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轻梦里,梦到了一个人。
老旧的宿舍楼,红砖? 灰砖? 底楼,长廊的尽头,朝北一间,她坐在那里梳头,背对着门。长发,有点少年白,不染,不烫,直直地纷披下来。
一面粉色塑料边框的圆镜子,映出一张端庄素净的脸,那是21岁的松松。
国庆了,大家都回家了,只有我和她滞留在宿舍。她徘徊再徘徊,踌躇又踌躇,心事全写在脸上。这个呆子恋爱了? 大四的初恋,黄昏恋了。我偷笑。
那个男生是她姑父的外甥,浙大的高材生。她看了一眼,爱上了。
亲上做亲,岂不更好?我拍手赞道。
她央我帮她写了表白信。侬哪能成风流教主了?我在梦里问自己。
事实是她情已燃了肺腑,意已惹了肝肠,小女子方寸大乱,语不成句了。
国庆节,她去了杭州。
回来后,我问她,情况是个什么情况。
她一低头,嘴角噙着笑,用中文系女生的腔调说了一句,“只做了个吕字儿就分开了。”
你呢?她问。
我坐在床边,伸了个懒腰,把身体往后拗过去,拗过去。“不说不说。”
她伸手过来挠我,说不说?说不说?她挠痒痒像拂羽毛,痒到我牙根里。
我在梦里把自己笑醒了。
这个梦不能说没来由,这几天桂花霸了屏,我记得她说她儿子名字叫闻樨,闻着桂花香出生的。那是我们最后一面,所以记得牢。
她终是嫁了那个人。后来移民美国,音讯杳然。
我一直想找到她,在北美大地上,有个昔日同窗,也是一桩美事。
而且,她还欠我十八只蹄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