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一.
我住的地方叫昆仑山,我的门派叫昆仑派。我叫林雅行,但是除了大师兄,没人叫我林雅行,他们都叫我丫头。
爹给我取名雅行,是希望我一个女孩子,举止行为能斯文雅致一些,他老人家这一辈子屡试不中,早年平天下济苍生一番宏图最后落得个在村塾教蒙童换饭吃,让我雅行这个美好愿望基本上也是落了空。我哥哥叫林勇行,他只会在村塾里跟我爹念之乎者也,连矮一头的瘌痢头都打不过。我们在李家村是外姓,村里的丫头小子都欺负我们。有了这样名不符实的勇行哥哥,我就很有作为。我会走路就和癞痢头他们混在一起,上树捉鸟,下河摸鱼,还有没完没了地打架。
那年我六岁,正在村口和瘌痢头为了一个鸟蛋厮打。我捡来养大的土狗阿黄也在和癞痢头他家的大黑死掐。师娘办事路过,看见被癞痢头压在下面乱踢的我,就很喜欢,把癞痢头撕开,擦着我嘴角的血,笑眯眯问:“这个伢崽好厉害,你叫什么名字,愿不愿意跟我学武艺?”我有点发傻。癞痢头比我大两岁,他家是庄主,他很有见识,他抹着鼻血说:“她是妹崽,她叫丫头。我愿意习武,你教我。”师娘就更喜欢,她看不上癞痢头,她抱着我去找我爹,她说她是昆仑派的,我很有根骨,要收我作徒弟。
爹书读得多,他听见昆仑两个字,看见师娘的佩剑,他就认定师娘是剑仙一类的人物。他很高兴,说:“雅儿自幼虽则顽劣,却也颇有慧根。蒙剑仙不弃,收纳门下,此乃林家幸事。雅儿此去,当斩尘根,勤修慧骨,丹成之日,需以苍生为念,学那红线、隐娘,扶天下,拯黎民。”
娘比较实际,她觉得我太顽劣了将来不好找婆家。穷文富武,练武的家里有钱,可能也不太会计较我的举止,她就向师娘托了孤:“姐姐,丫头就归了您啦。您当是自家的孩子,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好好地替我管她。就是一样,到岁数了,帮忙寻个好人家。您在江湖上人面宽,我们也不求大富大贵,有口饭吃不嫌弃丫头就行。烦您费心,找着合适的务必捎话来啊。”
我很高兴,癞痢头告诉我习武就是学打架。我习了武,就可以收拾他了。
走的那天,爹要教早课,娘要带弟弟妹妹,姐姐要帮庄头家做饭,哥哥要念早书。师娘雇了船,我自己挽着我的小包袱,手里捏着娘偷偷塞给我的煮鸡蛋,一边打哈欠一边抹着眼泪上了船。
我们在村外遇见一高一矮,高的是癞痢头,矮的是阿黄。他们都想跟我们走。一番唇舌后师娘留下癞痢头,带上了阿黄。癞痢头抹着鼻涕眼泪,把他的弹弓送给我,还很够义气地答应不欺负我哥哥姐姐和弟弟妹妹。
看着炊烟里的村子,看着我家的乌瓦白墙,在船橹的咿呀声里越来越远。我后悔了,我想跳下船逃回去。我不敢下去。逃回去爹娘也会把我揪回来。江湖上最重名分,我都跟师娘磕过头了,我就是昆仑派的人了。还有年景不好,家里嘴太多了,我们家到底是斯文人家,送我去学武艺总比卖了我好。爹说我顽劣,娘说我小,其实小孩也知道挺多。我抱紧了阿黄,好像抱紧了阿黄就抱住了家和依靠。阿黄舔着我的手,看着我。阿黄虽然是土狗,它的眼睛却很美丽,又黑又亮。是我见过的最亮的眼睛。阿黄会用眼睛说话。这会儿它说的是家。
我跟着师娘坐船,一路上看见了小桥流水,茫茫湖泊,大河奔流。然后我们坐车,路过巍巍青山,苍凉大漠。当我梦里头,村子里样子越来越模糊的时候,我们到了昆仑山。