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突然的惊喜
2014.3.22. 周六,晴天。早8点,一行6人坐TONY的8人座大车出发。今天又多了两位新朋友,张老师和住西区的小丁(自己驾车到步道入口和我们集合)。
车子沿着山区海滨公路蜿蜒前行,越往前走越觉得熟悉,到达曼努考湾华题普(WHATIPU)海角泊车场时,我恍然大悟。这正是那个我向往已久的地方,左手边是平静的曼努考(MANUKAU)海湾,右手边就是波涛起伏的塔斯曼海(TASMAN);背靠险峻的大山,神秘的雨林,面向浩瀚绵延的黑沙海岸。当年漂在小船上在曼努考湾里垂钓时;坐在海湾口的小岛上,看着静静的一湾碧水,听着大石后面咆哮的涛声等鱼上钩时,听到了许多关于这片神秘而险峻的山林的故事:据说山上有很多步道,很难、很危险,某年某人在此失踪;据说走步道的都是体力超棒,精神头超好的年轻人;据说很多美国人、欧洲人还有日本人,专门来走这些步道。当时我就幻想,什么时候有机会走进大山,咱也尝试一下走步道探险的乐趣。老伴做计划时曾说过可能经过这个地方,我期待着它的到来,但没想到会是今天。
我终于来了,来的有点突然,有点出乎自己的预料,来的目的就是攀爬大山,钻密林,走那传说中的神秘小道。这次的计划是走一段山路、穿过一条峡谷、跨越一片湿地和沙漠,沿海滩返回,全程16.52公里。这个数字是一位专业徒步者自己走完后记录的,他用了5个小时走完全程。
2. 险峻的山路
9:10分到达停车场,新朋友小丁已在此等候。一见面从她的眼神中就能读出一丝意外:“你们怎么这么大年纪?你们是‘老驴吗’?”眉宇间似乎写着问号。
收拾妥当9:30分正式出发。来到GIBBONSTRACK 入口,队伍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本来16.52公里就够吓人的,刚上路就遇到如此阵势:陡峭的近乎30度的山坡让你眼晕,深深的密林把路罩得阴森森的,让你起鸡皮疙瘩。和10几年前朋友们讲的一样,确实很难,而且是不给你一丁点面子,上来就出难题,就加难度,好在大家都不是雏鸟,什么样的路都得在脚下延伸。
张老师脚力非常,不愧是马拉松健将,走几步就能让你感到小路上洒满活力;小丁穿着厚重的冲锋衣、冲锋裤,似乎也挺轻松;我们这帮老家伙似乎也没想象的那么差劲;大徐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在队伍后面慢慢走;TONY在哪里都不忘医生的本分,提醒大家别太冲了,悠着点,注意膝盖;老伴还是负重练习,背着12公斤重的登山包一步步走着;ANGELA脚步频率变化多端,一会儿慢下来等等大徐,一会儿又赶上来和大家聊天。我是队伍中最轻松的一员,只挎一架单反,一会儿给大家照几张像,一会儿走到悬崖边,把镜头扩张到最大的可能,瞄准浩瀚的大海。
天气太好了!适中的气温与密林中的湿润空气掺在一起,走起路来周身舒服而且不怎么出汗。明媚的阳光不失时机地洒向林间空隙,斑驳的路面和密林幽深的背景,给我的镜头出了很多难题。照大海要“光圈优先”;照路上的人要“光速优先”,这片林子宽敞光圈要小点;那段路面暗,光圈又要大些;抓动态画面又要做相应调整。有时候路况艰难自顾不暇忘了调整,就出了很多废片。
陡坡爬了约半小时,路变得平缓了许多,我们开始沿着山脊继续向山上走,11点,爬上了海拔254米的最高点。TONY说今天走得有点“闷骚”,因为没了歌声。我也不知为何,情绪不错,天气很好,但就差了一点“歌引子”。大家吃了点水果,用树枝在路上给后面的大徐摆了个箭头,就岔向MUIR TRACK小路,开始下山。
