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真诚的一生 part3)
屯万夫妇对陈汉良的婚事非常上心,但陈汉良总以各种理由推脱。陈汉良也见了几位年轻、漂亮、出身富裕的女大学生,尽管这些女生都对他一见钟情,但和这些女子在一起,陈汉良有一种说不出的自卑,他感觉特别不自在。除了几次出差时,高价嫖过几个妓女外,他没有和任何女子发生过两性关系。
屯万的二儿子屯亿百和陈汉良同岁,除了吃喝和玩女人,什么事儿也不干。
这天在一个工程完工的庆功会上,乌七八糟的人来了三桌,陈汉良去洗手间时,听到两个男人在墙角暗处私语。陈汉良听出来那是当地 一家有名的娱乐公司的老板韩天霸在和屯亿百说话,只听韩天霸说:“这个你肯定喜欢,是个研究生。”
“研究生?研究生也干这个?”屯一百好奇地问。
韩天霸趴在屯一百耳朵边说了一阵,陈汉良没听清楚,但陈汉良想着“女研究生卖淫”,感觉非常不可思议。
过了几天,陈汉良见到屯亿百,故作随意聊天地问:“听说韩天霸那里来了个女研究生,真有这回事儿?”
屯亿百凑到陈汉良耳朵边说:“我给你说了,你可别张扬出去,是韩天霸从火车上骗来的。就是你毕业那个学校的博士生。”
陈汉良一听,心里打了一颤,他想起了自己曾经被骗的经历。
“她现在在哪里?”陈汉良故作随意地问。
“在城西金茂娱乐城西边十里外韩天霸小舅子的一处房子地下室里。”
“女博士还算漂亮,就是不配合,费了好大劲儿才上了一次。”屯亿百说着有些遗憾。
陈汉良不再多问,他害怕屯亿百多想。
陈汉良当晚就驾车去了屯亿百说的地方。韩天霸的小舅子并不认识陈汉良,但听说是韩天霸介绍来的,赶紧领着陈汉良往地下室走。
“这*****有脾气,你可要小心。”小舅子说着,拿钥匙打开了门。
里面有一个床垫子,墙角蹲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子。女子双手抱着膝,头埋在两膝之间。
“你走吧,我完事儿后叫你。”陈汉良把小舅子支走后,叫着那女子,问她怎么会在这儿。
女子听出陈汉良不像是没有人性的嫖客,立即跪在陈汉良面前,哭着说:“救救我吧!”
原来这女子叫庆雯,中国人大经济学的博士。父母都是中学老师,她从小学、中学、大学一直读到了博士,整个一生都在校园里度过。暑期回家的车上,碰上韩天霸,韩天霸谎称自己公司有一个课题,需要有博士学识的人去完成,只需一个星期,报酬10万,这样简单的骗局,庆雯竟然信了。她跟着韩天霸来到这里,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陈汉良知道韩天霸家里势力很大,报警不一定救得了她。他想起了当年他和陈涛的遭遇,恨从心起,他决定只身把庆雯救出。他脱下衬衣给庆雯披上,拉着她就走,谁知门被小舅子锁着。他让庆雯回到墙角,然后按了一下门铃。
小舅子打开门,说:“这么快?”陈汉良一把拉过没有防备的小舅子,用手卡出他的脖子,让庆雯快跑。见庆雯跑出了地下室,陈汉良把小舅子使劲往地上一推,也往上跑。小舅子手里拿着一把刀追了上来,陈汉良捡起楼梯边一把伞使劲戳向小舅子,小舅子滚下楼梯不再动弹。
陈汉良刚跑到门口,却见韩天霸一手拿着刀,一手拐住庆雯站在那里。“陈老板,我们韩家和屯家是世交,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是要来毁庙啊!”
