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溪谷2020-09-08 17:45:30

有你,真好!

喜欢读书,所以,看到文友的读书体会介绍,会格外关注。

前一周在文学社云中讲座中提到读书的事,最近一期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里便有文友谈及所读之书。如程炯读的《黑子》,清晨花瓣雨读的《人性的枷锁》,还有清牧读的《茶叶战争》。

没读过《黑子》,按程炯的介绍,是十几、二十几年前的“一部名不见经传的长篇小说”,描述的是不见天日、羞见外人的煤炭工人的生活。大约都是私人煤窑的工人吧?想起那时因多发的事故而揭露出的一些煤窑无视生产安全及剥削工人,包括童工的事。令人有时代倒回到旧社会的感触。提及此书,是因作者联想到今天新冠病毒疫情给人们生活带来的不便,尽管如此,想到黑子们的生活,还是应有满足。的确如此。

有文友提醒,引我思考,我心满足。真好。

清晨花瓣雨谈的是毛姆的《人性的枷锁》的读后感,说是读此书“就像喜欢的黑糖冰激淋,不舍得一口气吃完”。书,尤其喜欢的书,尤其像这部本身就是人生体味而来的作品,真的需要慢慢地读,慢慢地品味。

人本是赤条条而来的,可一旦入了社会,各种无形的枷锁就上了身,岂止上身,还要进了头脑,入了灵魂。这就是社会的不是了,为什么一定要施枷锁于人呢?

原来,社会不过是人的外化延伸。是人发明了各式枷锁,比如宗教、伦理、思想、财富、地位、谋生手段、人际关系、歧视、攀比,甚至情感,然后便套了自己,或去套别人。原来,自己的缺陷也可以是人家给自己的枷锁。这缺陷可以是身体的,可以是智商的,情商的,或学习能力的。

小说里的拜金女,让我想起在《非诚勿扰》节目里说过“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的女孩。有些人挣扎着逃出枷锁,有些人拼着命往枷锁里钻。难怪如此形形色色的枷锁,如此绚丽多彩的人生,生活真的是种奇迹。所以,才有花瓣雨的感慨,“如果能无怨无悔地或抛开、或接受所有“枷锁”,也许才能抓住幸福的瞬间。” 

有文友提醒,引我思考,我心满足。真好。

清牧介绍了一本与历史和茶有关的书--《茶叶战争--茶叶与天朝的兴衰》。书的作者(周重林,太俊林)从茶叶在历史上所扮演的调和中原政府与周边蛮夷的关系的角色,来探讨茶叶如何引发了鸦片战争的因由。通过寻根探源,作者也介绍了大量有关茶的知识和故事。

对于英国货进不来,作者也是沿袭了一直以来的一个说法,就是中国对西洋货没有兴趣。估计这基本是某个人先这么说了,之后的学者们想当然地信以为真。因为乾隆爷那么说过,老外们也那么说过,所以,便以讹传讹下来。

这让我想起一直以来都说是龚自珍的长子龚橙领着不熟道路的英军进圆明园的,因有《清朝野史大观》及《圆明园残毁考》这类途说的记载为证。近年有研究认为不足为信,当时朝野上下及外国媒体随行报道、私人回忆等均无记载。固然是以讹传讹的野史,至今小报媒体依然津津乐道,恐怕是冲着龚自珍的名气吧?

如果我们借用18世纪来华,希望通过谈判寻求通商的英国使臣乔治·马戛尔尼(George Macartney,1737年—1806年)的眼睛观察,便会发现那时的乾隆爷便已经收藏了两百多万英镑价值的英国精巧产品。宫廷朝官们及民间上层富人,明末清初就开始崇拜西洋货。到了十八世纪,达官贵族商贾们已作为一种时髦来追求了。若翻开《红楼梦》(十八世纪末刊行),留点儿神,看官自然会发现其中有许多西洋玩意儿及摆设的描述。

这让人想起改革开放前的中国,党政军高干们哪一家没有西洋货?哪一家没有西洋香烟和香水?而对外对百姓却说,中国不需要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资产阶级的东西,说封资修的东西在国内没有市场。不过都是为了维护高官贵族特权的借口而已,一旦开放,民间的崇洋至今也未衰,很多洋货市场,如果不加管制,肯定碾压国货市场。

鸦片战争前夕的满清早已不是乾隆爷时代强大的满清(即使乾隆时期,马戛尔尼使团离开后,乾隆爷立即敕令沿海各地加强戒备,以防英国人的进攻。只是那个时候,英国还畏惧大清的战力。可到了鸦片战争前夕,道光的满清不但军务松弛,也根本没有备战的意识。即便备战,也早已没了战力。何况与乾隆爷的警觉与认真相比,道光时的官员,包括林则徐大人,哪个不以为小小百姓都可有徒手生擒英吉利佬?这就是盲目自大,失败的前兆)。十九世纪中期的英国商品也早已不仅仅是皇宫里的摆设,朝廷上下及民间已流行起来。

满清如果对英国产品放开市场,就不会有英国的东印度公司、美国的商人们绞尽脑汁寻找鸦片输入中国了。可是,满清政府既不了解西方,对现代工业、武器装备、科学、文化及文明茫然无知,对国际贸易的起源与运行规律无知,比如同时代的大卫·李嘉图(David Ricardo,1772-1823)提出的“比较优势”贸易理论,对内担心寻常百姓崇拜西洋货,进而接受西洋意识,乱了朝纲,动摇自己的统治地位,而对英国封闭国内市场,仅以广州一地的进口来满足社会上层的需要。

