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宁2021-04-01 20:30:36

北京张书记的宦海生涯(14)市委书记的交易

 

十四、市委书记的交易

 

“你还想听吗?”张书记问。

 

哈哈,我不急,他倒急了:“当然要听”。我摆出一幅洗耳恭听的样子,但我发现他镜片下的眼珠开始转动起来,心里真有点紧张了,不是说的差不多了吗,难道还有事?

 

他的身子朝我前倾过来,声音却很平静的问我:“你还记得沿海市委书记那事吗?”
“当然记的,不是没弄成吗?”
“其实当时弄成了,省委主要领导都己经同意,部里有关领导也同意了……”
“啊!真的吗?那怎么没去成?怎么回事?”我大吃一惊,
“最后是被老部长挡下了”
“什么?什么?被老部长挡下了,你开什么玩笑,老部长怎么会挡下你,他不是你的靠山吗?哦,是伯乐吗?” 我真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你根本不了解老部长的为人,他真的是大公无私为党为公的人”
“那他以什么理由挡下你”
“老部长说:基层补课时间太短,不宜现在就任地方上的一把手”
我默然了,老部长说的有点道理。

 

房间里静了一会,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当时没弄成我就想回北京了,挂职锻炼的年限也到了,部里、家里也都要我回去……”
“我也劝你走,但你就是不走呀”
“我不走也是原因的”
“什么原因?不就是想干点事嘛”
“想干事是一方面,关健是马书记不让我走”
“哪个马书记?当时小城的市委书记马××吗?”
“对呀,马书记来找我,劝我别回去,说下来一次不容易,要抓住机会,趁年青在地方上多干几年,积累一点经验,对今后的工作有帮助,说他由于任职年限原因,早晚要走,到时一定推荐我,接他的位置”。

 

我一下站了起来:“原来这样,怪不得怎么劝你都不走,是为了接马书记的班,要当小城的市委书记,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能什么都告诉你吗?”
我想起了自己刚调侃过的“组织纪律”的戏话,但我仍嚷道:“张书记你也太差劲了,我当时为你这么急,你都不露半点口风”。我想起了他在小城时的那幅悠闲的模样,原来他真的是在等,等着接任市委书记。

 

他不无歉意的看着我:“有些事的确是不能说的”
“那怎么又没弄成,他为什么最后没推荐你?”
“党代会都弄成这样了,让他怎么推荐?”
“你没找他理论去吗?白白浪费了二年多时间”。 我想起赵主任说的“时间最宝贵”的话,二年时间对正处在上升期的干部来说真的太宝贵了,我为他感到不平。

 

“怎么理论?这又不是红头文件常委会决议,他只是说他会推荐,党代会得了那几票,都臭窝子了,还怎么能去谈这个”
这倒也是,当时他连死的心都有。我沉默了。

 

寂静中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其实不让我走,马书记也有他自己的目的”
“他有什么目的?”
他没有回答我,却站了起来,将屋里大小的灯全部打开,亮的直晃眼。
我说:“这是干嘛,晃的难受”
“敞亮一点舒服”,他慢慢的说道:“马书记的目的是想干省长,他用的着我啊”

 

我脑子像被炸了一下似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片硝烟,硝烟很快散去,一切豁然开朗了,事隔将近十五年,我终于彻底看清了这幅图,真正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明白了当初为什么再怎么劝,他就是不走,更弄清了他不走的原因:一是因为沿海市委书记虽然己弄成却没走成的事刺激了他;二是老部长那席话激励了他,也指明了方向,他要把课补足;三是马书记的承诺许愿,要知道前任市委书记的推荐至关重要,因为上级组织很重视前任意见,以保持班子的稳定。所以只要在小城再补课一二年,又有前任的推荐,加上他本身就是中组部下来锻炼的培养对象,市委书记舍他其谁也?!谁会阻挡?谁能抯挡?谁又能阻挡的了呢?“叫我我也不走!” 我从心里喊道。