和刚开始上山一样,坡又陡了起来,窄窄的路在密林间蜿蜒迂回。我把登山杖调长了一截,点着前面的、下边的路,脚掌着地,一步步巅着往下走。遇到大石头时,就放慢节奏,用登山杖撑住下边坚实的部位,把腿试着探下去,这条路有好几处都是从岩石上或山崖边穿过的。最险的一处,是一段近乎垂直的峭壁,有粗重的铁链固定在崖上,我们抓着铁链一个个小心翼翼地爬过去。当然了,绝不能放过探险者豪迈的亮相。“苹果”、“三星”、单反一起忙,几个人从不同角度咔咔地拍着,互相记录着勇闯天涯的瞬间。可惜这里没有信号,否则早就传出去了。好在险象并不环生,下了崖,路虽陡但好走了许多,一会儿功夫我们就下到PARARAHA谷底。
生活在新西兰,见惯了蓝天绿草,但小伙伴们还是被幽谷的景色惊呆了。深深的峡谷秀出窄窄的一抹蓝天;笔直的峭壁及环绕山顶的一丝云雾,装饰着巍峨的山峦;漫山遍野的原生态植物,层次分明地在野坡上排列;一汪清澈的溪水潺潺与鸟叫蝉鸣奏起撩人的和弦,我像饮了酒似地醉卧在厚厚的草毡。
眼前冒出几朵艳红的草花,TONY坐在花前,用镜头仔细端量。ANGELA趁机把TONY和野花都装进相框,并命名为“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一个男人专心致志地做一件事很美,专注地在大峡谷底拍一朵奇花,本身就是一幅画。
下到谷底的时间是11:50。这里有一座亭子,我们在此吃完中饭后向山谷口走去。ANGELA要在这里等大徐,我看看四周幽深的山谷说:“你在这里等,我们担心的就不是大徐了”。她明白了我的意思,随我们一同下去。
没走多远一条小溪拦住去路,我说穿着鞋趟过去即可,可大家都纷纷表示赤脚过河才对,一路穿湿鞋肯定不舒服。TONY提起上次“小河泡澡”的惬意,可这次一下水就倒吸一口凉气。我问小丁懂不懂“水乍得骨头痛”是什么意思,她摇摇头似懂非懂。TONY似乎特别喜欢水,对冰凉的水温和扎脚的石头好像没有什么感觉,和张老师一起张张罗罗地吆喝大伙照相,错过的好角度还要重新走位,愣是在冰冷的水中坚持了五六分钟。
12:50,我们来到峡谷口湿地。这里我曾经走过一次,几年前我们走希拉里小路就终止在峡谷口。站在湿地木栈道上我对TONY说:“跳下去会怎么样?”他没回答,只是把登山杖轻轻地伸到水里,看似很浅的湖水,一下把长杆没在里面,然后惊嘘嘘的说:“还没碰到底呢。”
走出湿地,一大片黑沙漠出现在眼前,令所有的人欢呼雀跃。这就是新西兰!这里有几乎地球上所有的植物、有世界上最后的净土、湛蓝的天空、碧绿的旷野、如画的白云、透明的碧海和这闪烁着小星星的黑沙滩。富含铁矿石的细沙,黑得耀眼,美得无暇。握一把在手中,暖暖地、松松地,张开手,每粒细沙都撒着欢地走掉,对你的小手没有任何污染,也没有任何依恋。张老师把双膝深埋在沙里,说这样能治关节炎。在小丁给我们照合影时,我好像正在解释什么,大家聚在一起看着我比划,小丁及时地按下快门,一张记录了自然状态的好作品诞生了。
下午1:10分,我们离开沙漠,ANGELA留下来等大徐。
3. 穿越沼泽地
按图索骥,走出沙漠该径直插向PARARAHA角,沿海滩回到泊车场。可我们沿沙丘小路反方向走出去好远也没见到岔路。老伴说,肯定走错了。于是乎我又开始折回,试图在山边找到一条穿过沼泽,直达海边的路。TONY跑到前边,把已经走出去很远的张老师喊了回来。
我回到山脚,顺着一大片沼泽探路,几经周折都被湿地档了回来。穿梭于齐人高的荆棘草丛中,腿和胳膊被扎得生疼。终于发现了一条显然有人趟过的路。顺利走过第一片干涸的沼泽,冲上一片沙丘,我以为成功了,忙招呼众人。老伴因为不放心第一个跟了上来,张老师一看这么复杂的地形,担心ANGELA她们找不到出口,便说在这里等她们。可是我高兴得太早了!第一片沙丘后面还有一片沼泽,我试着向前走了几步,水没过脚面,但前面的深草丛中,会不会隐藏什么危险,想起TONY刚才轻易插进沼泽的登山杖,不寒而栗。我放弃了穿越沼泽地的想法,主动撤了出来。我知道往前走肯定能回到海边,就是绕点路而已。
