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7日 - 我们也是挪威人南半球文学城

南半球2021-07-05 14:21:07

旅人常常会发现，世上有许多许多善良的人，是他以前从不认得，以后也不会再联络的。达尔文

早就听说挪威的国庆别具一格，是北欧最盛大的狂欢节日，也是全世界最具特色的国庆盛典。每年5月17日这一天，在挪威所有的城市和乡镇，所有的挪威人都会穿上自己的民族服装，走上街头载歌载舞欢庆节日。就是工作生活在其它国家，行驶在国际水域船只上的挪威人也会在这一天，以相同的方式相聚在一起举杯同庆。

我们北欧之行的第一站就是挪威，这样具有特色的国庆盛典自然不可错过。一边学习历史，了解其来龙去脉；一边预定机票，先去罗弗敦群岛，然后于5月16日傍晚抵达首都奥斯陆，以便第二天可以全程参与挪威规模最大的首都国庆活动。

体格强壮喜爱运动的挪威人千年之前就是维京海盗里的一支生力军，进入农业社会之后却被丹麦人统治了400多年，其心情忧郁不难想象。直到近代拿破仑战败，和拿破仑结盟的丹麦被英国瑞典两面夹攻，就此一蹶不振。挪威的精英们乘着这个机会，扯起了民族独立的大旗，于1814年5月17日在奥斯陆北部的一个小镇埃兹沃尔（Eidsvoll）制订出一部挪威人自己的宪法。这部宪法结合了美国和法国宪法，堪称当时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最前卫的一部宪法。挪威人从此扬眉吐气有了自己的民族国家，开始了延续至今的国庆活动。

在奥斯陆我们住在位于市中心的一家民宿，房东是一个40来岁的职业妇女莫妮和她18岁的女儿，她们住着一套三房一厅的欧式公寓，其中一间睡房通过airbnb出租。我们走进公寓的第一件事，就是注意到客厅里挂着2套颜色鲜艳装饰精美的长袖连衣裙。莫妮注意到我们的目光，立刻神采飞扬地说："明天是国庆节，这是我们明天穿的民族服装，你们可以走近一些看。"挪威民族女装原来不是连衣裙，而是一件长袖白衬衫搭配一件深色条格的披肩，下身是一条深红色的背带长裙，中间配有一条有种繁复装饰图案的宽腰带，衬衫，腰带和长裙上都有着不同图案的银饰点缀。

"明天一早就有朋友们来我们家一起吃早餐，欢迎你们参加。"房东莫妮一脸兴奋地告诉我们。"盛大的游行从上午10点开始，你们一定得去看看。我们挪威人的国庆游行，是一场孩子们的狂欢。"

第二天一早，为了更好地感受现场气氛，我们在莫妮家的早餐聚会开始之前，就出门上街了。放眼望去，家家户户的门上都耸立或者悬挂着红蓝白三色国旗。谈到国旗，挪威人会半开玩笑半严肃地说，我们挪威人酷爱自由，我们的国旗是在丹麦的国旗中用象征着自由的蓝色涂抹了一个人性的十字。

街上所见行人不是身着民族服装，就是笔挺的西装革履，许多人手里捧着蛋糕或者各式食品，他们正赶着去朋友家的早餐聚会。"5月17日特色早餐"是挪威人庆祝国庆的第一道节目。人们通常会与亲朋好友们一早相聚，分享新鲜的面包、炒蛋、蛋糕，鲑鱼，如果你成年了，还可以来上一杯香槟。以早餐聚会开始一天欢乐的庆典，在全世界大概都找不到第二家。

大约从9点钟开始卡尔.约翰大街两旁就开始有盛装的人群聚拢。卡尔.约翰大街起于东端的奥斯陆中央车站，止于西端的挪威皇宫，是奥斯陆最主要的一条商业大街，就好比北京的长安街。今天的游行队伍将从这条大街经过，走向皇宫广场去接受皇室的祝福，这是奥斯陆人民持续了200多年的民族传统。

女士们的民族服装和房东莫妮母女的大同小异，主要是长裙和披肩的颜色不同，银饰和腰带的图案也有差别，据说是因为家族原居住地的的不同而有区别。男士们传统民族服装是头戴礼帽，身穿各色礼服，里面配有绣花的马甲，有些还揣着古董怀表。裤子是过膝的七分裤，脚上穿着白色的长袜和深色的皮鞋。男士穿民族服装的比例会比女士少一些，不穿民族服装的男士一般都穿着讲究的西装，领口上别着带有国旗图案的徽章或飘带。

