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钓鱼疯子的巴西亚马逊之行-2
我的导游法比奥
他好奇的看着我手里的五米长杆,又看看还在地上蹦跳的三条食人鱼,说您不要在这里钓,这里差不多都是这种东西,没有什么玩头的。我说这里怎么会只有这种鱼呢?他接过我递给他的烟,先为我点火,然后说,营地上每天都要在河里洗菜,倾倒剩菜剩饭,这就引来许多小鱼争食,小鱼又引来了比拉尼亚,久而久之,这下面全都是比拉尼亚,没办法钓鱼了。嗯,有点道理。他看看我的钓组,说您的鱼钩真不错,但是线不行,在亚马逊河钓鱼,是一定要用防咬线的。这样吧,早餐以后我会来接您,您跟我去钓鱼。
我觉得法比奥说得有道理,看来普通的尼龙线是经不住比拉尼亚的牙齿轻轻一咬,但是用防咬线就有点夸张了,我在海里钓鱼也不是回回都用防咬线的呢。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回到房里用蜘蛛线绑了近20个钩子,我想蜘蛛线对付比拉尼亚应当是绰绰有余了。
早餐后,法比奥来我房间,看我急着要走的样子,说不急,我们先去钓作鱼饵用的鱼。
我们来到厨房边上,法比奥拿了一根二米长的细藤条,上面有一米半的线和很小的鱼钩,他先往水里洒了两把剩饭,立刻引来无数的小鱼,把水搅得象开锅一样,在鱼钩上穿一粒米饭,往水里一丢,倾刻间就钓上小鱼来了,很快就钓了二三十条,他说够了。
这种小鱼他们称做沙丁尼亚,就是沙丁鱼,不过和海里的沙丁鱼是两码事。
早餐后,法比奥已经早早地将小艇停到水榭边上等我了.
按照西班牙语的传统习惯,我称他为伊霍(西班牙语儿子的意思),这样彼此之间就觉得亲切一些.看来他对这个称呼蛮受用的,我这么叫他,他就开开心心地回应,也许他对我这个老家伙的感觉也不错,那就好.
法比奥告诉我说,在亚玛逊河钓鱼,鱼饵永远只用一种: 鱼肉.通常的做法是,先钓二三条沙丁鱼,切开来做饵,等钓到其它鱼后,再从中挑出小点的当饵用,这样一天之内你就有用不完的鱼饵,鱼类是野蛮到连自己的同类都要吃的.蚯蚓?亚玛逊地区很难找的,你想想,这里的土地一年之中有四个月要淹在水下,那蚯蚓怎么活?我问到那么用素饵钓鱼成不成呢?法比奥说也可以,譬如用玉米面和几种野果,但极少有人这么做的,除非是为了钓几种特殊的鱼.我叮着他问你说的特殊鱼种是什么呢?他一口气报了一串鱼名,可怜我除了知道坦帕基,其他一无所知,现在知道的就是亚玛逊的鱼大爷们都不是吃素的.
法比奥征询我的意见,我说你是我的导游,又是地头虫,大主意你来拿,该上哪儿上哪儿去,不过我这么大老远的赶来,也不是光为了钓食人鱼的.他沉吟了一下,说比拉尼亚这个东西,荤素都吃,只要有水的地方都有它,要避开它们倒还真是不容易,不过我倒是知道有几个地方,比拉尼亚会比较少一些,要不我们上那边去试试?我对手竿挑战亚玛逊的念头仍是贼心不死,决定今天我铁了心用手竿了.
法比奥发动了引擎,小艇在水面上划了一个潇洒的圆弧,我们离开了水上营地.
我坐在船头上,一路欣赏着热带雨林的美景.都说是江南水乡河成网,但是如果江南水乡的船老大到这里来,我担保他立马就要晕菜.这里是大河套小河,小河连小湖,小湖又和沼泽地打成一片,用密如蛛网来形容也毫不过分.有些河道两边的树,长得在河中间交织成一片,绿荫遮天蔽日,猴子在上面跳跃,成千上百的鸟雀的鸣叫声响成一片,船在下面驶过,就象穿行在一条幽暗而古老的小弄堂里一样,经常是眼看前面山穷水尽无路可走,可是一个拐弯,眼前豁然开朗,流淌着坦坦荡荡的大河,船行之处,惊起无数的白鹭,它们成群结队无声无息地从头顶上飘然掠过,就象是一群白色的幽灵.
大约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法比奥关闭了发动机,小艇缓缓地停了下来,钓点到了.
真是一个优美的地方,这种地方不要说钓鱼,就是光坐着看看风景,也够使人心旷神怡了,而给我更多的感觉,却是宁静,宁静得可以使人有离开尘世的飘忽.
水色黝黑平静,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水在慢慢地流,这使我想起几天前爱德瓦尔多对我形容的白河和黑河.他说白河水深流急,鱼种少而产量大,只适于网具作业,不适合钓鱼;但黑河水势平静,鱼的种类要远远超过白河,是钓鱼人的天堂,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
手早就痒痒得不行,废话少说,开钓吧!
法比奥对我的五米手竿充满了好奇,他说在亚玛逊河上,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这种奇怪的长竿钓鱼.我拿出蜘蛛线来给他看,又让他用剪刀剪,一连剪了几次才剪断,惊得他直咋嘴,连声说这种线钓比拉尼亚没有问题,他拿了几条沙丁鱼,切成小段给我做鱼饵.