“韩老板,放她走,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钱?你以为放她走只是钱的事儿?你也太幼稚了。看着我和你义父多年的交情上,你走吧,只要你闭嘴,我们依旧是朋友。”韩天霸说着,四处张望,“六儿,六儿?”他喊了几声他小舅子的名字,不见回应,他好像明白了。
“你杀了小六儿?”说着,他一刀割向庆雯的脖颈,庆雯一声尖叫,倒在血泊里。
“姓陈的,本来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坏我好事儿,杀我亲人,你得顶罪。”
陈汉良见他杀了庆雯,突然像疯了一样,向韩天霸扑了过去,两人扭打在一起,几分钟之后,陈汉良占了上风,他夺过刀,从背后刺向要逃跑的韩天霸。韩天霸倒在了血泊里。
好在这里偏远,没有其他住户。陈汉良赶紧把庆雯和韩天霸的尸体也拖到地下室,把自己一身沾血的衣服脱掉,找了几件六儿的干净衣服换上,立即驱车去了火车站。他坐上到站的火车一路向南,天亮之前,他在广东山头县下了车。
当时的 广东省发展远超其他省份,就连一个县级市也已经相当繁华,有许多来此做生意或打工的外地人,几家夜店里整夜灯火辉煌,生意兴隆。
陈汉良白天不敢出门,又花光了随身带的一点积蓄,为了生存,他开始在夜店里打工,化名“人真诚”,做着各种各样低贱甚至是见不得人的工作。
就这样,一位高富帅的年轻大公司总裁又成了中国最底层的夜店男服务员。
为了安全起见,人真诚不断换地方。他先后到过朝州、山未、会州和东晚,在东晚的夜店里,他结识了一位非常有神通的富婆牛姐。牛姐非常喜欢人真诚,每到东晚,总找人真诚做两陪:陪吃、陪睡。
已经不怎么年轻的人真诚,开始想尽各种办法讨好牛姐,他知道牛姐在国外也有房产,并且经常出国,他要利用牛姐离开中国。
人真诚成了牛姐的新宠,为了让人真诚高兴,她决定带人真诚出国旅游。
牛姐确实神通广大,一个电话就帮人真诚办来了护照。人真诚在一个旅游团的帮助下也很快拿到了去美国旅游的签证。
就在牛姐的秘书帮牛姐和人真诚订机票,准备着他们去美国的旅游时,28岁的人真诚已经到了纽约。
看着纽约街头花花绿绿的行人,人真诚突然有了一种安全感,他相信不会有人再认出那个刘贵和陈汉良了。
人真诚下定决心,一定要在美国呆下去。
现实并不那么乐观,只有高中生的英文水平、又没有身份的他找工作时处处碰壁。眼看着带来的钱就要花完,他十分着急。
他想起以前曾听说过,许多偷渡来美国的都在餐馆打黑工,于是他开始在唐人街的餐馆里一家一家地问。好多家餐馆一听说他没有身份,不等他说完就赶他走了。
这天,他来到绿备街一家叫闻香的装潢不错的餐馆。老板是一位瘦高、两腮坍陷的50多岁的中年男人,叫三木 仙农,就是墨蕊荌的贪婪的舅舅。
人真诚向三木哭诉自己在中国因政治原因被中国政府追杀的遭遇,希望得到三木的同情。三木可不是什么慈善家,更不关心人权,一听人真诚说没有身份,立即赶他走。
“我不要钱,只要能给我住的地方就行。”人真诚哀求着。
三木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人真诚,看他年轻又身高体壮,就说:“那好吧,看在我们都是中国人的份上,我就帮帮你。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不要到处跑。像你这样的,被人知道了,立刻就会被遣送回中国。”
为了不让外人发现,三木只让人真诚晚上工作。人真诚搬货、送货、洗菜、备菜、打扫卫生,反正都是最苦最脏的活。人真诚白天在三木家的地下室睡觉,一天一般只吃两顿饭,都是餐馆里那些别人剩下的。
虽然又苦又累,人真诚知道自己的处境,也认了。
