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北京一个重要的计划,就是做动车到天津跑一趟。父母虽然早已乘过和谐号京津城际动车,这次还是陪我再去一回。
上一次去天津还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跟中学同学骑自行车花了七个小时骑到天津,这已经算是快的了。到了天津我们参观了三条石忆苦思甜展览馆,算是给自己的旅行赋予了革命意义,因此便觉不虚此行。出了展览馆在街对面买了驴肉吃。忘记了是用火烧还是馒头夹的了,只记得有生头一次吃了驴肉,至于什么味已全无印象。我们还打听狗不理来着,好像没人知道,再加上囊中羞涩,只好作罢。大热天的还吃了天津的冰棍。那冰棍棍是呈对角线斜插在冰棍上的。卖冰棍的老妈妈不是像北京问“买几根儿?”,而是说“吃几棵?”我不知道天津人是不是都是这样说,反正当时让我很好奇:不是只有树才能论棵的么?
当时另一个对天津的印象就是天津的司机完全不管红灯绿灯地乱闯。北京也有闯红灯的,但比起天津来算是小儿科。北京的街道横平竖直,而天津由于全是斜街,感觉是汽车从八个方向冲你而来。我这次再去天津,仍然有这种感觉。
弹指一挥间。如今有了动车,二十五分钟即可到达,我骑车七个小时的壮举恐怕后无来者了。
如今地铁四号线直达北京南站。我们去时好像站里很清静。现在除了北京站外,还有西客站、南站和北站,因此分散了客流,比起乌殃乌殃的天津站有很大不同。据说目前在丰台又在建设一个更大的车站。
北京南站就是过去的永定门火车站。从前快车走北京站,慢车走永定门站。那里的乘客都是乡下人或没钱买快车票的穷人,车站也是破破烂烂的几间像工厂的厂房,比起辉煌的北京站来算是第三世界。我对永定门火车站有很深的印象,是因为文革时期外祖父和外祖母被赶到农村,我每年要代表全家去看望他们。他们所在的地方只有从永定门出发的慢车才能到达。由于下车后还要走十几里乡村小路,我必须乘早上的火车,不然到天黑也走不到。因此我一定要半夜爬起来等早上四点四十分首发的无轨电车去永定门,否则就赶不上早上的火车。看到今天的北京南站,我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如今永定门也新修了一个。我小时候就没见过永定门什么样。虽然是伪古董也比没古董强,趁现在人们还知道过去的样子,就盖一个吧。再过五十年一百年就成真古董了。
京津动车的票价是单程58元,真的不算贵。相对来说几十年来车票没太大变化。国家在公共交通方面补贴了很多钱。北京的地铁票一律两块钱,公交车四毛钱。
我看到动车最快时一度开到每小时335公里。但由于车厢里很平稳,并没有感觉到飞起来的刺激。只有见到车窗外电线杆飞快地闪过,才体会到速度。
车上每人发一瓶西藏冰川水。一个小伙子趁乘务员不备,装了一书包。显然是有备而来。
这是我在车上用相机拍的一段视频。
每个座位的靠背上都有这样一个小犄角。乘客既可以用来挂背包,又便于乘客在车厢里走动时的抓住。我觉得这是很人性化的设计。中国人还是很聪明滴。
列车抵达天津后,司机在清洁和谐号车头。
给车头照相这么会功夫,突然发现站台上已经走得空无一人。如今以观光为目的坐动车的乘客显然已经不多,大部分人是为工作为生计匆匆往返于京津之间。二十多分钟即可到达,真的很方便。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另一个城市,人们的口音就全然不同,有点不可思议。过去由于交通闭塞,人们才各持自己的语言。在车上,我邻座的一位打扮时髦的女孩满口粗话地用天津方言与同伴大声谈笑,一会儿她的电话响了,她又开始满口粗话地用京片子骂电话的对方。我感到好奇:这个女孩在北京和天津之间来回折腾什么呢?
