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色荷塘2020-09-13 07:27:52

袋鼠岛(Kangaroo Island),位于南澳州的南端,从南澳省会阿德雷德驱车两个半小时,再坐四十五分钟的轮渡就到了。它是澳大利亚的第三大岛,海岸线绵延509公里。从岛东侧到西侧,直径155公里。

它被称作“世界最美自然景区之一”,岛上茂密的丛林、绮丽的海滩、多姿的野生动物,以及甘美的葡萄酒,勾勒出了一道道独特的风景线。曾经有人这样评论:“任何词语都无法准确地描述袋鼠岛的美丽。实际上,语言会破坏了这种美丽,即使照片也显得苍白。”2015年,我们一家去袋鼠岛旅游,它不经修饰的妍丽深深震撼了我,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岛上的居民之一 —— 野生动物。

百里无人的海滩

随处可见的大袋鼠、小袋鼠就不必说了,我们还亲眼目睹了憨态可掬的鸭嘴兽、顽皮的海豹、懵懵懂懂的海狮、五彩斑斓的鹦鹉。我们沿着蜿蜒的栈道,来到海边。黄昏里,夕阳下,胖墩墩的海狮们挤在海滩上、岩石间,摇摆着身体,互相打着招呼。我被拥在湿润的海气里,感受余晖映照中的温馨。

懵懂的海狮们

 

唯一的遗憾,是到了袋鼠岛几天,尚未见到野生树熊。还有两天就要打道回府了。这一天,我们在公路上开着车,忽然听到对面从远处开过来的车打喇叭,接着看见一团灰色、圆滚滚的东西从公路的另一侧穿了过来。我们赶紧刹车。这个圆滚滚的东西穿过了公路,就在路边背对着我们向前走。我们放慢车速,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只树熊!而且正在左右扭动着臀部、大摇大摆地逛街!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停下车,跟着它。树熊这种动物防范意识极强,感觉到了我们在它后面,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蹿上一棵树,迅速爬到顶部。虽然这次的不期而遇只有短短的几十秒,可也绝对算得上此番旅游的亮点之一。

树熊史前动物的模样,与澳洲这片土地浑然天成。那种萌态和人畜无害的眼神,谁见了能不心生爱怜呢?其实,它很挑食,主要的食物是桉树叶,并且在澳大利亚的几百种桉树中,只吃其中的几种树叶。由于此树叶高纤维、低营养,树熊要花很长时间消化。为了保存体力,它们每天要睡将近二十二小时。它们对于休息的地方也颇挑剔,必须在它们喜欢的树木附近。袋鼠岛符合这些条件,于是成了它们栖息的家园。

时间到了去年十二月,澳大利亚的山火季节,袋鼠岛也未能幸免地葬入了火海。

大火中生灵涂炭

山火一直烧到今年一月底,吞噬了将近一半的岛屿、总共八百多平方英里的面积。著名的福林德斯·蔡司国家公园(Flinders Chase National Park)的96%被烧毁。野生动物中,五百只凤头鹦鹉中的30%、40%的野生袋鼠和五万只树熊中的40%被烧死。一篇媒体文章这样描述:“昔日热闹非凡、活跃着昆虫、飞鸟、爬行动物和哺乳动物的丛林。而今,剩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宁静,以及尸体腐烂的气味。”看到电视里我们曾经漫步的森林、栈道、海滩葬身火海,我在惊愕之余悲伤不已。

全国各地的人们加入了救助的行列,包括不少志愿者。其中就有一位帅小伙,名叫Kai Wild。他住在新南威尔士州的悉尼,是名野生树木专家、新州紧急救援志愿者,并且擅长爬树。看到袋鼠岛的情况,他觉得自己的技能在那边肯定会发挥作用,于是,他一个人开了十九个小时的车,赶到袋鼠岛。鉴于他的特殊技能,他主要负责援救树熊。

 