走出沙漠来到海边的时间是2:10分,也就是说,我们在这里整整折腾了一个小时,折来折去
多走了许多路,今天的行程肯定超过20公里了,但我们没有专业测量设备,到底走了多远不很清楚。
4. 绵绵黑沙滩
在我的印象中,海滩应当是两个海角中间的平缓地段;海角处多山尖、礁石,海滩处要么碎卵石,要么细沙滩。长度为几十米、几百米,一般不超过几公里,从海岸到水边的距离也不会超过几百米。可新西兰的海滩动不动就是10几公里,最长可达300公里。
沙丘后面的黑沙滩,从沙丘到海边就有近千米的距离。近乎笔直的海岸线,前面隐约可见岸礁上的灯塔,后面朦朦胧胧可见海角山尖,跨度该有几十公里。今天的沙滩跋涉,无异于沙漠徒步,不同的是没有起伏。据大徐讲,他在走沙滩时,竟然咪咪愣愣地睡了几觉。和真正的沙漠不同的是左边傍着大山,右边依着万顷波涛,耳膜被涛声震得发痒。
整个北岛的西岸都有浪大的特点,可能与风势有关。水的小伙伴们手拉手,肩比肩,和谐地抱成一团。可巨大海浪释放能量的瞬时,他们被强力扯破、撕散,被无情地抛向空间,随疾风扫过,型成了一团团海雾。我们身后的KAREKARE海滨,是海湾中波浪最凶的地段,所以她永远披着一身薄纱。
海风迎面吹来,有过敏症的老伴鼻涕、眼泪不停地流,这一路手纸装了半塑料袋。走沙滩路的能量消耗格外大,正常情况下,脚掌给地面一作用力,地面给脚掌一反作用力,这个反作用的水平分力,使我们获得前行的动量。而软软的黑沙滩,一脚下去,踩出一个深深的鞋窝,超大的接触面积,超长的接触时间吸收了大部分冲量,若想拔出脚继续前行,只有消耗内能,动用体内的储备,所以我们走的好难,好累。
张老师内能储备充足,一直走在前面,小丁虽步履蹒跚,但凭年轻的活力依然咬牙跟在他身后;TONY本来和我们一个阵营,但看我们一会儿停下来擦鼻涕,一会儿停下来喝口水,事忒多。懒得搭理,独自冲到前面去了;我们索性放慢节奏,仔细欣赏身边美景,反正后面还有两位。一个多小时前就能看到的NINEPIN ROCK上的灯塔,慢慢地清晰起来。到她身边估计还得走一个小时,届时一定要上去看看。
辽阔的海岸线一望无际,偶尔视野里出现一点东西就会让人异常兴奋。每每遇到枯枝残干我们都会停下来欣赏拍照。走着走着,远远的海边出现一幅颇具规模的架子,旁边似乎还散落着其他东西。我俩的猜测不同,老伴说干脆过去看看,这么远的路都走了不差这一点。于是我们原地转90度,改变方向走向木架。10多分钟后,发现它是一座很有规模的“建筑“,几根主梁支起棚架,周边还颇费心机的架起多组小构建。老伴说像诸葛孔明的八卦阵,一定是路人的作品,十有八九是能量过剩的年轻人,在这一带收集到这么多大大小小的枯树干还真不容易。
离灯塔礁石越来越近了,海滩上开始热闹了,钓鱼的人,健步的人多了起来。远处有一伙大概是拍电影的人正在练习,舞刀弄枪,捉对厮杀。看到两个人在灯塔架上慢慢地向下爬,近前才发现一块警示牌赫然写着:“危险,请不要登塔”。又是两个精力过剩能量无处发泄的臭小子。
下午4:30分,我们回到终点。小丁有事,先行一步。我想给ANGELA打电话,无奈没有信号。大家不知他们现在何处,就按一、两个小时耐心等吧。没想到,一小时后她们就回来了。这是我们预期的最快的速度,大家报以真挚的掌声。
5:00离开停车场,直奔ANGELA家。他们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一桌江浙口味的晚餐,一伙人和ANGELA的父母畅谈痛饮,难忘今日的辛苦,难忘今宵的快乐,未来的记忆中又多了一段温馨的插曲。
2014.3.25.於奥克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