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校着《苦闷的象征》(7)的排印样本时,想到一些琐事——我于书的形式上有一种偏见,就是在书的开头和每个题目前后,总喜欢留些空白,所以付印的时候,一定明白地注明。但待排出奇来,却大抵一篇一篇挤得很紧,并不依所注的办。查看别的书,也一样,多是行行挤得极紧的。”
议:
鲁迅的叙述,使生偏爱。平常到根本不会一点点在意的地方,鲁迅笔经,抹上文采,成为景致。
这种本领,在沈从文俞平伯胡兰成张爱玲等处也常遇见。
张爱玲热情地说过,天天经过的路,总有看不尽的人世景象。梵高写信给朋友说,“我住的屋子后面的小院,够我画半年”。
“坐吃,等死”,朝霞就是一个亮,月朗也是个亮。
“我热爱生活!”是喊口号。
博文多少?挤牙膏似的,看着费劲。
“红旗下生,红旗下长”的三鹿毒奶综合症,见状了。怎么办?
“较好的中国书和西洋书,每本前后总有一两张空白的副页,上下的天地头也很宽。而近来中国的排印的新书则大抵没有副页,天地头又都很短,想要写上一点意见或别的什么,也无地可容,翻开书来,满本是密密层层的黑字;加以油臭扑鼻,使人发生一种压迫和窘促之感,不特很少“读书之乐”,且觉得仿佛人生已没有“余裕”,“不留余地”了。”
议:随手网上copy :
“有一位66岁华人老太,据她自己的描述,她是大连人。以前,生活的重心都是为了小辈忙碌,等孩子们都安稳了,自己也不知不觉过了半个甲子。在世人眼中,这个年龄段的人已经归于老年人的范畴,今后二,三十年的生活轨迹掐指算算也能明白个大概。还好老太的儿子是个明事理的人,她说:"儿子就像是她的家长",经过多年来的从旁鼓励,纠正了她许多旧有的观念。过去总认为顺着生活的轨道,自然而然地活到老,享受安逸的晚年。老年人有这种想法是个普遍现象,并不一定是错,但肯定是一种没有挑战,波澜不惊的生活,也是最容易得过且过地混日子。”
《水浒》是话本,里面的话,满满边说边改的痕迹。读,就会感叹那时的的人会听,会记。坐下,站起,无不有观察的讲究。
怎么全给丢了?读读这copy :“生活的重心”“范畴”“生活轨迹”“旧有观念”“普通现象”“挑战”,一读就想到“我决心”“一定要”“毛主席教导在我耳边响起”。
哪位说过,控制了你的舌头,就控制了你的思想。
被控制惯的舌头,纵然监控不一定是24小时的,可仍只会说官话。就觉得。
意识能成形态的生存依赖:觉得“谈对象,谈恋爱,解决个人问题”说尽心头事。
党怎么不代表人民?!那儿!不在那儿的文学城,也被代表着哩!
鲁迅这样的叙述和认识,民国里多得是,在眼下,谁有?
封鲁迅“思想家”“文学家”,怎么叫起来像听北京人说“您吉祥”“好嘞”。不然,怎么一回头还是copy这样地说和想呢?
“或者也许以这样的为质朴罢。但质朴是开始的“陋”,精力弥满,不惜物力的。现在的却是复归于陋,而质朴的精神已失,所以只能算窳败,算堕落,也就是常谈之所谓“因陋就简”。在这样“不留余地”空气的围绕里,人们的精神大抵要被挤小的。”
议:
鲁迅的说理,也是要让人偏爱的。角度,是独家的;思想雖在时代大潮里,但属于“手把红旗旗不湿”那类的;文采是沒有之一的。
而且不耍,不弄,当真的,把文如其人当宗旨履行,所谓“志士”。
胡兰成以机灵,在所注重的“世景”里耍感受独到,审美别致,表达脱颖,常常胡说以致编,够不上一本正经的份量。与“志士”相比,虽多了舒展,但也露出轻佻。
志士们的正经和认真,如鲁迅所说的“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之于旁观者言,不过觉得在参观时应暂停嘻嘻哈哈,効果并不比胡兰成给出的舒缓于惨烈,看景愿样的看待世事变迁好多少。
离开那儿,在回顾时甚至会想,深刻与正经的剖析,常不如就当作景致看的欣赏。欣,可是现实的,起码有益健康。
要过深刻的美感之瘾,当然得看“我自横刀对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悲壮,“无数青年的血洋溢在我的周围,常使我艰于呼吸,哪里还能有什么言语”的激愤....
鲁迅的说理,就是浸透了深刻美感的珍稀。每读,如被镇压,肃肃俨俨中正视被揭露出的美的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