随着时间的推移，卡尔.约翰大街的两旁渐渐给盛装的人群站满了。孩子们的游行还没有开始，大人们的欢乐气氛已经爆棚，人们成双成对地走上街道翩翩起舞。五彩缤纷的民族服装，欢乐奔放的现场氛围使我们仿佛置身于一片鲜花的海洋，狂欢的派对。按照以往的经验，热情奔放从来就不属于北欧人的特性。以节制冷静著名的北欧人从来不是自来熟的性格，他们不会像澳洲人那样和陌生人热情地打招呼，在街上面对面走过他们甚至连眼角也不会朝你斜一斜。但是现场热烈火爆的气氛使我遏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手中的相机不由自主地越来越靠近靠近他们。出乎意料的是面对相机，人人都发出热情自豪的会心微笑，个个都做出欢迎鼓励的肢体动作。一张接一张的照片拍过去，看到的是一张接一张亲切的笑脸，那一天我觉得自己不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给陌生人在拍照，而是在自己家里，在熟悉的老朋友圈子里拍照。

10点钟开始，各个学校的孩子们列队而来。有的学校有自己的乐队，就由乐队打头，打着鼓吹着号走在前头。每所学校都有自己的校旗，打旗的学生看起来平平常常，再普通不过，而不是我们想象的特地挑选出来的美女帅哥。游行的队伍完全没有经过任何操练，不讲究队列整齐步伐一致，更不会歇斯底里高呼口号，而是以一种欢乐喜庆的气氛，轻松愉快的步调在我们面前走过。有些幼儿园的孩子们，手拉着由老师们牵着的绳子，叽叽喳喳地跟着队伍徐徐向前。孩子小走得慢，常常就会被拉下一段，于是老师带着他们小跑去追上队伍，就像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前进，特别让人感到温馨动人。

挪威的国庆游行，没有步伐划一威武霸气的军队走过，更没有寒气逼人压坏大街的坦克导弹展示，只有嘻嘻哈哈的笑脸，轻松自在的漫步。大约2个小时时间，孩子们的游行结束，街旁观赏游行的父母接回自己的孩子，如潮的人群立刻挤爆了市中心所有的餐厅酒吧，这一天奥斯陆和挪威全国各地的每一个城镇一样，欢歌笑舞酒肉飘香将持续到午夜时分。

挪威人非常注重likestilling（平等）和felleskap（集体），5月17日的耳闻目睹亲身经历，确实有一种触动内心的感受。整个庆典过程，丝毫没有有些国家的国庆要强调的那种威严和武力，也没有等级深严的观礼台。我们挤在这些素昧平生的挪威人中间，心情特别踏实放松。因为大伙都很普通都很亲切，人人都很平和，个个都是平等的同胞。没有一个表现得很特殊，让你觉得他和你不一样，感觉他们就是和你一块儿长大的邻居和朋友，知根知底。在那一张张幸福的笑脸上，人人可以体会到挪威人为自己国家民族的由衷自豪感，他们用及其平和，轻松和欢乐的气氛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从置身在欢乐的人群之中的那一刻起，我们感觉自己和他们心性相通，意气相投，我们也是挪威人。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澳洲每逢国庆总有原住民出来抗议，相形之下，挪威人这种全民一致对自己国家的自豪和热爱就显的更为珍贵。虽然今天的挪威在国民收入，生活素质和社会和谐诸方面均在全世界名列前茅，但传统上挪威从来就是一个贫穷的国度，直到1969年在北海发现了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发现石油的那一刻国家立刻立法，规定石油公司80%的利润上交国库，这笔财富必须由全体国民共同享用。政府用这些钱加强教育投入，大力基础建设，普及社会保障，提高科研水平。之后特地成立了挪威主权财富基金，用石油财富在世界范围投资实业，房产，股市和债券，为国家民族的未来打下基础。短短20多年时间，在世界上最为廉洁的政府管理之下，挪威主权财富基金从无到有，已经发展成为世界上最为庞大的国家主权财富基金。国家不但给了500多万挪威人幸福的今天，还保证了更好的明天。

孟子说："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如果将君改为国家，将臣改为人民，孟子的这段论述完全适用于21世纪的今天。5月17日的挪威国庆再次证明，古人诚不欺我也。位列世界人类发展指数第一的挪威，通过自己的国庆庆典，生动地向世界展示了国家和人民的理想关系，以及一个平等和谐社会的原貌，这是人类发展的正确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