英都有,我随手一翻,NND,全是我的书,感情他整理就是保存他的,扔掉我的。看到两本我大学时放床头的小书,哇,一下子回到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