“头两个星期,我几乎每天都在哭泣。”他说,“这里的情况如此惨不忍睹,普通人在媒体上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在树林里搜寻树熊的日子,使我几近崩溃。”视频中的这位魁梧汉子热亏盈眶,悲痛溢于言表。“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一般来讲,树熊趴在树顶处,尤其当它们受到惊吓后,会固执地拒绝下来。因为擅长爬树,Kai可以上到树顶处,接近树熊,再想办法把它们安全带到地面。

有一天,在目睹了很多被烧死和奄奄一息的动物后,Kai发现一棵烧焦的树顶端孤单地坐着一个树熊宝宝,皮毛已被烧成黑色。他想,这只树熊恐怕活不成了。伤心之余,他打算把树熊宝宝带下来,帮助它安乐死,以结束它备受的煎熬。

Kai爬到树上以后,发现树熊宝宝抱紧了树干,死活不愿下来。Kai顿生怜惜,想到它不仅受了重创,被大火唬得惊恐万分,现在还要被逼着离开它认为安全的小窝。然而,如果让它继续留在树上,宝宝只会在痛苦中慢慢死去。可以看到视频中,Kai不停地说着“sorry, I’m sorry(抱歉,我很抱歉)”。几经周折,终于把树熊宝宝赶进一个事先预备好的袋子里,安全带到地面。这时,Kai轻轻地挠了一下宝宝的耳根后面,宝宝立刻平静下来了。“Just another moment I’ll never forget (我将终生不忘的一个时刻)”,Kai在后来写到。

ABC电台的视频

这段流传于网上的视频,我看了多次。每次看的时候仍然泪流满面。

出人意料地,在医院里,兽医告诉Kai,尽管树熊宝宝被烧伤,并且小小年纪便成为了孤儿(她本应该再和妈妈一起生活几个月的),但是她没有大碍。有人按动快门,拍下了下面这张照片。对于Kai来说,这是欣喜万分的时刻。他在Instagram上坦言:“这张照片我百看不厌。”

欣喜时刻:被Kai救到医院的树熊宝宝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后,Kai除了继续救助树熊外,也忙着为树熊宝宝筹款,因为虽然有政府和慈善机构拨款,动物的医药费用昂贵,光是宝宝一“熊”的医药费就要几万澳元。此外,Kai还自掏腰包,买了机票请来另一位专家,帮他一起施救野生动物。

Kai和树熊宝宝的感情亦日渐深厚。他承认:“与其说是我在她身上留下了印象,不如说是她在我身上印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然后,树熊宝宝有了名字,也叫Kai。因为正巧与中文的“凯”谐音,我自作主张叫她小凯。《诗经》中有“凯风自南,吹彼棘心”之句,这个感人的故事,如和风一般,沁入心田。

大凯和小凯

在袋鼠岛期间,大凯一共救活了七十多只树熊。其实,像大凯这样勇敢无私的工作人员、志愿者还很多。随着小凯身体的顺利恢复,大凯也要回新州的家了。他依依不舍:“等到小凯完全康复,可以回归自然的那一天,我一定亲手送她回到树林。”

短短几个月过去,袋鼠岛的植被已经出现了复苏的迹象。人们重建家园,一些旅游点也相继开放。除了政府的款项,岛上树木和植被的修复得益于人们慷慨捐助的百万澳元。虽然专家称,完全恢复需要十年,但是我们不得不惊叹生命的坚强和茁壮。

生命的足迹:岛上被烧黑的树木冒出了新芽

如今,小凯已经康复,这一刻终于来临。九月初的一天,她被放归森林。全澳的电视新闻热播了这一消息。只见小凯被放到树上后,毫不犹豫地爬上了树顶。她的饲养员说:“小凯是一只顽皮而友好的树熊。放她走真有些令人伤感,然鹅,没有什么能比亲眼看到树熊回归自然更开心的事了!”

回家后,小凯在树上甜美地睡了一大觉。

美中不足的是,由于新冠疫情的限制,大凯未能如他所愿的那样,亲自放小凯回家。那又如何呢?春天来了,“刚起头儿,有的是工夫,有的是希望”。

大凯表示了今后故地拔草的愿望:“解禁后,我会立即动身去袋鼠岛,去那片森林,去找她。嗯,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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