水平如镜,只用小小一粒铅垂,浮子就站得很直,法比奥拿出他的手线,蹲在船尾也准备钓鱼.我过去一看,他用的是粗线大钩,铅垂大如指盖,还用一段钢丝做防咬线,总的来说,他的钓具很粗糙.他被我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赶忙解释说他钓鱼只能算是马马虎虎,用鱼叉叉鱼才是他的强项,还说有机会要表演一下让我瞧瞧.和法比奥说着话,眼角里一直瞄着我的浮子,才一支烟的工夫,浮子突然有了动作,而且居然是送浮,一起竿,手里就觉出了份量,鱼线在水里来回划了几圈,一用劲,一条鱼就被我从水里弹进船仓.哎呀这是什么鱼呀,长得实在漂亮,就是养在水族箱里当观赏鱼都不过分,法比奥过来一看,说这种鱼叫卡拉(CARA),这种鱼的数量不多,很少能钓到的,您的运气真好.我也赶忙掏出纸笔,当场把鱼的名字写下来,不然转过头去就要忘记的.
既然运气好,那我还得试试,不大工夫浮子又动了,动着动着,就望水底下钻去,一抬竿,中鱼了,劲儿好象比刚才那条要大,领着那鱼往水面上走,眼看就要出水了,忽然感到手里一轻,水面下有个银亮的鱼体一翻,脱钩了.拿过钓线一看,我也晕了,怎么钩又咬掉了?法比奥过来一看,也呆了,这么结实的钓线也咬断,那鱼的牙口也忒利害了吧.法比奥两手一摊,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在我们亚玛逊河钓鱼,一定要用防咬线的.\" 防咬线我倒是有两条,但都在我的箱子里放着呢.
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钓下去,气人的是咬口还特别勤,不断的断钩,不断的换钩,不断的钓上比拉尼亚,钓得我心情极坏,一个上午就这么混过去了.看看船舱里,我们两个人钓上的比拉尼亚竟有一小堆,法比奥倒来安慰我,说我看我们钓的地方水太浅了一些,越是水浅的地方,比拉尼亚越是多,下午我们换个水深的地方钓. 咦,妈的小子,怎么早点不说,白白浪费了我一个上午.看那一小堆鱼,我问他说这鱼怎么处理,是不是带回去给胖厨娘? 法比奥说那个婆娘才懒得洗这种小鱼呢,丢了吧. 小鱼?条条都有三四两重呢. 我恨恨的捧起鱼来往河里丢,其中半数以上眼见得活不成了,我只好自己调戏自己说,老子今天是为鱼除害! 这就想起了爱德瓦尔多跟我说的话:比拉尼亚会钓到你怕.
调过船头,带着一条卡拉鱼,我们回家了.
吃过午饭,心想早点出发吧,却被那几个老外拖住,问长问短东拉西扯,一下倒不好意思走人,一聊就聊到两点钟,等到他们有旅游节目都走了,我才如逢大赦,一叠声催法比奥快开快开,亚玛逊天黑得早,满打满算我们只有三个多小时可钓了.法比奥被我催得也来了劲,一下把油门推到底,小艇的头高高翘起,快得象疯了一样.
下午的钓点离上午的钓点不远,法比奥把船泊在河中间,还下了一锚,根据锚绳的入水长度,我推测水深大概在七米至九米之间. 我带了两枝接插抛竿,绕线器上的尼龙线拉力20磅, 防咬线上穿通心铅垂,六号袖型钩,还是用沙丁鱼切段做饵.
法比奥讲得果然不错,一钓深水,情况大为改观,虽然还是有比拉尼亚,但是大多数是正儿八经的鱼,而且无一例外都是我从来没有钓过的鱼种,钓得我连呼过瘾.
来来来,大家都来看看热闹!
阿古利昂,(agulhao)没办法翻中文,就依形状暂且叫它梭子鱼吧,瞧瞧它那一嘴利牙,一看就不是善类.
不知名鱼,连法比奥也叫不出名字.
卡嚣俄,(cachorro)据说也叫角鲨,给它拍照的时候以为它已经死了,谁知它竟还活着,我手一碰它,它跳起来就一口咬在我的手掌上,顿时血流如注.
阿拉古,(aracu)很自然的就叫它斑马,是因为它身上的条纹.
一个很有趣的现象,细心的钓友可以发现,好多鱼的尾鳍都是残缺不全的,那意思就是这条鱼曾经被食人鱼追咬并且是死里逃生的,尤其是那条咬我的角鲨,尾巴几乎全被咬光了,可见它们生存的水下世界生活有多残酷.
9月22日 大喜大悲的一天
昨天晚上和法比奥说定,今天我们就出去钓一整天,午饭不回来吃,反正我带了那么多的干粮和饮料,不管怎么样也要把它消耗掉一点,因为法比奥说今天我们钓的对象鱼主要是孔雀鲈,所以昨天晚上我在头灯下检查了我的军火库,共有拟饵八枚,仔细点用可以混个几天,运气不好的话一天就玩完了,我真后悔当时没有多带一点。
早餐以后我们抓紧时间出发了,因为钓孔雀鲈要经常变换地点,所以法比奥今天特意多带了几桶燃油。
离开营地不久,我们就到了第一个钓场。那是一种很特殊的河道,沿着两岸长满了成片的树,这种树一半浸在水里一半露出水面,在水下的支叉间,是各种小型鱼类最喜欢呆的地方,一来是安全,二来是有东西可吃。孔雀鲈也喜欢呆在这种地方,因为各种小鱼为它们提供了捕食的机会。法比奥说他几年前刚来这个地方工作的时候,孔雀鲈还很多,一个早上出去,用鱼叉叉个十几二十条不是问题,整个水上基地就靠他一个人抓鱼也够吃的。但是最近两年来孔雀鲈的数量却日益减少,现在出去一个上午,经常也只能搞到一二条,而且个体也比以前小多了,以前可以叉到十几公斤以上的大鱼,现在能叉到五公斤以上的就算是撞了大运,他说他实在不明白是什么道理。
我用了一枝轻型的接插杆,莎士比亚牌的中型手轮,因为水色太深,我觉得不易选用深色的拟饵,就选用了一个十公分半的白色FLASH MIMNOW。