两个月过去了,人真诚注意到三木的老婆圌禧(Tracey)白天经常去地下室,以各种借口查看他。已不年轻的人真诚早已明白她的意思。
这天,圌禧又敲开人真诚的门,说看看暖气够不够,人真诚故意裸着身体,说刚洗完澡。
圌禧见状,反手把门锁上,扑向人真诚,把头埋在了他的两胯之间。
人真诚内心其实对这个一身横肉的女人非常厌恶,但也不想拒绝,毕竟他也有自己肉体的需要。况且他讨厌三木,心想,你掠夺我劳动,我操你老婆。这也让他感到一种心里平衡。
从这天起,圌禧几乎每隔一天都要来人真诚的小卧室淫荡一番。
除了三木夫妇,这栋房子里住着的还有他们的大女儿凯娆(Carol)。凯娆和人真诚同岁,曾经不顾父母反对,嫁给了一位黑人,结果婚后不到一年,她老公就被抓进了监狱。虽然凯娆很快便离了婚,但因惧怕她那杀人犯前任,在她的社交圈子里,没有人再敢娶她。
凯娆在一家银行上班,和她母亲一样,一张圆胖脸,身材臃肿,长得一点也不吸引人。唯一令人真诚感兴趣的是她的单身身份,如果和她结婚,人真诚可以拿到绿卡。
人真诚看得出凯娆也喜欢他。这天,他看到凯娆一个人在家,便穿着一个大裤头,披着一个浴巾来到凯娆的房间,说他的浴室坏了,想用一下凯娆的。他注意到凯娆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胸肌和大腿之间。
他冲完澡,裹着浴巾出来,见凯娆已经把自己衣服脱了,躺在床上,他甩掉浴巾,两人便滚在了一起。
有了第一次之后,凯娆经常找机会和人真诚偷欢。
人真诚很快就厌倦了这对母女。在情人节的那一天,人真诚买了一束玫瑰送给凯娆说:“你是我见到的天下最美的女人,嫁给我吧!”
就这样两人在三木夫妇的坚决反对下结了婚。
在等绿卡的那几个月,人真诚像偶像剧里演的一样,对凯娆百般恩爱。凯娆感觉到非常幸福,唯一令她感觉美中不足的是她一直怀不上孩子。当然原因全在人真诚。
拿到绿卡后的第二个月,人真诚突然失踪了,他留下一封长信,说自己得了绝症,不会生育,也活不过5年,要凯娆忘掉他。
其实人真诚是在教会里新结识了一名叫素的漂亮女子,素的父亲是那家中国教堂的捐助人。不过由于素的父母的坚决反对,他和素的交往很快就结束了。
后来人真诚又走马灯一样地交往了许多位各式各样的女子,都以分手收场。在唐人街,人真诚的名声非常差。
在36岁那年,人真诚遇到了他的真爱——一位叫小爱的美丽女子,小爱也有过创伤,两人同病相怜,人真诚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心找到了归宿。也在那一年,人真诚成了一位虔诚的基督徒。他做了牧师,致力于传教。
两个星期过去了,人真诚的死因还是个谜。警察若一不断给墨蕊荌打电话询问尸检结果,墨蕊荌有些焦急。
这天她下班回家,看到门口有一束红玫瑰和一个心形的卡片。原来是艾瑞克送的。艾瑞克说他要回内华达母亲那儿住几天,给姥姥过生日,一星期后回来。落款处是一颗画出来的心。
墨蕊荌心想,这个男孩还是知道了自己的住址。心里一阵烦闷。
墨蕊荌打开她的电脑,进到“记忆丛林”里,又逐一翻阅着人真诚的实验结果和相关的各种信息文件。她发现人真诚的全基因组基因测序检测结果里有一个杂合子的基因突变。墨蕊荌搜索这个叫HBR的基因,发现它与调节心脏自主起搏有关,但没有找到关于这个突变的病案报道。
根据墨蕊荌知道的死者的家族史——母亲和舅舅全部都在睡眠中死亡,她断定人真诚的死应该是与他患有的家族性心跳骤停综合征有关。
墨蕊荌把这个发现和自己的结论在他们法医和公安的联合会议上做了汇报后,会议室里掌声一片。这个扑簌迷离的案例终于水落石出,大家都长舒了一口气,但墨蕊荌想着人真诚的一生,心里却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