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天大往事第三十三章 折戟宝洁
我又收到了严冰然的来信。她的信总是充满诗意，仿佛一幅画，又仿佛是带着音乐伴奏的：
“……加州小镇PALO ALTO的秋天最美。10月中旬，干枯了一夏的草开始返青，各种高大的树木的叶子也开始变得色彩斑斓。……我在木牌边停下自行车，我的左手是一片看上去树龄很长的树林。我仔细看了看手里的地图，深吸一口加州秋天早晨的凉气，朝着心中预想的地点骑了过去。……”
她问我大四怎么安排的，又大概讲了讲她的近况。她马上要到加州理工学院伯克利分校读博士了。她说非常喜欢加州的自然和人文环境，希望毕业后留在加州工作。
我意识到时光的飞逝。离上次收到信已经过了一年多了。更重要的是，我竟然一直没有回信。这次我马上给严冰然回了一封信，详详细细地讲了我这两年的学习、生活、兼职工作，我交的朋友，当然也包括好学的兰花花和霸道的戴葳。
一件非常新鲜的事是，宝洁公司第一次到北洋大学开企业宣讲会，地点在西阶。大家去得很踊跃，阶梯教室里坐满了人，还有不少站着听的。
宝洁做宣讲的是几个年轻人。内容记不清了，但现场搞活动的人相互的配合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那时候投影仪还是用灯泡反射纸面文件。一个人在讲，讲完一页另一个人就很默契地上去翻页，让人觉得这里的人很团结。
他们在现场发了一份书面的表格，有好几页，是英文的，让有兴趣应聘的人回去填写。内容有大家熟悉的教育背景什么的，还有当时比较新鲜的社会实践活动信息。那时候不太强调学生参加社会实践，顶多参加个学校的金工实习和大四到工厂的实习。
交完这张表，就是面试，地点在北洋地热招待所。
我去了，发现参加面试的人不少，去早了的围着一位女士，问潘婷和海飞丝的区别。当时国人常用的洗发用品刚刚从海鸥洗发膏发展到蜂花、华资等洗发水，效果不好，很多人肩膀上飘着头皮屑，不雅却又无可奈何。记得老六大三时当了“最佳射手”，奖品就是一瓶华资洗发水。宝洁推出的潘婷、海飞丝不论是品牌形象还是实际效果，都大大胜出，短时间横扫全国，锐不可当。宝洁公司也完全突破了大家心目中传统日化企业半死不活的形象，招聘的都是青年才俊，培训多、收入高，成为大家心目中理想的就业目标。
竞争很激烈。
我过了这轮面试。进入下一轮面试，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后来，有两位我认识的人去了宝洁。
一位是自动化系的哥们儿，去了广州宝洁。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被录取了。他说，他问了最终录取他的人，得到的回答是，宝洁公司不看重专业，看重的是人的可塑性和团队精神。
可是我们搞材料的人都知道，洗发水这些日化产品与化学高度相关，经过北洋大学有机化学、分析化学、无机化学等课程历练的人都知道，要把这套东西搞清楚，对科班出身的人也并非易事。对自动化专业的人，跟化学跨着专业呢，可塑性再大、学习能力再强也够呛。所以这样的招聘标准，难免会沦为将个人感情带入公司队伍建设的托辞。
今天宝洁公司的式微，跟它这种不分内行外行的招聘观念没有一点关系吗？我就不知道了。
另一位去宝洁的，就是一位跟我大有干系的人了。是材料系防腐专业的大土豆，我大一时的梦中情人是也。
后来我俩倒是真的成了哥们儿了。她一门心思想进外企。她说，国企工资太低，北京的高校和研究所她都打听过了，刚去的人一个月也就千元上下，可外企前台一个月也有两三千。“前台”这个词，我就是从她那里第一次听说的，刚开始听她说了半天，还以为是“钱台”，后来才搞明白是门口负责接待的，相当于“传达室”的。
她去的是北京熊猫宝洁。
当年熊猫是中国市场上发展趋势不错的国有日化品牌，属于北京日化二厂，1994年与国际大鳄宝洁合资，北京日化二厂以品牌、厂房参股35％，宝洁以65％的股份控股合资公司，合作期限为50年。同学中间有两种观点，
一种观点是，宝洁公司经营管理、技术水平都很强，可以使熊猫品牌增值，有了外企的味道，到熊猫去工作也相当于进了外企，会有一个不错的前景。
另一种观点是，纵观国际大鳄对民族品牌的一贯战略，有可能熊猫会在宝洁控股后被宝洁束之高阁，最后被迫退出市场。去熊猫等于坐以待毙。
对能不能去熊猫宝洁工作，很多同学是心存疑虑的。大土豆也在抓紧时间找别的外企，但她的目标是北京加外企，一番折腾之后，最后还是签了熊猫宝洁，好歹进北京了。
而熊猫宝洁果然在其后几年逐渐从市场销声匿迹。2000年，北京日化二厂提前终止了与宝洁的合作，但是经过6年搁置，“熊猫”元气大伤，再也没起来过。
摩托罗拉也到学校办了招聘专场。
但是即使它同样对专业要求不严格，我本人却对半导体、电子产品一点兴趣也没有，就没去参加。
既然从宝洁落选了，我就利用去北京讲课的时间，在国际大厦、北京饭店、中国大饭店等地方，到美孚、陶氏、壳牌等公司，上门投了一圈儿简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