因为从来没有钓过孔雀鲈,只能沿用以前钓大口鲈和狼鲈的经验,因为我想鲈科的鱼不管生活在世界上的哪个角落,生活习性应当是差不多的,它们捕食的对象是小鱼,所以,只要找到小鱼栖身和聚集的地方,也就能找到它们的踪迹,从这一点出发,我觉得法比奥选择的钓点是很有道理的。
说起用拟饵钓鱼,学问很深,临战经验也非常重要,并不是如有人所想象的仅仅是抛出去卷回来那么简单,同样一个拟饵,在会用的人的手里,可以用回卷的速度来控制压水版,以达到控制拟饵作水面,中水,或是贴底的搜索,不同尺寸和不同形状的拟饵,用以控制泳速和泳层的手法个有不同,其中有些微妙的手法,不到现场是难以描述得明白的。一个熟练的拟饵钓手,可以通过对手腕和上臂的运用,使拟饵在水底下做出各种模拟小鱼的动作,或弹跳,或飞窜,或做出受伤的痛苦状,以求引起对象鱼的注意力,以挑逗它们对拟饵追咬的欲望,所以那种只会简单抛出去收进来的菜鸟钓手,在美国有个外号叫做“抛缆手”。
在船钓上使用拟饵,操控小艇的人是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在重要的程度上,有时候要超过钓手本身,在这方面,法比奥表现出了极优良的专业素质和人感动的敬业精神,每当我发现一个自以为有潜力的钓点时,法比奥总是先我一步做出判断,我只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他总是能心领神会。每次将引擎关闭,靠惯性悄悄地滑进钓点时,最后的位置总是停得恰到好处,使我钓起来非常顺手。每次当我一不小心投偏了,以至拟饵挂到树枝上,或者拟饵钩到水下的树枝或暗桩上,他一定是全力以赴地爬上树解救,或者干脆脱了衣服跳下水,潜到水底去捞摸,有几次甚至是在水底下连拟饵带钩上的鱼一起找回来。我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导游,每次钓到得手处,我就高叫一声:干得好!伊霍。他就淡淡一笑,向我竖起大拇指,做出一个OK的表示。
我们早上8点出门,甩了无数次竿,居然一个咬口都没有,我有点着急了,无数的假设在我脑子里盘旋,拟饵不对路?气候和时间不合适?钓法和手法对孔雀鲈无效?或者钓点的选择根本就是错误的?
10点以后,终于开始了和孔雀鲈的遭遇战。
那是几棵倒在水里的巨大枯树,枯枝丫丫叉叉向怪手一样露出水面,按照钓大口鲈和狼鲈的经验,这是非常理想的好钓点,毫不犹豫地向枯枝的间隙投出一竿,落点很准,拟饵落水时“噗”的一声清晰可闻,我慢慢地往回卷绕线器,才转了三圈,猛然,竿梢上传来“噔”的一下,手感非常清楚,不是挂桩,绝对是有鱼咬钩, 再收绕线器一点分量也没有,判断:咬饵的鱼体型太小,尝试了一下就放弃了。收回假饵观察,没有咬过的齿痕,说名判断基本正确。接着来,对准旁边另一个空白水面再投,拟饵入水让它稍沉下去,一边收线一边抖动手腕让拟饵在水下做跳跃状,刚收了两三圈,突然间晴空霹雳,传来其猛无比的“噔”一下,然后就是熟悉而盼望已久的下堕感,紧接着“噔噔噔”,一次猛过一次,那鱼一边挣扎一边向水下的枯枝间猛窜,这是鱼类的本能,这种本能往往在生死关头救了它们一命。我的钓竿现在已经弯得不能再弯了,所有的分量全部落在钓线上,而我则落入两难境地,放线吧,那鱼一定是钻入树枝最密处,其结果就是拟饵挂桩;不放线吧,我怕钓线拉断,就这么相持一秒半钟,突然拖拽感消失,而竿梢仍然弯曲,根据经验,拟饵挂桩而鱼跑了。法比奥惋惜得直拍大腿,脱了衣服就要下水去摸钩,被我阻止了,我怕惊动了鱼群,这下面肯定不止这两条。按我手里分量的推测,这条鱼至少大于三公斤。
法比奥轻轻地用桨将船移动了四五公尺,换个角度再试,我再次抛出拟饵,令人难以相信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拟饵落水的一刹那,哗啦一声巨响,打出一个圆桌大小的水花,顷刻之间钓线绷得笔直,手里的感觉比前面那条还要沉重.就象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那条鱼也是一个翻身,拉着钓线向水下的树枝间狂奔,逼得我无奈之下,心一横,放出了两把线,就在我自己警告自己:\"不能再放了\"的时候,线突然松了下来,那天杀的家伙挣断了12公斤拉力的钓线,带着我的拟饵消失了.
五分钟内接连二次沉重的打击,跑了两条鱼,丢失了两枚拟饵,运气真衰,狂怒反倒激起了我的斗志,妈的,老子今天非得跟你们搞个明白!检查了一下钓线,再装上一枚14公分的 FLASH MIMNOW.法比奥轻轻地划动小艇,我们寻找着适于下钩的地方,正扫视着水面,突然在一棵枯树旁水面猛烈波动,有几条小鱼惊惶地蹦出水面,很显然,下面有大鱼在追杀它们,法比奥手一指,我心领神会,一抬手,拟饵抢在了水波的前面,待拟饵稍沉下去,我立刻抖动手腕,将那拟饵在水面下跳得又狠又急.
拟饵在水下走了不到三公尺,又是一声\"噔\",就在这一刹那,我双手搂竿,人往后倾,中鱼了!那鱼一发劲斜刺里一径奔走出去,一看奔走的方向,我心中大喜,原来它不是往树丛里钻,倒是一头往明水面直奔过去,大概是急糊涂了.发比奥见壮急忙下桨,只两三下就将船头划得离开了枯树,我站在船头控鱼,间或放几手线,现在我是有恃无恐了.正在你来我往之间,那条鱼猛然跃出水面,一面蹦跳一面甩头,原来孔雀鲈也会玩洗鳃的这套把戏,法比奥一见时机成熟,抄网在手,就在我控鱼的时候,迎头奋力一抄,大功告成!
