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硅中人2021-01-27 17:13:51

      2020年感恩节前,我们夫妻俩正在海湾山谷中挥汗爬山,接到女儿打来的电话,说J的核酸检测结果出来了,是阳性。

 

      我的心脏猛地一下收紧了,看来是祸躲不过,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 . . . . .     . . . . . .

?

 

      J是女儿的男朋友,一周前出现低热、怕冷、肌肉酸痛,因为自己身体向来强壮,他并没太在意,仅吞服了两片Tylenol,希望发点汗,睡一觉就OK。没想到,低烧持续不断,每天上午平安无事,下午三、四点钟开始发烧,体温在华氏98-101度之间徘徊,晚上睡觉前又回归正常。J电话联系了医生,医生认为目前的低热还不能说明什么,建议做一个drive-through的核酸检测,以排除新冠病毒感染的可能。 

 

      遵照医嘱,J驾车去了户外检测点,在排队几小时后被深捅鼻孔,眼泪汪汪地完成了检测。两天后检测报告出来了,是阴性。

 

      警报解除了,但是J的低烧还在,看来即使是流行性感冒,也还得再撑几天吧。不过,有了检测阴性这个定心汤圆,两人就放心地居家上班。女儿还说,给我订购的苹果新版手机已经收到了,她会尽快送回家,让我感恩节前就能用上。

 

      次日上午,女儿带着新手机回来了,戴着口罩和父母说话。她说,最近被感染的人好多,还是小心点。我不进屋了,在车库里把妈妈的新手机设置好就离开。

 

      我也戴上了口罩,但看到女儿回家心里高兴,说话间不知不觉地往前靠。建先生见状立刻递来两双手套,催我和女儿都戴上。他对女儿说:妈妈又在放大水耙子啰。你们两个最好隔开,不要靠近。” 女儿笑了,说,爸爸好紧张。妈妈,你干脆拿个椅子坐下来,我们两个离远一点。” (注:“放大水耙子”是我们的家乡方言,意即粗心大意。)

 

      当时的我们,谁都没意识到,我们仨都戴口罩和手套,车库侧门大开,以及母女之间拉开距离等举措,对我家后来的命运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当晚临睡前,接到女儿的电话,说J的体温升到了华氏103度,人也感觉很不舒服,她已经把他送去了医院的急诊室。本想陪在那里等结果,没想到医院门口有专人把守,患者准入,陪同的亲友一律要求立即离开,不得逗留。她说,“我只是给爸妈通个信,你们不用担心,我今晚会一直等消息,可能睡不成了。” 我放下手机,和一旁竖着耳朵听的建先生面面相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次日一大早,女儿的电话就来了:J昨晚在急诊室大厅一直等候到凌晨三点才被收治,并做了核酸检测。今早医生带来坏消息,J的检测结果显示是新冠病毒感染阳性。不过目前看来,J属于轻症,可以在家隔离治疗。并叮嘱回家后卧床休息多喝水,处方药不需去药房取,医院会派专人送上门。还发给了一个血氧浓度测试仪,每天定时做自我检测。

 

      第二天,即有医生打电话到家,了解J的病情,问得很仔细,让人感到安心。J也开始做病况日志,以配合医生每天的电话随访。

 

      J中招,女儿开始担心父母的安危。她催促我们赶紧去做核酸检测。我思考后告诉女儿:我和爸爸在近一个月内都和J没有接触,不会有直接感染的可能。现在去医院或者户外检测点查核酸,只会增加意外感染的风险。还是等一等,看看你接下来的情况再说吧。

 

      关于女儿,医生的意见是,作为密切接触者,需要自我隔离观察十四天,如果一直没有症状,就不需要做核酸检测和就医。但是她和J之间要严格隔离,杜绝外出。

 

      自那之后,二人就完全禁足,把各自关了起来,吃喝及生活用品全部从网上订购,由DoorDash快递到家门口。

 

      我和女儿的热线电话每天都在进行,一家人的心情也随着J的体温,上下起伏不定。女儿有个大学好友,护士专业硕士毕业后,现在一家医院的ICU实习,她在自己身处危险,每天都极度疲累连轴转的情况下,给女儿提供了很多专业意见。

 

      冥冥中,好像有一个魔鬼程式在操控,整整十一天,在经历了马拉松式发烧和浸泡式虚汗的折磨后,J的体温自动降了下来,再也不忽上忽下,坐翘翘板似地折腾了。

 

