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士兰内陆自驾（2）南半球文学城

南半球2021-06-24 15:30:14

从斯坦索普到罗马

斯坦索普（Stanhorpe）距离州界约50公里，人口5400，是一个有吸引力的内陆小镇。坐落在一个富饶的混合农牧区中部，周围有着葡萄园，酿酒厂，各类果园和放牧绵羊和牛的木材。该地区以出产苹果，葡萄以及放牧绵羊和牛而闻名。

斯坦索普位于海拔约800米的高地，气候对于昆士兰州来说显得特别寒冷，在冬季该镇的夜间温度通常会降到零度以下。这种白天黑夜温差大的地方，最适合各类水果种植。我们买了一些当地出产苹果，看起来样子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味道特别好吃，酸甜可口，汁多香脆，大家都说是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苹果。

除了苹果，斯坦霍普和滕特菲尔德之间的这片土地还盛产葡萄和葡萄酒。近年来，花岗岩带的葡萄酒引起了葡萄酒爱好者和评论家的关注。葡萄在高海拔的凉爽气候下具有较长的生长期，加上深厚肥沃的花岗岩土壤和该地区酿酒师的创新方法，生产出优雅而独特的葡萄酒。当地人说凉爽气候的葡萄酒就像指纹一样，有着自己特殊的口味，令许多酒客着迷。现在这里有着50多家葡萄种植园和酒厂，产品销售到世界许多国家，格伦城堡（Castle Glen）是位于花岗岩带中心的标志性建筑，步入这片葡萄园，甚至在喝酒之前，我们以为自己已经到达苏格兰了。

城中心邮局对面的墙壁上有一幅巨大的老人画像，这幅令人印象深刻的逼真头像，是伟大的壁画艺术家Guido van Helten创作的，壁画描绘了当地居民安吉洛·瓦利安特（Angelo Valiante）。瓦利安特先生是最早在斯坦索普定居的意大利人之一，画家通过这幅作品向当地的意大利社区表示敬意。安杰洛·瓦利安特（Angelo Valiante）有着传奇般的人生经历，他1916年出生于意大利罗马东部的乡村，二战其间应征入伍，1941年在北非战场被澳洲第六师俘虏，后被押运来到澳洲，在斯坦索普附近的农场劳动，1947年和其他意大利战俘一起被遣返意大利，1950年由他的前雇主赞助，他带着妻子和儿子返回斯坦索普。安杰洛·瓦利安特于2016年11月满100岁，这一年来自布里斯班的画家花了3天的时间完成了这幅画像，2年后安杰洛·瓦利安特安然去世。

一场莫名其妙的战争，将一个意大利乡下人送去非洲打仗。而这个从来没有听说过澳洲的年轻人，被强制带到了当时渺无人烟的澳洲内陆，几年后又违反他的意愿将他押回意大利，而他携妻带儿再次回到澳洲，从此落地生根，成为当地备受尊重的公民。安杰洛·瓦利安特是不幸的，命运打断了他本来平静的生活；同时他又是二战其间不多的幸运儿，他没有被送到苏联的西伯利亚集中营，而是来到了澳洲。在澳洲他用自己的勤劳和忠诚，奠定了自己一辈子和家族后人的美满生活。虽然命运不可琢磨，但是做一个正直和勤劳的人永远是叩开幸福之门的唯一途径。

离开斯坦索普，继续驱车向北143公里，到达图沃柏（Toowoomba）。这里距布里斯班仅90分钟路程，位于海拔700米的大分水岭边缘，可俯瞰洛克耶山谷，是昆士兰最大的内陆城镇，也是澳洲排名第二的内陆城镇，仅位于首都堪培拉之后。图沃柏春天色彩缤纷，夏天烈日高照，秋天潇潇黄叶，冬天寒风凌厉。在昆士兰的其他任何地方，都不会像在这里一样经历全部四个典型的季节气候。

图沃柏只有约14万人口，却有着150多个花园。面积达26公顷的女王公园（以前是皇家保护区），比布里斯班的植物园还要大8公顷。皇后公园保留了19世纪英国花园所共有的魅力和特色，拥有色彩艳丽的花床，当时从欧洲，亚洲和世界其他地方进口的许多树木如今已成为古老的大树，提供荫凉处和舒适的栖息地。今天图文巴被称为昆士兰州的花园城市。

罗素街（Russell Street）是图沃柏最著名的老街，有着许多精美的历史建筑地标，其中许多可追溯到1860年代。罗素街最初被称为农场路，当时是一条泥路。殖民时代向内陆扩张的擅自占地者将羊和牛运到布里斯班出售，然后将物资运回图沃柏，在罗素街两侧大兴土木。 1954年，亨利·斯图尔特·罗素（Henry Stuart Russell）将这条街改名为罗素街。罗素是这里的早期居民，此人精力充沛，胆大妄为，是早期殖民者中典型的佼佼者，他一生的职业包括掠夺者，探险家，政治家，作家和绅士。罗素于1888年出版的“昆士兰的起源”（Genesis of Queensland）以生动的语言记录了早期定居和牧业发展的生活情况，成为昆士兰殖民史的宝贵记录，这本书今天在亚马逊网站上依然可以买到。