我手里捧着平生钓到的第一尾孔雀鲈,在阳光下看着它那色彩鲜艳的鱼体,笑得傻掉了.
天王版主如果看到这张照片,一定会笑得从椅子上翻倒下去:\"瞧这老家伙,又在发飙了!\" 我没有办法不发飙,千里奔走,就是为了这一时刻,梦想成真之时,我不发飙谁发飙?
怪就怪在自从钓起这条后,再也没了咬口,一连换了几个地方,始终没有建树,太阳晒得皮肤发烫,我也钓得累了,找个有树荫的地方稍事休息.
停地点的前面,有一棵孤独的死树站在水里,我一面喝水抽烟,一面打量着它,突然心中涌起一种灵感,这下面有鱼! 将信将疑地提竿过去,奋力一投,就在拟饵收到接近枯树之时,竿梢一下子堕下去了,哈!真有鱼耶!
这鱼跟孔雀鲈不一样,中钩后并不\"噔噔噔\" 地发力,只是一个劲得向外拼命拖,力气也不小.法比奥嘴里含着半片饼干,已经拿着抄网在一边伺候,就在鱼头出水的一瞬间,手到擒来:\"哦,比拉尼亚!\"
大家不要搞错了,这可不是昨天钓到的那种不成器的白比拉尼亚,这是亚玛逊河里体型最大的黑比拉尼亚,身材壮硕凶悍异常,可以长到六公斤重.和白比拉尼亚不同,它们只集成小群,三五条地在水下巡游,一发现猎物冲上去死死咬住,立时将猎物五马分尸,此凶狠程度,远在白比拉尼亚之上.在同一地点反复拖拽拟饵,又钓到三条它的余党,然后再也没了音讯,估计是一网打尽了.
大家看看,此鱼是不是一脸的暴捩之气,是不是死有余辜?
又钓了一小时,毫无进帐,倒是在收拟饵的时候,意外地挂上一条鱼来,挂在鱼肚子上,属于强迫中奖,此鱼就象是个傲慢的人,眼睛长在头顶上,越看越滑稽.法比奥说我们回去吧,早点休息,吃了晚饭我带你去夜钓.我一听精神顿时大振,这个法比奥真是善解人意.
晚饭时我们让胖厨娘将四条黑比拉尼亚煎了,现在食人鱼变成人食鱼了.
匆匆忙忙把晚餐塞进肚子,天就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戴上头灯拿了钓具,赶到水榭边,法比奥已经把小艇停在边上等我了,黑暗中只看见他的烟头一明一暗.打开头灯检查钓饵,看到他已经钓了三四十条沙丁鱼搁在桶子里.我挑了十几条大的,在头灯下用小刀把两边的鱼肉片下来,就手又将钓竿和钓组装配好,对于夜钓,我向来是两个原则,一是装备尽量简洁,拖泥带水的东西一律省略,二是尽量将准备工作做在前面,免得到了钓场手忙脚乱.
法比奥已经预先告诉过我,在亚玛逊河夜钓,基本上都是以鲶鱼类为主,而且钓上巨型的鲶鱼机率很大,有鳞的鱼类很少,所以我特意装了一枝接插型船钓竿,这根钓竿的竿调极硬,能把它的竿梢拉弯的,起码就是三公斤级以上的鱼.配上一只penn牌的鼓型手轮,30公斤拉力的钓线,8号的加马嘎楚大钩,这套装备,是我平时在海里钓红鲷用的,今天用在淡水钓上,好象有点夸张,但是法比奥竟然说还不够,假如钓到象比拉拉达这种鱼,数到一二三就断了.听到这句话,我觉得浑身的血都冲到头上,要知道,三十公斤拉力的线如果和绕线器的泄力装置及倒档配合默契,加上钓手的临场发挥,钓四十公斤级的鱼也并不是不可能,四十公斤我也不奢望了,能搞几条25公斤级的我也心满意足,不要开玩笑,25公斤,就是半担米的重量,加上鱼挣扎的份量,把我这种体重的人拉下水去,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
法比奥说的那个比拉拉达,是亚玛逊河里最大型的一种鲶鱼,据说可以长到四米长,重达600公斤,这种鱼的尾鳍和臀鳍是红色的,腹部是非常鲜艳的杏黄色,有个巨大的脑袋,头顶上的皮肤长得和盔甲一样硬.它的名字按照葡萄牙语应当念成比拉拉拉,(pirarara)但是当地的巴西人都把它念作比拉拉达,我也觉得念成比拉拉达比较好听一些.这种巨无霸的淡水鲶鱼在亚玛逊河里摄食凶狠,全无对手,甚至有吃人的传说.法比奥问我知不知道玛瑙斯的那个客运码头,我说当然知道,我就是从那里上船的.他说那码头下面水很深,有好几个比拉拉达的老窝,他说得言之凿凿,说两年前有个码头工人喝醉了,不小心栽到河里去,就在他一面骂一面往码头上爬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巨大的黄色腹部在水面一翻,那人就被拖到水底下去了.我说胡说八道,哪里会有这种事情,法比奥就认真了,说龟儿子才胡说,报纸上都有登了!我很怀疑这种民间传说,其实那种鱼我在玛瑙斯的**博物馆看过剥制标本,满口细碎的牙齿,没有用于撕扯切割的尖牙,可想而知它是用吞的方式吃东西的,可是要生吞一个活人,哪有那么容易的?我估计那家伙自仗着有张天下第一大嘴,看到什么都想要咬一口,它咬了那个人纯属是想和他玩玩,想不到不经玩,就把那人给玩死了,便宜了河里的比拉尼亚.
