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侠客2021-03-13 23:18:09

二姐的红棉袄

 

 

几十年过去了,二姐的红棉袄还在我的眼前晃动,像一团火。

二姐不是俺的亲姐,是三叔家的二姑娘。俺爹是老二,她爹是老三,上面还有一个大伯是他们的大哥。二姐虽然是俺的堂姐,其实跟亲姐一样。在称呼上也是一家人,一起喊“咱叔”,“咱大爷(大伯)”。她比我大不了两岁,又住在一个院子里,小时候俺俩天天在一起玩。在我的印象当中,她就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亲姐姐。

出生在三年自然灾害的我,从小就瘦瘦小小的。二姐却是高高壮壮的样子。每次到前街去玩,都是她牵着我的手,硬是拽着我往前走。前街我是不敢去的,那里有好几个愣头青。前天我就让二孬打破了鼻子,到现在还在流血,可是他的脸也让我挠破了,我也没吃亏。事儿是二孬挑起的,他朝我喊“蒋介石,大坏蛋”。我当然不是蒋介石,俺爹也不是蒋介石,但是他在老蒋的部队里呆过,村里的一些人天天闹哄哄地批斗他。这不二孬看到我又喊起来了。二孬个头不大,但是好打架,是有名的二半吊子,不知轻重。有一次,他一块砖头把二蛋的腿给砸断了,到现在二蛋还在床上躺着呢。我确实害怕二孬,很害怕。可是我气得实在不行了,脑子嗡嗡的失控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我甩掉二姐的手,冲过去扑向二孬。二孬一下让我扑倒了,可能是他没想到我敢主动出击,没有防备吧,否则我不可能摔倒他。二孬躺在地上,我压着他,两人撕扯一通。可是他还是劲儿大,一翻身把我压在了下面,拳头像雨点砸下来,我闭着眼睛一阵乱挠乱抓。我想这下可玩完了。关键时刻二姐出手了。她没有打他,只是把二孬从后面轻轻地抱起来,等我从地上爬起来才把他放了。二孬知道打不过二姐,灰溜溜地回家了。二姐赶紧从她的红棉袄的破袖口抽出一团棉花,塞进了我流血的鼻子。一句话没说,把我拉回了家。

六七十年代的鲁西南是很冷的。一到深秋,二姐就穿上她的红棉袄。但是在我儿时的印象里,二姐确实是天天穿着红棉袄的,不分春夏秋冬。不对,也许是二姐红扑扑的脸蛋,我给搞混了?俺俩经常一起去前街玩,她跟一帮女孩玩,我和一群男孩疯。但是我不敢离开她太远,时不时地搜寻红棉袄。一会儿看不到那团红,我心里就不踏实,就开始喊她,找她。

后来我上学了,二姐也天天下地干农活,俺俩就很少去前街玩了。她还是天天穿着红棉袄下地。我下学回家坐在院子里小板凳上,边做功课边盼着小红袄回家。她那沉甸甸的箩筐里,不是给我带来新鲜的地瓜,就是鲜玉米棒。我最喜欢的是她烧火做饭时,俺俩一起在灶火里烤地瓜,烧玉米棒。她有时用炭灰把我画成包公的样子,父亲说你又唱黑脸了,我还高兴得手舞足蹈,真的觉得自己是包公了。炉火暖洋洋的,映红了她的脸颊,比她的小红袄还红,还红。

八零年我考上了大学,离开了生我养我家乡。二姐在我大二时出嫁了,当时我在外上学,都没能参加她的婚礼。从此我们就很少见面了,各人忙自己的家,也鲜少联系。上一次见到二姐,还是我父亲过世的时候,她过来陪我守灵。是啊,关键时候不能没有二姐。

这一晃又快十年没有见到二姐了。不对,我常常看到那团火红火红的红棉袄。

褚海辰将出新作品红棉袄造型讲述军民深情(图)_音乐频道_凤凰网
 

  •  
nearby2021-03-14 06:22:32
人生何处不情多?
孤岛侠客2021-03-14 08:14:23
有些人,是你人生的过客,可是又血肉相连,二姐就是一个。她是那个不思量,自难忘的人。
nearby2021-03-14 08:38:17
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