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蛙瓦凹2021-09-03 04:49:32

梦迴土木楼

 

                  哈工大百年大庆征文,我以自经历撰文,回忆当年在哈尔滨的旧事。

 

梦回土木楼

 

三十八年近半世,眨眼就过了。当年荣幸获得改革开放后首届研究生。第一眼看到土木楼的心情。仍时时梦回。

 

文革后期挨整,被发配遥远南疆海边——那是我的西伯利亚!在那里留下酸甜苦辣。十年辛苦,又换来一顿严厉的罚。

因不服极左的支左军宣队的刁难而受批判,会上军哥征求“处罚的意见”,一很正气的老革命政工干部说:“征求啥啊,干脆拉出去枪毙算了”,逗得大会一场哈哈大笑草草收场。

臭老九挨整,南国的西伯利亚不留人,老子一翻身考进了北国哈尔滨哈建工,入了土木楼!

 

文革大学停办,研究生也停招,积累了十年的有才学之人。我等首届千里挑一,所以哈建研究生,个个不差。建筑系的里十来个,姓名面貌还记得!

排名在前的老大哥陈嶽。曾为访问苏联的专家,设计和手上功底都了得,被发配河西走廊的兰州白银,飞来的丁先昕也不逊色,同届的周金立,王镛,哈尔滨帅哥小老弟鞠礼夫,还是工农兵学员,通过严格考试加入了我们。还有一位东北女士罗文媛,是唯一女性……这群人个个身手非凡。有位北京同窗,曲线救国,因受福导师张之凡教授调动,而回了京。余下一人,即在下不名一个!

 

从南国一下到北国,看见土木楼,壮哉!尤其是地道的俄罗斯建筑风格,和南疆的建筑强烈反差!特别是楼前门厅,还有国内当时少有的前斜坡车道,和下到街边踏步。冬天冰雪铺盖了大直街 ,汽车在楼门前冰上打滑。中午, 我特别在门厅外,看汽车滑冰 ,甚至侧翻。有一次就在土木楼前滑翻了三四部,我跑上去帮忙抬起,假助人为乐!

 

北国风光, 夜来奇寒!最有印象是当年改革初开放,十年看厌了样板戏后,突然有日本电影《 望乡》投放,,而且土木楼离电影院不远。我们半夜四点就得去在冰天雪地里排队等买票! 我用棉大衣风飞雪帽裹着 ,到那里时排的长队已经穿过电影院前广场到街边,百多人的人蛇,还有一人在排队人身上用粉笔画号码,以防有人“夹楔”。留给我印象:可能是黑土地上的日本传统!

 

从《望乡》人们看到了日本女性,在二战时充当军妓的悲惨遭遇。由此产生对小日本的下层人民很同情!恰恰不久 ,哈建工首次和外国大学交流,来的是日本早稻田大学的研究生,我们第一届哈建工研究生当然是哈建工的牌,和早稻田的研究生东洋牌一起玩,在周末晚一起聚会,这又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 聚会高潮我们互相赠送礼物,与我同专业的是一个日本小美女,好像叫池田秋子,她的日语我半猜半扪,也还明白意思。我们研究的都是古建筑 ,中日古建筑有相依的渊源,她回日本后还给我来了一信,夹了小小一个日本纸刻斗拱。

 

土木楼的学习紧张有趣,我研究建筑史还得参加教学实习,作为助教协助老师。第一次上课,是和陶有松先生上高年级的建筑史。课前十分钟在教员休息室和陶先生一起等候上课铃,陶先生平心定气, 默默课件,那时教师都很清贫 ,在上课铃响前, 陶先生理正头发, 抬起袖子, 扯去了袖口破处的布毛,犹如布毛示法禅师,这一细节和他渊博的知识 ,强烈留下极深印象!

在后来的教学实习 ,参加了陶先生 ,曹汛先生和建78的学生一道的北镇庙测绘,师生打成一片出,色完成了实习测绘任务。

 

我的导师侯幼彬教授,除去开书单让我治学,还给我这开山弟子的单独指导。每次单独指导后,常特别在家里准备了福建风格的菜肴。辅导一完,让我如同家人样和李老师以及女儿一道进餐!侯老师治学严谨, 大师风格 ,治厨也是大家风范 。在当时食品肉油定量,我们按票吃着定量的大碴子,黑面馍,啃嚼黑土地定量的粗粮,以定量票消耗数目,来记算在哈尔滨还余下几多苦日子。侯老师的餐对这样的的研究生,简直是了天堂大佐!

 

艰苦的生活下, 我们第一届的同窗,却创造了惊动天下的成绩。当时开始的全国建筑设计竞赛 ,严格竞赛的法则, 和今天商业炒作天壤之别!首届建筑设计竞赛 ,老大哥陈嶽赢得南京雨花台烈士林园全国设计第一名,受到哈建院长(相当现在大学校长)接见。 在全国体育馆设计竞赛,开奖时 惊呆了评委,和全国建筑高校,一,二,三大奖都被哈建工枪到手,更奇的是我们同窗丁先昕一人全囊获!

 

北国冰雪消蚀前,我和导师商定了研究课题专案,“寺庙园林“。这一中国园林界尚无人整理的中国古园林浩瀚的分支。

按规定我领取了300元人民币研究生调研费,跨上了个小黄书包,半年跑了大半个中国,上到五台山普薩顶,下到昆明滇池龙门,四大名山跑了三个,没有条件用仪器,以身体为尺度,肉眼为测量仪,快速画了三百多速写,包括建筑平立面和总体平面,粗控的等高线地形和特殊树木的点位,用汗水换来了宝贵的第一手素材。秋天来到,回到士木楼在侯幼彬教授精心指导下,完成了论文《中国寺庙的园林环境》。

 

当北国黑士又一次被冰封,松花江再次冻航之时,我接受了毕业答辯。答辩会请到清华朱自宣教授和重建工余卓群教授,会埸就在士木楼里。这有生以来第一次受答辩,面对朱教授的问题,我呆了,居然紧张说不出话,心里腦里一片空白。记者闪光灯,快门咔嚓声下。我静静低头回忆,峨嵋青城山的云雾流水、抬头看到众多师長和校友的期待目光,慢慢流水样的把心中的自然山水云雾,细细的倾倒了出来。

    这土木楼首届文革后的研究生答辩,很速迅上了新闻报导和哈尔滨杂誌。有趣的是有本人照片的报导,名字却出錯,換成了东北女士罗文媛,学友们马上叫我赵文元,接连取笑了好一阵。

 

离开土木楼后,又在东西南北闯了十年,国门一打开 ,我被出国潮涌到大洋彼岸,有缘和各种人物,高低角色搭手过招,从宏观到微观,从室内到城市环境, 从建筑个体到大尺度景观规划设计……还没有丢土木楼脸。时时回顾导师侯幼彬教授和土木楼其他老师的教导,以及校友们的相帮互助,特别缅怀早年在土木楼耕种教育的哈雄文先生。现无论人在何处,无问东西,时时梦逥哈建土木楼.....

 

                                                              6/22/2019  时逢侯幼彬教授生日佳节初稿贺礼

 

 

2021/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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