法比奥发动了小艇,驶入了漆黑的暗夜之中.我是近视眼,一到晚上视力更差,除了影影栋栋看到河边的树影,也只能看到几个打着灯笼在河面上闲逛的荧火虫,可法比奥真是天生长就一双印地安人的夜猫眼,他驾着小艇在河面上穿街走巷,竟自如得象白天一样,我只有蒙查查的跟他走的份,东南西北都搞不明白.
开了半个多小时,说声到了,打开头灯,才看到我们的小艇已经泊在河边半淹在水里的树丛旁,法比奥把船头船尾都用绳子系到树上,说可以钓了.用头灯扫视了一下,那条河宽得看不到边,注视了一下水流,流得很缓慢,心里有底了,装了一颗一盎司重的铅垂,鱼钩上装上沙丁鱼片,又用木棉线捆扎紧,一扬手,线带着嘶嘶的轻响飞了出去,把希望带到那看不见的黑暗水底,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等待了.
木棉线这个东西大家可能比较陌生,那是一种用不知什么纤维编织的细线,就和橡皮筋一样,弹性非常之好,用于捆扎在鱼钩上,可以保持鱼饵不轻易让鱼给咬掉,我从来没有见过亚洲人钓鱼用这个东西的,但是在美国和南非很流行,我用的木棉线就是七年以前在南非买的,当然我用它并不是因为流行,而是我觉得在夜钓时,换饵不便,使用了木棉线可以使人用不着经常频繁地换饵,非常实用.
前面已经提到,我的船钓竿竿梢很硬,我怕一些微小的鱼讯会遗漏,所以我就在收紧钓线后再把鱼线在食指上绕了一圈,用来感知那些轻微的鱼讯,要知道有时侯大鱼咬钩的前期鱼讯也是很轻微的.
很快就有信号了,但抖抖索索,没有后劲,可想而知有一群小鱼在围着鱼饵你争我抢,过了一会儿,信号消失,估计是钩上的鱼饵咬完了,收上来一看,果然如此,换了钓饵再下,情况依旧,只有在几次稍微咬得重点的时候起竿,钓上来几条身上有着豹纹斑点的小鲶鱼,法比奥说这种小鲶鱼也就这么大,说了个名字也就忘了,谁去把这种小鱼放在心上?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法比奥也有些不耐烦,收了他的手线,说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我说这种大河里,你换来换去情况都是差不多的,耐心等吧,其实我的担心是这种河底沉淀了几百年的枯枝烂叶,没准我们仍扔下的钓饵陷在什么垃圾堆里,鱼看不见,可再一想,夜间鱼的摄食并不靠视觉,主要是靠它们那锐利的嗅觉和敏感的侧线,而鲶鱼的嗅觉和侧线比其它的鱼都要敏感,没有大鱼咬钩只能说是时辰未到,这样一想,我就决定大爷我今天就在这个地方耗着,哪怕钓不到鱼,我也认了.
又过了十几二十分钟,我觉得自己的信心也有点往下掉,我就跟法比奥说我们再坚持半个小时,不咬钩我们立马换地方.但是钓鱼的乐趣就在于什么都不由你说了算,该来的时候鱼就来了.
老保持一个姿势人很累,烟抽了一枝又一枝,人就有点犯困起来,自从来到巴西,还没有一天觉睡得踏实的,真有点累.
就在恍惚之间,猛然间食指上传来\"嗵\"的一下,又突然又猛烈,整个人顿时就惊醒过来,鬼子进村啦!条件反射地将竿往前倾,放松线的紧张度,还没等我放开食指上的线,猛然又是一下,紧接着竿梢就毫无商量的弯了下去.跳起身来双手刹竿,感觉就象钩到了底一样,一点松动的感觉都没有,我大惊,不得了,钓到大鱼了!
拽力很重,但挣扎的力度并不大,只是一点一点地向下堕,很快,绕线器就受不了这种压力,泻力器开始吱吱地出线了.出一段,停一下,再出一段,再停一下,感觉上那条鱼并不受惊,只是从容不迫地在水下游动,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可怕,这一定是一条大得不象话的鱼.
刚开始的一刻钟之内,除了让它走线,拿它什么办法都没有,好在整个河面都是光水面,什么障碍物都没有,让它走,我就不相信它没有疲劳的时候.一刻钟以后,觉得可以间或收回一点线了,干脆关了泻力,打开倒车,老子今天和你拼了!
这时候这条鱼好象有点醒过来了,突然开始发力,第一次冲刺就拉出去近20米的线,等它的走势稍减,我就抓紧时间收线,收着收着,它又发力,我用掌心虚按着摇手柄,控制着出线的力度,慢慢的耗它的体力.一来一去,不知道跟它打了多少个回合.
以前我看有些钓鱼杂志上说,有高手钓到大鱼,先看表,最后搞定的时候再看表,然后就可以得出结论,多少多少分钟结束战事,这种说法一直让我心存不敬的怀疑,大鱼上钩的时候,钓手竟然可以冷静到这般地步,确实说,我是望尘莫及的,当钓线那头传来惊天动地的暴力,我的神经已经紧张到极度,这种时候哪怕是我的裤子突然绷破,老二哥都溜出来看热闹,只怕我都不会察觉,哪里还有时间看表,这种时候除了我和钓线对面的鱼,这个世界上`已经什么都不存在了.
等我从这种忘乎所以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手里的感觉是那条鱼已经进入中水,可以说,一半已经赢了,这才想起来对法比奥急叫:\"伊霍啊,快准备抄网啊!\" 事后才想起,这么个小抄网怎么能抄这么大条的鱼,简直是开玩笑.
终于把那大家伙拉到水的上层,是什么鱼,马上就要见分晓了,我再三警告自己,这种时候万万不能心急火燎想看鱼,功亏一篑,往往就是在这种时候,再溜它再溜它......,忽然,水面象开了锅一样,一个巨大的鱼体哗的一声露出水面,闪着亮光的鱼脊背,怎么说都有一米半,恐怕都不止,法比奥大叫一声:\"苏鲁宾!\" 他这个夜猫眼已经看清楚了.
