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姑姐84岁了,身子骨非常硬朗,开一部新款的黑色丰田,背着一个名牌背包。她独自一个人住在离我10分钟车城的公寓。最近疫情闹的厉害,她女儿不让她到处走动,嘱咐她在家呆着。昨天她是太寂寞了,给我打了个电话,通知我她要过来,我对LG说,你收拾一下客厅,你大姐马上驾到,LG正在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收拾了没有。不一会,大姐已经在门口了。
我和LG结婚的时候家里就没有婆婆了,大姑姐长姐如母,我生孩子的时候,她两次从密西西比州赶来看望新生的孩子,也传授给我很多带孩子的经验。记得有一次我女儿才几个月大,一定要抱着才肯入睡,放到床上就哭,弄的我精疲力尽,大姑姐就包揽过来,让我出去不要管,她把女儿放在床上,让她一直哭,她就在床边看着。我被锁在门外,听到女儿不停地哭,开始心疼,也开始掉眼泪,敲门要进来,她就是不让我进来。过了二十分钟,女儿终于苦累了,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睡着。第二天大姑姐还是如法炮制,告诉我今天女儿只哭了15分钟,比昨天短了许多。如此这般,一段时间以后,女儿真的被她训练地不再哭闹,放到床上就睡了。虽然看着心疼,但是LG说大姐自己带大4个女儿,当然懂得如何带小孩,听她的就好了。
二十年过去了,我们孩子长大了。大姑姐也年事已高,很巧的是她的三女儿和我们同在一个城市,她也常来看女儿外孙的时候,顺便来看看我们,去年更是搬了过来。她生活讲究,注重礼数,孩子和我都有点怕她的啰嗦,每次都要问小孩的成绩,是不是全A,家里的里里外外是不是干净整齐,如果不是,她就要动手清洁整理,弄得我十分尴尬。
这次见她,也许因为她没办法去理发店染头发的原因,觉得她真的是老了许多,陪她喝茶聊天,她回忆起早年在台湾上小学躲空袭的日子,1943年她七岁,穿着整齐的校服,坐公车从关西镇到火车站,再坐45分钟火车去新竹上小学,空袭警报响起,到处人群四散,她跟着大人去躲飞机轰炸,那时的“敌机”是英国,美国和中国的盟军的飞机。她当年的名字是:X富美子。她的户籍上是日本籍,学校是学日语。后来是蒋中正来台,才改成中国名字,我问她喜欢日据时代还是蒋中正时代,她说,我很怀念日据时代。普通老百姓,没有政治,只有生活。何况,那是她美好的童年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