天津站。
感觉上天津的建筑和交通比北京要杂乱一些。但在这里终于见到了灿烂的阳光和蓝天,是我回国后的第一次。
天津海河。河上的游船夏天时可以逛到塘沽。但我去时已经十一月,已经没有这一项目了。河对面是翻新的洋楼,不知曾是哪国的租界。
海河上的解放桥。据说解放天津时这里曾发生激战。
河对面那个怪模样的建筑不知是干啥用的。
我们打的去了食品一条街。这实际上是个有屋顶的商场。我在一个摊位上买了两个樟树籽编串的小包,每个十五元。准备带回美国给老婆送她的朋友。结果老婆很喜欢,准备自留了。那小包放在那里都散发着一股樟木的香气。真后悔当时没多买几个。
我对国内的砍价很犯怵。觉得店家也挺不容易,跟人家争个十块八块的没什么意义,但又怕别人把自己当成傻瓜。有时拿个东西在手里不好意思砍价。店家看我有意,就主动略降价钱,于是我便顺水推舟,也不争了。相比较我还是喜欢在美国的购物气氛,你不必担心变成冤大头,也不会遭遇强行拉客。记得我前几年回国,带着孩子去北京王府井的儿童用品商店。那家商店把电梯的每个拐角处都出租给个体户,以致你每上一层楼都有人拉住你不放。还有擦皮鞋的,你走过时二话不说先在你的鞋上挤块鞋油。当时我们真是落荒而逃。这次回去这种现象倒是少了。显然商店也要顾及自己的声誉。
我在食品一条街还买了些据说是天津特产的牛皮糖。后来发觉不怎么样,又干又硬又粘牙,真跟牛皮一样,而且红的绿的紫的全都一个味。
过去在国内时常听到对国内商品包装的批评,但我发觉这些年已经矫枉过正了。且不说有什么用金纸包的月饼,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肉干或果脯也要里三层外三层地包来裹去,让你用手撕,用牙咬,用刀割,最后还是弄不开,只好承认自己是笨蛋。
食品一条街到处是卖大麻花的,这个我也不甚喜欢。不知为何天津人对此特别钟情,一盒一盒直摞到屋顶,也不知道都是哪个年代生产出来的。
我比较喜欢的零食是萨其马,甜甜的,软软的,黏黏的,上面粘点芝麻和果脯。这次回国卖了些带回来,放在办公室当早点。萨其马在美国的中国超市也有卖的,但估计大都是上个世纪的产品了。
老婆喜欢的零食叫吊瓜子,一种小小的、树上结的黑籽。这次特意嘱咐我回国买些给她,打电话是还提醒我千万别忘了我的这一重要任务。我很纳闷居然有人能有如此的耐心和技术来满足味蕾的欲望。现在连我在美国长大的女儿都会磕这种东西了。有时我们乘车外出,老婆就磕吊瓜子打发时间,一股奇怪的、浓浓的香味就弥漫在车里。我就禁不住要问她:这东西是不是用氨水泡过的?
泡茶汤的大铜壶。北京的茶汤是从天津传过去的。
我们在食品一条街的楼上吃午餐。叫了一条糖醋海河大鲤鱼,58元。这价钱在北京是吃不到的。而且糖醋鱼的味道也不赖。但鱼的出生地是不是海河是件无从考证的事。
一路上走累了,来壶茶吧。让我们惊讶的是一壶茉莉花茶只要五块钱,显然餐厅无意用此敲顾客一笔。相比较北京的饭馆就狡猾得多。记得我们上次去北京后海的烤肉季。还没上菜,服务员就说:“来壶茶吧?是要八十的还是一百二的?”那架势显然是要先用一壶茶把你摁在这儿,然后开始慢慢宰你了。让人很不舒服。
来天津肯定是要吃狗不理滴。18元15个,又是物美价廉的令人惊讶。不过父亲嫌肉馅太干,说不如汤包好吃。可我倒觉得,狗不理的这"骨立”劲儿正是它历史悠久的一大原因。它毕竟是北方的大众化食品,当年进天津卫拉脚的车老板或劝业场的小伙计没准会揣几个狗不理犒劳自己一下。他们肯定没有时间和兴致一手拿筷子一手持汤匙慢慢地去嘬汤包的。
本来想一屉包子三个人吃不够,打算要两屉。服务员很诚实,说你们肯定吃不了,先要一屉吧。如果不够可以再要,五六分钟就可以蒸好。后来发现幸亏听了服务员的话,不然真得吃不了兜着走,背着包子回北京了。天津人还是没有北京人那么滑头嘛。
不过随后发生的一件事让我对这家餐馆的好印象打了折扣。出门之前我去了趟洗手间,只见一位厨师打扮的小伙子没洗手提着裤子就出来了。这要是在美国,如果老板发现了,要解雇你;如果是被顾客发现了,叫你关门都有可能。但你也别说中国没这个清洁的传统。当年《水浒》中的几位好汉在店里吃酒,见到店小二从茅房出来没洗手,继续和面烙饼,居然把他给宰了。不过当年的情况肯定比现在严重,因为店小二绝对没有手纸用的。
吃了一肚子狗不理出了食品一条街,坐上出租车,我们问年轻的女司机天津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她推荐了瓷房子。好吧,就拉我们去那儿。结果大失所望。瓷房子不但俗不可耐,而且粗制滥造。估计北京人不能容忍这种东西吧?
OK,瓷房子。
天津的出租车是司机自己的私家车,不用像在北京要交份子钱。想必比北京出租司机的生活压力小一些。
海河畔的世纪钟倒是很有气势的。
回北京之前拍下天津站的外观。对天津的蓝天非常留恋。
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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