工业革命后,英国摇身变成“世界工厂”,其产品急需海外市场,尤其需要中国这个巨大市场。即便没有茶叶的银两消耗,他们也会全力占领当时世界最后一个,也是潜力最巨大的一个市场,打开中国的对外通商大门。逼迫中国开放市场是中英之战,乃至接踵而至的多次中国与西方列强之战的动因。这也是为什么英国人也将其称为“通商之战”(通商亦是直接因素)。

把当年英国执意进入中国市场受阻,而以鸦片损失、颜面损失为借口进行的鸦片战争(鸦片为直接原因)称为茶叶战争,属见木不见林,也不符合历史事件称呼习惯。战争背后及深层次原因一般只用于分析, 而不作为称呼。比如美国1934年采用的“购银法案”,造成中国白银大量流失到美国,不得不放弃守了几百年的银本位,改采法币制。这就是我们所熟悉的国民政府开始大量印纸钞,导致通货膨胀再膨胀的那段历史现象。按诺贝尔奖获得者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的说法,该法案要对国民政府1949年输掉大陆负初始责任(类似茶叶对鸦片战争的责任)。能说国民党是因美国的“购银法案”而被迫退居台湾的吗?没人会这么说,导致其放弃大陆的直接原因还是战场上的失败。

茶叶、白银及鸦片与中英之战的关系早有学者论述,但直接以“茶叶战争”来定论便未见。聊天时说了,美国的独立战争才是真正的茶叶战争,直接原因就是茶。就像中英战争的直接原因是鸦片一样。一个往海里倒茶,一个往池子里倒鸦片。只是倒茶的赢了,倒鸦片的输了。

不过,这本书并非学术论著。叫作“茶叶战争”似与当下西方历史叙述的时髦跟风有关,说此称呼是对鸦片战争的“戏称”也无不可,读者不必当真。

所谓跟风,就是进入本世纪以来,不少西方作家改变以往的历史叙事出发点,流行起抓住一件物什,然后翻箱倒柜寻找一切涉及该物什的历史陈述,然后编出一部由该物什为线索的历史大事记。

由此,跟清牧聊到了我读过的几本以饮料、食物、丝路等展开历史画卷的书。其中包括一本叫作“Salt: A World History”(《盐:一部世界史》)的书,以盐为纲,展开因盐而兴衰,因盐而爆发战争的历史叙事。

专门提及此书,是想起了中学8年级时,正好赶上国家开展“评法批儒”活动,我们20中学在精于古文的语文王凡林老师的带领下,组建了评法批儒小组,王老师任组长,我为副组长。我们主要研读由西汉桓宽编著的《盐铁论》(关于盐铁部分),研读成果则由我为主,和小组成员一起到市内各个中学宣讲。所以,那段时间,开口盐铁论,闭口桑弘羊。

说桑弘羊,是因为以御史大夫桑弘羊为首的政府官员,以国家利益为重,积极推进具有“现代化”生产关系的,由国家统筹控制管理(专营)的大规模盐、铁矿开采、加工、运输、销售等一系列专业运作,包括融资、投资、雇工、经营等带有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具体操作方式。

而反方的贤良、文学们则以孔孟之道为准则,强调国营(官营)方式的大规模劳动行为将迫使大量农民离开土地,破坏固有的以农为本,以家庭为本,自给自足,因而保证社会安定的模式。认为盐铁矿等也应是小规模家庭式作坊,以形成专业户(包括其他行业)与农户之间的小商小贩式的交换,互通有无。同时认为,官营方式易生腐败,易生分配不均等。

那时是1974年左右,课本之外,研究这些闻所未闻的东西,还是十分迷人的。尤其有我们那位细高个子,戴着黑色宽边眼镜,走路挺胸抬头,说话文文绉绉,批评声色俱厉的语文王老师,更给我们的研读学习平添动力。

那个时期,学生们能在教室里坐稳,伸长脖子听老师讲课,老师就是烧高香了。数学、物理、化学、政治、历史、地理、语文和英语(后来砍掉),真心学习,看重考试分数的同学并不多。有个时期还实行过开卷考试。

语文课上,尤其学古文时,王老师的念念之声,朗朗之音,回旋在日本人建造的俄国式十来尺高的教室空旷的上空,悠远轻幽如摇篮曲,催人欲睡。听课的场面常常是,一边是王老师陷入深度的自我陶醉之中,一边是广大同学状如吸粉恍若进入隔世的昏昏迷迷之境。此情此景,便常令我有种“我欲因之梦寥廓”的感觉。

但王老师那种不受学生情绪干扰,心无旁骛地热心教学,专心讲授知识的兢兢业业精神很让我感动。尤其此时想来,老师的音容笑貌犹在。

有这样的老师,学生之幸,真好。

再把话题拉回清牧的介绍,书中说,中国茶叶因农药超标而无法通过西方国家(包括日本)的标准,只能由我们自己来喝。看到这时,我还真的下意识地看一看杯子里的茶水,希望喝的是陈茶,农药已挥发得差不多了。否则,情何以堪?而清牧最后的思考我是深以为然的,“世界是静悄悄的,而看不见的战争却在每天都上演着。” 

有文友提醒,引我思考,我心满足。真好。

 

2020-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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