      回头说女儿。她在送手机回家的第二天,发现自己有轻微的低烧和咳嗽,但她只是按照医嘱服用 Tylenol,并未停止居家上班。几天后,她的咳嗽加重,体温上扬到华氏103度,整个人昏昏沉沉。好在此时的J已经退烧,于是几天前的情景重现,只是角色互换,开车送医的换成了J,急诊求医的换成了女儿。到医院时,女儿已经站立不稳,下车举步艰难,得亏两位护士及时扶助,用轮椅将她推进了急诊室。马上就给做了核酸检测,结果毫无悬念的是新冠病毒感染阳性。因为女儿咳嗽严重,心跳过快,当晚被留院观察,给予输液治疗。

 

      由于医院床位紧缺,隔天早上,女儿即被医院回家,按医嘱在家隔离治疗。医生开了退烧和止咳的药,并告知女儿,每天都会有医生电话随访,尽管放心。

 

      女儿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电话向公司所在部门报告。经理女士的第一反应是脱口而出的 “Oh, my God!” 然后,她安慰女儿说,你不是部门里唯一中招的。好好休息,不要担心工作上的事。公司人事部门也第一时间打来电话关心,并告诉女儿,新冠感染的员工隔离治疗的时间不会被计入个人病假,无论病程长短,全部由公司承担。之后,每隔两、三天都会接到部门经理和人事部门的电话,关心询问病情。这在患病员工和身为家人的我们的心里,是大大地点赞的。

 

      J相比,女儿的症状较为严重,咳嗽咳到肺似破裂,嗅觉味觉消失,食欲全无。最折磨人的是发烧,每天三次,体温从华氏99度爬升到103度又逐渐回落,周而复始,规律得令人害怕。有了J的经历在前,女儿显得淡定,按时吃药,咳嗽咳凶了,就含一颗金嗓子喉宝镇压。不想吃饭,就大量喝水、吃白糖拌西红柿。每天睡十几个小时补充体力。

 

      我和建先生这边,虽然 “西线无战事,却是数着时间过日子,担心着悬在半空中的冠毒之剑,会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感恩节到了,本是合家团圆的节日,我们家却分在两地过。初愈的J发挥厨艺,做了葱姜螃蟹,可惜女儿还在发烧,不想吃东西,他只好自己一人吃。我和建先生做了火锅,拍了照片发给女儿,然后过了一个冷清二人转的感恩节。

 

      女儿的发烧,到了第10天时戛然而止。虽然仍有咳嗽,嗅觉和味觉还没恢复,但人感觉清爽了不少。她从自己开始发烧起,每天打电话回家,了解父母的情况。她说,她好担心,如果因为自己那天回家,让爸妈感染上了新冠,那就太罪过了。一个星期过去时,我告诉她,我和爸爸都很好。到了第10天晚上,我还是说,我和爸爸啥子事都没有,一切正常。女儿说:医生说了,如果你父母在你发烧10天时都没事,就算安全了。” 说完这话,她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2020年的最后一个月,女儿和J从新冠病毒的炼狱里走了出来。到底是人年轻啊,生命力旺盛,除了各自的体重减了10磅左右外,身体康复很快,先后都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中。他们在与病毒缠斗的日日夜夜里,相濡以沫,互相照顾,共同经受了严峻的考验,爱情也得到了美丽的升华。

 

      家有两人感染冠毒,我和建先生竟然平安无恙,这似乎是一个奇迹。对于女儿和J的中招,究竟是因为麻痹大意,购物回家后没有坚持逐件喷洒酒精消毒?还是因为放松了防范,外出回家后没有坚持认真洗手消毒?两个年轻人和他们的医生,都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女儿回家那日,我们和女儿之间的隔离和防护措施,确实有效地保障了我和建先生的安全,避免了一场全家染疫的噩运。

 

      圣诞节来临之际,自身已经有了新冠免疫抗体的两个年轻人儿仍然不敢回家。女儿提议,圣诞大餐时,他俩和爸妈Facetime上见,来一个云聚餐。这个好创意,获得了大家一致的赞同。圣诞节当日,当久未见面的双方,隔着屏幕呼唤彼此、举杯互贺时,都有一种劫后重生、隔世再聚的感觉。那一顿饭,吃得特别的畅快开怀。

 

      回望过去的一年,新冠疫情为祸全球,无情地夺去了许多人的生命,改变了所有人的生活。我们一家在和新冠的遭遇战中,深切地认识到,病毒凶猛且就在身边,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我们发自内心地感谢抗疫一线的医护人员,是他们冒着生命危险,竭尽最大的努力,日以继夜地与病毒搏斗,从而拯救了无以计数的被感染者。

 

      我们也深切地体会到,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和有福,因为有白衣天使——这个世界上最有爱、最聪明、最具奉献精神的伟大群体,在牢牢地护卫着我们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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