 

至于马书记的动机就更容易理解了。地市级的干部想要进步到省部级,必须经过中组部考察批准。试想一下全国有几百个地市级的市委书记,有哪一个不想进步?但又有哪一个身边有中组部来挂职的副手?而且中组部下来锻炼的干部、肯定是中组部的培养对象,也一定是部长中意的红人,否则也不会来挂职。而这个人又恰恰成了他的助手,这对马书记来说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啊!就像小城人说的 “正饥的抓耳挠腮,“哐”的一声天上就掉下了肉包子,还是热的”,又好比正想往上爬,正愁没梯子,“恰恰在节骨眼上”,张书记不但来了,还“哐”的一声变成了梯子,而且还竖好了帮他爬。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打死都不敢信啊”!

 

所以马书记能不想法设法的尽量留住“好好的使用一下”吗?而且留住的时间越长越好,“有枣没枣都要打一竿”,便何况枣就在眼前,并且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红彤彤的枣林啊。

 

所以还有什么比推荐接任市委书记有更好的、更难以拒绝的理由?当然也是最好的筹码。

 

我说:“张书记,我是彻底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你帮他协调了吗?”
“那当然,这还用说吗”
的确是,在张书记离开小城之前,小城领导班子还未换届,马书记就被调进省里,成了排名靠前的副省长,实权在握,以后又一路进步,现在己成了某大省的省委书记了。

 

我说:“马书记真贼啊,不过你也不赖,你给他活动当省长,他推荐你接市委书记的班,你俩是利益交换,你也没什么好怨的”
“这倒也不是利益交换,当时沿海市委书记没弄成,心里正憋着股劲,也想在基层多干些事,他这么一说,我当然愿意。马书记又在小城干了这么多年的一把手,有政绩,有口碑,年龄也在线,在省里也数的着,所以我是真心帮他,帮他卖力的跑”

“你是帮他了,但他没帮你啊,党代会的事,他怎么说?”
“他当天就去医院看我了,说事先大意了,没做好代表的工作,是工作疏忽,还和我道了歉”
“那翟市长放黑枪呢?”
“他说他不知道,这种事又没证据,没法谈”他长吁了一口气:“唉,这事不怪马书记”。
我挖苦道:你倒是心好,帮他办成了这么大的事,这一步可不得了啊,从几千人上万人的队列一下上升到了只有几百人的队列,现在又成了呼风唤雨的一方诸侯,没有你拉他的第一步,他行吗?而你呢?白补了四年课,最后还被赶出了小城……”我看他一脸懵逼悲惨的样子,不忍再捅他了,便止住了声。

 

“唉,这事的确不怪马书记,怪老翟”
“马书记认识老部长吗?”我不想再挖他的底了,也没什么可挖的了,但还想探究一下里面是否还有内幕。
“当然认识”
“是你带他认识的吧?”
“那还用说吗”
“哈哈,你真是马书记的伯乐啊,你对马书记有知遇之恩,“
“也不能这样说,我在小城挂职,小城的书记必须和部里联系,考评挂职干部的业绩”。

 

这倒也是,中央机关的干部挂职地方,地方与中央机关就建立起了直接联系,因为要共同为挂职干部进行考评。对小城来说能和中组部这种平常只听见却从来看不见的九重天挂上钩,这简直是“美梦不算还掺和上了蜜”。
而对中组部来说虽然自己是天,但小城虽小也是地啊,也能接地气呀,光有天不接地气是不行的,天地共存才有和谐世界。况且人都是感情动物,只要有缘认识,感情就自然而然的交流起来,而感情又有越交流越深厚的特点。小城人又特别厚道,接人待物的热情周到,又深谙人心,酒场文化更是宏大渊源深不可测,可以说打遍天下无对手,哪怕是一块石头来到小城最后终被溶化成了燃烧的酒精,更何况有感情的人?所以来者和接待者无不倾心相交掏心掏肺,最后个个都成了“哥”或“弟”了。