位于女王公园旁的Cobb + Co博物馆有着澳洲最出色的马车收藏，让人走回尘土飞扬的殖民年代。1866年的马车时刻表和其它精心保存的藏品，诉说着图沃柏和达令唐斯（Darling Downs）殖民时代先驱者的故事。在汽车问世之前，这些当地制造的马车奔驰在澳洲广袤荒凉的大地上，担负着运输人员和物质的任务。通常一辆载客马车有5-7匹健硕的大马拖拉，乘载8-11名客人，每天可行走80公里，但是票价极其昂贵，一个人坐一天马车的票价，相当于一个技术工人一个星期的工资。在那时旅行绝对是有钱人的游戏，一般人无缘问津。

图沃柏不但有出色的美术馆，这个小城还以街头涂鸦艺术中出名。在过去10年里，当地和来自世界各地的一流艺术家充分发挥想象力，在许多街边建筑的墙上挥洒泼漆，五颜六色的壁画使这个昆士兰州内陆小城的面貌焕然一新。

我们夜宿瓦西礼堂（Vacy Hall），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老房子，是澳洲最有名的历史旅馆之一。所有客房和套房均以古典风格装饰，它还拥有超过140英亩的美丽花园，花园中有不少百年老树和奇花异草。

瓦西礼堂始建于1873年，1898年大火烧毁该建筑后，于1899年被目前的砖石建筑所取代。现在它不仅是澳洲最富盛名的历史旅馆之一，而且被列入国家历史遗产目录，因为这座建筑在展示19世纪末期坚固的民居住宅（例如砖瓦和混凝土）的主要特征方面很重要，并展现出当时社会所重视的一系列美学特征，包括装饰砖砌，镶木地板，雪松木内饰等。现在这座百年老宅已经被彻底翻新，在保留所有古建筑特征的基础上，加装了现代卫生设备和空调，使得旅客们在享受殖民地时代风情的同时，依然能够保持生活上最大的舒适性。

图沃泊夜晚的气温在零度以下，早晨起来车窗上接了厚厚的一层冰，用温水冲了好一会儿，才把车窗上的冰霜除尽。我们继续一路向北，海拔高度持续降低，大地变得越来越平坦，气温也随之迅速升高。

约4个多小时的车程来到罗马Roma，镇名和意大利首都罗马Rome只有一字之差。早期探险家托马斯·米切尔爵士（Thomas Mitchell）爵士曾在 1840年就将这片土地描述为：“我在这个国家所见过的最美好的原始土地，目光所及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今天大部分的森林已被砍伐一空，只剩下灌木丛林和广阔无边的牧场。罗马被称为昆士兰的西部丘陵之都，是一个繁荣的小镇，拥有许多历史建筑和传奇故事，这儿坐落着南半球最大的活牛拍卖场，并以广阔的苏拉特盆地成为澳洲大陆首次发现天然气和石油之所在而感到自豪，源源不断喷涌而出的天然气至今仍是当地最大的财源。

罗马有颗硕大的昆士兰瓶树，树龄超过百年。它的高度为6米，冠高为20 米，周长为9.51米，需要6个成年男子手拉手才能围拢这个大肚子老树。

比这棵巨型昆士兰瓶树更有意义的，是英雄大道上的140棵昆士兰瓶树。这些树木是从1918年开始种植，以纪念在历次战争中牺牲的当地战士。每棵树木都是一座纪念碑，树下的水泥石柱镶有自己的黄铜牌匾，纪念一位为国捐躯的年轻人。

英雄大道的尽头是女王公园，坐落着战争纪念馆。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的澳洲，尤其是昆士兰州，几乎没有公民纪念碑。这里竖立的纪念馆成为国家的第一座烈士纪念碑，记录了战争对一个年轻国家的毁灭性影响。澳洲从约4百万人口中损失了6万人，占工作年龄人口的五分之一，之前或之后的战争都没有对国家造成如此大的影响。纪念碑文上写着：1918年9月20日，罗马地区的人民自动聚集起来，向一战中牺牲的儿子致敬。士兵们为自己国家和生活方式献身，只要罗马还有人存在，他们的牺牲就不会被遗忘”。

当地史实记载1867年曾有64个华人来到罗马，他们居住在一起，那片区域被当地人称为中国城。华人们以种植蔬菜谋生，他们在溪流旁开垦了18公顷的土地作为菜园，供应了附近整片区域，深受当地人好评。1870年在昆士兰中部发现黄金的消息传来，这群华人蜂拥而去，就此音讯全无。

当年这些华人前辈是如何长途跋涉来到这片深入内陆5百多公里，荒芜苍凉的澳洲内陆，他们离开罗马后是否找到黄金，最后又去了哪里，这一切已经被深深地埋在了历史的尘土之中。我们在当地读到这则史实，不禁感慨万千，为生活所迫，为命运驱使，为激情鞭策，一代又一代的华人，前赴后继走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他们的故事和罗马牺牲的士兵一样，也不应该被后人遗忘。

