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入门记
欣欣是我们家的金毛寻回犬。在她进门之前,我跟先生曾经努力想给未来的小狗取个好名字。一个女生,当然不能取二郎神的哮天犬那种强悍,取沉鱼落雁之类好像也太自信了点。何况那时我们还不知道她长得啥样。最终,扯到广州话里很多名字都有固定的形象,比如孱仔强,大头成,道友明,大只广,少爷占,大波莲,先生福至心灵地说,就叫金毛莲吧。我想这倒也反映了劳动人民的美好愿望。可是她的旧主说,七个月的她早已认识自己的名字是欣欣。我们这金毛莲就落了个空,只好由名变字,后来欣欣进门,很快又多了肥妹,傻妹,八妹,一堆雅号,那是后话。
从旧主那里抱了欣欣没回家,先开到杂货店一路狂买,狗笼狗粮点心玩具梳子链子装了一车。想想晚上估计没时间开伙,又开到快餐店医肚。我战战兢兢地拉着左摇右摆的她坐在外面的石凳上,刚坐下就有一位穿着皮衣的酷哥过来搭讪,
"这是你的狗吗?"
"是"。
"多大了?"
"七个月"
"很可爱啊"
"谢谢"
"我以前也有一只狗。。。。"
我哼哼哈哈地应答着,对这种场景有点陌生了。看来漂亮的小狗对于未婚男女是不错的道具。后来证明,不仅是找寻伴侣,欣欣对我们睦邻友好也做出了杰出贡献。本来我们是这条街上唯一没有狗的住户,大家看我们的眼神总是有点警惕。小狗一来,大家发现我们原来也是正常人。每天披头散发气喘吁吁跟在小狗后面捡狗屎的一定不是危险人物。带着小狗上上下下一走,很多住户出来打招呼。问我们是否刚搬来。当然不是,我们住了好几年了。晚上两人也经常出来遛弯,可是真是没有任何存在感啊。还是因着欣欣才找回点场子。
说到欣欣的长相,跟她爸希望的妩媚性感相去甚远。走的是清纯玉女路线。耷拉着耳朵,迷蒙的双眼,跑起来腰身窈窕,金毛飘飘,尾巴总象旗帜一样横举着。别人夸奖欣欣可爱,倒也不全是恭维。她的小模样确实算得上所有女人都自认的中上之姿。经常能占点免排队,进空调房趴着什么的小便宜。因此我也染了点中等美女的毛病。那就是您不夸我没问题,但是您不看我不行。带着欣欣出去,有人或者车过,我就会用眼角的余光扫扫,看看人家有没有给予欣欣足够的关注。有时感慨,从没对自己的样子有这么强的虚荣心,怎么栽在这个小丫头身上了?
欣欣进门,所有新爸新妈的第一期症状都出现在我们家。首先自然是逮谁逼谁看照片视频。一直拿手机ipad照相的我甚至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学习穷三代的摄影。接着是大无畏的迟到早退,早上不等到欣欣放泡尿我是坚决不去上班的。下午是早就心不在焉借着任何时机溜号回家。从有上进心责任心的好同志迅速蜕变成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再来是步步惊心,狗爸每晚把金毛莲翻来翻去检查身体,爪子上有道血痕要沉吟半天,肚皮上有几个小疹子马上就要去看医生。两人的对话内容90%已经放在小狗身上,我甚至开始怀疑小狗来家前我们两是否已几近无话。欣欣的吃喝拉撒,尤其便便,讨论那是细致频繁。如果FBI监听我们家的谈话,他们一定会认为这个便便必然是某重要项目的代号,以其在谈话中出现频率之高,绝不可能按字面解释。家里掀起了前所未有的学习热潮。晚饭后两人各抱着一个iPad,恶补各种关于金毛喂养的文章书籍视频,直到深夜方休。印象中即便高考在即,我从未有如此的学习热情。然而学习的结果就是双方都认为自己已成专家,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赔上小吵若干,分房对峙。
欣欣是个聪明的小家伙。进得门来,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知道妈妈脾气急,爸爸爱吃狗肉煲,因此上决不乱拉乱咬,竟连一个小事故都不曾出,楞没给我个甩脸子的借口。通身的气派,就象暗恋中的少女,羞羞答答无声无息如影随形。下班回来一下车,就看到一个黄色的影子冲过来,到身边先虚扑迎接,继之做深鞠躬状表示爱意,再来满地打滚,非要动手抚摸她的肚肚亲密接触才安心。一旦卧在脚下贴在身边,又似有意无意地将一个小爪子搭上来。挨挨蹭蹭,缠绵缱绻,心无厌足。世上估计能长期保有这份爱的,也就只有狗吧。想到这我就很满足了。摸着小爪爪,爱情,实实在在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