这时候鱼已经被拉到船帮附近,鱼头马上就要出水,法比奥已经兴奋得失去了理智,拿起抄网对准鱼头猛抄下去,我要阻止都来不及了,抄倒是抄得很准,可是网太小了,鱼头进了网,鱼身大一半还在网外面,鱼受了惊,猛地一蹿,从网里脱出来一个猛子钻进船底,贴着船帮向船尾游去.
我们这种小艇发动机下面有一个近两米长的传动轴,传动轴下面连着螺旋桨,当水下有障碍物的时候,可以一按发动机,把传动轴和螺旋桨一起从水里抬起来,现在鱼往船尾游去,我突然醒悟,钓线可能会绕到螺旋桨,我声嘶力竭狂叫一声,声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伊霍快把引擎收起来!\"法比奥丢了抄网,没命的往船尾狂奔,就在他手马上要碰到机器时,钓线已经缠上了,紧接着嘭的一下,整个船体都摇了一下,线断了,
受不了这种打击,我一屁股坐倒在船帮上,半天抬不起头来,法比奥收起引擎,从螺旋桨上解下钓线,这才发现,不是线断了,原来是防咬线下端的活扣被拉开了,老天爷,还有没有天理了,这可是拉力25公斤的ADK名牌防咬线啊!
法比奥很难过,我说算了算了,钓到是我运气好,钓不到是鱼命大,你比我好,至少你都看到鱼了,我还是什么都没看到啊!我们换地方吧,看到这地方我都想哭.
换了地方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半了,我说不管钓到钓不到,12点回家.
好象亚玛逊河有点过意不去,终于送了点小礼物给我.
第三天我们钓鱼路过这里,法比奥指给我看,这就是我们夜钓跑掉大鱼的地方.
今天可真是大喜大悲的一天,钓到了孔雀鲈,跑掉了苏鲁宾.
9月23日 雨林中的印地安人
本来今天准备仍然去钓孔雀鲈,昨天刚尝到点甜头,很有点食髓知味的贪婪.但昨天晚上法国人约瑟夫和狄娜在餐桌上说,他们后天就要离开营地回去了,明天准备去热带雨林探险,再去探访印地安原住民,希望我和他们一起去,葡萄牙人裘里奥后天也要走了,说要去大家一起去,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和法比奥说明天你就休息一天,后天我们接着玩.
约瑟夫和狄娜其实并不是法国人,他们都是捷克人,前苏联帝国解体以后,他们的家庭移居法国,后来就入了法国籍.这两个年青人热情开朗,和他们相处心情很愉快.在餐桌上我们谈起了各自的国家,我问他们你们知不知道布拉格之春运动?知不知道谁是杜布切克?他们一脸的茫然,说似乎以前听父母有提到过,但实在是不太清楚.是啊,年青一代似乎总是远离民族的苦难,就和我女儿大体上就不明白文化大革命一样,跟她说起以前的种种苦难,总是一脸的惊异,真有这种事情?
裘里奥也是个有趣的宝贝,他说以前到过夏威荑,对波利尼西亚人跳的火舞喜欢得五体投地,还特意花了钱跑去跟人家学了两个星期.正巧我以前也去过夏威荑,也看过那种所谓的火舞,其实只不过是一根绳索两头绑了燃烧的火把,前后左右盘旋舞动,说舞蹈几乎不沾边,至多算是一种杂耍而已,不知道为什么裘里奥会对此如此倾心.他打开数码机,让我看一段大约五分钟的录像,那是他跳的火舞,也不过就是那一套东西.我其实是不好意思说,在墨西哥街头玩这套把戏讨钱的小瘪三,都玩得出神入画,至少人家在盘旋飞舞后还有抛上天地上打个滚爬起来再截住的绝活.
我和约瑟夫,狄娜以及裘里奥
今天带我们去雨林的是另一个印地安小伙子阿莱拉,他是个纯印地安后代,做导游这行已有七年多,是营地里资格最老的导游,不过可能导游当久了,有点职业疲劳,解说和带队都有点心不在焉,马马虎虎,大家背地里都很不满意,私下里说不要给他小费.
小艇开出去一个多小时,越过了黑河的一条大支流,停在一个小水湾里,导游带领大家弃舟步行,沿着前人踩出来的小路渐渐地进入了热带雨林中.雨林中的空气潮湿闷热,大多数地方都是绿荫遮天,枯叶盖地.导游一边走一边指给我们看哪一种树叫什么名字,树叶和树皮能治什么病,听多了也就没了兴趣,但有几样东西倒是印象深刻.一是金鸡纳树,它的树液提炼物金鸡纳霜可以治疗疟疾,制成的药名字叫奎宁.二是野橡胶树,是现代橡胶树的远祖,割开树皮,就流下乳白色的树液,熬煮后就是橡胶生胚
昆虫和蚂蚁似乎是雨林最常见的住客,种类繁多,导游说我给大家看一种印地安人的天然驱虫剂,他把手放在一个长在树上的蚁巢上,轻轻一敲树杆,顿时成千上万的蚂蚁啃倾巢出动,爬满了他的手上,他把手快速抽回来,来回对搓,一下子把那些蚂蚁啃都搓死在手上,然后伸手过来让我们闻,那蚂蚁的体液有一种奇特的香气,但是昆虫闻到就不敢靠近,纷纷避而远之.我忍住害怕,也照此做了一次,但手搓得太慢,有几只蚂蚁就逃到我的衣袖里去了,在里面又爬又咬,搞得我一个上午没有太平过.向导指给我们看地上的一个洞穴,他说里面有世界上最大的蜘蛛塔兰泰拉,他摘了一根草茎,在自己的脸上沾了一点汗,伸进洞里慢慢抖动,抖着抖着就爬出来一只螃蟹一样大的蜘蛛,吓得大家直往后退.这是世界上最大的蜘蛛塔兰泰拉,有剧毒,咬到人半小时致命.导游上去轻轻一按,从背后捏起来给大家看,这小子真是贼大胆.我大着胆子上去摸了摸它那长满金色茸毛的腿,那真是一种充满了恐惧感和新鲜感的体验.