罗马有着澳洲最大的活牛拍卖场，每年有30万到40万活牛在这里通过拍卖转手。牧民从全州各地将活牛运来这里进行交易，每周二早上8点半开始拍卖，供需关系决定的拍卖价对全国的活牛价钱起着指导的作用。我们离开罗马的那天是星期二，我们早早来到了拍卖场，牛栏中已经关了许许多多的牛，场面十分壮观。工作人员5-6人一组，他们走到被拍卖牛栏旁，口中念念有词，十几或者几十秒的时间里，一头或者一栏牛的买卖就成交了。拍卖以非常娴熟高效的方式进行，不过说老实话，我们看了1个多小时，还是没有搞明白这价钱究竟是如何敲定的。

雷德福德的传奇故事

晨曦中的罗马宁静而充满了神秘感，奶黄色的法院大楼显得额外地醒目。虽然这所房子遗憾地不是殖民时期的原始建筑，但是1百多年前哈里·雷德福德（Harry Redford）的传奇依然代代相传，是当地最脍炙人口的故事。小说家罗尔夫·博尔德伍德（Rolf Boldrewood）以此为基础，写下了著名小说“不用武器的抢劫”。

哈里·雷德福德（Harry Redford）于1842年出生于新南威尔士州的霍克斯伯里河地区，他的父亲是1826年低达澳大利亚的罪犯。1870年，28岁的雷德福德在昆士兰州中西部的鲍恩唐斯（Bowen Downs）牧场打工，这个牧场占地175万英亩，饲养着约7万头牛。雷德福德看着一望无际的牧场起了盗心，他觉得土地太大，牛群又分散，牧场的主人短时间内根本不会知道牛群是否缺少1千头。不过雷德福德知道，牧场上的牛都有着烙印，无法在昆士兰州或新南威尔士州出售它们。因此，他制定了一项野心勃勃的计划，伙同另外2个牧工将牛群从库珀溪（Cooper Creek）驱赶至南澳。要了解这个计划有多大胆，只要想想澳洲历史上最伟大的探险家伯克和威尔斯在10年前尝试的一次类似旅程，他们有着政府雄厚的财政和团队支持，最终却先后丧命于这片严酷的内陆荒野。在所有有人居住的大陆中，澳洲内陆是最干燥，最炎热，最缺水，最贫瘠，气候最险恶的地方，对生命而言，只有南极洲比这儿更加凶险。

令人惊讶的是，雷德福德居然成功了。他们将偷来的牛群驱赶1千3百多公里，成功到达南澳北部的布兰奇水站，以5千英镑的价格将牛群卖出，当年的5千英镑约相当今天的25万澳币，可谓一笔巨款。然而牧场主并不糊涂，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牛群的损失，并立刻报警，损失被记录在案，警察马上出动追查。1871年2月，雷德福德在南澳被捕，并被押回罗马接受审判。指控是雷德福德于1870年3月在Bowen Downs牧场偷盗了100头公牛，100头母牛，100头小母牛，100头被阉割的公牛，1头白牛，这些都是牧场主摩尔黑和雍（Morehead and Young）的财产。

警察追赃所得的一头罕见的白公牛和另外20多头牛，和雷德福德一起被押回罗马受审。虽然这个案子人赃俱获罪证确凿，但是这场审判从一开始就成了当地人的一场狂欢。瑞德福德胆大包天的个人魅力和令人难以置信的丛林生存技巧，迷倒了几乎所有的当地人。在48名可能担任陪审员的人中，有41人因为毫不掩饰自己雷德福德的倾慕而被排除。由剩下的7个人组成的陪审团只花了1个小时，就全体一致做出了对雷德福德无罪的判决。

法庭笔录内容如下：
法官：你们的判决是什么？
陪审团的领班：我们发现犯人“无罪”。
法官：什么？
陪审团的领班：无罪。
法官：先生们，我感谢上帝，判决是你们的，而不是我的！

被当庭无罪释放后，雷德福德前往澳洲北部，终身从事畜牧业。鉴于明显的审判失败，1873年4月5日，昆士兰州州长下令撤销罗马地方法院的刑事管辖权，为期两年。

罗马人为雷德福德深深倾倒，甚至创设了一年一度的哈里·雷德福德赶牛节，来自全国各地的牧民可以自行选择参加3天或长达3周的行程，展现自己赶牛穿越荒野的能力。

雷德福德案件揭示了伙伴关系和平均主义的理想是澳洲殖民地的特征，在18世纪晚期澳洲初创时期，人口的大部分是被流放到这里的囚犯。稍后来的大部分自由移民也都是穷人，在英国和爱尔兰活的太坚难了，才会到澳洲来碰碰运气，有钱人谁愿意来这片荒芜的土地受罪。这些摆脱了英国严格等级制度的人们，在澳洲这块新大陆开始了自己全新的人生，形成了自己的性格特征，他们向往自由，追求平等，看重能力，不尚势利。平等精神被许多囚犯定居者当做一种荣誉奖章，他们也许不拥有权力，教育或财富，但他们拥有一种对平等的共同信念，为自己喜欢的英雄张目，他们甚至可以藐视权威和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