 

正是这种机缘巧合,小城自马书记后,又紧接着出了一位省级干部,以后也进步成了省委书记。一个小地方接连走出二位省委书记,这是极罕见的事,应该说和张书记的挂职和最初的搭线是分不开的。以后的事实也证明,自张书记老部长以后,直到今天,二十年多年里小城就再也没有出过一位省级干部了,哪怕是一位副省级。虽然当年张书记要炸掉的办公楼也炸掉了,还找来顶尖的风水设计师,重新建起了宏伟大厦,大厦前面左青龙右白虎,笔直的十六车道直通省会,甚至直通北京的中轴线,但仍然没有奏效。

“这叫什么?这叫风云际会,日月循环,过了这山就再也没这景了。”我在心里批下了评语

 

我收回了思绪,继续深挖:“那老部长失意后马书记怎么不受损?反而官越做越大,成了省委书记了?”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琢磨去吧”

 

我想想也对,你不一定知道,但我不用琢磨就能知道,不但知道还看见了这样一幅画面:夜色初上,张书记走前面,马书记跟后面,张书记吱呀一声打开一扇门,引领着马书记进了一座山门,拜见了一位师父,马书记开始修炼,一边修炼一边又通过师父,又吱呀一声打开了另外一扇门,拜见了另一位师父……马书记的脸慢慢的变成了唐僧的脸,满脸虔诚,香烟缭绕的查经念佛,广做善事。腿也变成了唐僧的腿,在坎坷的路上艰难的跋涉着……就像李区长当年唱的那首歌:“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一番番春秋冬夏,一场场酸甜苦辣,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终于修成了正果,取得了真经,开始满面红光,玉指轻弹,要“雨露均撒,泽被苍生” 了。

 

“张书记,你真不怪马书记吗?”我再一次问道,想探究他的内心。
“为什么要怪他?我们关系还很好呢”,他一脸诧异。
“你还和他有来往?”
“那当然,我在部里时他还经常来找我,连老翟都和小城的领导一起来找过我”
“啊,翟市长也来找你?你没把他赶出去?”
“赶什么赶,见着我还很亲呢,唉”,他又叹了口气说:“其实这事本来好好的,最后都坏在老翟这家伙身上了,他太猴急了,想把我掐走,抢我的位子,其实急什么呢?如果我接了书记,我还计划重用他呢”

 

我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说到翟市长,我突然想起小城朋友说过的事,忍不住问他:“你现在还和翟市长有来往吗?知道他的近况吗?”
“我哪知道,到基金会后就和小城没来往了”

 

我告诉他,翟市长前几年终于如愿以偿的干上了人大主任,也终于熬成了正厅。干上人大主任后他去山坡溜弯溜的更勤了,并且还新增了倒退走这一环,每天清晨,他都倒背着手满面红光的在山坡上直走,然后又姿势很滑稽的倒走,这姿式成了小城清晨一景。但好景不长,沒多久却一下中风了,虽然救过来了,但腿脚不行了,不能上班更不能溜弯了,小城也从此缺了一景。

 

他听完长叹一声:“你看老翟有意思吗?把我掐跑了,掐了一辈子,也掐成了,结果却中风了,全白掐了”他感叹的说。

“其实翟市长人也不坏”我说
“谁说他坏了,没什么坏不坏的,人啊有时还真是奇了怪了”。

他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仰着头,眨着眼想了一会,然后凑过头来,满脸神秘。

 

我吓了一大跳,难道还有事?今晚连放三支暗箭还不够,还要再来一轮青龙偃月刀?
 

 

 

(待续,下见:十五、金钱与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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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凡无忧2021-04-02 07:08:54
赞,楼主深谙官场各种机窍啊。。。
望沙2021-04-02 08:37:33
觉得写官场用太多对话,好像言情故事,腹黑张力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