在雨林里跋涉,又累又辛苦,脸上沾满了不知哪里挂到的蛛网,就在大家走得上气不接下气,唇焦口燥之时,突然听到了犬吠和人声,印地安村落到了.
村子很小,只有三四户人家,男女老少都出来欢迎我们.这是个离文明世界最近的印地安村落,村民们靠渔猎为生,空闲的时候,他们也做起旅游这一行,让人们来参观拍照,以便赚些钱财,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印地安人,他们和文明世界早有来往.但是人们普遍认为,在雨林深处人迹罕至的地方还有许多尚不为人知的印地安种族,他们是真正的雨林之子,一辈子从未走出过雨林,也从未见过文明世界的任何东西,当然这种神秘的原住民不要说我们,就连巴西人都无缘得见.
他们友善地请我们喝他们用热带雨林野果做的饮料,为我们表演他们的歌舞,其实是很简单的,无非是全家人手挽手,嘴里哼哼唱唱,往前走三步,再往后退三步,如此而已,可是在他们的民族节日里,他们竟可以这样前三步后三步地乐此不疲跳上一天一夜.
我们对他们最感兴趣的就是他们的狩猎工具,叫做吹箭.那是一根中通的树枝或是竹子,长达二米以上,放入用树刺加鸟羽绒制成的箭,肺活量大和使用得法的人可将箭吹出三四十米,用以射杀鸟类和猴子之类足够有余,如果对付大型的动物,他们就在箭头上抹上毒药,那种毒药有三大来源,分别是雨林树蛙,一些有毒昆虫和各种有毒的树藤,各个种族各有自己的秘方,最毒的是一种三类毒药混合的鸡尾九,射大型的动物只要十秒钟即毙命.他们拿出毒药来给我们看,示意我们可以用手触摸,,甚至吃进嘴里,只要不进入血液,什么屌事也没有.但我们没有一个人敢以身试毒,大家都觉得最好的态度还是君子动眼不动手比较靠得住.我们拿起他们的吹煎筒乱吹一气,但没有一个人可以吹出十米之外.我们让他们表演,他们举起吹筒,站平,立稳,深吸一口气,啪地一声将箭吹出,十几米开外的小小野果,一箭对穿而过,真是神乎其技.
我叫导游问他们,现在在雨林里还有没有吃人的习俗,他很不高兴,说都是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吃人这种事情.天王版主真对不起呀,让你老人家失望了.
我在那里用我的奥林巴斯传统像机认认真真地拍了一组照片,因为胶卷还没有冲洗出来,也不知道效果如何,你们在图片中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好象和我特别有缘,一看到我就拉住我的手一直没有放过,嘴里叽叽咕咕不停的和我说话,只是不懂她要跟我说什么,干着急.
我在一些旅游杂志里一直看到有专家告诫,参观落后的地方千万不要给孩子们钱,以免过早地弄脏了他们纯洁的心灵,但是离开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在小女孩的手里塞了一些钱,她太可爱了!
今天回到营地累得半死,吃了晚饭倒头就睡,明天还要继续钓鱼呐!
9月24日 渐入佳境
现在已经和法比奥达成默契,每天早上离开营地,我总是自己携带干粮和饮料,法比奥去库房拿些水果,我们就在外面吃野餐,省掉了回来吃午餐的来回奔波.想到这些好处,我就庆幸当时上船前的心血来潮.
小艇刚开出营地,兜头就是一场雨,掉转头又返回营地,泊在水榭的遮阳棚下,一人一罐啤酒,边聊天边等天放晴,在聊天中才知道了法比奥的身世.
法比奥的母亲是居住在巴西靠秘鲁边界的一个村寨的印地安人,16岁时跟别人一起到累西腓去找生活,在那里认识了法比奥的父亲.接下来的故事就太平常太巴西化了:肚子被搞大,情郎哥哥玩了人间蒸发.法比奥的母亲后来又跟别的男人生了两个孩子,再遭抛弃,在法比奥八岁的时候就把他丢弃在街头上.幸亏法比奥有个好外祖父,这个老印第安人听说了这件事情,马上赶到累西腓,在街头上找到了这个被抛弃的外孙子,把他带回了雨林中的村寨,并且在抚养的过程中教会了他一切在雨林中生存的技能,17岁时,托人在旅行社给他找了份当导游的工作.
全世界被父母遗弃的儿童,以巴西为第一,南美和拉美其他国家居第二(包括墨西哥在内)这种被称为问题儿童的弃儿在街头上挣扎长大,等他们长到十五,六岁的时候,都已经成了技术娴熟的小偷,骗子,流氓和妓女,这批人的存在为黑社会提供了用之不竭的人力资源,幸好法比奥最后并没有沦落到这一步,都亏了那位可敬的印第安老人.
他的故事讲完了,雨也停了,我们再次出发.一路上我仍然陷在法比奥的故事里拔不出来,这个世界上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可是看看法比奥,却成天快快乐乐无忧无虑,他告诉我说因为他不会讲英语,所以他的工资和地位一直拉在别人后面,接待待遇好的团总是轮不到他.他讲这些事的时候全无气恼和怨天尤人,好象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怪不得巴西人高居世界上幸福感第三的国家.我觉得他们要不就是没心没肺,要不就是全无上进心,当然也许我是错的,我们中国人为了实现自己心目中的目标也实在活得太累.
今天仍然使用拟饵,下过雨后,鱼的咬口格外好,我们在第二个钓点拟饵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频繁攻击,而且鱼都很大,但每次都被拖进树丛里而跑鱼,半个小时就损失了两个拟饵.我有点担心起来,照这样下去,我剩下的四枚拟饵可能都撑不到明天.法比奥说我们不能再这样钓了,我们不能再钓这种有树丛的地方了.我问他说你有什么高见,他说孔雀鲈除了喜欢这种有树丛的地方外,还喜欢呆在有乱石块的地方,他说他知道有许多这种乱石区,而且在乱石区用拟饵不容易挂底,只不过地方要远一些,问我愿不愿意去,我说立刻就走,还等什么?
掉转船头,由小河岔里开出来,进入大河,就是前面我提到的黑河的那条大支流,两公里那么宽,看上去非常平静,但一进入主流,却是波涛汹涌,小船一会儿抛上一会儿摔下,螺旋桨时常露出波峰空转.我真有点担心,但看法比奥,一副从容不迫神定气闲的样子,也就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其实心里害怕的很.越过急流区,河水就平静下来,刚喘过一口气,忽然法比奥手一指,叫声快看! 顺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河面上有一群海豚,此起彼伏,欢快地在河面上相互追逐嬉戏,这是亚玛逊河里特有的淡水海豚,皮肤是浅玫瑰红的,因为数量不多,所以不是经常能看到的,法比奥说我的运气不错,今天被我遇上了.
越过大河,我们进入了另一条支流,这里的河两边看起来有点荒凉,许多河岸光秃秃的,堆满了大小的石块,我猜想法比奥所说的就是这种地方.回过头去看他,果然见他一面手指一面点头,看来是这里了.法比奥把引擎转速关小,以极慢的速度沿着岸走,我站起来,挥竿向前甩出了拟饵.
第一竿打出去立刻就有了鱼讯,奇怪的是钩上的鱼虽然很重,但挣扎却很轻微,拉到船边上看,又钓到新鱼种了.这种鱼的长相花纹都和我们国内的黑鱼很类似,嘴里也是一口尖利牙齿,法比奥说这种鱼叫做德拉依拉(TRAIRA),是亚玛逊河里食用价值很高的一种鱼.
今天钓得很顺手,几乎每一竿打出去都有收获,而且差不多都是0.5到1公斤的德拉依拉,孔雀鲈到并不多,到近中午时只钓到了两条,但其中一条是新品种,叫红腹孔雀鲈,沿着下巴到臀鳍一溜鲜艳的红色,看上去就象沾满了鲜血.虽然没有象钓到第一条孔雀鲈时那么狂喜,但兴奋的心情仍然溢于言表,法比奥很惊诧,说这地方以前钓的都是孔雀鲈,怎么今天改成德拉依拉了?
其实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叫做太阳瓦面过,皇帝轮流做,河是死的,鱼是活的,爱上哪上哪,这样才有趣嘛.
今天特别热,灌装饮料喝起来象在喝开水,中午时分,鱼的咬口中短,我们就找了一棵大树荫下泊了船,休息吃午饭.法比奥看我喝饮料时皱着眉头的样子,说声你等着,提了砍刀上岸去了,20分钟后回来,提了两根砍下的茶杯那么粗的藤条,叫我张开嘴,他把藤条竖起来,立刻就有水从藤条里流了出来,那水又清又凉,还有一股青兹兹的甜味,喝的人精神一震,暑气全消,只可惜当时忘了记下这藤科植物的名字.
吃完饭法比奥倒头就睡,一会儿就鼾声大作,我也想睡但怎么也睡不着,就拿块饼干捏碎了丢在水里逗小鱼玩,忽然我看到水下面有一群小鱼大约7,8条的样子,翩翩而来,看上去很熟悉,啊呀,那不是我们养在水族箱里的神仙鱼吗? 就拿了抄网想逮一条上来看看,谁知道那些鬼精灵机警得很,抄了半天一无所获.
下午又钓了一大堆德拉依拉,再也没有了孔雀鲈.法比奥说你知道吗,其实在亚玛逊河里有三种比拉尼亚,两种你已经钓过了,最后一种是最凶狠的红腹比拉尼亚,但这里没有,要往北面去才有,外界都夸大了比拉尼亚的情况,叫他们食人鱼,其实哪有这回事,倒是天天在被人吃.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里,即使你在比拉尼亚堆里游泳都是安全的,但到了10月至12月,河水急剧下降,原先浩浩荡荡的河成了一个个大水塘,大量的比拉尼亚集中到一起,这时候就真的危险了,他们逮到什么吃什么,这种时候你敢踏进水里去,他们可以在一秒钟内在你腿上咬下几块肉来.到最后水塘里活的东西都被吃完,只剩下比拉尼亚和德拉依拉这两种凶狠的鱼在对峙,谁也吃不动谁,但再往下去唯一的赢家就是德拉依拉,因为这种鱼可以耐高水温和高缺氧,但比拉尼亚就不行,到雨季来时,能撑过最艰难时刻的胜利者一定是德拉依拉,尽管它们这时候已经被比拉尼亚把尾巴几乎都咬光.
今天5点不到就回到营地,吃晚餐的时候我想起来神仙鱼的事情,就拿来问营地经理,还在餐巾纸上画了神仙鱼的样子给他看,他看了半天直摇头,说我们这里没这种鱼,法比奥过来一看说有,两个人就用葡萄牙语争执起来.大概营地经理说你知道个屁啊,到底是你懂还是我懂? 法比奥就气乎乎地走了.
半夜里,有人轻轻敲门,开门一看是法比奥,问他有什么事,也不声张,只是勾着食指示意我跟他走,走到水边露台上,他打开手电筒,我一看,嘿!有条神仙鱼躺在地上,原来是他打着手电在河边找了半天,然后用树枝抽死了拿回来让我看的.
这时候我才明白,法比奥什么都知道,经理他才是懂个屁.
这只不过是上午钓到的,下午钓得比这些还多.因为只有一种鱼,也懒得拍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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